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美衡
一、引言
在國家的教育話語體系中,中學語文教材起著至關緊要的作用。這不僅關系到在中學——這個教育的關口時期要培養(yǎng)什么樣的人,以及如何培養(yǎng)等基本問題,還涉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正本清源及其堅守與創(chuàng)化。因此,教育管理部門如何遴選中學語文教學篇目就成了重中之重。這無論是從過去的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一統(tǒng)”教材,還是當下秉承思想解放理念而出現(xiàn)的如蘇教版、人教版、高教版、語文版等多樣化的教材,都在語文篇目的遴選方面持著慎之又慎的態(tài)度,并不約而同地形成這樣一些共識,即堅守價值底線,絕不觸碰政治紅線,志矢不渝地開拓著知識的生命線,等等;總之,中學語文教材必須傳遞正能量。因此,那些被公認為有助于陶冶性情、培養(yǎng)學生健全的人格并促使他們積極向上的文學經(jīng)典、名篇佳作往往成了優(yōu)先的考慮對象,如《論語》《詩經(jīng)》“李杜之詩”“八大家之文”等莫不入選。然而,即使這種遴選的指導思想是正確的,但在實踐中也遭遇了諸多挑戰(zhàn),因為任何文學作品都是復雜的,尤其在經(jīng)歷過漫長的閱讀變遷之后,在不同時代、民族與階層的讀者眼中,往往會歧義叢生。該如何減除它們的“陰影”而呈現(xiàn)出其陽光、生氣與美好呢?尤其是對現(xiàn)代中國文學而言,這種考驗往往顯得更為尖銳,如魯迅、郭沫若、茅盾等人由于其作品的復雜性,總是不由自主地成為中學語文教材遴選之“難題”。不過,編寫者仍然排除萬難,從作品的“多面”中裁剪出了最符合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核心方面并予以適度的加工,從而“離析”出當代社會最需要的若干知識,并將之打造成相應的符號與標簽。那么,對于充滿爭議的當代文學、尤其是具有代表性的莫言小說而言,當它們與中學語文教材相遇,其心路歷程又是怎樣的呢?
二、尷尬:莫言小說為什么總是錯過中學語文教材
自新時期以來,中學語文教材經(jīng)歷了多次修改,并出現(xiàn)了由一統(tǒng)向著多樣化的轉變。在這個過程中,當代文學的某些優(yōu)秀作品也通過嚴格的遴選而被中學語文教材接納,甚至某些在新時期成長起來的作家,他們的優(yōu)秀作品也被中學語文教材同步選錄,如賈平凹、王安憶、張煒、鐵凝、遲子建,等等。而相對于他們而言,莫言卻顯得有些尷尬。無論是從文學成就還是從作品本身的影響而言,莫言與他們都是屬于一線的。而且《紅高粱》還由于被張藝謀改編成電影,贏得了柏林電影節(jié)的金熊獎而走出了國門。以《紅高粱》為代表,莫言的文學創(chuàng)作不僅體量龐大,還贏得了評論界的高度關注。然而,比較蹊蹺的是,當其他作家在文學浪潮中風生水起的時候,莫言卻靜靜地蟄守一隅。如果以中學語文教材為參照、以新世紀為界限的話,莫言可謂是始終站在門外,而未被它們所青睞。莫言也曾嘆息過他在文學界的落寞與孤獨。這是為什么呢?
