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世[山西省機構(gòu)編制委員會辦公室, 太原 030024]
各個時代的詩歌大都存在對生活不同程度的美化,藝術(shù)的真實普遍高于生活的真實。相比較而言,那些從心靈深處流淌出來的樸素而真摯的情感更令人感動。莊凌的詩集《本色》讓我們重返一個人豐富而斑斕的內(nèi)心世界。她把一些轉(zhuǎn)瞬即逝的夢幻、焦慮、傷感傾注于短小精悍的詩中,以自然、樸實、真摯的表達直抵別人的心靈。她的出色不在于修辭能力的奇崛和怪異,而在于對生命刻骨銘心的體驗和在無與倫比的感慨、思索中呈現(xiàn)出的精神本色和人文內(nèi)涵。
在生活和寫作中,莊凌都是以平民的角色出場,生存的艱難與現(xiàn)實的繁雜使她具有風吹草動的敏銳,別人不以為然的景觀她卻能體察入微,引發(fā)無窮的聯(lián)想,生出深深的憂思,悟出精妙的哲理。在浪漫的年齡體味著生活的苦澀和沉重,她的詩在情感上少了些優(yōu)越、驕矜、浮躁,多了些對苦難現(xiàn)實的認同和承受。從古風猶存的鄉(xiāng)村輾轉(zhuǎn)到燈紅酒綠的城市,精神世界被慢慢打開,城鄉(xiāng)的差異逐漸凸顯出來,已有的價值觀受到猛烈的沖擊,內(nèi)心彌留著被撕扯的傷痛,情感由單純逐漸變得復(fù)雜和凝重,在矛盾糾結(jié)中展現(xiàn)出別樣的豐富多彩。莊凌是最擅長使用對比手法的漢語詩人,細心的讀者會發(fā)現(xiàn),她幾乎每一首詩都在使用對比,有時在一首詩中就有多處對比,一首詩與另一首詩有時也存在對比。有些對比,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則隱匿于內(nèi)容之中,需要深入品味才能體會得到。她無處不在的對比,是她架構(gòu)詩歌的主要手段。這些對比,打破了生活的平靜,產(chǎn)生了思想的張力,蘊含著詩人對生命和社會的獨特認知。這些對比不是刻意而為,而是在自然狀態(tài)下形成的,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莊凌用一雙敏感的眼睛感受著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差異:自己與自己的差異、自己與別人的差異、別人與別人的差異、昨天與今天的差異、此地與彼地的差異。各種差異滋生出情感的起伏波動,既有對現(xiàn)實的無奈,又有對未來的憧憬,她始終在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搖擺,從中探尋人生的真諦和精神的歸宿。
一
莊凌的生活軌跡主要是從家庭到校園,與社會接觸的有限性使她的創(chuàng)作受到一定的制約,又促使她專注于這有限的生活,避免了詩壇普遍存在的浮躁空泛。真實就是她詩歌的生命,本色就是她詩歌的特色。她的筆下大多是她熟悉的親人、同學(xué)、朋友、鄉(xiāng)人等。父母在莊凌詩歌中出鏡率最高,他們蒼涼的命運讓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莊凌沒有放過“與母親洗澡”這一日常生活場景,她近距離地感受著母親無法讓人接受的衰老:“在澡堂的更衣室我迅速脫光了衣服/母親卻行動遲緩如老麻雀縮著翅膀/母親瘦得只剩下了骨架/干癟的乳房如空空的袋子/那些乳汁,那些糧食,那些溫柔/都被時光揮霍一空?!