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圭
王子文現(xiàn)在挺火的,接受采訪那天,攝影棚樓下某廣告公司的人慕名跑上來看她。王子文倒也不驕不惱,微笑著招呼,和比她高的人合影時,她會調皮地踮起腳尖,說:“看在我穿高跟鞋也沒你高的份兒上,能不能稍微彎曲一下你漂亮的膝蓋呢?”
她不高、很瘦、聲音溫和,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天生一副人畜無害的未成年少女模樣”。但跟王子文細聊之后,你會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小姑娘”其實不可小覷。當很多人努力想變成某個了不得的偶像、要達到某個宏偉目標時,她心心念念的是去尋找真實的自己,過不湊合的人生,而且永遠都保持特立獨行的勇氣。
今年是王子文出道的第11個年頭,但如你所知,她被更多人熟知,不過是這一兩年的事兒?!案鼫蚀_地說,在《歡樂頌》之前,我走在大街上,根本沒人知道我是誰。但是現(xiàn)在,有很多人都叫我‘曲妖精,老實說,我還挺享受這種狀態(tài)的?!边@是2018年3月,王子文在接受采訪時說的第一句話。
“很多人夢想著成為誰,但其實我們不能成為任何人,我們只能成為自己。大家都知道王子文,但真正的王子文應該是怎樣的?沒有幾個人知道,我自己也未必知道得很清晰?!比巳缙涿?,和很多影視作品中個性刁鉆的角色不同,面前的王子文透著一股文藝女青年氣息。而這可能與她的家庭環(huán)境有關。
王子文出生于成都一個書香門第,爺爺叫王肇初,是喜劇大師曹禺的學生、新中國第一批學戲劇表演的藝術家,也是四川師范大學中文系的知名教授。從小受爺爺?shù)挠绊懀踝游南矚g看書、看戲,也喜歡唱歌跳舞。
但是5歲那年,王子文的父母離婚,她被判給了母親,也從此和父親家的親人漸行漸遠。每個孩子都渴望能和父母一直在一起,王子文當然也不例外?!案改鸽x婚后,因為各種原因,我很少能見到父親,更別說爺爺奶奶了。換句話說,見父親一度成了我的夢想,所以那時我就覺得,夢想是沒有什么意義的,還不如看清現(xiàn)實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倍嗄暌院?,王子文說,她上小學時被老師問到有什么夢想,她直接說:“沒有?!背蔀樾∮忻麣獾难輪T后,被問到想成為誰時,她說:“誰都不想成為,只想成為我自己!”
王子文說,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其實不知道自己是誰,也從沒想過成為更好的自己。小時候,爸爸不在身邊,媽媽工作忙碌,也得不到爺爺奶奶寵愛的王子文,有過一段很長的叛逆時光。“別人從青春期開始叛逆,我是到青春期時差不多叛逆完了。”王子文說,從小學到初中,她都是班上最淘的孩子,遲到、早退,上課睡覺,下課就惹是生非?!俺藳]早戀和干違法的事兒,其他所有搗蛋男孩子會干的壞事兒,我全都干過!”
王子文小時候有各種奇怪想法,比如作為班上最會唱歌跳舞的同學,她偏偏不愛參加集體活動?!靶W時我還偶爾參加一些表演,初中后就完全抵制了。說不上為什么,就是一看大家都削尖腦袋想做的事,我就不想做?!?/p>
14歲那年,王子文放棄學業(yè),不顧母親反對,孤身一人來到北京。出發(fā)前想的是去當歌手,但在北京,這個小姑娘舉目無親,她是未成年人,沒有人敢聘用。怎么辦?母親讓她回家,王子文卻說:“功成名就了才能回。”
一年后,王子文參加了一個海選活動,從眾多女孩中脫穎而出,成為由中韓兩國組成的4人演唱組合的成員之一。15歲的王子文,簽下了一份長達15年的合約:15年不換公司,拿40%的提成。這份在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霸王條款的合同,她想都沒想就簽下了。簽完合同后,她遠去韓國,成了一名練習生。
在韓國當練習生,辛苦自不待言。整整半年,每一天,王子文需要從早上8點練習到晚上12點,期間除了吃飯、上廁所外,沒有一分鐘屬于她的時間。一給母親打電話就哭,母親讓王子文回家,她卻說:“成為知名歌手了再回。”
組合最終解散了,王子文的歌手夢想灰飛煙滅,想離開公司,但需要繳納80萬元賠償金。而王朔也就是在這時候出現(xiàn)在王子文的身邊,因為和王子文的爺爺和父親都很熟,他以“是我們王家人”的身份替王子文打贏了解約官司。
之后,王子文去中戲進修。19歲那年,她出演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誰是我爸爸》,后來,她又相繼出現(xiàn)在馮小剛的電影《唐山大地震》和《1942》里。
