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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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小伙何利劍的父母早年離異，10歲時，母親帶著他與吳成江再婚。2012年何利劍大學畢業(yè)后，赴美國留學。次年，繼父的兒子吳斌也準備赴海外留學。這個普通家庭無力供兩個留學生，吳斌被迫在國內(nèi)讀研。為補償吳斌，何利劍與母親口頭承諾，將屬于他們的半套房產(chǎn)贈給吳斌。

2015年，何利劍留學回京。因就業(yè)競爭慘烈，他職場受挫，月薪僅5000多元。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何利劍出爾反爾，收回贈房承諾。吳成江父子會答應嗎？這個組合之家將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留學引紛爭，半套房產(chǎn)彌合心靈罅隙

2012年4月23日，何利劍通過了托?？荚?。雙休日回到家，他與媽媽陳文芝商量：“我的托福成績很優(yōu)秀，大學畢業(yè)后想去美國留學?！标愇闹コ聊蹋卮饍鹤樱骸澳阌猩线M心媽媽很高興，但留學這么大的事，我要跟你吳叔叔商量一下?！?/p>

當晚，陳文芝向丈夫吳成江說出了兒子的想法。吳成江面露難色：“留學一年要好幾十萬，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恐怕沒這個能力。”陳文芝臉色黯淡下來：“利劍留學也是想將來多掙錢，給這個家做貢獻。這些年，我們母子從沒向你提什么過分的要求?！睘椴粋拮雍屠^子的心，吳成江答應了。次日，陳文芝將結(jié)果告知兒子，何利劍驚喜激動……

何利劍1990年出生于北京，8歲時父母離異，父親很快再婚。2000年5月，陳文芝帶著兒子與吳成江組建家庭。吳成江也是北京人，早年妻子病逝。他也有個兒子，名叫吳斌，小何利劍1歲。吳成江待人寬厚，陳文芝溫婉賢淑，這對再婚夫妻感情融洽。何利劍與吳斌天天一個鍋里吃飯，一道上下學，小哥倆也手足情深。

吳成江見過身邊很多再婚夫妻，因種種矛盾不是家庭解體，就是婚姻名存實亡。而自己再婚生活始終溫馨、平靜，他格外珍惜。因此，明知送繼子留學會背負巨大的經(jīng)濟包袱，但他還是答應了……

2012年6月，何利劍大學畢業(yè)了，吳成江與陳文芝緊鑼密鼓為他辦理留學手續(xù)。這年9月，何利劍如愿進入位于美國紐約的艾德菲大學，攻讀金融專業(yè)的研究生。

時年47歲的吳成江是北京中建集團的工程師，小丈夫1歲的陳文芝在商業(yè)集團擔任會計。夫婦倆都是工薪階層，好不容易才積攢了72萬元存款。而何利劍每年的學費、生活費、往返機票等費用，加起來不下35萬元。吳成江夫婦只能勉強支撐何利劍兩年的留學費用。為保證孩子順利畢業(yè)，他們不再訂牛奶，一個星期只買一次肉。同事請吃飯，夫婦倆擔心回請從不參與。為節(jié)省每天12元的午餐費，吳成江與陳文芝帶飯去單位吃。

2013年6月13日，吳成江吃了變質(zhì)的飯菜導致腹瀉，他舍不得拿藥，直到身體近乎虛脫，才被陳文芝送往醫(yī)院……吳斌將父親和繼母的艱難，在網(wǎng)上點點滴滴告訴哥哥。何利劍眼圈紅了：“全家為我付出太多了，將來我一定加倍補償你們。”

不久，從北京聯(lián)合大學畢業(yè)的吳斌也向父親提出去國外留學。吳成江焦慮地對兒子說：“咱這樣的家庭，哪供得起兩個留學生？你就在國內(nèi)讀研吧?！眳潜髴桓赣H：“同樣是兒子，他可以留學，我為什么不能？”吳成江啞口無言。

沒過多久，陳文芝就覺察出丈夫的微妙變化，一往美國打錢，他就一連幾天不說話。吳斌也話里話外影射哥哥花錢多……陳文芝知道，如果不給予吳成江父子補償，說不定一家人的幸福就此終結(jié)。一番思忖，陳文芝有了主意。

原來，陳文芝一家住的三居室，是她與吳成江共同出資購置的。他們早就約定：兩人百年后，由何利劍與吳斌各繼承一半房屋產(chǎn)權(quán)。為補償繼子，陳文芝決定將屬于兒子的那半套房產(chǎn)贈與吳斌。