保ā杜c母親一起洗澡》)母親的“遲緩”與我的“迅速”形成鮮明的對比,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把母親干癟的乳房比作空空的袋子,可以猜想到母親的付出與時光的無情。母親的現(xiàn)在與她的過去不能相提并論:“母親年輕時也是村里的美人/在正月的戲臺上與一群大姑娘跳舞/一直跳到搖曳的紅高粱地里?!鼻啻号c衰老的對比令人感慨不已。詩人由此想到母親的昨天就是“我”的今天,母親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這首詩選取一個特定的場景,從母親形體、動作的變化表達作者對生命的憂患和焦慮,能真切地體味到詩人對母親命運的嘆惋和悲憫。
莊凌在多首詩歌中都在強化這一主題,她從母親身上感悟到每個人都面臨著青春流逝的無奈與迷惘。母親過早的衰老與其過度的操勞分不開,也與其獨有的人生觀、價值觀有關(guān)。《關(guān)門》寫的就是兩代人迥異的人生觀。母親那一代扮演的是家庭婦女的角色,把自己封閉在一個小環(huán)境里,一生只為丈夫和兒女開過門,盡管“年輕時也擁有山水起伏的玲瓏身體”,可“萬紫千紅都被莊稼和茅草覆蓋”。正如莊凌在《這一年》中寫的:“女人是天使還是魔鬼/還是男人說了算?!鼻f凌這一代人個體意識較強,“我的鑰匙在我自己手中”,“我愛粗茶淡飯也愛燈紅酒綠/我愛晨鐘暮鼓也愛潮起潮落的快感/我不會把門關(guān)死/也不會為魔鬼開門/你轉(zhuǎn)動鎖孔,寶藏就為你打開/你是我相見恨晚的人”。詩人不像母親那樣閉門自守,把自己淹沒在庸常的勞碌和一味的奉獻之中,她對社會既介入又保持謹慎的態(tài)度,既關(guān)注別人,也關(guān)注自己,兩代人的差異就在這里。母親在為家人付出的過程中獲得精神的滿足,實現(xiàn)了自己的價值,莊凌卻認為這種價值是對自我的放棄,她對母親說“你要自私一點/一生不能只為別人活著”,期望母親能夠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幸福。
莊凌著力寫出生活的本色,她沒有遮掩母親的蒼老、委曲求全、忍辱負重。同樣,她也沒有遮掩父親的窘境和弱點,這和大部分詩人塑造的完美父母形象迥然不同。其實,這不僅無損于他們的善良純樸,反而更突出了他們在底層的掙扎。父親因疾病纏身,常年窩在家中,“這個不爭氣的男人一病就是一輩子”,“喝酒澆愁,動不動就發(fā)脾氣”,這是父親的生命之痛。父親被苦難的現(xiàn)實煎熬著,他無法頂天立地,看不到未來和希望。父親的病使一個家庭陷入生存的尷尬和危機?!拔乙獛Ц赣H去公園看看/父親說那還不如莊稼地/經(jīng)過低檔的小發(fā)廊/我要父親理個發(fā),他也搖頭/在超市,父親什么都沒買/只買了一瓶打特價的瀘州大曲/12.5元”(《父親進城》),這可以看出父親具有農(nóng)民純樸、節(jié)儉的傳統(tǒng)美德,他對生活沒有奢求,但借酒澆愁已經(jīng)成為他生活的常態(tài)。莊凌對父親有理解,有同情,也有抱怨,但父女之間的親情任何東西都無法阻隔。父親現(xiàn)在的衰老、嘮叨、笨拙、壞脾氣和過去的生龍活虎形成強烈的對比,時間和命運在無情地改變著一個人的精神面貌,但血脈親情卻永恒地存在于彼此的心靈。
二
“90后”詩人寫得最多的就是愛情,與同齡詩人相比,莊凌的愛情是碎片化的、羞澀的,我們雖然看不到愛情的風暴和雷電,但那些倏忽即逝的、隱隱約約的情感漣漪讓我們分享了她純凈、溫和、柔弱、善良的美好?!陡绺纭纷钅荏w現(xiàn)莊凌的情感特征:
我和鄰家的大哥哥在小溪畔看日落/跟童年的日落沒什么兩樣/也許,這是我們在世上奔波后最好的安慰/麥苗,小路還有青梅竹馬都已成長/該開花的開花,該結(jié)果的結(jié)果/如今他已成家,胡子剛剛刮過/他看我的眼神依然沒有改變/青春期的秘密都被晚風吹散到天涯/回家我們依然做咫尺鄰居
這首詩寫得無比平靜和節(jié)制,但文字背后、內(nèi)心深處涌動著情感的波瀾。與青梅竹馬的哥哥和成家后的哥哥一起看日落,應(yīng)該是不一樣的感受,但詩人說“沒什么兩樣”。青梅竹馬的哥哥和成家的哥哥看我的眼神應(yīng)該有所不同,但“他看我的眼神依然沒有改變”,應(yīng)該有變化卻沒有變化也是一種對比。這種朦朧的情感“被晚風吹散”,像落日一樣沉下去了,但“回家我們依然做咫尺鄰居”,人性的美好如朝陽冉冉升起,照亮了塵世情感的飄忽與暗淡。
學(xué)生時代的愛情比較純粹,但往往經(jīng)不起風吹雨打,多數(shù)無疾而終,不過那份美好總是伴隨著人生的成長。她在《有些人走著走著就不見了》中寫道:“你愛過我,如蜻蜓點水/雨過天晴,波瀾不驚”;在《天真》中寫道:“我和他站在陽臺上看煙花/美到心疼,就像初戀/只是那時我還相信童話/連手都沒有碰過就想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后來我們都在遠方淪陷/愛過蝴蝶也愛過落葉//總有一天我會和一個陌生人/生兒育女/但每到春天,我還是原來的綠色/還是偶爾會想你?!?/p>
莊凌在多首詩中表達了自己的愛情觀,她在《夢瀾賓館》中寫道:“親愛的,我們就來這里住上三天三夜/忘了這個世界的神出鬼沒/婚姻只是一張紙/我不收藏你的承諾,只收藏你的滄桑/即使以后老了,我們還會相約來到這里/撫摸彼此臉上的皺紋”;在《我們的祖宗仍在天上相愛》中寫道:“我們不羨慕紙醉金迷/將彼此的身體當作遠航的船?!鼻f凌反對的是平庸的物化的愛情,她渴望的是具有“洪荒之力”的愛,隨著文化的滲透,這種自然而充滿力量的愛已不復(fù)存在了。她更多的時候是在追求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戀,這種愛情帶有很大的理想成分,但誰也不能否認它的美好。莊凌對愛情一方面充滿夢想,另一方面生出遺憾、憂患和迷惘。她筆下的愛情多是短暫的,甚至就是心靈的一閃之念,但是真摯、柔婉、明麗,美得令人心碎。一切是那么的親切而微妙,一切又好像那么遙不可及。這些蕩漾在內(nèi)心世界的情感漣漪,能給生命以撫慰和溫暖。
三
城鎮(zhèn)化的迅猛發(fā)展,使得鄉(xiāng)村和田野被逐漸吞噬,人與人那種純樸簡單的關(guān)系變得撲朔迷離,懷鄉(xiāng)成為靈魂的回歸之旅。詩人們都在懷鄉(xiāng),莊凌也不例外。她的《街角的花店》寫得頗有意味:
小城的街角上有一家花店/很奇怪花店沒有名字/只是門口擺滿了鮮花/不時有行人在門口駐足/聞一聞故鄉(xiāng)// 有一天我看見幾只蝴蝶/在花叢里舞蹈/蝴蝶是不是迷路了/這里不久前還是菜地與田野
莊凌選取街角上的一家花店來懷鄉(xiāng)。這家花店不久前還是菜地與田野,田園風光已被商業(yè)氣息代替,蝴蝶的迷路與人的迷失形成了一種隱性的對比。蝴蝶不是迷路,而是在尋找曾經(jīng)的田野。人的迷失才是真正的迷失。人們物質(zhì)上的需求得到滿足后,精神上的貧窮凸顯出來,純樸鄉(xiāng)村成了游子們最后的精神家園,但這一家園正在被現(xiàn)代文明吞噬?!安痪谩闭f明變化之快,“聞一聞故鄉(xiāng)”意味無窮。詩人雖然寫得漫不經(jīng)心,但意蘊豐富,其中的失落和迷惘不言而喻。這是一首用口語寫成的詩,自然、純正、典雅、含蓄、蘊藉,不是小技巧,而是大智慧。
