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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責記

2018-02-03 13:17梁智強
延河 2018年1期
關(guān)鍵詞:銀行卡妻子銀行

梁智強

1

當柜員機的屏幕顯示“余額為零”時,邱念龍的心仿佛瞬間被掏空了。

邱念龍暗想自己這回徹底完蛋了。銀行卡里的錢一夜間不翼而飛??▉G了,還可以補辦一張,可錢沒了就真沒了,除非追溯到?jīng)]了的原因,否則踏遍海角天涯也別指望失而復得。

邱念龍覺得事有蹊蹺。他瞪著那雙龍眼般的眼睛,拿著放大鏡打量那張沒精打采的銀行卡,試圖從卡面上窺探到一點蛛絲馬跡。但卡面上除了錯落地泛著幾絲塵埃外,根本沒有任何破損或刮擦的痕跡,依舊那么光滑如新,就像一個脫胎換骨的女人。這就意味著,卡是沒問題的。那制造卡的地方呢?

邱念龍決定找涉事的銀行理論。

涉事的銀行剛開業(yè)不久,私營企業(yè),門面不大,連分行都沒幾家。儲戶大多是些散戶,他們中又以打工族為主,存款至多不超過兩萬塊。但這些錢可是他們積攢已久的血汗錢,錢在命在,錢沒命沒。

邱念龍卡里的錢也是存了很久,具體有多久他好像也忘了,反正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ɡ锏腻X對邱念龍而言也是天文數(shù)字,他長那么大也沒碰過那個數(shù)字的錢。有一次老板讓邱念龍幫忙進貨,給了他五萬塊錢現(xiàn)金,他拿著那沓厚厚的東西,感覺像是搬著一堆巖石,手心顫抖得直冒汗。他擔心路上會有小偷把錢搶走,或者坐公交時自己會把錢落在車上。邱念龍無時無刻都會幻想出許多丟錢的情景,以滿足他對金錢的恐懼。可如今,邱念龍丟的錢不是觸手可及的。錢是在卡里丟的,按理說銀行是責無旁貸的。邱念龍覺得自己找銀行“算賬”是理直氣壯的。

邱念龍穿著一套米白色的二手名牌西裝,懷著一股“正氣”走進銀行。銀行前臺以為遇到貴客,便用接待“上帝”的語氣問:“先生,請問您需要辦理什么業(yè)務(wù)呢?”

邱念龍拙嘴笨舌地說:“我……我不是……辦業(yè)務(wù)的?!?/p>

前臺聽罷依然不太理會,仍在稀里嘩啦地推銷一通,什么房屋按揭貸款、汽車消費貸款、私營企業(yè)主貸款、小額質(zhì)押貸款……當然,這些業(yè)務(wù)在邱念龍的記憶里也不是從未浮現(xiàn)過,電視報紙上看得最多,但僅限于字面上的,至于它們的操作方式和功用,邱念龍仍是云里霧里。

邱念龍不禁反問自己:“我需要貸款嗎?”他又接連說了兩遍,像是故意說給前臺聽的。

前臺怔怔地說:“貸款可以大大減輕您的生活擔子,您不妨試試。”

“我是來討債的。”邱念龍把話題扔到一個遙遠的山頭。

“討誰的債?這里不是債務(wù)公司,是銀行,銀——行!”前臺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我是說,你們欠我的債?。 鼻衲铨堈f“你們”的時候故意將音調(diào)抬高,裝作一副債權(quán)人的模樣。

可能是邱念龍的樣子有點囧,且不像追債的,乍眼看去還像是患了精神病,所以前臺對他格外警惕。為了防止發(fā)生諸如持刀傷人之類的突發(fā)意外,前臺慎重地向守門的保安使眼色,示意他必須格外留神,不能讓邱念龍弄出些什么意外來,更不能讓儲戶發(fā)現(xiàn)邱念龍的異常舉動。

前臺處理突發(fā)意外的經(jīng)驗和能力確實毋庸置疑,但對于這種未知又無法消除疑慮的潛在意外,她卻是聞所未聞。她唯一可做的,就是盡量安撫邱念龍的情緒。

邱念龍被隆重“邀請”到銀行招待貴賓用的會客室,接待邱念龍的是一位客服經(jīng)理,女性,約莫三十歲,披著一襲飄逸的長發(fā),身上還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邱念龍?zhí)焐蛯ο闼舾小KX得香水是妖嬈的象征。在他眼中,“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女人才是最有吸引力的。

面對眼前這位渾身香氣的女經(jīng)理,邱念龍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女經(jīng)理說,“先生剛才說來討債,是不是之前我們銀行對您有冒犯呢?”

