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維紅
(大連外國語大學,遼寧大連)
瑪麗·斯奈爾-霍恩比(Mary Snell-Hornby)是國際翻譯學界著名學者。她在翻譯理論研究方面頗有建樹,其博士論文《翻譯研究:綜合法》(Translation Studies: An Integrated Approach)于1988年一經(jīng)出版,便在西方學界引起較大反響,并于1995年再版。然而,國內(nèi)對其翻譯研究綜合法的研究非常少,批判性研究則更缺乏。研究者大多只根據(jù)《翻譯研究:綜合法》這一本書,對這一理論進行引介,或者評述,忽視她后續(xù)研究對這一理論方法的闡發(fā)。本文擬從綜合法基本理論框架的構(gòu)建、特點及后續(xù)研究三個方面,試圖在勾勒綜合法的提出與發(fā)展全貌的同時,闡釋斯奈爾-霍恩比綜合法的理論價值和局限,以及她在后續(xù)研究中,從研究實踐層面,對先前綜合法的修訂所作出的努力。
通過對翻譯研究的文學派與語言學派進行批判性地回顧后,斯奈爾-霍恩比指出了這兩種研究方法共同存在的三個問題:首先,一些理論思想、概念以及術(shù)語驚人的相似,如直譯與意譯、原文導向與譯文導向等二元對立的思想及術(shù)語;其次,只根據(jù)自身的領(lǐng)域建構(gòu)理論,忽視文學翻譯與它種翻譯之間的聯(lián)系;最后,它們都未能為翻譯研究的發(fā)展提供實質(zhì)性的幫助(Snell Hornby,2001: 25)。在此基礎(chǔ)上,她進一步提出“當前翻譯研究所迫切需要的是從根本上對其重新定位、對傳統(tǒng)分類形式的重新修訂,須將其視為整體,而非某種特定形式的綜合方法”。為了建構(gòu)一套翻譯研究的綜合法,斯奈爾-霍恩比引入兩個重要概念,即“原型”(prototype)和“格式塔”(gestalt)。拉考夫(Lakoff)在論文《分類與認知模型》(1982)(Categories and Cognitive Models中,對經(jīng)典范疇理論作了概述性質(zhì)的回溯,認為各范疇之間界限分明,不存在模糊界點。美國心理學家艾莉諾·羅什(Eleanor Rosch)于20世紀7年代根據(jù)自己的研究,對這一傳統(tǒng)的看法提出挑戰(zhàn),提出一種新的范疇建構(gòu)模式,即自然范疇理論。她認為,人類對概念進行分類所依據(jù)的是基于模糊性的原型,換句話說,“自然范疇”具有一個核心,不同概念的分類均以此為依據(jù)。其中羅什在討論范疇概念時所使用的“模糊性”的概念來源于維根斯坦(Wittgentein)于1953年出版的《哲學研究》(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一書中。其實,“格式塔”概念反映的是歐洲傳統(tǒng):馬科斯·韋特墨(Max Wertheimer)、沃爾夫?qū)た吕?Wolfgang Khler)和庫爾特·考夫卡(Kurt Kofka在進行大量實驗的基礎(chǔ)上,創(chuàng)立“格式塔心理學”(Gestalt psychology)。這一理論學派的主要原則是,“整體大于部分之和,僅對部分進行分析并不能很好的把握整體”(Snell-Hornby,2001:28)。但因其“科學性”和語言學取向的性質(zhì),且脫離于語言的實際運用語境,這一原則一直被從事語言研究的語文學者和語言學者所忽視。這一原本是人種生物學的“格式塔”概念后來為美國學者拉考夫所采用,并發(fā)展為“格式塔語言學”(Linguistic Gestalts)。盡管很少有研究者使用這一概念,但斯奈爾-霍恩比認為,它所具有的綜合原理對當下的翻譯理論研究作用非凡。
引入“原型”與“格式塔”概念后,斯奈爾-霍恩比逐步構(gòu)建起一套翻譯研究綜合法基本理論框架。她用圖表(Snell-Hornby,2001: 32)的形式對此進行形象的說明,詳見下圖。