莊凌的懷鄉(xiāng),一方面是置身于喧囂的城市,有感于自我的迷失;另一方面是回歸故鄉(xiāng),有感于故鄉(xiāng)的變化而產(chǎn)生的情思。她在《故鄉(xiāng)》中寫道:“六年前的一個傍晚/我在城市迷了路/只好坐在路邊讀書/許多行色匆匆的人投過來的眼神/讓我驚慌,我像個不速之客//想起多年前父親進城/那個在莊稼地里指點江山的父皇/突然間變成了一個弱智的小孩?!痹娙艘?qū)Τ鞘械牟皇煜ぁ⒉贿m應(yīng)才迷路,與父親進城的弱智多么的相似?!拔业墓枢l(xiāng)是個美麗的海濱小城/而我就像被大海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詩人并沒有濃墨重彩地書寫故鄉(xiāng),但對故鄉(xiāng)的懷念收到了“無聲勝有聲”的效果。她在《流水》中寫道:“故鄉(xiāng)像個整了容的人 /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認/ 我說過的話,愛過的人/ 都在風中失散/路過兒時讀書的小學(xué) /破舊的磚房早已被嶄新的教學(xué)樓代替/我也曾在這里像青草一樣發(fā)育/渴望與明天相逢/但今天我是那么傷感 /用野花虛構(gòu)春天,用流水代替真相?!眱簳r的故鄉(xiāng)像流水一樣逝去,故鄉(xiāng)“像個整了容的人”,使人感到陌生,才有“用野花虛構(gòu)春天”的傷感。
四
首屆華語青年作家獎給莊凌的授獎詞是:“莊凌的詩提醒了我們一些可能轉(zhuǎn)瞬即變即逝,隨時被代替、被遮蔽、被自我忽略的存在。她更可貴的是,在一個相對狹小的時空創(chuàng)造出寬闊的精神世界,把人皆有的成長史的初級階段,用詩歌藝術(shù)化地攝錄下來,飽含妙義與哲思,讀來令人心動?!鼻啻?、生命的流逝,誰也無法阻擋,莊凌企圖用詩歌挽留住這些短暫而美好的東西。她總是從自己的生活和內(nèi)心出發(fā),寫年輕,也寫衰老;寫蝴蝶,也寫落葉;寫愛情,也寫孤獨。她的生命狀態(tài)與詩歌狀態(tài)是一致的,用細膩、豐富、清澈、深邃一步步走向精神的廣闊。愛爾蘭詩人葉芝認為:“藝術(shù)中真正感動普通人的東西,就是生活中讓人感動的東西,例如個人生活的強度,在書本和戲劇中呈現(xiàn)的語調(diào),一個人會在市場或藥房門口激動不已時表現(xiàn)出來的力量。”莊凌感動我們的就是她青春的所思所感所悟,不是生活的堅硬和強度,而是柔弱和委婉的情感本色。寫親情與鄉(xiāng)村的內(nèi)容在莊凌整個創(chuàng)作中所占比重較大,如果僅僅解讀為個人化的情感表露,那只是讀到皮毛,沒有觸及內(nèi)核。她寫親情,是現(xiàn)在與過去對比著寫,很大程度上帶有自傳成分,但也有天下父母的影子,她把人性的純樸善良與生活的矛盾糾結(jié)傾注到父母的角色上。她寫鄉(xiāng)村,一方面歷史與現(xiàn)實對比著寫,另一方面鄉(xiāng)村與城市對比著寫,不是平鋪直敘,而是給人立體的多維的感覺。莊凌是從小處著手,從自己熟悉的生活著眼,以此來描繪中國轉(zhuǎn)型期的鄉(xiāng)村圖景,寫出改革開放帶來的人們精神世界的深刻變化,包含了詩人太多的體驗與思考。讀者往往關(guān)注她詩歌中的生活真實和情感成分,卻忽略了其中蘊藏的社會意義。