邱念龍仰起頭,視線投向天花板,說:“你們把我多年的積蓄弄丟了?!?/p>

女經(jīng)理頓了一會,依然微笑著說:“那請您把事情的始末詳細說出來,好讓我們客服跟進?!?/p>

邱念龍板著那張平庸的臉說:“要是我說出來你們是不是就賠我錢?”他的潛臺詞其實是,你們不賠我錢我就不說,而且還賴著不走,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為了配合自己即興的“表演”,邱念龍還極力把自己想象成無賴或痞子,有理無理都得讓自己處于上風,看你銀行還能耍什么花招?

“我們每年都會接到一些客戶的投訴,他們起先振振有詞地說在我們銀行丟了錢,但當我問錢是在銀行的哪個角落不見的,他們卻啞口無言?!迸?jīng)理對于邱念龍的回答反應(yīng)甚微,無論是表面抑或內(nèi)里,都像若無其事似的,“所以為了避免這類事情的發(fā)生,我們接到投訴后都會先調(diào)取監(jiān)控錄像,核實情況是否屬實。如果先生您真的在這丟了錢,那么請?zhí)峁┚唧w的日期時間,好讓我們馬上展開調(diào)查?!?/p>

邱念龍越想越不對勁,他感覺自己陷進了銀行早已設(shè)定的天衣無縫的圈套。但他沒有被這些狂砸下來的機械式的話語嚇到,繼續(xù)據(jù)理力爭,“調(diào)就調(diào)吧,柜員機是你們銀行的范圍,監(jiān)控錄得一清二楚,事情塵埃落定的時候可別后悔?。 ?/p>

女經(jīng)理領(lǐng)著邱念龍來到銀行的“心臟”地帶——監(jiān)控室。監(jiān)控室位于銀行的負一層,大門是那種蒼蠅蚊子也飛不進的防盜門,不銹鋼材質(zhì),門禁也嚴密得像個保險庫。房間里端坐著兩個男的,一個剃了光頭,一個留著長胡子。他們正聚精會神地察看銀行各個角落的動靜,像是兩座死氣沉沉的山巒。

女經(jīng)理使喚光頭把邱念龍取錢那天的錄像調(diào)出來。光頭在監(jiān)控臺前躡手躡腳地糊弄了半天,都找不到邱念龍想看的錄像。但奇怪的是,除了那天之外,幾乎所有日期的錄像都能找到。

“我們也無能為力,希望您能理解?!迸?jīng)理繼續(xù)用客套話打發(fā)邱念龍。

“那些錢可是我的血汗錢,我必須找回來!不然……不然我就……”邱念龍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激動。他本來想用“自殺”來威脅銀行賠錢,但他又說不出口。原因有二:一是打工者利用“自殺”的伎倆威迫老板客戶還錢的新聞時有發(fā)生,就算使出這招,相信銀行也不會就范。二是他過不了自己這關(guān),坑蒙拐騙的事絕不是他這種光明正大的人做的,雖說銀行在這件事上確有過錯,但要討回公道,就得循著正道據(jù)理力爭。endprint

2

從銀行趕回家,邱念龍早已迫不及待地在“百度”上搜索起有關(guān)“銀行卡”的新聞。結(jié)果,顯示最多的是銀行卡被“盜刷”的新聞。邱念龍不覺愣了愣,他嘗試回放腦海里過去幾個月刷卡的經(jīng)歷。而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用卡頻率最多的地方是超市。在超市買東西,無非是買些日常用品,因此一般人大多是用現(xiàn)金結(jié)賬的。唯獨邱念龍例外。他覺得身上如果帶著現(xiàn)金,危險便會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為此,邱念龍每次上街只帶著一張薄薄的銀行卡。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敢?guī)?。邱念龍心想,現(xiàn)在可糟了,連銀行卡都不安全了,這叫人怎么活?難道以后出門要把錢藏鞋底?

