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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量化、意向性與虛構對象*

2018-01-23 06:26徐敏
邏輯學研究 2018年3期
關鍵詞:論者量詞福爾摩斯

徐敏

華中科技大學哲學系xuminlogic@hust.edu.cn

虛構對象是小說、神話、傳說中虛構地進行描寫的對象,如福爾摩斯、哈姆雷特和孫悟空。關于虛構對象的本體論問題是“我們的本體論是否應該包含虛構對象”。對該問題的不同回答導致關于虛構對象的實在論和反實在論(下文分別簡稱為“實在論”與“反實在論”)爭論。筆者曾論證,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構成支持實在論的重要證據(jù)。([20],第133–142頁)本文將論證,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和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同樣構成支持實在論的重要證據(jù)。本文第一部分展示,為解釋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看起來需要承認虛構對象。第二部分展示并反駁辛迪卡式反實在論策略。第三部分展示并反駁馬爾庫斯式反實在論策略。第四部分展示,為解釋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看起來需要承認虛構對象。第五部分展示并反駁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策略。第六部分進行總結。

1 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與實在論語義學

存在量詞的通常解釋方式是對象式(objectual),根據(jù)該解釋,“(?x)(φx)”為真,當且僅當,存在一個對象d使得“φx”對d為真。以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為前提,實在論者宣稱,對虛構對象進行存在量化的真陳述要求堅持實在論。

考慮下面陳述:

(1)“有些虛構對象具有現(xiàn)實原型?!?/p>

根據(jù)量詞的對象式解釋,(1)為真,當且僅當,存在一個對象d使得“x是虛構對象且x具有現(xiàn)實原型”對d為真,就是說,存在一個具有現(xiàn)實原型的虛構對象。實在論者宣稱,該陳述為真這一語義事實決定了,需要承認有虛構對象,進而堅持實在論。當然,(1)僅僅是一個特例而已。這樣的陳述有許多,比如:

(2)“有的虛構偵探比所有現(xiàn)實偵探都有名氣”;

(3)“有些虛構人物出現(xiàn)在情節(jié)簡單的小說中而有些虛構人物出現(xiàn)在情節(jié)復雜的小說中”。1范英瓦根(P.van Inwagen)提供了更為復雜的例句。比如,“有些十九世紀的小說中的有的角色,其外形特征描寫所含的財富細節(jié)要比任何十八世紀小說中的任何角色都要多”和“有的小說中的角色緊密地以現(xiàn)實人物為模型,而另外的一些角色卻完全是文學想象的產物,而且通常很難僅僅通過文本分析獲知哪些角色屬于哪種范疇”([14],第73頁)。

因此,這里展示的是一個論證模式。概括地講,實在論者宣稱的是:只要存在一個對虛構對象進行存在量化的真陳述,就需要堅持實在論([8],第32頁;[16],第137–138頁;[5],第69–70頁)。實在論為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提供了一種統(tǒng)一、直接、簡單的語義學。

以(1)為例,實在論者的論證(下文簡稱為“論證R”)依賴于兩點:

·(1)是真的;

·對(1)中的存在量詞進行對象式解釋。

不難看出,論證R是一個有效的(valid)論證,就是說,只要承認(1)為真,并且對(1)中的存在量詞進行對象式解釋,就要堅持虛構對象實在論。因此,從反實在論者的角度看,為了質疑論證R的可靠性(soundness),反實在論者只能選擇論證(1)不是真的,或者論證可以用其它方式更好地解釋(1)中的存在量詞。筆者將論證,無論沿著哪個方向,都尚不存在有說服力的反實在論策略。