7月3日，何利劍從美國回京度暑假，陳文芝如實講述了吳成江父子因他留學而起的矛盾。何利劍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陳文芝告訴兒子：“這件事不解決好，會引發(fā)不可收拾的矛盾，我想將名下那半套房產(chǎn)讓給吳斌?！焙卫麆δ荏w諒媽媽的難處：“我留學花了家里那么多錢，同意您的決定。我學的是熱門專業(yè)，將來回國肯定能掙高薪，到時候買套房子不是什么難事。”母子倆意見統(tǒng)一后，陳文芝將決定告知吳成江父子。父子倆客套幾句后，接受了。為給繼父和弟弟吃定心丸，何利劍提出簽一份協(xié)議。吳成江打斷道：“你們有這份心，我和小斌感激還來不及，都是一家人，簽協(xié)議多生疏？”就這樣，留學引發(fā)的家庭矛盾，被半套房產(chǎn)掩蓋下來。吳斌大學畢業(yè)后，考上了母校的研究生。吳成江與陳文芝繼續(xù)省吃儉用，供兩個孩子讀研。

2015年4月，就在何利劍即將學成歸國時，陳文芝突發(fā)心梗離世。痛失媽媽，何利劍悲痛欲絕。吳成江父子也沉浸在痛楚憂傷中。陳文芝是這個再婚之家的紐帶，如今這根紐帶斷了，何利劍與吳成江父子之間的關(guān)系就疏了淡了。送別媽媽，何利劍驀然覺得自己對這個家沒有太多的眷戀了。

6月中旬，何利劍學成回國。原以為找工作有優(yōu)勢，誰知當年國內(nèi)有700多萬高校畢業(yè)生涌入職場，加上25萬留學歸國人員，就業(yè)競爭呈白熱化。

求職初始，何利劍將目標月薪定為2萬元，連連碰壁后，他降為1.5萬元。隨著屢戰(zhàn)屢敗，他最終將目標月薪調(diào)整為8000元。然而，8000元的工作也不好找。在家待業(yè)3個多月后，吳成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2015年10月，何利劍無奈進入北京一家投資公司就職，月薪僅5000多元。擔心繼父和弟弟看不起自己，何利劍謊稱月薪8000元。

11月16日，何利劍給繼父交800元生活費，不小心將工資條從錢包里帶了出來。吳成江瞟了一眼，不屑地說：“還海歸呢，你每月工資才這么點兒啊。”何利劍羞愧地低下頭。

吳成江一聲長嘆：“唉，留學花了100多萬，以你這種收入，一輩子也掙不回留學的錢?。　币慌缘膮潜笞I諷道：“早知今日留啥學？我看海歸還不如國內(nèi)的研究生?！辈恢挥X間，何利劍與吳成江父子的心理距離進一步拉大了……

對簿公堂形同陌路，繼父哀求賣房為哪般？

上班兩個月后，何利劍逐漸了解到，同事大多是本科生，有的甚至只有專科文憑。因工資結(jié)構(gòu)是底薪加提成，很多專科生同事收入比自己還高，這讓何利劍失落自卑。

與此同時，吳成江父子又讓何利劍煩惱叢生。2016年3月，繼父借口物價上漲，要求他每月多繳200元生活費。何利劍不高興地說：“吳叔，我每天只在家吃晚飯，800元差不多了吧？”吳成江冷臉相向：“現(xiàn)在米、面、油什么沒漲價？去超市轉(zhuǎn)一圈，200塊錢買不了啥東西。再說水電、煤氣、物業(yè)等等，都需要錢呀。上個月，我光交這些錢就好幾千?！崩^父將賬算得如此清楚，明顯是將自己當外人，何利劍心涼了。此后，雖然他每月繳1000元生活費，但與吳成江的感情日漸淡漠。

6月中旬，吳斌研究生畢業(yè)了，進入北京某建筑集團上班。7月13日，三個男人圍在一起吃晚飯時，吳斌向何利劍提要求：“哥，我跟大學女友都談了3年了，準備明年結(jié)婚。女方父母一再問我有沒有房子，并要求看房產(chǎn)證，這兩天你陪我去房產(chǎn)局辦理過戶吧?！?/p>

何利劍的心不由猛然一抖。當初他和媽媽的確答應過贈房，但時過境遷，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樣了……何利劍含含糊糊地敷衍：“我這幾天很忙，過段時間再說吧?！?/p>

上班路上，何利劍一顆心如海潮洶涌：房產(chǎn)過戶后，這套房子就徹底與自己無關(guān)了。吳斌要結(jié)婚生子，50出頭的吳成江也很可能再婚。到那時，他們父子會有新的家庭，新的社會關(guān)系，自己就徹頭徹尾成了外人。要是房子過戶了，即便他們將來不把自己趕出來，自己也沒顏面再與他們擠在一起。

剛到公司，同事曹軍的遭遇，又在何利劍的壞心情上添了重重一筆。原來，曹軍與女友戀愛4年，因買不起婚房，女方父母堅決阻撓他們結(jié)婚。3個月前，準岳母給曹軍下了最后通牒：3個月內(nèi)再不買房，女兒就另找人結(jié)婚。30歲的曹軍愁得頭發(fā)都白了，厚著臉皮向同事、親友借錢湊首付。等他費盡艱辛籌集到60萬元時，首付款卻漲到了80萬。女友決絕與曹軍分了手。7月11日，她與一個有房的小伙領(lǐng)證閃婚。曹軍承受不住失戀打擊，患上了抑郁癥，在家試圖跳樓自殺……