為了追討銀行卡里的五千元,邱念龍不惜把家里的柜子翻了個遍找來一本同學錄,里面收藏著一些久未聯(lián)系的中學同學的聯(lián)系方式。雖然多年沒見,但邱念龍還是對那種功成名就的同學的情況了如指掌。特別是那個李彬,邱念龍經(jīng)常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他現(xiàn)在已貴為電視臺新聞頻道副總監(jiān)兼資深主播。假如找他幫忙曝光銀行的惡行,說不定銀行會妥協(xié)呢!但細想下去,邱念龍又有些猶豫了。雖說他跟李彬是同學,可人家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自己也沒跟人家聯(lián)系過幾回,現(xiàn)在一聯(lián)系就開口要人家?guī)兔?,怎么說也說不過去??!

邱念龍還是鼓起勇氣撥打李彬的手機。電話接通后,對方卻說不認識他。經(jīng)過一番莫名的擾攘后,李彬終于記起了邱念龍,但只局限于記起邱念龍的名字,其他的一切仍是云里霧里。盡管如此,邱念龍還是厚著臉皮,交代了銀行卡被盜刷的來龍去脈,以及銀行不肯負責的經(jīng)過。李彬聽罷,認為這樁新聞有看頭,并決定派記者跟進采訪。那天早上,邱念龍約好記者在涉事銀行的門口碰頭。銀行的大門一開,他就帶著記者、攝像不緊不慢地走進去。坐在一角的保安早已認出了邱念龍,便迎上來問,“先生,有什么可以幫到您的呢?”邱念龍這次不再拐彎抹角,義正詞嚴地說:“快叫你們經(jīng)理出來,我是來討公道的!”

很快地,客服經(jīng)理出來了,但不是上次那位女經(jīng)理。是個男的,額角的一顆黑痣格外引人注目。眼見換了人,而且那人還長得一副憨厚誠懇的模樣,邱念龍的心忽地踏實了不少。他于是裝腔作勢地說:“我跟你說,電視臺的記者我都請來了。如果你今天不給我個交代,這事就等著曝光,讓全世界都看清楚你們銀行的真面目吧!”

黑痣男仍然不為所動,他好像聽不明白邱念龍的話。但看見邱念龍身后的記者和地上的攝像器材,他隱約猜到了一二,便佯裝熱情地說,“先生,您跟我們銀行在業(yè)務(wù)上產(chǎn)生摩擦了嗎?如果是這樣,請先跟大堂經(jīng)理溝通,驚動媒體我想對雙方都影響不好吧!”

“溝通?我也想溝通??!可怎么溝通?跟誰溝通?我總不能對著空氣溝通的吧?”

“那我們現(xiàn)在溝通,有事好商量嘛!”

“好,你說,現(xiàn)在我該怎么辦?我現(xiàn)在沒錢吃飯,是不是你們給我飯吃?”

“一事歸一事,目前我們得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然也很難替您處理的!”

“事情很簡單,就是你們……你們把我卡里的錢弄丟了。就這么簡單,況且之前已經(jīng)問過了,還用得著調(diào)查嗎?”

“我們需要按程序辦事。請您稍等!”

“等多久?我已經(jīng)等好久了。”

“我們會給您一個答復的!”黑痣男實誠地說。

邱念龍委實沒轍,只好沒日沒夜地等待。

不知在什么時候(至少有兩三個月),邱念龍忽然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印有涉事銀行的LOGO。邱念龍霎時歡呼雀躍,他想處理這么久都能等到回復,可算是不幸中之萬幸。邱念龍暗暗發(fā)笑,還差點被隔壁的同事聽見。

沒想到卻迎來一個噩夢。

銀行告訴邱念龍,經(jīng)調(diào)查事情的原委查明了:銀行卡沒被盜刷。也就是說,卡里的錢是卡主提走的,銀行可以拿出證據(jù),任憑邱念龍查閱。這是鐵一般的事實。銀行又說,邱念龍在銀行卡的保管和使用上,違反了雙方關(guān)于“銀行卡由合法持卡人本人使用”及“持卡人應(yīng)妥善保管銀行卡密碼”等約定。銀行不存在任何過失,邱念龍應(yīng)負全責。

