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艷

（天津渤海化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天津300040）

本文以某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擬考察以下兩個方面的問題：（1）代理成本對上市公司履行社會責任有何影響？雙重代理成本是否發(fā)揮同樣的作用？如果對這些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話，我們應該能夠觀察到代理成本與上市公司社會責任信息披露之間存在著顯著的負相關關系。（2）根據(jù)Brammer and Pavelin[1]、陶瑩和董大勇等[2]研究，上市公司社會責任履行及披露可能會受到媒體關注的影響。那么本文擬研究的第二個問題就是，在對社會責任行為的影響方面，媒體關注因素與雙重代理成本之間的關系如何？本文可能的貢獻體現(xiàn)在如下方面：首先，前人從公司治理角度，包括控股股東[3]、機構投資者[4]和獨立董事的比例[5]等對社會責任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進行考察，本文則直接考察代理成本對社會責任履行及其信息披露行為的影響，豐富了社會責任方面的文獻。其次，本文綜合考慮了公司內部的代理成本和外部的媒體監(jiān)督對社會責任的影響。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代理成本與社會責任信息披露

首先,來看第一重委托代理問題。由于所有權和控制權的分離，股東和管理者之間存在利益分歧。根據(jù)Williamson的假說：管理者不尋求股東利益的最大化，而是試圖在稅后利潤大于或者等于某個他們可以接受的最低的某個水平上，追求滋生的“管理效用最大化”。那么，當代理成本存在差異時，公司的社會責任履行及其信息披露選擇會存在差異。在股東與管理層之間的代理成本ACI較低的情況下，管理者決策時更可能考慮公司的長遠發(fā)展，比如努力研發(fā)綠色、節(jié)能環(huán)保的產品來迎合廣大消費者對于社會責任的訴求；減少廢氣、污水排放，降低對周圍社區(qū)居民的影響，以此實現(xiàn)企業(yè)長期的價值創(chuàng)造。而隨著ACI的增加，可能會對管理者履行社會責任產生兩方面的影響：第一，雖然從長期看，企業(yè)社會責任（CSR）對財務績效的影響為正，但大多數(shù)企業(yè)的社會責任變量對當期財務績效的影響為負，為了滿足當期績效考核，管理層在CSR實踐表現(xiàn)出明顯的“被動回應”特征，影響了實施效果；第二，由于信息不對稱，管理層可能隱瞞相關的信息，尤其中國較弱的大陸法系在勞動者保護、消費者權益保護、環(huán)境保護、公益事業(yè)捐贈等方面的法律執(zhí)行與司法不夠規(guī)范，弱化了CSR履行的外部壓力[6]。因此，提出以下假設，H1：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管理者和股東之間的代理成本越高，管理者履行并自愿披露社會責任的程度就會降低。

其次，再看第二重委托代理問題。控股股東與中小股東之間的代理關系（ACII）通常指隧道效應。La Porta指出，在集中股權國家中，公司主要的代理問題是控股股東侵占小股東利益[7]。現(xiàn)有研究表明，適度的股權集中度便于對管理層的監(jiān)督；但當控股股東分離了控制權與現(xiàn)金流量權后，有動機去追求控制權收益，并通過會計盈余管理的方式竭力隱瞞[8]。因此，在ACII較低的情況下，控股股東更能發(fā)揮積極的治理效應，督促管理者履行社會責任，關注各利益相關者。而隨著ACII的增加，控制權收益越大。即便面對證監(jiān)會的強化監(jiān)管，控股股東行為依舊不受約束[9]?？毓晒蓶|傾向于追求自身利益的增加，而不是其他利益相關者的整體利益，這不利于公司社會責任的履行和相關信息的披露。因此，提出以下假設，H2：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控股股東和中小股東之間的代理成本越高，公司履行并自愿披露社會責任的程度就會降低。