2 辛迪卡式反實在論策略

先來考察對(1)之為真的質疑。在經典邏輯中,約束存在量詞的一條邏輯規(guī)則是“存在引入規(guī)則”(Existential Introduction):若φ(a),則(?x)(φx),其中a是一個名字。該規(guī)則(下文簡稱為“EI”)也被讀作:所有名字都具有存在預設功能。辛迪卡(K.J.J.Hintikka)認為,為了能夠處理日常語言中的空名,即指稱失敗的名字,EI需要被修改為如下版本:若φ(a)且?x(x=a),則(?x)(φx)([4],第133頁)。讀作:若a具有φ特征,并且a存在,那么,至少有一個對象具有φ特征。下文將該規(guī)則簡稱為“REI”。辛迪卡提出的用REI取代EI的建議,引起許多邏輯學家的共鳴,特別是本體論上趨于保守的哲學家,比如自由邏輯學家蘭伯特(K.Lambert)([6],第 39 頁)。

REI滋生出一種聽起來合理的反實在論策略。根據(jù)這種反實在論策略:實際上,并不存在合適的理由支持(1)為真,認為(1)為真乃是運用不當邏輯規(guī)則所導致的不當結論,因此,論證R是不可靠的,至少論證R的可靠性要被懸置。具體而言,在反實在論者看來,認為(1)為真乃是出于如下兩個前提:

(a)存在一個特定名字“N”,比如“福爾摩斯”,使得“N是虛構對象且具有現(xiàn)實原型”為真;

(b)EI規(guī)則對“N是虛構對象且具有現(xiàn)實原型”適用,其中“N”就是(a)中特定名字。

根據(jù)這里的反實在論策略,反實在論者宣稱的是,(b)實際上并不成立,即EI并不適用?;谔摌媽ο蠓磳嵲谡摚簟癗是虛構對象且具有現(xiàn)實原型”是真的,N一定會指稱失敗,因為沒有任何對象是虛構對象。而在N指稱失敗的情況下,EI并不適用。此時能夠適用的規(guī)則是REI。但是,根據(jù)REI,并不能推出(1)為真,因為“N”沒有指稱,N并不存在。

以“福爾摩斯”為例,反實在論者會同意“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且具有現(xiàn)實原型”是真的。但是,他們認為“福爾摩斯”指稱失敗,此時EI并不適用,應該適用的是REI。然而,根據(jù)REI,只有附加前提“?x(x=福爾摩斯)”成立,即福爾摩斯存在,才能推出(1)為真?;诜磳嵲谡摿?,他們認為,沒有一個對象是福爾摩斯,附加前提并不成立,因此推不出(1)為真。簡言之,根據(jù)這里的反實在論策略,(1)為真乃是不當運用邏輯規(guī)則(即EI)所致的不當結論,進而,論證R是不可靠的。我們將該策略稱為“辛迪卡式反實在論策略”。

筆者認為,辛迪卡式反實在論策略并不合理,因為辛迪卡式反實在論策略依賴虛構名字指稱失敗這一前提。但是,并沒有合適的理由支持虛構名字指稱失敗,理由有二。2筆者曾經展示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并論證實在論能夠為該現(xiàn)象提供更好的語義解釋([20])。那里的論證依賴于這樣一個假設,即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是需要被嚴肅處理的語義現(xiàn)象。但是,那里并沒有為此進行論證。這里將要做的工作,實際上恰恰表明了這樣一個結論,即日常語言中的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應該被看作是需要被解釋的語義材料,因為我們沒有合適的理由將之處理為指稱失敗現(xiàn)象。這實際上對那里工作構成有益補充。

第一個理由是,人們對待虛構名字與對待指稱失敗的詞語的“反應”是不同的。下面構造兩個不同的對話說明這種區(qū)別。其中對話1例示的是指稱失敗現(xiàn)象,對話2例示的是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

對話1

A:門口的那個人一直在看我。

B:門口并沒有人。

A:噢,我看錯了,我以為那里有一個人。

B:你喜歡他嗎?

A:誰啊?

B:門口的那個人。

A:門口并沒有人。我剛才用“門口那個人”想指一個人,但是,門口沒有人。因此,我沒有談論任何人。那么,喜不喜歡又從何談起呢?

對話2

A:剛才我和朋友聊起福爾摩斯。

B:福爾摩斯是虛構的。你喜歡他嗎?

A:誰???