從橫向來看,圖表中各基本的文本類型是基于原型理論而劃分,它們之間并不是界限分明的,而是漸變的連續(xù)體。從縱向來看,圖表中呈現(xiàn)出分級模式(stratificational model)。這一模式是根據(jù)“格式塔”原理建制,從最為抽象的頂端A層,向下至底端最為具體的F層,也即從宏觀到微觀。A層代表的是傳統(tǒng)的翻譯領(lǐng)域:從左至右依次為文學翻譯、一般語言翻譯和特殊語言翻譯,它們彼此孤立,其中只有文學翻譯被翻譯理論學者認為是值得研究的領(lǐng)域;B層代表的是基本文本類型的原型,從圣經(jīng)至現(xiàn)代科技語言;C層表示與翻譯密切相關(guān)的非語言學科,或者稱為語言學以外的領(lǐng)域;D層列出支配翻譯過程的重要因素和準則:首先,聚焦原文,即指譯文不僅從詞和句子的層面與原文相似,且要將原文視為多維度的整體,建立其與文化背景的聯(lián)系,從而洞察原文本的意義。其次,為設(shè)想的翻譯提供準則;最后,譯本的交際功能制約其必要的精確度。E層指出與翻譯相關(guān)的語言學領(lǐng)域;F層列出與某些翻譯領(lǐng)域有特定關(guān)系的音韻學要素。
斯奈爾-霍恩比針對傳統(tǒng)研究方法的弊病,引入心理學概念,即“原型”和“格式塔”,逐步建立起一套翻譯研究綜合方法的基本理論框架。這一綜合法至少在三個方面作了嘗試,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績,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首先,試圖彌合翻譯研究的文學流派與語言學派之間的隔閡。其次,推動了翻譯研究語言學派突破傳統(tǒng)的以詞為翻譯單位的文本對比研究模式,轉(zhuǎn)向?qū)ζ录捌湮幕Z境的探討。最后,助推翻譯研究成為一門獨立學科。然而,同時它也暴露出了一些問題,正是這些問題的存在,掣肘了這一方法的繼續(xù)完善。
第一,主要基于翻譯研究語言學派的理論模式。斯奈爾-霍恩比引入“原型”與“格式塔”概念,嘗試建立起一套翻譯研究綜合法的基本理論框架,試圖彌合歐洲翻譯研究的兩大流派,即語文學派和語言學派之間的鴻溝,將分屬于比較文學和應(yīng)用語言學學科的翻譯研究視為一門獨立學科。她首先對語言學派研究中的核心概念“對等”的演進歷程進行了一番歷史梳理,并以英文術(shù)語“equivalence”(對等)與德文術(shù)語“quivalenz”(對等)在意義上并不對等為例,指出概念界定的模糊性營造了語言間可進行對等轉(zhuǎn)換的假象,不利于基本翻譯問題的探討,因此“對等”概念不適合作為翻譯理論基礎(chǔ)。同時,斯奈爾-霍恩比也簡單地回顧了操縱學派的由來及發(fā)展,并指出其不足,即“對譯文不作主觀價值判斷是否真的可以實現(xiàn)”(Snell-Hornby,2001:25)。斯奈爾-霍恩比針對這兩大流派的弊病,提出翻譯研究綜合法。然而,這一綜合法實質(zhì)上始終局限于語言學理論模式。如上部分所述,該圖表中從D層至F層討論的對象都是以語言學理論視角為基礎(chǔ)。E層包含6個分級,分析的問題也最為具體,專門探討的是與翻譯相關(guān)的語言學各領(lǐng)域的研究方法,如篇章語言學、對比語法、對比語義學、歷史語言學等。D層縱深度次之,探討的也是制約翻譯及其功能的語言學方面的因素。處于最底端的F層討論的是語言學方面的音韻學。就連最為重要的“原型”和“格式塔”概念,也是從語言學引入的:前者是借用于認知語言學,而后者是借用于格式塔語言學。此外,書中所涉及的個案研究,都是以語言學理論為基礎(chǔ)而展開討論的,如第三章中,斯奈爾-霍恩比以較為豐富的個案,探討與翻譯有潛在關(guān)聯(lián)的語言學理論及其概念,如查爾斯·菲爾莫爾(Fillmore)的場景-框架語義學(scenes-and-frames semantics)與翻譯的再創(chuàng)造性、奧斯丁(Austin)與賽爾(Searle)的言語行為理論(speech act theory)在對比模式(contrastive model)中的應(yīng)用等。因此,“德國的斯奈爾-霍恩比代表著有豐富語言學知識的新一代翻譯理論家”,她的研究“反映了語言學派最新的發(fā)展趨勢”(江帆,2008: 3)。
