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諍
四年,六部戲。青年演員郎月婷不徐不疾地交出了自己的答卷——在坊間,她被稱為演藝圈中最會彈鋼琴的藝術(shù)家,以及鋼琴家里最會演戲的女演員。而在媒體圈子里,很多人已經(jīng)開始在選題會上稱呼她為文藝片新女神。
由此,說她是一名現(xiàn)象級的女演員也不為過。從中央音樂學院畢業(yè)后,她本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名青年鋼琴家——自小與王羽佳同學,更師從名師盛源,她完全有機緣與資憑在各大劇院表演指尖上的舞蹈。事實上也是如此,如果你翻看2010年前后一些樂評人的文章,這顆新星在那個相對小眾的圈子里早已嶄露頭角。
順拐的故事,不是好戲。順拐的人生,之于郎月婷而言,看來也并不值得度過?,F(xiàn)實中,“一個演員的誕生”沒有那么多彩排與操作。就是一個機緣,她被人藝大導林兆華相中——她本以為只是來為大導的《伊凡諾夫》做鋼琴伴奏,不成想大導要她做沒有PlanB的女主角!
之于科班生而言,《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是必讀書;之于半路出家的演員而言,即便是為了面子文章,提到這本書,也要說句翻過。但這事之于郎月婷而言,“我沒有看過”,她的回答不假思索又誠實的可愛。了解大導藝術(shù)主張的人都明白,他并不認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跟他扯什么“真聽真看真感受”,多半要換來他那句極富禪機的名言,“不是表演的表演才是我要的表演”。
不自討沒趣,是為人情練達。而在如此專業(yè)的問題上進退有據(jù),你能說這個演員不懂表演?
可以這么說,每一個啟用郎月婷的導演都是自私的。在他們的眼中,這名鋼琴演奏家不僅是通俗意義上女演員群體中的一股清流,更是可以在銀幕上體現(xiàn)自己“作者態(tài)度與意志”的一員奇兵。他們要的就是郎月婷身上的天然去雕飾,是以曾令她陷入一次次的事先不明所以事后恍然大悟,即興發(fā)揮的無物之陣。
香港導演杜琪峰是郎月婷星途上的首位貴人,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完成了簽約,足見老導演對新演員的認可。《盲探》是郎月婷的銀幕處女作,她要飾演一個深陷婚姻不安全感的孕婦,更要在一場戲里同時表演殺人與生產(chǎn),可以說一名女人在銀幕上能有的極端情緒都賦予在這個角色之上。可當她來到片場的時候,沒有劇本,她只拿到了一張還帶著復印機余溫的打印紙……同郎月婷聊起這個看法,她似是恍然大悟:去年在《非常任務(wù)》中,導演還是這么要求她的,“這個空間真的很小,就是希望你站在那里,你往那一站就可以了。”
這個話題和接觸過郎月婷的導演聊或許更合適,《喊山》的導演楊子告訴我,“紅霞是這個戲的核,她立住了,這個戲才能成,為此挑誰來飾演這個角色可謂煞費苦心。之于大眾而言,郎月婷不是大熟臉,我更看重她成為演員前的身份:鋼琴演奏家。鋼琴家完全是在抽象中去感知美、表達美。她們的審美觀念是非常高標的。郎月婷往那一站,她內(nèi)心的自信和肢體節(jié)奏感同一般女演員是不一樣的。另一方面,鋼琴家有獨奏會,多年的演奏經(jīng)歷讓她有一種靜謐又極富張力的氣場。那是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自若與勇敢?!?/p>
作為去年年底的催淚電影,《相愛相親》里田壯壯沖著張艾嘉嘶吼一曲《花房姑娘》的情形,令無數(shù)人感喟夕陽晚景的繾綣多情,而飾演兩位前輩女兒一角的郎月婷,亦卸去過往角色強加的極端情景,演繹著現(xiàn)實生活中為人兒女的生活百態(tài)。角色本身并沒有賦予她提名金馬獎的增量,但著實消化了她現(xiàn)有表演潛力的存量,反倒力證了一位過往總被出其不意所定義的新演員,現(xiàn)如今表演狀態(tài)的穩(wěn)定與技巧的進階。這是你參演這部電影的收獲嗎?郎月婷不置可否。她晃了晃手機中的朋友圈,“我們這個家還沒散?!痹瓉懋敵踅ńM拍戲,張艾嘉張羅著田壯壯、郎月婷以及吳彥姝,宋寧峰建了個“家庭群”。