曹軍的美好人生倒在一套房子前，想到自己也沒有房子，何利劍心中涌滿悲涼。隨著房價攀升，北京五環(huán)外的商品房漲到了每平方米3萬元。以自己這種收入，永遠也買不起房子，這意味著自己一輩子沒有結(jié)婚成家的資本。殘酷現(xiàn)實讓何利劍變得冷酷無情：自己不僅不能陪吳斌去房產(chǎn)局過戶，還要收回屬于媽媽的半套房產(chǎn)！

此后，何利劍不再在家吃晚飯，每天挨到深夜才回家，天不亮就出門。他天真地以為，只要天天跟他們拖，拖到他們沒了脾氣，也許他們就自動放棄了。然而，何利劍低估了吳成江父子對半套房產(chǎn)的渴望。7月23日，吳成江終于失去耐心，于深夜11點，將繼子堵在臥室。他逼問道：“你以為天天躲，我們就會放棄房產(chǎn)嗎？明天把過戶給辦了！”何利劍不再繞圈子：“當時房價才2萬一平方米，現(xiàn)在都漲到3.5萬了。要過戶可以，你們必須補償我150萬元差價?！眳浅山榫w失控：“你先還我120萬留學費用，才有資格跟我談差價！”“妄想，留學費用也有我媽的一半！”臉皮撕破后，繼子繼父的關(guān)系徹底惡化……

第二天深夜何利劍回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被褥和物品，被凌亂地堆在樓道里。他頓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準備開門與吳成江父子理論，哪知門鎖也被換了。何利劍用力砸門，嘴里罵著：“吳成江父子是小人，沒人性！”很快吳斌出來了，揮拳就打，兩人廝打在一起。吳成江出來勸架，見兒子被何利劍壓在身下，便用腳踢繼子。何利劍高呼“救命”，小區(qū)保安聞訊沖上樓，才將他們分開。

何利劍租了一輛車，載著行李住進姥姥家。見外孫鼻青臉腫，姥姥姥爺忙詢問緣由。何利劍如實還原了沖突的前前后后。姥爺很氣憤：“好歹還是一家人，他們怎么能把你趕出來？房子可以過戶，但房價漲這么多了，他們得補償你差價?！崩牙牙褷?shù)耐?，給了何利劍有力的心理支撐。2016年8月16日，何利劍向昌平區(qū)人民法院遞交訴狀，索要房屋的居住權(quán)和所有權(quán)。接到傳票，吳成江和兒子恨得咬牙切齒。9月13日，法院審理此案，雙方對簿公堂。曾經(jīng)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被房產(chǎn)爭奪大戰(zhàn)，抹殺了心頭最后一絲親情。

法庭上，吳成江向何利劍索要留學費用。法院審理認為，何利劍的留學費用是吳成江與陳文芝在婚姻存續(xù)期間產(chǎn)生的支出;吳斌讀研也產(chǎn)生了一定費用，也是陳文芝與吳成江共同承擔的。因此，法院不支持吳成江討要留學費用。至于贈送半套房產(chǎn)，只是陳文芝母子與吳成江父子的口頭協(xié)議，沒有直接證據(jù)，況且陳文芝已去世，法律不予支持。法院最終判決，吳成江父子停止侵占何利劍的半套房產(chǎn)。

走出法院，吳成江父子狠狠瞪著何利劍，那眼神仿佛蘸了毒汁的利箭，何利劍不寒而栗。9月20日，何利劍與吳成江父子商量賣房一事。吳家父子也知道，繼續(xù)與何利劍住在一起，心里也不會痛快;但為了刁難他，伺機欺負他，堅決不同意賣房。

兩天后，何利劍重新住回家。因彼此仇恨，雙方用惡毒的語言傷害對方。一次，何利劍煮面條不小心打碎了吳成江的醬油瓶，吳斌與他發(fā)生肢體沖突。事后，吳成江逼何利劍賠他們20塊錢。此后，摩擦沖突三天兩頭在何利劍與吳成江父子間上演。在何利劍眼里，吳成江父子成了恐怖的魔鬼。

何利劍害怕回家，害怕面對吳家父子。每次走進小區(qū)，看見自家窗戶，他就悲哀地想：要是吳成江父子永遠不肯賣房，自己該怎么辦？難道就這樣與他們僵持下去嗎？就在何利劍糾結(jié)煩惱時，事情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轉(zhuǎn)機。10月17日，何利劍下班剛回家，吳成江意外推門進來了，主動與他商量賣房的事，并求他賣得越快越好。時隔不到一個月，吳成江的態(tài)度為何來了個180度大轉(zhuǎn)彎？難道他賣房背后隱藏著什么陰謀？欲知故事結(jié)局，請閱讀《知音》2018年5月下半月版第14期。

編輯/涂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