1.作品的爭議性及其負面解讀
實事求是地說,莫言的文學創(chuàng)作還是很勤奮的,但也始終堅守著其獨特的個性。雖然他主要以高密東北鄉(xiāng)作為創(chuàng)作基地,然而,他所創(chuàng)作的內(nèi)容,卻始終以當代中國作為主題,尤其是他天馬行空的想象、狂放不羈的語言表達,以及對構成現(xiàn)代中國歷史的暴力、丑惡、人性之陰暗等“潛文化因子”的凸顯、張揚和無所顧忌地縮略,其中雖然混合著他對真善美的表達,但也充滿了極大的爭議性并顯得難以把握。
同時,在思想解放的大背景下,他的作品也得到了豐富的解讀,尤其是基于市場經(jīng)濟所釋放的各種“惡魔性”因素導致莫言的作品成了“反潮流”的時尚與樣本,從而被邊緣化,如《檀香刑》因“暴力敘事”錯過了茅盾文學獎;《四十一炮》《生死疲勞》《酒國》等在獲得贊譽之時,往往也遭遇著尖銳的批判,如諷喻時政等。因此,在敏感的意識形態(tài)背景下,莫言不得不承受著“被否定”的代價,即使是被譽為新歷史主義小說范本的《紅高粱》也概莫能外。批評者總會無限地放大其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悖論”的因素,從而使之蒙上某種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不合作”的曖昧。正是在此等境遇中,《紅高粱》盡管獲得過無數(shù)贊譽,但它旗幟鮮明地體現(xiàn)出來的匪氣、戰(zhàn)爭、暴力,以及對民間的“血腥”之赤裸裸地展示等核心知識,都使它面臨著諸多考驗。
在面對著“簡單性”“純粹化”之訴求的中學語文教材時,莫言小說由此而顯示出了豐富的、不合時宜的、也有悖于意識形態(tài)的“逆反”來。因此,被肩負著神圣使命而又不乏“道德潔癖”的中學語文教材拒之門外也就可以理解了。《紅高粱》如此,其他具有更大的爭議性的文學作品尤其如是。
2.中學語文教材的保守性
改革開放以來,盡管思想解放深入到了社會的方方面面,對教材的編寫,尤其是對中學語文教材的編寫呈現(xiàn)出了相對的寬松、自由的氣氛,如對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予以相應關注,同時對題材、體裁和國別等方面的限制也相對減少,尤其是對入選的篇目不再以意識形態(tài)作為主導的遴選標準,而更著重于對真善美之訴求。所以,隨著整個社會不斷地走向開放、多元和自由,中學語文教材的編寫也在與時俱進,在不斷汲取各個歷史階段的經(jīng)驗時也表現(xiàn)得生動、活潑、開放,力圖符合中學生人格、人性與人本之要求。
無可否認,在對當代文學作品的選擇方面,中學語文教材還是表現(xiàn)得相當慎重,甚至可以說是苛刻、保守的。由于篇幅所限,對當代文學作品之遴選就不得不“略過”許多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同時,對中學生而言,許多經(jīng)典所蘊含的深刻內(nèi)涵,他們也未必消化得了。
這種保守性主要表現(xiàn)在:一是擔心這些文學作品本身的豐富、復雜與超前性可能帶來巨大的爭議,讓中學生無所適從。二是某些當代文學作品本身所傳達的意義可能被過度地放大,或者不適宜于當前整體的社會氛圍,甚至與之相矛盾、相碰撞、相沖突,這樣就可能讓中學生在理解方面產(chǎn)生歧義,進而影響他們的健康成長。三是某些作家本身的爭議性使教材的編寫者在遴選其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時,不得不考慮作者本人的社會影響,從而忍痛割愛。
實事求是地說,莫言小說尤其是《紅高粱》,無論是在口碑、聲譽還是在社會效應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就。但它被改編成電影之后,由于某些當事人的“出格”行為、在國際上獲得大獎所引發(fā)的先鋒批評之聲,以及作品本身的美學風尚與中國的主流美學追求“看似”相悖,從而導致《紅高粱》在相當長的時期內(nèi),作為“敏感區(qū)”而被中學語文教材的編寫者們唯恐避之不及,從而難以進入中學語文教材。
3.教材的高考指針及其功利化傾向
