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謙慎
潤筆費時有
翁同龢的日記曾記載:“羅大春(福建總兵,字景山,其子萌生門生)送別敬,受之, 贈以扇一、條四?!?“別敬” 即禮金,是實實在在的銀子。翁同龢以一張扇面和四件條幅答謝,用的詞依然是“贈”,說明這是兩者之間的贈答,不能算買賣交易。
張德昌先生曾根據(jù)李慈銘的《越縵廬日記》,對李慈銘在京師為官期間的收入和支出做了非常具體的統(tǒng)計和分析。從所列收入來看,李慈銘為人撰寫行述等,收30兩到100兩不等的潤筆,但是卻沒有賣字的收人。京官收入不高,應(yīng)酬多,雖然能得到各種饋贈,但李慈銘的生活并不寬裕,有時甚至借債度日,相當拮據(jù)。即便如此,不見其有賣字的收入記錄。
賣字不體面
官員們在有俸祿的時候,為增加收入而賣字,大概會被認為是不夠體面的事。清初書法家傅山曾慨嘆:“文章小技,于道未尊,況茲書寫,于道何有!吾家為此者,一連六七代矣,然皆不為人役,至我始苦應(yīng)接俗物?!备瞪讲辉鵀楣伲瑢λ麃碚f,賣字為生都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何況官員們。即使是公開掛潤例賣字的文人,如莫友芝等,朋友求字并不收錢,潤例是對生人的。這個習俗一直延續(xù)到清末民國初年。也就是說,賣字的文人,也依然保留了相當大的非商品化的空間。如果將書法都作為商品來處理,那對文人文化將是一個重大沖擊。
正因為官員的書法不是商品,而是可以索求的“禮品”,官員們在日常生活中要書寫大量的書法,這就使藝術(shù)的欣賞和使用廣泛地滲入到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同時,這也是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戰(zhàn)亂之后,依然有如此多數(shù)量的書法存世的一個主要原因。
(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