至于翻譯研究文化學派的理論與方法,斯奈爾-霍恩比顯然并沒有給予足夠的關(guān)注,其綜合法理論框架中只有C層稍有涉及。盡管她還在另一篇文章《語碼轉(zhuǎn)換抑或文化轉(zhuǎn)換:德國翻譯理論批評》(Linguistic Transcoding or Cultural Transfer? A Critique of Translation Theory in Germany)(Snell-Hornby, 1990)中,呼吁翻譯研究學者須拋棄“科學”觀,將翻譯單位從文本轉(zhuǎn)向“文化”?;诖耍5聹亍じ睦?Edwin Gentzler)(2004: 75)甚至認為斯奈爾-霍恩比“是倡導翻譯研究文化轉(zhuǎn)向的先鋒者之一”。然而,斯奈爾-霍恩比所論的“文化”實際上是指具體譯本中所隱含的文化因素,并沒有像翻譯研究文化學派那樣將文化視作系統(tǒng),全面考察作為整體的翻譯文學在這一文化系統(tǒng)中發(fā)生、傳播、接受與影響及“翻譯的文化功能”(Munday,2010:186)。
第二,具體而言,主要倚重于德國功能學派翻譯理論。早在1971年,凱瑟琳娜·萊斯(Katharina Reiss)就在《翻譯批評的可能性與局限性》(Reiss,1971/2000)中提出基于文本類型理論的翻譯批評模式。她根據(jù)布勒(Bhler)的語言功能論,將文本劃分為三種類型:信息型(informative)、表情型(expressive)、操作型(operative)。此外,她還分出第四種文本類型:視聽媒體文本(audio-medial text),包括影視和可視聽廣告等,進而總結(jié)出各文本類型的特點及其與翻譯方法的關(guān)系,并在進行翻譯與翻譯批評時加以區(qū)別及運用(Reiss,1977/1989: 108-109)??死锼雇 ぶZ德(Christiane Nord)(2001: 9)認為,萊斯的文本類型理論具有里程碑意義。然而,斯奈爾-霍恩比卻在《翻譯研究:綜合法》第一章中就對其提出了批評,認為“語言在實際使用中不可能靜止不變,各語言類別也并非界限分明”,因此“萊斯的文本類型理論帶有古典范疇理論的缺陷”(Snell-Hornby,2001: 31)。但是,事實上斯奈爾-霍恩比的批評并不意味著對萊斯文本類型理論的全盤否定,而是意在引入“原型”概念,對其進行修訂與完善。根據(jù)理論框架圖表中的A層和B層對翻譯類型和文本的分類可知,她對萊斯文本類型學進行了借鑒,如她也將文本劃分為電影、抒情詩、信息等類型。除此之外,她還借鑒了德國功能派其他學者的理論,如漢斯·弗米爾(Hans J. Vermeer)的“目的論”(skopo theory)、賈斯特·霍斯—曼特瑞(Justa Holz Mnttri)的“翻譯行為理論”(translationa action)。盡管她的綜合法理論框架涉及“文化”概念,但她始終還是依據(jù)功能學派理論而展開討論。因此,根茨勒(Gentzler, 2004: 69)將斯奈爾霍恩比歸于功能學派,認為其踐行的是功能主義理論方法。
以上所分析的兩種特點在另一方面同時也體現(xiàn)出翻譯研究綜合法的局限性,因為既然霍氏宣稱綜合法是一種綜合性翻譯研究方法,旨在彌合兩種并存翻譯研究流派之間的隔閡,以更好地服務(wù)于翻譯研究實踐,那么在理論方法的使用上,就不可有所偏廢,需將兩種方法真正有效地結(jié)合起來。然而,如上所述,翻譯研究綜合法其實主要是以語言學方法,尤其是德國功能學派理論為基礎(chǔ),對描述性翻譯研究方法方面缺乏關(guān)注。而且,霍氏所使用的“文化”概念也是與文化派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除此之外,翻譯研究綜合法還存在另一個更為嚴重的缺陷,即理論體系內(nèi)部存在著自相矛盾之處。