B:福爾摩斯。

A:喜歡。我從小就崇拜福爾摩斯。在所有虛構的偵探中,福爾摩斯是最棒的。

對話1中,A并不認為自己通過“門口的那個人”指稱了任何對象。他認為,“門口的那個人”指稱失敗,表現(xiàn)在A無法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對話2中,A承認自己通過“福爾摩斯”指稱了福爾摩斯,表現(xiàn)在A回答自己喜歡甚至崇拜福爾摩斯。對話1和對話2的對比顯示,指稱虛構對象不等于指稱失敗。特別地,“福爾摩斯”指稱了一個虛構對象,并非指稱失敗。相對照,“門口的那個人”則指稱失敗,沒有指稱任何對象。3帕森斯(T.Parsons)構造了類似的對話([9],第36–37頁)。帕森斯設計的對話用來說明指稱非存在對象與指稱失敗不同(“非存在”是梅農意義上的非存在)。這里,用來說明指稱虛構對象與指稱失敗不同。帕森斯用“門口的那個人”(the man in the doorway)來說明指稱失敗現(xiàn)象。這里也選用“門口的那個人”。這個確定描述語是個著名的例子,對其使用至少可追溯到奎因(W.V.Quine)([11],第4頁)。設計對話時,這里并沒有選擇諸如“燃素”(Phlogiston)或“火神星”(Vulcan)這樣的名字。這是因為縱使在虛構對象實在論陣營內部,關于這些名字的指稱特征,也存有爭議。比如,范英瓦根認為,“燃素”和“火神星”只是被科學家錯誤地認為有所指稱,但實際上沒有指稱任何對象([17],第58頁)。薩爾蒙(N.Salmon)和布朗(D.Braun)卻認為,它們都有指稱,燃素與火神星是被科學家創(chuàng)造的抽象對象([13],第305頁;[2],第615頁)。

第二個理由是,若承認虛構名字指稱失敗,將導致不能恰當解釋包含虛構名字的日常陳述的重要語義特征。

比如,“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被認為是真的。一般認為,承認命題是沒有爭議的,命題常被看作是語句所表達的內容,是真值的初始承載者([15],第33–34頁)?;诖?,“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便表達了一個真命題。但是,若“福爾摩斯”指稱失敗,該陳述表達什么命題呢?關于包含指稱失敗名字的陳述表達什么命題,主要有兩種重要的候選意見。根據(jù)第一種意見,“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表達了弗雷格式命題,其中“福爾摩斯”表達了某個弗雷格式涵義,卻指稱失敗。根據(jù)第二種意見,“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表達了空缺命題(unfilled proposition)〈_,是虛構對象〉([1],第463頁)。然而,若訴諸弗雷格式涵義,仍然要承認“福爾摩斯”的涵義作為呈現(xiàn)方式沒有呈現(xiàn)任何對象(因為“福爾摩斯”指稱失?。?,根據(jù)指稱組合原則,該陳述不能為真。這與該陳述為真相矛盾。類似地,若訴諸空缺命題,同樣難以解釋“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能夠真正為真。因為所表達空缺命題的結構只包含一個屬性,而不包含屬性所歸屬的對象。難以理解這樣結構的實體如何能夠為真。另一方面,若堅持空缺命題,須承認“哈姆雷特是虛構對象”、“華生是虛構對象”和“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等陳述表達同一個假命題([1],第468頁)。這與它們表達了不同的命題直覺相矛盾。另外,在筆者看來,空缺命題僅僅是與命題擁有類似結構的實體,但并不是命題,無法擁有承擔真值載體的功能。4所謂命題,就是被語句所表達的內容。一個語句,特別是,簡單單稱語句,所表達的內容總是會包含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主項,即被描述的項,即被言說之物。另一個部分是謂項,即用來描述的項,即用來言說之物。如果只有被言說之物,而沒有言說之物,或者只有言說之物,而沒有被言說之物,很難理解那可以被稱作命題。因此,若虛構名字指稱失敗,將導致無法承認包含虛構名字的單稱陳述能夠為真。

以上兩個理由說明,更有理由相信虛構名字有所指稱,而非指稱失敗。因此,沒有合適理由認為EI不適用于“福爾摩斯是虛構對象且具有現(xiàn)實原型”,進而,沒有合適理由通過否認(1)為真來質疑論證R的可靠性。因此,辛迪卡式反實在論策略并不成功。