1.2 媒體關注的加入

代理沖突的根源在于信息不對稱和激勵不足。因此，研究普遍贊同媒體關注能夠降低代理成本，發(fā)揮積極的治理作用[10]；同時，作為獨立的監(jiān)督者，媒體也是推進CSR發(fā)展的重要壓力之一。其治理功能發(fā)揮對代理成本和CSR的影響機制可分三類：①媒體關注能夠降低信息不對稱和代理成本。對外，媒體關注防止市場信息不充分導致的判斷失誤，降低投資者的信息風險[11]；對內，媒體關注能夠激活企業(yè)內部治理機制，弱化大股東與管理層合謀的動機，形成了對管理層薪酬機制和獨立董事機制的有益互補[12]。②媒體關注具有催化作用。通過媒體的負面報道影響產品的銷售額和財務績效[13]；反之，通過媒體的正面報道提升企業(yè)形象和經濟效益[14]。③媒體關注具有監(jiān)督功能。媒體的追蹤曝光在一定程度上會加大利益相關者的行動力度。醋衛(wèi)華等[14]發(fā)現(xiàn)60.42%存在問題的企業(yè)都在證監(jiān)會正式介入調查前受到過媒體的質疑和負面報道。因此，提出以下假設，H3：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在媒體較多關注的企業(yè)，代理成本對社會責任履行及其信息披露的影響會減低。

2 樣本選擇和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和數(shù)據(jù)來源

本文選取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研究期間為2010～2012年，對原始數(shù)據(jù)的篩選標準如下：（1）選取2010年12月31日之前上市的公司；（2）剔除因信息披露等原因被中國證券監(jiān)督管理委員會處罰過的上市公司；（3）剔除相關數(shù)據(jù)缺失的上市公司，最終獲得3459個公司年樣本。本文的財務數(shù)據(jù)來自CSMAR數(shù)據(jù)庫，社會責任信息來自和訊網的手工搜集，文中相關數(shù)據(jù)的處理和檢驗都是采用統(tǒng)計軟件Stata12.0和Excel進行。

2.2 研究變量的定義

2.2.1 CSR：股東責任、員工責任、供應商、客戶和消費者權益責任、環(huán)境責任和社會責任。

2.2.2 代理成本（AC）：本文采用管理費用率作為衡量代理成本的指標[15]?？毓晒蓶|代理成本主要來自控股股東的“掏空”行為，借鑒馬曙光等[16]的研究成果，采用其他應收款/總資產作為衡量控股股東代理成本的指標。

2.2.3 媒體關注（ME）：（1）媒體報道總量，以中國知網（CNKI）中的“中國重要報紙全文數(shù)據(jù)庫”中收錄的2010年～2012年三年間關于樣本公司的報道篇數(shù)計量。（2）政策導向報報道量，選取《中國證券報》、《證券日報》、《證券時報》、《上海證券報》，從媒體報道總量中篩選出這四大報紙的報道篇數(shù)來計量。（3）市場導向報報道量，選取《中國經營報》、《經濟觀察報》、《21世紀經濟報道》、《第一財經日報》從媒體報道總量中篩選出這四大報紙的報道篇數(shù)來計量。（4）負面報道量，以上述八大報紙中篩選出的負面報道篇數(shù)計量。（5）非負面報道量，以上述八大報紙正面與中性報道篇數(shù)合計計量。

2.2.4 控制變量：（1）公司規(guī)模。大公司由于具備更多資源，會研究并報告更多的社會責任信息[17]。（2）公司盈利能力。盈利好的公司為了與其他公司區(qū)分，自愿披露較多的公司社會責任信息。（3）財務風險。財務風險越高，債權人會對公司的運營情況給予更多的關注，公司越有可能披露社會責任信息，以維護與債權人和其他相關利益者之間的良好關系。（4）國有控股。國有控股公司有更多動力去披露社會責任信息。（5）行業(yè)競爭程度。行業(yè)競爭程度越高，公司對于消費者、投資者等各種資源的爭奪越激烈，越傾向履行并披露更多的社會責任信息。

2.3 模型設計

2.3.1AC與CSR。以AC為自變量，CSR為因變量，建立回歸模型：

其中，AC 的位置分別帶 ACI、ACII。

2.3.2 ME的影響。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MEQ*AC變量，用來檢驗ME的影響。

其中，AC的位置分別帶入ACI、ACII；在MEQ的位置分別帶入MENZ（政策導向報報道量）、MENs（市場導向報報道量）、MENf（負面報道量）、MENr（非負面報道量）。

3 實證研究結果

3.1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

CSR最大值為83.06，最小值為-3.27，標準差為19.5949，表明上市公司的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方面存在著一定差異。管理費用率均值為11.1901，標準差為47.8801，表明各公司間的第一類代理成本之間差異明顯；其他應收款/總資產均值為0.0193，最大值為 0.3361，最小值為 0，標準差為0.0295，各公司第二代理成本間的差異不是很明顯。在各ME指標中，最小值均為0，說明某些上市公司并沒有被主流媒體關注和報道，媒體數(shù)量最大值為91，標準差為5.3559，各公司的ME量存在差異。