邱念龍開始懷疑自己了。“難道我失憶了?”他成天重復著這句話,幻想能勾起些許有用的片斷,然而沒有任何效果。邱念龍三歲時曾經(jīng)失過憶,這是他父親告訴他的。父親說,那時候邱念龍高燒不退,看遍村里幾個大夫都不行,幸虧后來奇跡出現(xiàn),邱念龍燒退了,也沒落下后遺癥。

“如今會是舊病復發(fā)嗎?”邱念龍慌亂得胡思亂想。“要是這樣就完了,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昏頭昏腦之際,妻子下班回來了,手里還拎著一箱東西。邱念龍問她這是什么?妻子說是“腦靈通”。邱念龍問給誰買的?妻子白了邱念龍一眼,說給你買的,行不?然后徑直向廚房走去。

吃過晚飯,妻子盤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電視上正重播韓國版的《西游記》,片中孫悟空的形象帥得不行。妻子邊看邊尖叫,讓邱念龍喘不過氣來。妻子還顧自說,猴子不但酷斃,還挺惹人愛的!邱念龍忍不住說,有這么夸張嗎?我倒不覺得。邱念龍向來對猴子沒什么好感。每次去動物園,他最討厭的地方就是猴山。至于原因,邱念龍也弄不清,反正他看見猴子就想吐,條件反射似的。

“猴子聰明嘛,還有就是……”妻子列舉了一大堆喜歡猴子的原因,然后又說:“晚了,快去洗澡吧?!?/p>

邱念龍繼續(xù)窮追不舍地問:“那你覺得我跟猴子誰聰明些?”

“神經(jīng)病啊你,這有什么好比的?!”妻子不想作答。

“我認真的,你快說??!”邱念龍正眼盯著她,透露著近乎哀求的目光。

妻子只好無可奈何地說:“你——你——滿意了嗎?”

邱念龍不相信妻子的話,他覺得妻子是在敷衍自己,甚至還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邱念龍靈光一閃,聯(lián)想起銀行卡的事。他記得卡的密碼除了自己,還有妻子知道?!板X難道是她提走的?”邱念龍想,自己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最近妻子的行為委實有點怪異,不僅早出晚歸,對自己冷言冷語,而且她的消費觀也發(fā)生了旋風似的變化。比如說,妻子從來不化妝,邱念龍為此也抱怨過。但前幾天妻子竟買了一套“雅詩蘭黛”,說要學習化妝。邱念龍知道,這套東西是名牌,起碼要上千塊錢,憑妻子那丁點工資壓根買不到。還有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買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又比如說,妻子從不出入高檔餐廳,但昨天邱念龍居然看到她跟幾個朋友在戈克斯餐廳聚會,幸好朋友是女的,不然邱念龍會像孫悟空那樣大鬧天宮。雖說這樣,可邱念龍還是耿耿于懷,他不相信那頓飯是妻子的朋友請的。妻子的朋友邱念龍都熟悉,他們大多是工薪階層,成天省吃儉用的,怎么會有錢到那種地方消費?endprint

邱念龍想,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3

雖然十年前邱念龍已經(jīng)到城市打工,但他始終擺脫不了“農(nóng)民”的身份。他越想忘記,記憶就越容易被喚起。每次回家探望父親時,邱念龍的腦??倳‖F(xiàn)出一幕幕小時候在田野上與伙伴們嬉戲的情景,當然還有在田里干活的父親高大的背影。對于父親,邱念龍直到現(xiàn)在仍心存抱怨。與一般父母“望子成龍”的想法相反,邱念龍的父親更希望邱念龍能踏踏實實地留在家里干活,當個徹頭徹尾的農(nóng)民。

每當看到電視上關(guān)于農(nóng)民工進城打工的新聞時,父親的臉上便若有所思,像是涂了幾層厚厚的灰泥一樣。然后點上一支煙,吐出充滿愁緒的煙霧說:“人人都想到城市去,你說城市究竟有什么好?還不如我們這里自在!那明擺著不是自己的地方,還要成群結(jié)隊地去,豈不是讓人家笑話?”聽完父親的話,邱念龍對父親的怨恨更深了。