3 馬爾庫斯式反實在論策略

反實在論者也可能選擇對存在量詞采取替換式(substitutional)解釋,來避免承認存在虛構對象。根據(jù)替換式解釋,“?x(φx)”為真,當且僅當,存在一個名字“N”使得“φ(N)”為真([7],第119頁)。以(1)為例,根據(jù)量詞的替換式解釋,(1)為真不是因為存在具有現(xiàn)實原型的虛構對象,而是因為存在一個名字N,比如“福爾摩斯”,使得“N是虛構對象且具有現(xiàn)實原型”為真。堅持替換式解釋者往往認為,包含空名的句子是可以空洞為真的,因此,承認(1)為真不必要求堅持實在論。馬爾庫斯(R.B.Marcus)因明確主張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而聞名。下文稱該反實在論策略為“馬爾庫斯式反實在論策略”。

在筆者看來,馬爾庫斯式反實在論策略是不合理的。具體說明理由之前,先簡單說明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和替換式解釋之間的關系。

給定一個一階量化語言,假如每個對象都有一個名字5這不是量化語言經典語義學要求的一部分。一階量化語言的模型定義允許有的對象沒有名字。,并且每個名字都有所指稱6這是量化語言經典語義學的要求的一部分。根據(jù)模型定義,一個名字必須獲得論域中的一個對象作為其指稱。,那么,對象式解釋和替換式解釋相對該語言是等價的。這里的等價性可這樣界定:相對一階量化語言L,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和替換式解釋是等價的,當且僅當,對L中的任何一個存在量化陳述S,據(jù)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S是真的,當且僅當,據(jù)替換式解釋S是真的。下面具體說明。給定一個一階量化語言L,假設(a)每個對象都有一個名字,并且(b)每個名字都指稱一個對象?;?b),單稱句的通常真值條件規(guī)定是成立的,即“φ(N)”為真,當且僅當,“φ(x)”對“N”的指稱N為真,其中“N”是一個名字。我們將該真值條件規(guī)定簡稱為“TC”7這里假設堅持量詞替換式解釋者也會承認TC是成立的。就是說,在名字N有指稱的情況下,“φ(N)”為真,當且僅當,“φ(x)”對N所指稱的對象為真。堅持量詞替換式解釋者,是要避免沒有指稱的名字給解釋存在量化語句帶來的麻煩,對名字有指稱的情況的處理,與堅持量詞對象式解釋者并無不同。。下面說明兩種解釋等價。假設根據(jù)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x(φx)”是真的,那么,存在一個名字“N”使得“φ(N)”是真的,根據(jù)TC,存在一個對象d(即“N”的指稱)使得“φ(x)”對d為真,因此,根據(jù)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x(φx)”是真的。再假設根據(jù)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x(φx)”是真的,那么,存在一個對象d使得“φ(x)”對d為真,再根據(jù)(a)和TC,存在一個名字“N”(即d的名字)使得“φ(N)”為真,因此,根據(jù)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x(φx)”是真的。所以,若(a)和(b)滿足,則存在量詞的兩種解釋是等價的。

實際上,在一般的一階量化語言的語義規(guī)定中,(b)通常是成立的,但是(a)未必成立。在(a)不成立的情況下,存在量詞的兩種解釋并不等價。比如說,假設存在一個對象d,在某語言L中,沒有一個名字指稱它,并且謂詞“F”對d為真,且對每個有名字的對象都不為真。根據(jù)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x(Fx)”是真的,因為“Fx”對d為真。但是,根據(jù)替換式解釋,“?x(Fx)”不是真的,因為沒有一個名字N使得“F(N)”為真。

有了上面鋪墊,下面說明為何馬爾庫斯式反實在論策略不合理。理由有二,第一個理由針對存在量詞替換式解釋本身,第二個理由針對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