起初本是想找一家人的感覺,結(jié)果劇組早就散了,這個群卻還沒散?!罢娴?,我們每天晚上還會互道晚安,都睡了嗎?哦,睡啦。早上起來,也有人在群里喊一聲,早安!每天哦,每天都是如此。包括我剛才在試妝,他們還在一旁問,怎么樣啦?也不發(fā)張照片?!崩稍骆谜f最有意思的是壯壯導演,“從第一天開機,我叫他爸,直到現(xiàn)在就沒再改過口。”圈里人都知道田壯壯立身嚴謹,干兒干閨女之類一概免談,但這番“父女”深情卻由著電影自然地流淌進了生活,“所以你說戲如人生,還是人生如戲?”郎月婷把手一攤,“他知道我現(xiàn)在要飾演的角色,還專門囑咐我說關(guān)注下這一次《三塊廣告牌》里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的表演。再往前,他建議我再看看凱特·溫斯萊特的《朗讀者》和《革命之路》?!?/p>
“但在這個票房為王的時代,你‘爸爸為什么不能在電影里好好講一個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故事呢?”我說?!斑@次(《相愛相親》)難道不是嗎?再說了,有各種各樣的電影,一個電影為什么非要講個大家都懂的故事呢?”終于,郎月婷說了一句特別文藝女神的話,“你看我喜歡的《絕美之城》,你說有故事嗎?有些電影是沒辦法看完給人講述一遍的。能講清楚的戲,還去看它做什么?但就是有人把我問急了,我只能告訴她這個電影講的是黃軒帶人旅游了。好看嗎?哎,黃軒啊!黃軒帶你旅游還不好看嗎?!”
Q = 《北京青年》周刊A =郎月婷
“從小到大,我的內(nèi)心都很有秩序感”
Q:作為八零后,你的童年基本在大連度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南深圳,北大連”都是比較開風氣之先的地方,回憶故鄉(xiāng)你最大的感觸是什么?
A:干凈。怎么說呢,在我童年時代的大連有一種強迫癥似的審美。整個城市的潔凈,除了在日本,我在其他任何地方還真沒有再見到過。我記得家里門前的小路,不夸張地說小時候吃的冰磚雪糕不小心掉在地上,撿起來還是白色的。這是我在還不懂事的小時候留下的深刻印象,那種對清潔程度的自然認知和標準。當我11歲為了學琴來到北京,那個時候北京滿大街還在跑面的,公交車到站停車,卷起的灰塵和垃圾撲面而來,我當時就驚呆了……
除了清潔,上世紀90年代大連包括整個遼寧的經(jīng)濟發(fā)展還是很強的,城市的消費水平也比較高。小女孩都會觀察自己身邊漂亮的阿姨,她們都特別愛美,就算是家庭婦女,也沒有誰不化妝打扮一下就隨隨便便出門的?,F(xiàn)在的大連的年輕女孩兒也非常愛美,我冬天回去的時候覺得她們真的是不怕冷,從來都是穿裙子。
Q: 由于生活環(huán)境的影響,是否讓你存在潔癖?
A: 從小到大身邊的阿姨們和我媽媽都是有潔癖的。在我,我的內(nèi)心很有秩序感。不僅是我家,即便是外出工作住酒店,我也受不了東西亂放。拍《喊山》的時候我和劇組住在山西晉中一家旅店,我和王紫逸住對門。拍戲間隙進趟城買零食,回來也是全部丟在他那里我要吃就去找他拿,有一次他來給我送吃的,他一進我的房間就驚呆了!就一句話“,這里有人類生活的痕跡嗎?(”笑)
Q:走上古典音樂之路的女孩子該是內(nèi)心不染纖塵又敏感的,你小時候喜歡看書嗎?
A:我是天生文科好,理科差。不好說文學,我只是至今都對文字有一種執(zhí)迷,這源于小時候?qū)τ诎鼥|西的報紙都要展開來看看寫了什么,總之只要有字我就想看,看不到我就會一直惦記。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背著父母把《紅樓夢》給看完了,有些字當時是不認識,手邊放一本字典硬查,查不到就猜。我不能說那時候就讀懂了這本奇書,但里面的畫面感至今都在我的腦海中,我是先看了小說,再大了一點才看到了87版電視劇,榮國府鼎盛時期的繁華,以及里面服飾和食物的呈現(xiàn),完全和讀小說時腦袋里想象的畫面一樣。
Q:愛讀書,這源自于父母的影響嗎?
