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臺縣漿水中心學(xué)校 翟利敏
小時候最盼望的節(jié)日莫過于春節(jié)了,不僅僅是因為可以拜年領(lǐng)壓歲錢,放鞭炮,更重要的是這個時候父親會親手為我們做燈籠。父親做的燈籠,在我們手中征服了全村孩子的目光。
父親是一名教師,他們那一代講究師道尊嚴(yán),強調(diào)嚴(yán)師出高徒,所以父親平時無論在家還是在學(xué)校,總是一副嚴(yán)師的板板臉,見面就是“今天學(xué)什么了?學(xué)得怎么樣?”。我們家的小輩們最怕的就是父親。但到了過年的時候,一向不茍言笑的父親也綻開了笑臉。臘月二十六、二十七,父親就要開始忙了,村里的鄉(xiāng)親便開始找父親寫春聯(lián),一個接著一個,父親總是來者不拒,寫完一個又一個。不管白天多忙,多累,到了晚上,父親便開始給我們做燈籠,我們姐弟三個圍著父親,看著父親做。這時母親總說:“忙了一天了,歇歇吧,別弄了?!备赣H笑笑的:“過年嘛,就是圖個高興,讓孩子們也樂呵樂呵!”
燈籠的取材很簡單,幾根方木條,幾張紅紙,幾個小釘子,一個小木板而已。開始制作了,父親用尺子在方木條上量出4個20厘米長的立柱,8個10厘米長的橫梁,做上記號,然后拿過一個方凳,把方木放上去,左腳踩上去,防止它鋸的時候移動,父親問:“誰幫我抓住它另一頭?”“我”、“我”、“我”……我們仨爭先恐后都想去抓那一頭,最后總是我這個老幺占了便宜,第一個上。我抓住方木的一頭,父親踩著另一頭,拿起手鋸,在標(biāo)記處鋸了起來。父親的身體一起一伏,手鋸上下抽動,鋸末兒雪花般隨著手鋸上下飛舞著,如同頑皮的孩子扭動著身體紛紛落下,我用手輕輕地接住,不由驚呼一聲:“熱的,它是熱的!”哥哥姐姐也急忙抓上一把,感受那個熱度。父親說:“那是因為手鋸來回鋸,摩擦產(chǎn)生了熱量。你們長大學(xué)了物理就懂了?!狈侥緱l在手中震動著,不一會兒掉了下來,我拿著鋸下的木條走開,讓開位置,然后輪到哥哥去抓等待鋸下的木條了……
方木條鋸好以后,父親拿來小錘子,“叮叮叮”幾下將橫梁與立柱釘起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燈籠便出現(xiàn)了,再在底部正中間釘上一條薄木片,放上蠟燭,剩下的工作就交給我們自己去完成了。我們在紅紙上畫上自己喜歡的動物,再用漿糊貼在燈籠周圍,然后父親在燈籠上面用一截鐵絲拉住兩個相對的橫梁,鐵絲上再加一段繩子,用一根木棍提著,燈籠便做好了。點上蠟燭,我們便風(fēng)一般地跑出家門,沖進(jìn)無邊的黑暗中,借著小燈籠透出的朦朦朧朧的光亮,找小伙伴們玩耍。紅燈籠的光亮那么溫暖,那么溫馨,就那樣靜靜地,亮在年的夜色里,亮在過年的那些日子里,就那樣一年一年,亮在我無憂無慮的童年里。
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孩子,雖說市面上賣的燈籠既美觀又便宜,但我們家做燈籠的習(xí)慣卻沒有因此停下來,區(qū)別在于,鋸木頭的人換成了是我,拿方木另一頭的是女兒,父母則在一旁樂呵呵地指點,在寒冷的冬天,家里充滿了幸福和快樂。
又過年了,而提一盞小紅燈籠的童年的我,和我的童年一起遠(yuǎn)去了,無邊的光陰中,它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