可以說,邱念龍的父親是邱念龍跨不過的一道坎。邱念龍五歲的時候,母親就離他而去了。也就是說,父親是邱念龍的唯一親人。但“唯一”這詞對邱念龍來說意義并不大。因為邱念龍在父親的心目中基本上是可有可無的。不是說邱念龍對父親不孝順、不尊重,而是父親從來沒將邱念龍當兒子。

邱念龍猶記得父母離婚時,母親哭得稀里嘩啦地爭奪邱念龍的撫養(yǎng)權(quán)。事情本來進展得一帆風順,法庭也同意母親成為邱念龍的監(jiān)護人。沒料到父親竟從中作梗,握著一根碗口粗的木棒威迫母親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面對如狼似虎的父親刺刀一樣的目光,善良怕事的母親最終默默地妥協(xié)了。就這樣,邱念龍跟著父親開始了前景未卜的新生活。邱念龍的母親似乎也在失去中獲得了解脫。

邱念龍害怕自己會走上父母的那一步,所以他決定試探妻子。但他一時不知如何著手,只好找朋友莫斯幫忙。莫斯是開偵探公司的,這類公司在越城比較鮮見,而且不太正規(guī),據(jù)說莫斯辦公室都換好幾回了,為的是規(guī)避工商局的徹查。

“我想找點證據(jù)?!鼻衲铨堈f。

“關(guān)于誰的?”莫斯問。

“我老婆?!?/p>

“我們公司沒有婚姻調(diào)查的業(yè)務(wù)了。這比較危險,我可沒熊心豹膽啊!”

“我只想查一下她最近的行蹤?!?/p>

邱念龍恍惚的眼神使莫斯感到恐懼,他不想跟邱念龍糾纏下去,這于他毫無意義。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胺判陌?,我?guī)湍阌^察觀察,有情況再跟你說?!蹦拐\懇地說。

一個月后,莫斯果然找到了證據(jù),但這都不是邱念龍想要的。說是“證據(jù)”,其實并不確切,充其量是些蛛絲馬跡。莫斯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說:“你看滿意不?我多怕被你老婆發(fā)現(xiàn)?。 鼻衲铨堈f,“這也不能說明什么吧?”照片里一對男女正坐在餐桌旁聊天,但女人是背對鏡頭的,她的臉完全看不到,也許這個根本不是邱念龍的妻子。更何況男女單獨吃飯可以有各種原因,哪怕普通朋友也可以。這顯然沒什么說服力。

邱念龍問莫斯:“你還有別的東西嗎?”

“有倒是有,不過我怕你不敢聽。”

“有什么不敢的!”

“我有一段錄音,足以證明一切?!?/p>

莫斯從電腦里調(diào)出錄音,音箱噼里啪啦地播放著。盡管聽得不太清晰,但還是能聽出點端倪來。說話的也是一男一女,他們圍繞銀行卡的話題談了一通。女人說,銀行也夠糊涂的了,居然連雞毛蒜皮的事都查不到。男人說,只能算他倒霉了。接著是一連串陰冷的此起彼伏的笑聲。

邱念龍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段錄音。他覺得妻子也不至于這么狡黠。邱念龍寧愿相信妻子是有苦衷的,或是被迫的。他這樣想內(nèi)心會踏實些。

“這聲音不大像她?”邱念龍說。

“別再自欺欺人了,”莫斯咬牙切齒道,“我難道連你老婆都不認得嗎?”

“其實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

“那我愛莫能助了!”

離開偵探公司,邱念龍懸著的心并沒有放下,他宛如一只斷線的風箏在天空中飄蕩。回到家,妻子正窩在廚房做晚餐,屋里飄散著濃烈的油煙味和菜香味。

邱念龍想,晚餐時一定要和妻子好好談?wù)劇?/p>

晚餐很豐盛,出奇地豐盛。三杯雞、西蘭花炒蝦球、清蒸福壽魚、冬瓜羹,全是款待貴賓的菜式。這么多年了,妻子從未做過這種規(guī)格的晚餐?!安粫惺裁刺厥庠⒁獍桑 边@讓邱念龍受寵若驚。妻子很體貼地拿來餐具和餐巾,又點上兩支紅燭,忙活了一會后才安然落座。

“這是我們最后的晚餐?!逼拮永潇o地說。

邱念龍像啞巴一樣無言以對,呆頭呆腦地看著妻子。

“我們總不能這樣下去吧!”