A:我們家挺神的,我媽媽是大連水警裝備處艦艇上的電力工程師,在艦艇上搞電路工程的。
所以小時候家里電器不靈了,都是媽媽來修。我爸爸相對比較靜,他很愛讀書,雖然是做企業(yè)管理工作,但家里書架上幾乎都是文學書籍。我在小時候還看了路遙《平凡的世界》,這本小說在90年代似乎特別火,我至今還記得里面有一句話,“生活不能等待別人來安排,要自己去爭取和奮斗?!?/p>
Q:在演員之前或者說之外,你的正牌身份其實是青年鋼琴演奏家。學鋼琴是你小時候主動的選擇嗎?
A:當然不是,我五歲學琴,自然是被選擇的。80后的孩子們可能小時候都要學個一技之長,女孩子不是學跳舞就是學琴吧。我也學過跳舞,但小時候就高,別的孩子都能劈叉了,我還跟那半蹲著下腰。之后接觸電子琴,第一臺電子琴是卡西歐,學了半年就參加市里的一個比賽,不成想拿了第二名。于是老師就找來我媽,說這孩子的反應適合彈鋼琴。
“舞臺變大了,廳變空曠了,觀眾很安靜”
Q:說到學鋼琴,沈陽的郎朗比你出道早,才發(fā)現(xiàn)你們是本家?。?!沾親帶故嗎?另外,我很想知道你小時候?qū)W琴的狀態(tài)。
A:沾親帶故?這個真沒有。某種意義而言,小孩子學鋼琴都是壓抑人性的,在出去玩和練琴兩者之間,我會毫不猶豫地要出去玩泥巴。我從小就不是一個聽話服從管束的孩子,雖然我并不難帶,不愛哭,也不愛瞎鬧,但是我的個人意愿非常強。
Q:11歲考上北京中央音樂學院附小,之后一路附中、大學,我注意到你的老師中有凌遠教授,她可是桃李滿天下,談?wù)勀愕淖x書生涯,比如你的同學?
A: 我11歲來這邊是讀附小,讀小學五年級和六年級,王羽佳是我同班同學,那個時候大家都太小了,其實學音樂的小孩單純。冥冥之中我們會意識到在某些方面沒有別人好,或者說其他人在某方面比不上自己,會意識到天分這種東西,它和用功與否無關(guān),當你的技術(shù)練到一個程度,余下就真是看天分了。羽佳的手很長很細,我的手指頭在女生里面算粗的。我和她沒有同臺的機會,因為彈鋼琴一般都是獨奏,很難有機會合作。
考大學前,我有兩個選擇,考入中央音樂學院是順理成章的,對于我們而言可謂零壓力,要么就是出國學習。我從十一歲就離開家“漂”在北京,又是家中的獨女,如果出國讀書未來肯定就留在國外了,但我爸媽怎么辦?誰照顧他們?思前想后,我還是留在了國內(nèi)讀書。我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從沒想要變成郎朗。大學這四年,我覺得我都在生活。
Q:鋼琴是優(yōu)美的,彈鋼琴是艱辛的,你何時在臺上真正懂得享受演出?
A: 高中的時候一次考試,在學校的大演奏廳,除了考官老師,臺下坐滿了同學。我彈的是《肖邦第二奏鳴曲》,我很喜歡這個曲子,但我練得確實不夠多,大概在第一樂章結(jié)束的時候,我彈錯了。但也許正是這個錯誤,讓我的情緒在瞬間松弛下來,覺得舞臺變大了,廳變空曠了,觀眾很安靜,人生第一次覺得在舞臺上彈琴,比在家里彈琴幸福多了。從那天開始,再回頭去聽那些大師的現(xiàn)場演出的資料,我覺得就該是那個表演狀態(tài)。
Q:其實我覺得彈琴不只是表演,娛人悅己,更是一種同前人,那些大師們的交流。能談?wù)勀銓λ麄兊目捶ê驮u價嗎?