杰里米·芒迪(Munday, 2010 185)曾質(zhì)疑將所有體裁和題材文本都納入到這樣一個詳細且包羅萬象的具有可行性的分析框架。他還指出這一框架存在的五點可商榷之處:第一,B層“報章”可以歸于“一般語言翻譯”一類嗎?第二,為什么“廣告”的位置相比于“一般信息文本”離文學翻譯還要遠,因為同抒情詩一樣,廣告語言也極具創(chuàng)造性;第三,C層“文化史”同樣與醫(yī)學類文本翻譯相關(guān);第四,“專業(yè)學科研究”類似于文學作品的背景信息;第五,“可演說性”不應(yīng)只針對文學作品而言(Munday,2010: 185)。此外,C層“文化史”與科技翻譯也相關(guān),這種相關(guān)性不僅體現(xiàn)在語言層面,更體現(xiàn)在翻譯過程中,如明末清初為何盛行科技翻譯?對這一問題的回答就必然需要結(jié)合當時的語境,對翻譯擇取規(guī)范進行考察。
在后來的研究中,斯奈爾-霍恩比繼續(xù)使用這一綜合法理論框架,對翻譯文本進行分析。如在文章《“我眼前是一把匕首嗎?”:戲劇的非語言因素》(Snell-Hornby, 1997)(“Is This a Dagger Which I See before Me?”: The Non-verbal Language of Drama)中,她以綜合法基本理論,考察戲劇語言文本中所潛藏的非語言行為與效果,聚焦探討戲劇原型文本創(chuàng)造視覺、聲音和動作的方式,及其給翻譯帶來的挑戰(zhàn)。然而,正是由于其內(nèi)在的局限性,綜合法的理論框架受到了翻譯研究學者的批評,如芒迪(Munday, 2010: 185-186)。這些批評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斯奈爾-霍恩比認識到自己理論的不足,但是《翻譯研究:綜合法》于1995年再版后,她也并沒有在這些批判意見的基礎(chǔ)上,繼續(xù)對它進行修訂。在被問及是否考慮出版第三版修訂本時,她則表示該書已“完成了它的使命”,所以決定寫一本“新書”,即《翻譯研究轉(zhuǎn)向——新范式還是新視角》(2006)(The Turn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New Paradigms or Shifting Viewpoints?)(Snell-Hornby, 2006: ix)。她將該書視為“《翻譯研究:綜合法》的后續(xù)”(同上),主要是對翻譯研究范式的演變進行回顧及評判,并對當下翻譯研究最新動態(tài)進行追蹤,并沒有對綜合法的基本理論框架進行修正。其實,這正體現(xiàn)出她不斷突破自己研究局限的學術(shù)精神,如斯奈爾-霍恩比在書中總結(jié)了20世紀90年代翻譯研究發(fā)生的兩大轉(zhuǎn)向:實證轉(zhuǎn)向(the empirical turn)與全球化轉(zhuǎn)向(the globalization turn)。對于后者,她重點討論了全球化所造成的種種負面影響,如催生了“(學術(shù))英語帝國”(Snell-Hornby, 2006: 139-144)、使英語成為國際翻譯會議和翻譯出版物的工作語言、翻譯研究視角日趨歐美化、母語為非英語的學者們因缺少翻譯或翻譯質(zhì)量不高而常常在國際學術(shù)界受到忽略。斯奈爾-霍恩比認為,這些現(xiàn)象嚴重阻礙了翻譯研究的發(fā)展。為了找到解決之法,她專門闡述了韋努蒂(Lawrence Venuti)“異化翻譯”(foreignization)的思想,認為這種話語策略是對英語文化霸權(quán)的反思。但同時,霍恩比也贊同皮姆(Anthony Pym)對韋努蒂這一思想的批判,認為韋努蒂的史料具有一定的選擇性和偏向性,異化翻譯還不足以構(gòu)成一種新的理論范式,以解決英語文化霸權(quán)所帶來的一切翻譯問題(Snell-Hornby,2006: 146)。