“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問題?”邱念龍恍然大悟地說。

“不是我們,是——你——”

“我有什么問題?”邱念龍據(jù)理力爭。

“你老是疑神疑鬼的,跟你一起我沒有安全感。”

“這算什么問題,是你不懂我?!?/p>

“你不覺得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p>

邱念龍想,這不是賊喊捉賊嗎?明擺著是妻子的錯,現(xiàn)在卻被她反咬一口,而且還咬得滴水不漏,如同一匹久經(jīng)磨煉的戰(zhàn)馬,使他毫無招架之力。這頓飯是他有生以來吃得最痛苦的飯,仿佛永遠不可能吃完。

邱念龍不想再爭辯什么。

過了幾天,妻子拖著疲憊的身體和鼓鼓囊囊的行李離開了。邱念龍也沒作挽留,只是寒暄了幾句“保重”之類的話,就像出差前的道別一樣。似乎這是他意料之中的結(jié)果。

與妻子離婚后,邱念龍索性把原來那張銀行卡取消了,換成了另一種卡。這種卡是芯片介質(zhì)的,安全系數(shù)較高,卡內(nèi)的數(shù)據(jù)很難被復制。當然銀行也換成了另一家。這家銀行比先前那家規(guī)模更大,他們還在服務(wù)條款上承諾,一旦發(fā)生任何非人為的意外,銀行必定負責到底。邱念龍突然想起了一句哲言,“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他想這句話應(yīng)該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雖然不知道現(xiàn)在這條河會否細水長流,但總比之前那條要清澈吧。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邱念龍還開通了網(wǎng)上銀行和短信通知,客服說如果有什么狀況會及時告知。有一天,邱念龍忽然收到一條短信,說他的賬號進賬了五萬塊錢。這讓邱念龍喜出望外。邱念龍想以前老是丟錢,天下掉餡餅也不會砸到他,孰料一掉就掉了個大餡餅,而且夠他吃一年了。但同時還有一個問題,這錢不是他掙來的,而且來得不明不白,假如哪一天東窗事發(fā),說不定會惹上麻煩事,可游到嘴邊的魚總不能就這樣浪費了。endprint

邱念龍悄然提走了五千塊錢,算是補償了之前的損失,余下的錢先原封不動。

“反正這些錢又不是我的,飛走了也不心痛?!鼻衲铨埓抵谏诘?。

4

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如果能看到一絲亮光,做出的舉動通常會喪失理智。

邱念龍拿著那五千塊錢到處揮霍,用得最多的是請朋友吃飯。朋友問邱念龍:“走大運了嗎?平時約你老說沒空,怎么這次會自投羅網(wǎng)?。俊鼻衲铨埻掏掏峦碌卣f:“運倒是運,但這運只能說好壞參半,霉運完了走好運,誰知哪一天又……”邱念龍不敢說下去,他擔心老天爺聽到后,會馬上收回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

邱念龍終于嗅到了金錢的魅力,他不想過回窮光蛋的生活。這些天是他過得最歡愉的日子,他什么都不用管,只管怎么花錢。他甚至把自己當成大款,在街上二話不說就往流浪歌手的吉他包里砸錢;到餐廳吃飯也學著老外那樣給小費……金錢在邱念龍眼里簡直像自來水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過了一星期,邱念龍發(fā)現(xiàn)那五千塊錢花光了,又到柜員機去提錢。這次他干脆提了兩萬塊錢。由于柜員機每次的取款額度只限兩千多塊錢,而且每天只能取五次,所以邱念龍要分兩天才能取完。不到一個月,邱念龍已經(jīng)花完了五萬塊錢。邱念龍花錢的速度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為啥這么快就用完了?不可能、不可能……”邱念龍托著下巴喃喃自語。他甚至對著墻壁大罵:“錢啊錢,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邱念龍現(xiàn)在跟金錢的關(guān)系變得更緊密了,就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樣,而他就是一個滿身銅臭的拜金主義者。他每天都留意著賬戶變化,祈禱著進賬短信的出現(xiàn)??梢惶煊忠惶焓湃チ?,除了偶爾會有些垃圾短信發(fā)來,就什么都沒有了。邱念龍的腦海閃現(xiàn)出那些破產(chǎn)富翁的容貌和表情,他甚至把自己代入了他們的角色,但他想自己的狀況比他們更糟糕,驟晴驟雨似的,也沒有風雨欲來的前兆。每當憶起先前的瘋狂,邱念龍會有頭疼欲裂的反應(yīng)。