第一、如果堅持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我們將不知道存在量化句表達什么命題,因此不知道存在量化句到底意味著什么。如前所述,承認命題被認為是沒有爭議的。基于此,量詞的替換式解釋將被重述為:“?x(φx)”為真,即它所表達的命題為真,當且僅當,存在一個名字“N”使得“φ(N)”為真,就是說,使得“φ(N)”所表達的命題為真。但是,“?x(φx)”應該被認為表達什么命題呢?如范英瓦根所論證,看起來最可能的候選意見是認為“?x(φx)”表達的命題是雙等式右面的內容,即存在一個名字“N”使得“φ(N)”為真,因為它們具有相同的真值條件([15],第35頁)。然而,“?x(φx)”并不表達這樣的內容,否則,“?x(φx)”與“存在一個名字‘N’使得‘φ(N)’為真”將表達相同的命題,但這并不成立。因此,如果堅持量詞的替換式解釋,我們將不知道存在量化式表達什么命題,不知道存在量化式意味什么([15],第36頁)。與此不同,若堅持量詞的對象式解釋,則不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堅持量詞的對象式解釋者,可認為“?x(φx)”表達的命題就是,至少有一個對象具有φ屬性。

第二,縱使退一步承認量詞的替換式解釋是可以接受的,有些對虛構對象進行存在量化的真陳述將依然無法獲得合理的解釋。(從實在論的視角進行描述)設想存在一個虛構對象,并且在日常語言中沒有一個名字指稱它,且它具有屬性F,幷且每一個有名字的虛構對象都不具有屬性F。實在論者堅持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這使得“有的虛構對象是F”之為真將很容易獲得解釋:它是真的,因為至少有一個虛構對象具有F屬性。相對照,若堅持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有的虛構對象是F”將是假的,因為并不存在一個名字N使得“N是F”是真的。讓我們舉一個例子進行說明。

假設(I)有這樣一部小說,根據(jù)這部小說,一個哲學家是總統(tǒng),其面相和一種奇特的猴子非常相似,卻不幸中年夭折,除此外對它沒有任何的描述,特別地,作者并沒有賦予它一個名字;另外,假設(II)小說作者指出,這個虛構人物是以前任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為現(xiàn)實原型的;最后,假設(III)沒有其它虛構人物是以小布什為現(xiàn)實原型的。在這些假設條件下,通常我們會一致斷言“有的虛構人物以小布什為現(xiàn)實原型”。

實在論者堅持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將能夠很容易地解釋該斷言因何為真:它為真,因為存在一個虛構人物以小布什為現(xiàn)實原型。為了解釋該斷言為真,堅持存在量詞替換式解釋的反實在論者,則必須找到一個名字N使得“N是一個虛構人物且以小布什為現(xiàn)實原型”為真。根據(jù)假設(II)和(III),這樣一種想法是合理的:如果“N是一個虛構人物且以小布什為現(xiàn)實原型”為真,那么N是這里所涉虛構人物的名字。然而,根據(jù)假設(I),根本沒有一個名字用來命名該虛構人物。

或許,堅持存在量詞替換式解釋的反實在論者會退一步說,日常語言中的確沒有名字與所涉虛構人物對應,然而,出于語義解釋的需要,可以將日常語言擴充為包含無窮多個名字的足夠豐富的語言([7],第120頁)。然后,挑取一個名字與所涉及的虛構人物對應。筆者認為,這種操作是不合理的。其一,僅僅為了對日常語言中的某個或某些存在量化語句給出語義解釋,而將日常語言任意地拓展為一個極其復雜的人工語言,甚至是無窮語言,這是不可取的。與其說,這是在解決語言問題,不如說,這是在改變問題,因為所涉及的語言本身已經改變了:語言拓展前后,存在量詞的解釋已經發(fā)生了變化。其二,縱使承認這樣一個包含無窮多個名字的語言,挑選一個名字與所涉虛構人物對應,也會面臨任意性指責。在一系列的名字中,純粹的符號差別不足以作為挑取一個名字而不選擇其它名字的理由。