A: 像莫扎特和貝多芬這樣德奧的作曲家,是我們彈琴中避無可避的,肯定要接觸。肖邦,有一個理論說肖邦的詩意是中國人比較容易接受的,因為它的旋律性比較強。巴赫的作品是建筑式的音樂,比較抽象,中國人接受起來稍微慢一點。不知道為什么,我個人非常喜歡舒伯特,音樂圈里有句老話,大抵是說能聽懂舒伯特就代表你老了,可我從小就很喜歡他,他去世時才三十幾歲,可寫出的曲子聽來卻是一個夕陽老人的心境,他最后的幾部作品我覺得至今也很難駕馭。
德彪西和拉威爾的作品我也喜歡,德彪西是印象派風格的詩人,他的音樂很有想象力,又有點捉摸不定。拉威爾的作品我覺得更加古靈精怪一點,他的作品個性化色彩更強,有一種高冷的法國人氣質(zhì)。長大一些以后,從美術(shù)的角度我也非常非常喜歡印象派,我很喜歡莫奈,去法國玩兒,曾經(jīng)花了兩天的時間耗在巴黎協(xié)和廣場的橘子宮,那個博物館不大,卻收藏了好多幅莫奈的《睡蓮》。莫奈生前喜歡日式園林,我還特意去了他的花園,就是他畫《睡蓮》的地方。在我開始學習西方音樂的時候,老師就告誡我們也要了解其他門類的藝術(shù),觸類旁通升華自己對美、對藝術(shù)的感知力和表現(xiàn)力。
Q:現(xiàn)代作曲家中,你比較喜歡哪位?
A: 我其實還喜歡一個特別冷門的法國作曲家叫弗朗西斯·普朗克。我上學的時候喜歡普朗克,我們老師當時很驚訝,因為他的作品很冷門。大家處在任何一個行業(yè)里面都會顧及世俗的考量,選音樂挑選曲子的時候會遷就一下觀眾,“效果好”的曲子其實很討巧,比如一個曲子很熱鬧,很好聽就很容易打動別人,肖邦和李斯特的作品都是這樣的,但普朗克是那一類不太討巧的,喜歡他的人會很喜歡,不喜歡的人會覺得這根本就不能接受,因為他的音樂有的時候還挺“愣”的,常常在進行中間就戛然而止。當然并不是所有的現(xiàn)代作曲家我都喜歡,比如梅西安,他太現(xiàn)代了。
“音樂與表演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一樣的”
Q:從鋼琴演奏到影視表演雖是跨界,但你的起點非常高,林兆華導演的《伊凡諾夫》擔綱主演,談?wù)勀谴螜C緣。
A:契訶夫的話劇《伊凡諾夫》里面有兩個女主角,伊凡諾夫的妻子和年輕的姑娘薩沙,我演的就是薩沙。說實話,我至今也沒想通導演為什么會讓我來出演,當初接到這個消息時,只是告訴我說,大導想找個鋼琴伴奏,但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把劇本也甩給我了。我當時就有點納悶,但沒多想,以為他需要我了解故事情節(jié)以便更好地去配合演員的表演。完全沒想到的是,看完劇本他給我電話問我可以演哪一個角色?完全是懵懵懂懂的去了排練廳,當時我站在舞臺的一個角落,大導坐在對角線的另一端問我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我記不清了,最后他說那就你來演吧,我大聲說我演不了!他走過來對我說,沒問題,你聲音挺好的。說完背著手就走了,他那時內(nèi)心完全清楚這個劇首演就在人藝,演員上臺表演是沒有麥克風的。
Q:臺詞,我很想知道你聲音沒問題之后,怎么過臺詞關(guān)?因為薩沙這個角色不是個添頭,你和濮存昕老師間有大段的對白。
A:沒錯,我簡直要瘋了,大導私下跟每個現(xiàn)場的演員說不要教我念臺詞,我只能拿出當年每天七八個小時背譜子的功夫背臺詞。在排練廳,我看到所有的演員都是該排練排練,可我只能對詞兒,我的臺詞兒很多,從來就沒下過場,沒有詞兒的時候還要去彈琴。這期間我多次問大導該怎么做?他永遠一句話,隨便。這個過程中,我挺感謝濮哥的,他問我彈琴的時候有沒有過在舞臺上特別享受的感覺?我說有,就是覺得世界很安靜,這個舞臺很安靜,觀眾很遙遠……他說那太好了,“就是這個感覺!這就是一個法門,你們音樂上追求的和我們表演上追求的目的是一樣的?!?/p>
大導對我從來沒有給過任何意見,永遠都是隨便,他甚至一開始騙我說如果我演不來沒關(guān)系,還有人替我,但排了一個月我就發(fā)現(xiàn)這戲根本沒有B角兒!跟隨大導工作是一種榮幸,我后來覺得他還是有方法的。你不可能在大導面前拿著《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抱佛腳,他強調(diào)的本來就是“無表演的表演”,我無法歸納他的工作方式,但我見證了他的戲劇功力:這出戲排了兩個月,直到公演前不到一星期,我們一次彩排都沒有,全部的人都慌了,大家都心里沒底,還是濮哥過去跟大導說,要不咱們從頭到尾過一遍?好,結(jié)果一遍下來,所有人都服了。
Q:在你成為影視演員之前,你看電影有何偏好?有喜歡的電影明星嗎?