3.2 主要變量的相關系數(shù)

在回歸分析前，對主要研究變量之間相關性分析結果，結果如表1所示。CSR與AC之間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與ME各指標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負面報道量除外）；同時，CSR還與規(guī)模、盈利能力以及行業(yè)競爭度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AC與規(guī)模、盈利之間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ME各指標（除負面報道量除外）與規(guī)模、盈利能力、負債水平和行業(yè)競爭度之間均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

3.3 回歸結果分析

模型1中，CSR與ACI顯著負相關（系數(shù)為-0.0264，在1%的水平上），表明管理者和股東之間的代理成本越高，公司自愿披露社會責任水平降低，假設1得到支持。

模型2中，CSR與ACI均顯著為負（在1%的水平上），政策導向報道量與ACI的交叉項（MENZ*ACI）顯著為正（系數(shù)為 0.0163，在 1%的水平上），表明四大政策報的報道數(shù)量越多，越能抑制ACI對社會責任信息披露的負面影響。MENs、MENf和MENr扮演著同樣的角色，能夠抑制ACI與CSR信息披露的負相關關系。媒體報道總量與ACI的交叉項（MEQ*ACI）系數(shù)為-0.0117，與預期符號相反，但并不顯著。

在控制變量中，規(guī)模、盈利能力與CSR均顯著正相關（p＜0.001），表明公司規(guī)模越大、盈利能力越高的公司，越樂意履行并披露CSR信息；負債水平與CSR均顯著負相關，表明負債水平越高的公司，履行并披露CSR信息的水平越低。

模型1中，CSR與ACII顯著負相關（系數(shù)為-19.5672，在5%的水平上），表明控股股東和中小之間的代理成本越高，公司自愿披露社會責任水平降低，假設2得到支持。

模型2中，CSR與ACII均顯著為負（在10%的水平上），媒體報道總量與ACII的交叉項（MEQ*ACII）顯著為正（系數(shù)為0.0348，在5%的水平上），表明媒體報道數(shù)量越多，越能抑制ACII對CSR信息披露的負面影響。同樣，我們發(fā)現(xiàn)，MENZ、MENs、MENf和 MENr與 ACII的交叉項的系數(shù)均顯著為正，能夠抑制ACII與CSR信息披露的負相關關系。假設3得到支持。

表1 主要研究變量之間Pearson相關系數(shù)

控制變量的主要結論與表2相同，規(guī)模、盈利能力與CSR均顯著正相關（p＜0.001），表明公司規(guī)模越大、盈利能力越高的公司，越樂意履行并披露CSR信息；負債水平與CSR均顯著負相關，表明負債水平越高的公司，履行并披露CSR信息的水平越低。

表2 ACII、ME、CSR

3.4 穩(wěn)健性檢驗

由于本研究的解釋變量由多變量組成，在回歸中進行了多次檢驗，因此在穩(wěn)健性檢驗中，主要對控制變量進行驗證，將ROA替換為ROE、Size替換為公司市值進行了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和顯著性沒有明顯的改變。

4 研究結論和啟示

本文選取2010～2012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三年平衡面板數(shù)據(jù)為樣本，對AC、ME與CSR信息披露的關系進行了研究。通過實證分析，本文得出如下結論：（1）我國上市公司的雙重代理成本均與CSR信息履行和披露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表明公司AC越高，自愿履行和披露CSR水平越低；（2）媒體披露能夠抑制AC與CSR披露之間的負相關關系，媒體披露的數(shù)量越多，包括政策導向報道、市場導向報道、負面消息、非負面消息均能有效發(fā)揮媒體的監(jiān)督和信息傳遞的作用，鼓勵公司披露更多的CSR信息。

本文的研究結果表明，我國企業(yè)CSR信息受到AC的影響，包括ACI和ACII。因此，雖然相關政策和部門在推動CSR的披露，公司自愿披露有關信息的差異依然明顯，特別是AC較高、規(guī)模較小、盈利能力小的公司更不樂意履行和披露CSR信息。本文的研究結論支持了外部媒體的監(jiān)督和傳播能力，未來除了繼續(xù)推動我國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制度的完善，（比如，將社會責任報告納入貸款評估資料范圍內），還可以考慮進一步改善媒體環(huán)境，促使媒體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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