在當前社會,高考的指揮棒成了中學生學習的一切指針。同時,中學語文教材也不得不圍繞著高考的指揮棒而閃轉騰挪。不管它采取什么樣的方式,拓展多少空間,以及表達什么樣的自由,它始終離不開高考的指揮棒而自由表達。不管是新課程改革還是素質教育,最終也都是以高考來核準其功效、成敗的。這種“無形”的高考指揮棒滲透在中學的各階段與各方面,既包括中學生的學習也包括中學語文教材的編寫。因之,對于中學語文教材的組織編寫固然有許多宏大的目標,如繼承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學習與借鑒西方優(yōu)秀的現(xiàn)代文明,以及讓當代文學作品還要有利于國家的文化安全與增強文化軟實力,等等。但在具體的篇目選擇方面,首要滿足考試大綱的需求。可以說,考試大綱就決定了中學教材篇目選擇的方向。
很顯然,隨著高考越來越靈活、越來越分類化,考試大綱不可能覆蓋住所有的知識點。尤其對于中學語文教材的篇目選擇而言,以其之有限來拓展知識之無限,對中學生來說,還是相當有難度的。為此,對中學語文教材之篇目的選擇就不得不采取一種“減法”,即不斷地將與高考無關的,或與高考關聯(lián)性不大的,以及與高考聯(lián)系并非特別緊要的內(nèi)容從中學教材篇目之選擇庫中“減去”,從而留下作為高考的核心知識的篇目。它們是經(jīng)過了多重考驗并排除了若干選項才得來的,如被主流意識形態(tài)極為推崇的作品,非常符合主流意識形態(tài)所需要的作品,或者是能夠拓展、豐富、提升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作品,等等。它們成為建構中學生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礎與營養(yǎng),從而可以得到有保證的收錄。
以此標準來觀《紅高粱》及莫言小說,它們顯然是充滿爭議的,尤其是西方對電影《紅高粱》的評獎及其所推崇的對中國的“負面”展示因素,與高考的指針方向及其所表達的功利目的是極為不相符的,甚至會動搖其根基。因此,它們要走進中學語文教材的入選行列,顯然充滿了諸多不確定性。
4.主流意識形態(tài)視域下中學生被規(guī)循的接受能力及其與莫言作品的錯過
作為人生最重要的階段之一,中學階段的教育是非常關鍵的。語文教育尤其在中學生的人格、心理、成長等方面起著根本的作用。然而,在當前的高考教育背景下,由于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稀缺與不平衡,以及主流意識形態(tài)規(guī)循的需要,當代的中學教育不可避免地會產(chǎn)生某種模式化。因此,無論是社會、父母、家庭,還是中學生本人,都有著通過殘酷的訓練來奪取那些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強烈訴求。
高考的標準答案及其模式化訓練浸透到了中學語文教育的各個方面,尤其是在中學生的接受能力、接受水平、接受方式等方面都起著強大的鑄造作用。因此,對于那些與此相悖的行為、做法,在教材的編寫方面就會遭到潛在的抵制。尤其是那些“空間”過多、再度創(chuàng)作的概率更大的作品往往會與這種“規(guī)循”形成對抗,從而遇到的阻力也會更大。與這種整體的板塊思維相比較,莫言的文學作品恰恰充滿了極大的活力、跳躍性和開放性,這使他在贏得廣泛贊譽之時也伴隨著諸多“噪聲”。
顯然,在既定的框架之內(nèi),中學語文教材是無法完全地主導莫言小說的解讀,同時在開放式的思維中也無法引導莫言作品的“正確”解讀。這樣就使莫言小說在進入中學語文教材時顯得無比尷尬,對于《紅高粱》而言猶是如此。盡管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是得到主流意識形態(tài)認可的,然而,其敘述卻霸道地拓展了這一宗旨,尤其是其所表達的“意義”仿佛如一個圓球,讓我們從不同的角度進行切入,都可以得到某些合理的“說法”?!都t高粱》留給讀者的空間是十分巨大的。正讀反解、主從意義、中心主題的分化與邊緣意義的聚焦,等等,都使《紅高粱》在表層的規(guī)定“說法”下仍歧義叢生。這樣,它就會啟發(fā)讀者對既定的權威模式進行解構、挑戰(zhàn)和破壞。因此,對于中學語文教材而言,它是極不合適的。顯然,直接的拒絕之理由似乎并不充分,于是,有意識地錯過便成了中學語文教材對莫言小說(尤其是《紅高粱》)的處理方式。