簡言之,根據(jù)上述分析,若堅持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則很難回答存在量化語句表達什么命題;針對一些對虛構對象進行存在量化的真陳述,存在量詞的替換式解釋也不能用來恰當?shù)亟忉屗鼈円蚝螢檎?。堅持存在量詞的對象式解釋卻不會導致這些問題。因此,沒有理由放棄對象式解釋而堅持替換式解釋。因此,馬爾庫斯式反實在論策略并不成功。

4 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與實在論解釋

據(jù)前文論證,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構成支持實在論的重要語義證據(jù)。本節(jié)將關注另外一類現(xiàn)象,即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8筆者認為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和意向虛構對象構成支持虛構對象實在論的三種最重要證據(jù)。筆者更早便已經論證了指稱虛構對象現(xiàn)象的支持力([20])。前文論證了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的支持力,這里論證的是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的支持力。有了這三類證據(jù),虛構對象實在論將得到有力辯護。不難理解,意向行為與指稱行為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比如,二者都對應主體和對象之間的二元關系。但是,意向行為并不能歸約為指稱行為,指稱行為也不能歸約為意向行為。意向性在哲學上具有獨特的重要地位,本節(jié)特別處理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

關于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前理論直覺可概括為三點。(a)意向虛構對象不等于什么都沒有意向。比如,我崇拜福爾摩斯不等于我什么都沒有崇拜。該特征將被稱為“有所意向直覺”。(b)同一個虛構對象可以以不同方式呈現(xiàn)于不同的意向狀態(tài)中。假設彼得崇拜出現(xiàn)在柯南·道爾所寫故事中的那個大偵探,他還崇拜世界上最著名的虛構偵探。實際上,他的兩個心理狀態(tài)意向的是同一個虛構人物,即福爾摩斯(假設福爾摩斯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虛構偵探)。福爾摩斯以不同方式呈現(xiàn)于彼得的兩次意向狀態(tài)中,這表現(xiàn)為福爾摩斯同時滿足所牽涉的兩個確定描述語,即“道爾所寫故事中的那個大偵探”和“最有名的虛構偵探”。該特征將被稱為“不同方式相同對象直覺”。(c)不同虛構對象可以以相同的方式呈現(xiàn)于不同的意向狀態(tài)中。假設今天彼得崇拜最有名的虛構偵探,即福爾摩斯。一年后,他依然崇拜最有名的虛構偵探。然而,很可能一年后“最有名的虛構偵探”將指稱卡通片中的大偵探柯南,而非福爾摩斯。那么,實際上彼得前后所崇拜的是兩個不同的虛構人物,雖然它們以相同的方式呈現(xiàn)于他的崇拜狀態(tài)中。該特征將被稱為“相同方式不同對象直覺”。顯然,承認虛構對象,將為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提供系統(tǒng)、簡單而直接的解釋([3],第36–37頁;[5],第61頁)。實際上,我們正是在用實在論語言對其三個特征進行表達。

5 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策略

基于是否承認意向性必須牽涉意向對象,意向性刻畫模式可劃分為對象性模式和非對象性模式,前者認為必須如此,后者認為不必如此。

對象性模式包括“行為–對象模式”(下文將簡稱為“AO模式”)和“行為–內容–對象模式”(下文將簡稱為“ACO模式”)。根據(jù)AO模式,當一個主體處于某個意向狀態(tài),正發(fā)生的僅僅是該主體和某個對象處于特定的二元意向關系中。例如,假設彼得正處于對蘇格拉底的崇拜狀態(tài)中。根據(jù)AO模式,該崇拜狀態(tài)將被分析為“彼得和蘇格拉底處于崇拜這個二元關系中”。根據(jù)ACO模式,當一個主體處于某個意向狀態(tài),所發(fā)生的是該主體和被特定呈現(xiàn)方式呈現(xiàn)的某個對象處于特定的二元意向關系中??紤]彼得對蘇格拉底的崇拜狀態(tài),該狀態(tài)將被分析為彼得和被特定呈現(xiàn)方式呈現(xiàn)的蘇格拉底處于崇拜這個二元關系中。假設所涉呈現(xiàn)方式可表述為“最深刻地影響柏拉圖的哲學家”,這將構成崇拜這一意向行為的內容,那么該崇拜狀態(tài)將被分析為“彼得和作為最深刻地影響柏拉圖的哲學家的蘇格拉底處于崇拜這個二元關系中”。

