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征塵雜酒痕,遠游無處不消魂?!惫?172年冬,亦即南宋乾道八年,大詩人陸游從漢中前線被貶回四川成都。
這時北方戰(zhàn)事吃緊,金人與西夏均虎視眈眈。反觀南宋統(tǒng)治者,自遷都臨安之后歌舞不休偏安一隅,“暖風熏得游人醉”,游人已醉,皇室已醉,哪還有人記得生活在侵略者鐵蹄統(tǒng)治之下的宋朝百姓呢。
陸游還記得。他從危機四伏的前線回到歌舞繁華的都市中,這一路走一路看,山河滿目瘡痍,狼煙四起,將士們的鮮血滋潤了兵刃,百姓們的尸體填滿了溝壑,他一路看遍了戰(zhàn)爭所帶來的慘烈局面,既渴望征戰(zhàn)又渴望結束戰(zhàn)事。只是,他再也沒有機會參與到前線的軍事機密當中去了。
這已是風雨飄搖的季世擾攘,多少人又還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里不肯清醒呢。
然而入關之后,必將又是另一番局面。夜夜笙歌朝朝酒醉,他怕也要開始懷疑,所謂“山河破碎風飄絮”,是否只是庸人自擾而已。
沒有人懂他,所以他說衣襟之上皆是風塵酒痕,沒有人懂他,他只能自敘遠游處處銷魂。親人在哪里,愛人在哪里,朋友又在哪里,身處亂世之中,孤獨好像是一種常態(tài)了。
沒有人懂他,他只能自問莫非我此生只能做一介書生了,我只能一輩子是個不管用的詩人么?
他當然不是,他文武雙全忠厚俠義,到死都還記著未收復的失土和未完成的志向。一首《示兒》讓多少后人悲痛不已?!八廊ピf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死后此生都成過往都成虛無,我只恨沒有看見國家統(tǒng)一天下太平。
最后一句“細雨騎驢入劍門”,那個衣衫寥落的詩人在細雨之中騎驢入關,告別了沙場,也告別了自己的理想。雨下了多久啊,怕是冷的不是身體,而是內(nèi)心了。
此后年年劍門關飄雨的時節(jié),似乎都有些落魄不得志的味道了。
陸游這首《劍門道中遇微雨》,立足江山社稷,從細微處著手,將自己的無奈與落魄抒發(fā)的淋漓盡致。主戰(zhàn)派不得志,倒是主和派小人笑傲在朝堂之上。統(tǒng)治者一退再退,或許也要怪臨安的溫山軟水讓人興不起戰(zhàn)意來了。
陸游晚年退居故鄉(xiāng)山陰,沒有那么多浪漫的傳說,年輕時的種種都已隨歲月流逝而去,他從沙場回來之后,每日里看看梅花賞賞雪,偶爾聽人談起國事戰(zhàn)事,不久郁郁而卒。
他是一個詩人,更是一個英雄,一個悲劇英雄。
陳瀲,湖南湘西自治州民族中學學生。指導老師:韓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