飾演多個角色卻并不為人所熟知,每次有王子文出現(xiàn)的新聞里,旁邊都有王朔的名字。各種各樣的傳聞漫天飛,無論是當時還是多年后的現(xiàn)在,她也不忌諱提及王朔,但永遠簡簡單單一句話:“王朔是我的精神枕頭。”
時隔多年,王子文被問到去韓國做練習生的那段經歷,她說:“其實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感謝上天能給我一次那么努力辛苦的機會,讓我越來越明白,接受現(xiàn)實比夢想聯(lián)翩更能讓人成長和進步?!币驗樵谀Ч戆愕挠柧毉h(huán)境里,她知道了要守紀律、講規(guī)矩、付出努力才能成為更好的自己。
歌手夢想受阻后,王子文選擇改行做演員。有人問她:“你一天表演都沒學過,干嗎會想到做演員?”王子文的理由聽起來與眾不同:“哪條路都不容易,而且我不會因為路堵住了就停止。做不了歌手就繞道唄,于是我改行做了演員。”
王子文承認,是王朔的引導和提攜,才得以讓她踏進演藝圈,而且一出道就有幸參演馮小剛和趙寶剛的作品。“但要想在演藝圈立足,最終靠的是實力,”王子文說,“不然誰都能當演員了?!彼渤姓J,最初幾年演的戲,她自己根本都不敢看,“因為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我演得稀巴爛?!?/p>
但如你所知,后來王子文刻畫了很多讓人過目不忘的角色,尤其是2016年播出的《歡樂頌》中,王子文飾演了令人過目不忘的曲筱綃。她說,曲筱綃身上有自己的影子,比如個性直爽、沒心沒肺的表象下有一顆仗義的心?!暗覀冇刑嗟牟煌憬嫃男∈潜患依飳櫞蟮?,所以才會那么囂張、不嫌事兒大,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而我是普通家庭中長大的孩子,加上父母離婚,我會更注重別人的看法,想讓更多人喜歡我,很少敢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蓖踝游恼f,倒是飾演了曲筱綃后,她偶爾也會在生活中嘗試勇敢直接一點兒,做些別人看起來特立獨行但自己想做的事兒。
2007年正式以演員身份出道,演了無數(shù)角色,但整整10年,王子文的標簽都是“與王朔關系撲朔迷離的女人”。10年之后,王子文終于憑借曲筱綃,把“王朔女人”的標簽撕掉了。導演趙寶剛夸贊她是戲精,天生是吃演員這碗飯的。只有王子文自己知道,演技日臻成熟的背后,她付出了比專業(yè)科班演員更多的努力和艱辛,她說:“常常有人問我做演員辛苦嗎?當然很辛苦!但是這世上,做什么不辛苦呢?如果你遇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就不會在意辛不辛苦,而是能不能做了?!?/p>
“假如有一天我紅了,不想別人說我是跟誰混出來的,也不想成為緋聞女明星?!边@是王子文多年前說過的話,而現(xiàn)在,她的確做到了。
問她在飾演的那么多角色中,有沒有哪一個特別像她自己?王子文給出的答案,多少有些讓人意外。她說自己在《家,N次方》中飾演的繼女“齊齊”,差不多就是她童年生活的真實寫照。齊齊是一個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女孩,父母離婚后跟著父親生活,父親再婚后,就很少再關照她了,幸好繼母對她關愛有加,但那樣的愛和呵護,與來自親生父母的愛還是有區(qū)別的。而這樣的成長經歷,無疑“成就”了她的叛逆、自我和特立獨行。
王子文很瘦,體重從未超過90斤,而現(xiàn)在更是瘦到了前所未有的39.1公斤。王子文是那種怎么吃也不胖的人,遇到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甩開膀子吃,她也希望自己能再胖點兒?!斑@樣再和帥哥,比如王凱拍親熱戲,我就不會像只趴在樹上的猴子了?!?/p>
生活中的王子文并不怎么化妝,但一定會戴配飾。原來她以為自己就是想與眾不同,年紀大了后,她覺得這可能源于自己從小缺乏安全感。除了項鏈、戒指、耳環(huán)等“標配”,王子文還會戴手鏈、腳鏈和腰鏈。她說佩戴的首飾越多,就越覺得自己更踏實自在。她甚至曾想在鼻子上打個洞,戴一個漂亮的鼻環(huán)。不過這異想天開的想法被經紀人給扼殺了。
王子文的身高一直被人詬病,網上資料上寫著1.61米,但很多網友根本不信,說王子文身高不到一米四?!鞍褪俏业奶攸c。我要是有一米七的大高個兒,我還叫王子文嗎?還有,姐姐我肯定不止一米四!”