非對象性模式的典型代表是拉珀波特(W.J.Rapaport)提出的“行為–內容”模式(下文將簡稱為“AC模式”)。根據(jù)AC模式,當一個主體處于某個意向狀態(tài),正發(fā)生的不過是該主體做出某種特定方式的某類意向行為([12],第75頁)。例如,據(jù)AC模式,彼得對蘇格拉底的崇拜狀態(tài)將被分析為“彼得蘇格拉底式地崇拜(Socrates-ly admire)”,其中,“蘇格拉底式地”是一種意向方式標記,不可再被分析,特別地,不能被分析為牽涉蘇格拉底這個個體。9下文會多次出現(xiàn)表示意向方式的副詞,有些地方的表達會顯得不自然。比如“蘇格拉底式地崇拜”,是很不自然的中文表達。實際上,對應的英文(“Socrates-ly admiring”)也是不自然的。訴諸形如“蘇格拉底式地”的表達式是構造AC理論的需要。為了表示強調和引起讀者的注意,下文出現(xiàn)的所有表示意向方式的副詞,都將用黑體標出。據(jù)AC模式,除了意向主體外,一個意向狀態(tài)將僅僅牽涉兩個元素,即某個意向方式和某個意向行為類型。

回到對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的討論,顯然,AO模式和ACO模式都無法為反實在論者提供可用資源,因為為了解釋所涉的三個特征,兩個模式都要求承認虛構對象作為被意向的對象,這會倒向實在論立場。然而,反實在論者依然可能選擇使用AC模式來解釋所涉的三個特征。特別地,若持有AC模式,反實在論者將能夠在某種意義上一般地對“有所意向直覺”——每個意向狀態(tài)都牽涉一個被意向的對象——進行解釋。具體而言,AC論者將通過“每個意向狀態(tài)所涉及的意向行為都處于某個意向方式(或內容)”來解釋([12],第76頁)。比如,“蘇格拉底式地崇拜”被用來解釋崇拜蘇格拉底這樣的意向性直覺。這種策略將被稱為“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策略”。

然而,筆者認為,這種策略并不成功,理由如下。10這里并不一般討論意向性的AC刻畫模式與其它競爭的刻畫模式相比的優(yōu)與劣,只關注AC刻畫模式能否成功用來解釋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

首先,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者面臨神秘性指責?;谶@種處理方式,福爾摩斯式地崇拜(Holmes-ly admiring)和孫悟空式地崇拜(Sun-Wukong-ly admiring)將被用來解釋崇拜福爾摩斯和崇拜孫悟空之間的差別。為此,我們需要知道福爾摩斯式地(Holmes-ly)和孫悟空式地(Sun-Wukong-ly)這兩個意向方式之間到底有怎樣的差別。然而,它們卻被設定為初始的,不可再分析的。這讓AC論者(進而讓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者)陷入神秘主義。或許AC論者會嘗試通過因果效力來避免這里的神秘主義指責。比如,在某種意義上,周杰倫式地崇拜(Zhou-Jielun-ly admiring)和鄧麗君式地崇拜(Deng-Lijun-ly admiring)所對應的因果鏈條有著明顯的差異:周杰倫的出現(xiàn)往往構成前一種崇拜狀態(tài)出現(xiàn)的原因,而且這種崇拜狀態(tài)往往會導致周杰倫出現(xiàn)才會導致的某種行為結果;鄧麗君式地崇拜情況,可做類似分析。11一般地,彭德貝瑞(M.Pendlebury)用這種策略處理心理體驗([10],第102頁)。這里考慮的是AC論者用該策略來特別地處理意向性問題。然而,這種退路是行不通的。因為福爾摩斯和孫悟空被反實在論者看作并不存在,因此,根本不會具有任何因果效力,也不會具有任何因果效力差異。因此,訴諸因果效力并不能幫助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者逃避神秘性指責。