不論是中學語文教材的多次改版還是其面對市場化所帶來的多元化,都是遵循著某種確定的主線而前行。這根主線就是不斷豐富、拓展和深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因此,中學語文教材在擔當這種責任之時,也在不斷地排除萬難而走向純粹化。在這個過程中,對于莫言小說而言,它們雖然相向而行,但卻總是差了某些節(jié)拍而游蕩其外;它們始終占據(jù)著“焦點”的位置但卻難以成為中學語文教材的真正“核心”;它們被賦予了各種權利又無法得到真正的實現(xiàn)。顯然,需要等待有利的時機,使中學語文教材與莫言小說實現(xiàn)真正的融合與對接。
三、焦慮:莫言小說為什么需要進入中學語文教材
無論是對于莫言還是對于中國當代文學而言,21世紀以來尤其是2012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都具有標志性。這不僅疏解了百年以來中國人的“諾貝爾焦慮癥”,還意味著中國當代文學已經(jīng)走向世界文學之林并贏得了核心關注。這不但給予了中國人極大的信心——諾貝爾文學獎原來離中國人并不遙遠,而且為那些被意識形態(tài)“妄想癥”所禁錮的人們打開了心鎖,即“非異議”作家也能夠獲獎。尤其是莫言還身兼著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等體制身份,更如給了中國當代文學打了一劑興奮劑;各種贊譽紛至沓來,莫言也儼然成了中國當代文學主潮的代言人。
這些21世紀初以來對莫言小說之重視,尤其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之“殊榮”,不容置疑地改變著莫言小說在主流意識形態(tài)體系中的“命運”,如市場不斷推出莫言作品的選集、文集,許多學術雜志相繼開展“莫言研究”專欄,尤其是對部分代表性作品之“正面”解讀更得到了大力弘揚。上教版、人教版、語文版與蘇教版等語文教材都分別從不同方面對莫言小說進行了重大“關切”,當然,更主要的緣由還在于以下四點。
1.課改的空間不斷擴大
在當前,隨著文化軟實力的競爭愈來愈激烈,中國對傳統(tǒng)文化之弘揚也愈來愈自覺。與之相應,課改也越來越強化語文的分量,由原來的100分上升到150分,再提升到200分。這不僅僅是分數(shù)的增加、內(nèi)容的拓展,更是對民族文化的認同與弘揚。高考的這種轉型無疑為中國當代文學進入中學語文教材提供了更多的機會。尤其是那些雖有爭議但在主流意識上仍體現(xiàn)了正面價值的作品無疑成了上上之選。在這種全球化的背景下,莫言小說的民族意識重新得到了確認與張揚。
課改不再局限于中學語文教材,它更大的成就在于既靈活地處理考綱又不斷地深化和擴大考試的知識范圍。作為母語教育,語文還具備著更自由的選擇,如中學語文教材就開發(fā)出了系列的課外讀物,以便廣泛拓展中學生的知識,增加他們的積累。這樣也便于那些在教材上無法容納的“超長”作品以課外閱讀、文體分卷的形式被納進中學生的閱讀視野。因此,莫言小說如《紅高粱》成為不同版本的中學語文教材的熱門之選也就毫不奇怪了。
另外,課改由過去的單向思維向圓形思維促進,由過去的確定性向不確定性變遷,由過去的封閉型向現(xiàn)在的發(fā)散型轉換。莫言小說的豐富與復雜,不但呼應著當代中學生的智力發(fā)展,促進著他們的人格完善,挖掘著他們在適應環(huán)境、應對挑戰(zhàn)方面的各項潛力,并促使他們向成為掌握全面知識和提升綜合素質的新型人才邁進;中學語文教材確實“需要”它們,且勢在必行。
2.經(jīng)典化之推進
學術界將經(jīng)典分為兩種,一種是文學經(jīng)典,一種是文學史經(jīng)典。所謂文學經(jīng)典,是指在共時性社會,無論在內(nèi)容、藝術還是在社會的影響力,以及讀者的接受方面,都達到了文學評價指標體系中的峰值之文學作品。所謂文學史經(jīng)典,是指在歷時性社會,經(jīng)得住時代、歷史、專家、社會與文化的多重考驗,在殘酷的淘汰中逐漸以非凡的品質最終勝出者;它們具有普遍的、永恒的與不斷創(chuàng)新的價值。相對于文學史經(jīng)典而言,文學經(jīng)典是基礎;而相對于文學經(jīng)典而言,文學史經(jīng)典則是歸宿。