王子文自始至終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和“娛樂圈”的距離,她不喜歡參加應酬,不愛跟大咖套近乎,對別人的阿諛奉承沒感覺,也從未吹捧巴結任何人。她說,如果非要有個偶像的話,那她的偶像就是貓。
王子文很喜歡貓,養(yǎng)貓的念頭和她出道時間一樣長。她的貓都是從外面撿來的流浪貓。而且每一只都被她喂得胖乎乎的。半年前,王子文從救助站領養(yǎng)了一只貓。當時,小貓剛3個多月,瘦骨嶙峋的,非常可憐。但短短5個月過去,那小東西就被王子文喂養(yǎng)得胖乎乎的。
問她為何喜歡貓?王子文說:“貓是特立獨行的代名詞,你在,它偶爾看你一眼,其他時間都呼呼大睡;你走,它也從不送你。多好啊,這讓我感到我們兩不相欠。”
“但狗就很奇怪,它喜歡獻媚于人,覺得自己跟主人很熟的樣子,很聽主人的話,你讓它趴下就趴下,你捏它的臉也不跟你急。狗和主人的關系都是主仆關系,但貓很獨立,不諂媚,它只會把主人當朋友?!痹谕踝游目磥?,貓才是正常的,它不會把自己當寵物,你也不用把它當寵物,把它當你家里的一個地位平等的室友就好了。
說到貓,王子文滔滔不絕。“和貓相比,狗對人的要求實在太多了。因為主人希望它聽話,和你親近,而它的世界里只有主人。那么問題來了,主人就得為狗付出很多:你要遛狗、你要帶它去寵物學校學習很多‘通人性‘真聽話真聰明的本領?!蓖踝游恼f,她的職業(yè)特點注定了很少在家,如果養(yǎng)狗的話,肯定會因為不能時刻陪伴在旁而愧疚自責,但養(yǎng)貓,完全就不會有這樣的壓力。
王子文說,她希望做一個像貓一樣的女人,遇到一個像貓一樣的男人,然后養(yǎng)一個像貓一樣的孩子。那樣的生活隨意而輕松,各自都有空間和時間做更好的自己。
如果假期稍長一點兒,王子文會去旅行。每一次旅行,她都會事先做詳細規(guī)劃,怎么去,到哪些景點,吃什么買什么,她都會提前規(guī)劃。因為每次旅行,她都會帶著母親。平時,她和母親都各忙各的,就像兩只貓一樣互不干涉。王子文說,她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對家人很少報喜,但遇到什么不容易,都會向媽媽傾訴,而一起旅行,無疑是母女倆各自傾訴苦愁的最佳時機。
如果假期在兩天之內,王子文就宅在家里看電影、看書。她說最近在看一本名為《超個人心理學》的書。她說:“每個人都強調自我,但不是每個人都擁有自我。因為每個人肯定都會有自我,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去找?!蓖踝游挠X得了解自己比了解別人難多了,以前她從未想過“我是誰”,但是隨著年齡遞增,她會時常這樣問自己。
那么特立獨行的她,真的如網上所言,早就嫁給了一個富二代,而且已經當媽媽了嗎?對于這個問題,王子文的回答很特立獨行:“你明知道我不會回答,干嗎還要問?我唯一想說的是,如果我結婚,一定是因為愛,如果我做了母親,會一直好好陪伴孩子?!?/p>
“沒點兒真本事,誰愿意看你的真性情?”這是《歡樂頌》中,曲筱綃對邱瑩瑩說的一句話,王子文特喜歡這句話。她說,很小時就希望這輩子能活得自由而灑脫,所以這一路走來,她一直不顧世俗眼光,努力朝著這個目標奔過去。很辛苦但不言苦,付出有了回報但別沾沾自喜。因為,我們每個人其實都和王子文一樣,最終能成為的,不是任何別人而是自己。
“很小的時候,我們會對自己未來成為什么樣的人,有一個很理想的架構,但是隨著年齡遞增,我越來越知道:人不會變成別人,人只會成為你自己。”到底要成為什么樣的自己?王子文說,到了一定年紀后,她知道要成為的自己,至少是不湊合的,是每天都知道要做什么和不做什么的。而要做這樣一個自己,注定不能隨波逐流、阿諛奉承和失去自我,“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80歲時,還有特立獨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