她對全球化的關(guān)注始于2000年發(fā)表的文章《地球村時代的交際活動:論語言、翻譯與文化身份》(Communicating in the Global Village: On Language, Translation and Cultural Identity)。她在該文中試圖揭示全球化與技術(shù)進步,以及英語作為國際通用語(lingua franca)的霸權(quán)地位對翻譯和譯者的工作流程產(chǎn)生的影響,從文化身份的角度,探討兩個相對的概念“全球主義”與“部落主義”。她指出,具有不同文化身份的譯者在國際化社會中,擔當跨文化交際專家的角色,他們跨越語言與文化障礙,使得各文化間的交流成為可能,而這是目前科技還無法做到的事情。斯奈爾-霍恩比還在另一篇文章《翻譯研究正日趨盎格魯-撒克遜化?對學科全球化的批判》(2010)(Is Translation Studies Going Anglo-Saxon? Critical Comments on the Globalization of a Discipline)中,認為英語在翻譯研究學術(shù)話語中的主導地位及影響,造成了翻譯研究界對其它研究方法的忽視,并提出“中介語”(bridge languages)的概念,試圖改變現(xiàn)狀。面對全球化和科技發(fā)展對翻譯研究帶來的挑戰(zhàn),斯奈爾-霍恩比在文章《從圍墻的倒塌到臉書:20年后的歐洲翻譯研究》(2012)(From the Fall of the Wall to Facebook: Translation Studies in Europe Twenty Years Later)中提出全球化的不斷推進破壞了聯(lián)合國強調(diào)的多元文化與多種語言共生的原則,未來翻譯研究的發(fā)展將有賴于跨文化交際研究領(lǐng)域與少數(shù)族裔語言的培育需求,而譯者和翻譯研究學者在其中仍然可以繼續(xù)充當協(xié)調(diào)者。
斯奈爾-霍恩比將《翻譯研究轉(zhuǎn)向——新范式還是新視角》一書視為《翻譯研究:綜合法》的后續(xù),但同時又表明這是一本全新的書。這樣的表述看似自相矛盾,但實際上并非如此。如上所述,《翻譯研究轉(zhuǎn)向》一書以及其后的系列研究對科技與全球化的關(guān)注,表明她研究的重心已不再是理論建構(gòu),而是繼續(xù)以語言學和功能學派的理論方法,對翻譯研究中出現(xiàn)的新問題進行研究,試圖提供解決之道。從這個層面而言,她的后續(xù)研究既是對綜合法基本理論方法的繼承,又是突破。不過遺憾的是,她這一研究重心的轉(zhuǎn)向,雖然較先前的理論框架有所突破,但終究還是未能從根本上解決其中所包含的局限性,使其能夠在更為宏觀的層面,探討當下翻譯現(xiàn)象與行為。
瑪麗·斯奈爾-霍恩比對翻譯研究綜合法的研究實際上經(jīng)歷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綜合法基本理論框架的建構(gòu)(1987—2000),在這一階段,她強調(diào)翻譯研究的“文化轉(zhuǎn)向”;第二階段是綜合法的后續(xù)研究(2000—2012),在這一階段中,她的研究興趣和重心從最初的理論建構(gòu)轉(zhuǎn)向翻譯研究中出現(xiàn)的新問題,如“全球化”與技術(shù)發(fā)展對翻譯研究帶來的諸多挑戰(zhàn)。在理論方法層面,她也始終能夠站在翻譯研究最前沿,如對韋努蒂的“異化”翻譯思想等前沿理論的討論與運用。在后續(xù)研究中,她顯然更關(guān)注文化交際中不平等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并試圖尋找破解之法。概述之,斯奈爾-霍恩比對綜合法的后續(xù)研究,雖然并沒有對這一理論框架進行修訂,以克服其中的局限性,但是從理論方法和關(guān)注的對象而言,她將最新的理論方法引入早期綜合法理論體系中,并將其應(yīng)用于對現(xiàn)實問題的分析研究中,這其實是一種更為有效的修正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