基于這種背景,當代社會掀起了轟轟烈烈的經(jīng)典再造運動,主要是通過文學評獎、國家意識形態(tài)對文學作品之拔擢,以及通過影視、游戲、網(wǎng)絡等多種方式,無限地發(fā)掘其原有的爆發(fā)力和社會效應,不斷地創(chuàng)造“文學經(jīng)典”。在這個過程中,莫言小說得到了學術界的高度評價與強大“解讀”,并站到了價值、藝術與文學的制高點上;其代表性作品如《紅高粱》也重新喚起了當代人對精神本體、藝術本體與語言本體的追求創(chuàng)造與實現(xiàn);莫言小說的典范化,還推動、培育和提升了讀者水平,尤其有益于中學生之成長,從而為經(jīng)典誕生創(chuàng)造了更為優(yōu)質的土壤。正是意識到了莫言小說在新形勢下所做出的特殊貢獻及其所表達的特殊“意味”,編者們堅定地選擇某些代表性作品“進入”中學語文教材,使莫言小說不斷地走向“重生”。
3.對作品進行“規(guī)范化”解讀之可能性
在當代社會,思想解放、與世界接軌,以及充分地尊重多元的社會氛圍,使我們對任何文學作品之解讀都走向了更加開放、自由與寬松的境地,但這并不是任意的;雖然“解讀有自由”,但是“觀點有紀律”。文學作品被社會、讀者與傳統(tǒng)認可的“既定性”,使解讀也有了“規(guī)范”的可能性。
(1)文化傳統(tǒng)是解讀的基礎。任何作家的誕生都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深深地植根于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土壤之中。因此,對作品之解讀肯定也會立足于這種場域,從而顯示出解讀的底線、邊界與有限性。
(2)國家意識形態(tài)是解讀的主導。無論何時何地,對作品的解讀肯定會受到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全面滲透,從思維到形式,從語言到表達,從觀念到方法,等等,都會不可避免地接受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強大磁場效應。
(3)個體共識是解讀的主要存在形式。個體解讀是發(fā)散的,可以有自己獨特的、不可替代的選擇,但同時會對文學作品具有強大的認同感。如《紅高粱》自發(fā)表以來的接受史,就是這種規(guī)范化閱讀不斷顯形的過程,即學術界對生命強力、民族意識、民間抗戰(zhàn)等的各種“觀點”逐漸得到了讀者的廣泛認可,正面的解讀逐漸凝聚了越來越多的“共識”,成為對《紅高粱》進行“正解”的骨架,而這種意義空間是關切到中華民族的未來的。
這種規(guī)范化的“閱讀”使《紅高粱》進入中學語文教材,不但成了很好的示范,而且還可以給中學生展示藝術本身的原色魅力。
4.社會氛圍的開放與主流解讀的變遷
進入新世紀之后,中國與世界的對話更為深入,融入世界的步伐更為加快,社會氛圍變得更為寬松。在多種觀點的碰撞下,對文學作品的主流解讀往往也會不斷地發(fā)生修正,以適應不斷變遷的局勢、社會、思潮與讀者心理。這種解讀立足于文學本身,堅守不觸及倫理的底線、政治的紅線與法律的高壓線,并力求得到更強大的權力支持、輿論支持與道義支持。
在歲月的“提煉”中,莫言小說,尤其是《紅高粱》等作品以其不斷創(chuàng)新的藝術活力贏得了不同時期、不同讀者與不同社會思潮的認可。尤其是民族主體意識的張揚,也為莫言小說立足于中國與世界的共同發(fā)展找到了最富特色的標簽。相對于中學生的教育而言,通過莫言小說所張揚的民族主體意識來激發(fā)他們的愛國熱情,激發(fā)他們的使命意識,激發(fā)他們?yōu)橹腥A民族的偉大復興而獻身的壯志,等等,無疑都具有諸多契合的部分。
四、結語
以新世紀,尤其是2012年為時間節(jié)點,莫言順理成章地走進了中學語文課本是可以理解的。中學語文課本需要莫言及其作品,以便在全球化的挑戰(zhàn)中,為培育新時代的中國青年而起著強“根”固“本”的作用。盡管莫言作品是復雜的、充滿爭議的,但讓其走向開放的中學語文教材會有充足的智慧、策略與方法處置之,并由此真正地實現(xiàn)自身健康、可持續(xù)與生機勃勃之發(fā)展,走向更為開闊的境界。對此,我們堅信不疑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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