A:可能是學音樂的關(guān)系,我不是很愛看好萊塢商業(yè)片,因為記不住,漫威一個系列有太多的片子了。學生時代我喜歡看《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天堂電影院》,都是意大利導演的作品,這兩年還看過《絕美之城》和《年輕氣盛》,我偏愛這樣的電影。因為《教父》的原因,我很喜歡羅伯特·德尼羅,但談不到“死忠”,做了演員我更加明白,不是每一部戲都是可以很出彩的,拍一輩子電影,經(jīng)典作品可能就那么幾部。這兩年我很喜歡馬克·里朗斯,《間諜之橋》里的男配角,湯姆·漢克斯的表演早已成型,每部戲都很有保證,但在這部電影里,完全被馬克·里朗斯蓋住了。去年去看《敦刻爾克》之前沒做功課,看到馬克飾演的船長,那簡直是個驚喜,表演的分寸感,那種精確的拿捏值得反復回味。
Q:作為提攜你進入影視圈的貴人,談?wù)労投喷鞣鍖а莸膬纱魏献靼桑瑑晌皇侨绾谓Y(jié)緣的?
A:還是和海潤的關(guān)系,其實我和杜導的第一次見面很逗,他看到了我的一張生活照,這照片是在沙發(fā)上我媽給我拍的,他非常喜歡,就見了我一面。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香港,就是帶著經(jīng)紀人要簽合同的場合,導演請我吃飯,我們之間話并不多,有點尬聊的氣氛。
說到拍《盲探》這更是個奇遇了,到香港以后就先定妝,服裝老師就拿了一個“肚子”過來,我問他為什么要穿這個,他說你是個孕婦呀!我這才知道我要演什么?!睹ぬ健愤@部戲之于杜導而言,太放松了,那個環(huán)境他自己說走了四十年,故事早就在腦子里了。所以我之前一直沒有拿到劇本,到了現(xiàn)場把當天的戲打印好發(fā)給我,紙張拿在手里還是溫的!
Q:在《盲探》里,你飾演孕婦,要在幾場戲里表演捉奸、生孩子、殺人的戲份,都是非常極致的情形,對于新演員而言挑戰(zhàn)不可謂不大。
A:沒錯,我們第一天就是拍最后一場戲,到了現(xiàn)場編劇把我拉一邊說今天的戲里,你要生孩子,還要殺人,聽完簡直就要瘋掉了。好在這場戲是和劉德華一起演,他那時剛剛有了寶貝女兒,心情大好。你知道我第一次演戲,全不知道機器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知道怎么樣就出畫了,我也不知道我的活動范圍,所以當時挺絕望的。華哥全程陪在現(xiàn)場,他其實完全可以拍完自己戲份就走的,剩下的我本來也要對著鏡頭表演,但是他就一直蹲在那,沖我說,“來,看著我的臉,對著我演就好了?!边@一天過完,導演對我說,你真幸運,這么多年了,沒見過華仔這么幫襯新人的。
Q:最后一個問題,談?wù)劇逗吧健罚@部電影令你獲得了釜山國際電影節(jié)亞洲新人大獎。
A:《 喊山》我當時不敢接,我覺得楊子瘋了,為什么要找我?他說我不是找不到別人才找你,我第一個找的就是你!在我覺得這個故事以及人物的設(shè)定離我都比較遙遠,首先我并不是一個專業(yè)的演員,而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塑造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對我來說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因為演的是一個啞巴,我問導演要不要學手語,他說不需要,因為啞巴并不想跟正常人交流。我再問他要不要學一些農(nóng)活?他說不需要,因為她不干農(nóng)活。于是我就直接試妝找感覺。楊子一直在說他讓演員做的準備就是放空自己,不要準備。其實現(xiàn)在想來,《喊山》跟王紫逸拍對我來說是有幫助的,我不用去熟悉和溝通一個陌生人。其實我到現(xiàn)在都沒覺得明晰了自己演藝之路,反過來說這也是一種幸運,我不用卡在一個演員的設(shè)定里面,現(xiàn)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各種角色我都會去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