邱念龍很后悔這么快用完那些錢,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哪知再嚴密的布防也會有疏漏。

不久后,邱念龍接到了銀行的電話。銀行說,一個月前有客戶把五萬塊錢轉(zhuǎn)賬到一個錯誤的賬號里,那些錢對她來說是救命錢,是她患重病的兒子的醫(yī)藥費。邱念龍冷冰冰地說,這關(guān)我什么事呢?銀行說,那個錯誤的賬號就是您的!邱念龍說,我可沒收到什么,就算有……也是……她的錯。銀行說,現(xiàn)在不是追究誰是誰非的時候,只要您把那些錢還給那位客戶,我們承諾這件事就當沒發(fā)生過。邱念龍急切地問,怎么沒發(fā)生過?銀行說,我只是打個比方,請您盡快把錢轉(zhuǎn)回去,救人要緊!

第二天早上,邱念龍出門時看到一個中年女人蹲坐在門邊地板上。女人面黃肌瘦,衣著樸素,腳穿一雙沾滿黃泥的破布鞋,懷里還抱著一個掉漆的旅行包,像是剛從農(nóng)村跑出來似的。她一見邱念龍便迎上前問:“你是邱念龍嗎?”邱念龍沒來得及回答,女人又握著邱念龍的手含淚說:“您做好心放過我兒子吧,我們會報答您的!”邱念龍驚愕地說:“干嘛?我不認識你的!”女人凄切地說:“你不需要認識我,你還我錢就行了。”這突如其來的巨浪洶涌地撲向邱念龍,使邱念龍本就羸弱的身體完全地淹沒。他不敢正視女人,像只棲居下水道的老鼠一樣低著頭,企盼著星光般的奇跡光臨。過了一會兒,女人就像機器人一樣突然止住了哭鬧,心情也平伏了下來。她憋著氣說:“你跟我去見見我兒子,也許你會明白的!”

女人和邱念龍來到一家公立醫(yī)院。醫(yī)院大樓是新裝修的,到處充斥著甲醛的味道。邱念龍捂著口鼻,像戰(zhàn)地記者一樣步步為營,生怕會踩到地雷。女人倒是不緊不慢,毫無遺漏地捕獲著身邊發(fā)生的事情。她領(lǐng)著邱念龍爬上住院區(qū)的五樓,在病房間狹長的走廊止了步。走廊里見縫插針地擺著幾張像被擊毀的戰(zhàn)船一樣的病床,床上躺著幾個蠟像般的病人。他們痛苦地呻吟著,奄奄一息的樣子。女人指著當中一個瘦削的男孩說,“他就是我兒子?!蹦悄泻腴]著眼睛,手上還打著吊針,看上去像很久沒吃飯似的。他蒼白的嘴唇一張一翕,模糊地吐出幾個字:“讓……我……走!”女人把頭靠在男孩耳邊,和藹而安然地說:“斌斌,別怕,沒事的會過去的?!蹦泻㈩澪∥〉卣f:“是……會……過……去……的?!?/p>

眼前的一幕讓邱念龍回憶起童年的苦澀經(jīng)歷。那時邱念龍體弱多病,病得嚴重時只能臥病在家,連學也上不了。但邱念龍的父親卻對邱念龍不管不顧,像座雪山一樣矗立于遠方。邱念龍就是在孤獨的冰窖里度過了最難熬的童年。

“你很幸福、很幸福,”邱念龍對男孩說,“至少還有個愛你的、對你不離不棄的媽媽!”