其次,縱使AC論者能夠擺脫神秘主義指責,能夠解釋“有所意向直覺”,他們也難以解釋“不同方式相同對象直覺”和“相同方式不同對象直覺”??紤]前面的例子,彼得崇拜出現(xiàn)在道爾所寫故事中的那個偵探,并且彼得崇拜那個最有名的虛構偵探。根據(jù)AC模式,這兩個意向狀態(tài)將分別被分析為“彼得出現(xiàn)在道爾所寫故事中的那個偵探式地崇拜”和“彼得那個最有名的虛構偵探式地崇拜”。顯然,這里所牽涉的兩種崇拜行為是非常不同的,這雖然能解釋“不同方式直覺”,卻不能解釋“相同對象直覺”。針對以上兩個意向狀態(tài),AC論者只能做出這樣的分析:彼得分別做出兩種不同方式的崇拜行為。類似地,AC論者難以解釋“相同方式不同對象直覺”??紤]前面的例子,一年前后,彼得都崇拜最知名的虛構偵探。根據(jù)AC模式,一年前后彼得做出相同方式的崇拜行為。這能解釋兩個意向狀態(tài)的“相同方式直覺”,但難以解釋“不同對象直覺”。

最后,堅持意向性的AC刻畫模式將導致無法理解牽涉意向性的某些日常語片。例如,在日常言語實踐中,可以很自然地做出這樣的斷言:

(4)我崇拜蘇格拉底,他是一個哲學家。

其中,前一個分句牽涉意向性,代詞“他”被看作指代了前面被崇拜的對象蘇格拉底。但是,若堅持關于意向性的AC刻畫模式,(4)將被分析為:

(4*)我在蘇格拉底式地崇拜,他是一個哲學家。

除了主體我之外,前一個分句還牽涉兩個語義單位,一個是崇拜行為,一個是蘇格拉底式地這一崇拜方式。我們發(fā)現(xiàn),(4*)中的代詞“他”不能順利地進行回指,“他”指的不是主體我,不是崇拜行為,也不是蘇格拉底式地這一崇拜方式,因為顯然三者都不是哲學家。

或許AC論者會把(4*)進一步分析為:

(4**)我在蘇格拉底式地崇拜,蘇格拉底是一個哲學家。

這似乎能夠保持(4)的意義卻不至于面臨困境。對此,筆者表達兩點質疑。

首先,這種方案取消了日常語言中代詞的回指功能,因為他們把“他”替換為“蘇格拉底”,但是,“蘇格拉底”在前面的分句中并不是一個具有獨立意義的語義單元。

其次,縱使承認“蘇格拉底式地崇拜”中的“蘇格拉底”是一個具有獨立意義的語義單元,這使得“他”可以回指到“蘇格拉底”的指稱,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者仍然不能擺脫困境。因為如果把(4)分析為(4**)是合理的,那么,類似地,

(5)我崇拜福爾摩斯,他是一個虛構角色將被分析為:

(5*)我正福爾摩斯式地崇拜,福爾摩斯是一個虛構角色。

其中,第二個分句中的“福爾摩斯”指稱了一個對象,且被斷定為是一個虛構角色。面對牽涉虛構名字和意向性的上述語片,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者將被迫承認存在虛構對象,倒向實在論。

簡言之,實在論者可以系統(tǒng)、簡單、直接地解釋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反實在論者最可能訴諸拉珀波特式反實在論策略來解釋,卻會面臨嚴重的理論困難。

6 結論

虛構對象實在論為存在量化虛構對象現(xiàn)象和意向虛構對象現(xiàn)象提供一種統(tǒng)一、直接而簡單的解釋。據(jù)前文論證,反實在論者對所涉解釋性論證的反駁并不成功。這兩種現(xiàn)象構成支持虛構對象實在論的重要證據(jù)。12本文只是對虛構對象實在論進行辯護,并未回答“虛構對象是怎樣的對象”。關于這一問題,筆者曾提出并逐步完善“合取創(chuàng)造主義”理念([18,19]),并提出一個系統(tǒng)的合取創(chuàng)造主義虛構對象理論([21])。有興趣的讀者可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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