激揚文字的年齡,情感的適度把控能避免抒情的直白和泛濫,莊凌總能找到一個與別人不同的視角,用生活化的意象抒情達意,給人含而不露、綻而不放的微妙感覺。與當今那些騰云駕霧、不著邊際的詩歌相比,她寫的都是日常生活情景,既容易與讀者產(chǎn)生共鳴,又能升華到一定的審美高度。她的本色總能呈現(xiàn)出事物的本質(zhì)和情感的黏稠,容易觸及生命的痛點,雖輕描淡寫,卻擲地有聲,讓讀者不斷地回味和思考。她的本色與傳統(tǒng)的寫實迥然不同,一方面她的情感和思想受時代潮流和各種文化的陶冶和影響,另一方面,她在藝術(shù)上不斷地拓展自己的空間。
在構(gòu)思上,她總是與眾不同,出其不意。如《短發(fā)》富有小說的情節(jié)性,頭發(fā)的長短與生活的變化緊密相聯(lián)?!蹲詈笠灰埂穼憼敔攺浟糁H,一起陪伴他的貓因迷信被趕了出去,不愿意給老人治病且好久沒回來過的兒女們都圍坐在他的床邊盡孝,極富戲劇性。每個人眼中的《山水》都不同:“我向一個老和尚請教/他笑而不答/用手指指天,又指指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漸漸消失于山水之間/我才恍然大悟?!边@首詩深藏禪意。莊凌的很多詩哲理深刻,她在《西門與佩羅》中寫道:“衰老比年輕不過多了幾道皺紋/表象與真相卻相差萬里?!痹谶@首詩中,衰老與年輕是對比,表象與真相是對比,對比與對比之間又是對比,精辟冷峻,令人警醒。莊凌詩歌的語言如行云流水,但新穎獨特,比如“怎么時鐘也走不動了/只有皺紋在趕路”,“只有在孤獨的時候/我們與時間又做回情人”,“夜里吹過溫柔的馬蹄/夜里安靜得能下一場雪”,這些情感飽滿思想豐富的語言,極大地增強了藝術(shù)表現(xiàn)力。莊凌詩歌整體結(jié)構(gòu)的平衡勻稱、畫面的清晰寧靜,與其語言的質(zhì)樸自然、情感的淡雅幽深相輔相成,渾然一體。
談?wù)撘粋€詩人的創(chuàng)作,不能不談風格,風格是一個詩人長期積淀形成的。對于年輕詩人談風格或許為時尚早,但莊凌的這本詩集可以看到她風格的端倪,那就是本色——內(nèi)容、情感、語言、技藝上的本色。這種本色與平庸無關(guān),與淺薄無關(guān),與泛濫的自然主義無關(guān)。這種本色,能從散淡中體味出濃郁,從清淺中透視出深刻,從私密中折射出時代和社會。這種本色,是詩人心靈的浸潤、美學(xué)的選擇、思想的燭照,是一種藝術(shù)的境界。年輕詩人堆砌辭藻、模仿別人是難以避免的通病,莊凌的本色克服了這些病態(tài),克服了同質(zhì)化的詩壇流弊,如一股清新的春風徐徐吹來,讓人欣賞到楊柳依依、鳥語花香的美景。如果莊凌沿著目前這種路子繼續(xù)走下去,必定會形成穩(wěn)健的風格。
作為“90后”詩人,莊凌一出道就聲名鵲起,在《詩刊》發(fā)表了處女作,在《人民文學(xué)》等眾多大刊發(fā)表過組詩,具有較高的創(chuàng)作起點,她的潛力昭示著她不可估量的未來。她的《哥哥》《開門》《流水》《街角的花店》《自畫像》等寫得小巧玲瓏,頗具經(jīng)典意味。從整體上掃描,她的詩在題材上的狹窄是顯而易見的,創(chuàng)作缺乏大開大合的恢弘氣勢和歷史縱深感。從微觀上審視,她的個別詩歌緣于瞬間的一些小感觸,質(zhì)感不強,立意不高。雖然對一個年輕詩人提這些要求有些不切實際,但可作為她今后努力的方向。我期望,我也堅信,隨著詩人人生閱歷的豐富,藝術(shù)上的日臻完美,她的詩歌會煥發(fā)出更加璀璨的光芒,也必將照亮她生命遼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