男孩沒有回答,昏厥過去似的,蠟黃的臉上不住地滲出汗珠。女人緊緊地摟著男孩,像擁著一團沾水的棉絮。她似乎忘記了白天黑夜,只沉醉在雜亂的混沌里。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一片寧靜,如同滿目瘡痍的沼澤地。迷離的白熾燈閃爍著暗淡的光芒,疾馳的時間仿佛陷入停頓狀態(tài)。

邱念龍俯身對女人說:“你說的事我會照辦,不管上山下海!”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沉重的包袱,”女人扭過頭,哽咽道,“您的難處——我懂的!”

“我希望能扶助你們,幫你們度過這關(guān)?!鼻衲铨堈f。

“您有好多好多錢?我們的難題是無邊無際的大海?!迸缩局颊f。

“除了錢,我可以在別的地方上幫助你?!?/p>

“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錢,沒有錢什么都做不了?!?/p>

“不至于吧,這我再想辦法,比如求助慈善機構(gòu)或社會人士……”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女人絕望地嘆息,“誰也幫不了誰?!?/p>

走出醫(yī)院,陽光猛烈地打在邱念龍頭上,但邱念龍卻渾身發(fā)抖,像個重感冒患者似的。女人撕裂的臉像幽靈一樣在他眼前晃蕩、徘徊。邱念龍很后悔自己對女人所做的承諾,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杉偃绮荒敲凑f,恐怕女人會做出更加激進的行為。在這方面,邱念龍是感同身受的。

回到空蕩蕩的家,邱念龍試圖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然而思前想后也毫無頭緒。像往常,還有妻子做參謀,如今卻要孤軍作戰(zhàn)。想起妻子,邱念龍腦海里忽然蹦出兩個字——責任。在邱念龍看來,這是多么正式而遙遠的一個詞。他干事情從來都是吊兒郎當,對于別人(尤其是妻子)的指責更是無動于衷。此刻,邱念龍逐漸咀嚼到“責任重于泰山”這句話的分量。

第二天,邱念龍到銀行辦了張信用卡,貸了五萬塊錢,條件是以他的房子作抵押。邱念龍約了女人去肯德基見面。在門庭若市的餐廳,邱念龍遞給女人五萬塊錢,女人飛快地拿報紙把錢捆住。她四處張望,懼怕錢會被小偷盯上。

“謝謝您,我先走了?!迸苏f。

“我……可以……再幫忙?!鼻衲铨堈f。

“幫忙?”女人半信半疑。

“是的,我可以照顧你兒子?!?/p>

“你不需要負這個責任,也沒這個義務(wù)。”女人搖了搖頭。

“我會把他當兒子一樣地照顧?!?/p>

“可以嗎?”女人凝重地說。

“一定可以,只要你相信我?!鼻衲铨埩x無反顧地說。

女人同意了邱念龍的照顧“申請”。就這樣,邱念龍辭掉了原來的工作,到醫(yī)院做全職陪護照顧女人的兒子。陪護的工作沉悶而繁瑣,愛心和耐心是延續(xù)工作熱情的動力。做了幾個月,邱念龍已感到力不從心,腰酸背痛之余還患上失眠癥。他渴望有人說句鼓勵的話,哪怕不是發(fā)自肺腑也好。然而沒有。他只好自我鼓勵:“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彼蚕脒^逃離,但這個念頭一閃即逝。

半年后,女人的兒子在邱念龍的悉心照料下病情有所好轉(zhuǎn)。除了恢復意識,生活也能自理。

女人坐在男孩的床沿,笑著說,“兒子,這些日子都是這位叔叔照顧你的,快感謝人家!”

男孩淚流滿面地說:“……叔叔,謝……謝!”他羞澀地靠在女人的背上,不想讓邱念龍?zhí)綔y到他的愧疚。

“你長大后要照顧好媽媽,做個有責任感的男人?!鼻衲铨埾袷窃诤妥约赫f話。

“我會的,我會的。”男孩斬釘截鐵地說。

聽完男孩的回答,邱念龍深感安慰。他看著男孩水靈靈的眼睛,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的成長。那是一個化了妝的自己:勇敢、自信、責任心強。

那夜,邱念龍夢見自己的身軀堅如磐石。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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