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 羅亞霖

摘 要：生命禮儀與社會成員生命周期中的各階段有關(guān)，是將個體生命加以社會化的程序規(guī)范，也是個體生命階段性的標志，通常包括誕生禮、命名禮、成年禮、婚禮和葬禮等。通過田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地處三峽庫區(qū)腹地的太安鎮(zhèn)至今保存諸多傳統(tǒng)的生命禮儀，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誕生禮、婚禮和葬禮。太安人的誕生禮包括求子、孕期產(chǎn)子和慶賀生子等，其中為孩童設置“將軍箭”頗具地方特色。太安人的婚禮因不同年代政策環(huán)境、經(jīng)濟生活條件的差異，而在不同的個案中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葬禮因與死亡相關(guān)，而備受太安民間社會的重視，是太安人現(xiàn)有生命禮儀中結(jié)構(gòu)最完整、過程最復雜、禁忌最多者。

關(guān)鍵詞：生命禮儀；三峽庫區(qū)；誕生禮；婚禮；葬禮

中圖分類號：K89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332（2018）02-0050-07

太安鎮(zhèn)位于重慶市萬州區(qū)東部，距城區(qū)28公里，有“萬州東部門戶，三峽和美茶鄉(xiāng)”之美譽。太安東境與云陽縣接壤，西北、西南與萬州區(qū)白羊鎮(zhèn)、長灘鎮(zhèn)相連，面積68.68平方公里。地形以低山、丘陵為主，海拔260-1088米。現(xiàn)轄河堰村、柏彎村、醒獅村、天峰村、紅峰村、法隆村、鐘劉村、古堰村、鳳凰社區(qū)、長樂社區(qū)共8個村2個社區(qū)。截至2014年底，太安鎮(zhèn)總?cè)丝?2690人，總戶數(shù)12135戶。[1]2015年7月筆者帶領(lǐng)13名學生赴太安鎮(zhèn)開展歷時半個月的田野工作，太安人的生命禮儀是本次調(diào)查的重要主題。本文基于田野調(diào)查期間，通過入戶調(diào)查、直接觀察、深度訪談、實地勘測和文獻收集等方式獲取的第一手資料，力圖呈現(xiàn)太安人的生命周期中最主要的儀式。

生命禮儀，又稱人生禮儀、通過禮儀，是社會成員生命歷程不同階段所舉行的儀式，是將個體生命加以社會化的程序規(guī)范，也是個體生命階段性的標志，最常見的主要有誕生禮、命名禮、成年禮、婚禮和葬禮等。[2]247生命禮儀與社會組織、信仰、生產(chǎn)和生活經(jīng)驗等多方面的民俗文化交織，集中體現(xiàn)了不同社會和民俗文化類型中的生命周期觀和生命價值觀。下文擬對太安人的生命禮儀中最具代表性的誕生禮、婚禮和葬禮進行民族志的描述。

一、誕生禮

誕生禮指從婦女未孕時的求子到嬰兒周歲這一過程中所施行的相關(guān)儀式，其儀式主題主要圍繞個體生命的健康和長久，[3]具體包括求子、孕期產(chǎn)子和慶賀生子等。

（一）求子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是傳統(tǒng)中國的社會觀念，由此不難看出中國傳統(tǒng)社會對子嗣的重視程度。昔日的太安地區(qū)宗族勢力強大，宗族觀念濃厚，傳統(tǒng)生育男丁傳宗接代的意識強烈。“重男輕女”思想在民間社會根深蒂固，這給婚后未育子嗣者帶來極大壓力。已婚婦女在未孕時，尤其是婚后多年未育子嗣者，都力圖尋找解決之道。對此，民間存在各式各樣懷孕求子的習俗，如祭拜觀音求子、偏方求子等。

昔日的太安地勢偏遠、交通不便，佛教在當?shù)鼐哂休^大影響力。至今保留的地方文獻和民間記憶里，有著諸多佛教寺廟，比較著名的有觀音寺、法隆寺、金蓮寺、李家寺、天峰寺、東廟、川祖廟等。在已婚女性多年不孕或未育男丁時，求神拜佛尤其是拜觀音菩薩成為諸多求子者的重要選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經(jīng)過一系列的政治運動和思想解放運動，這些寺廟大都被毀壞殆盡。改革開放后，當?shù)氐拿耖g信仰逐漸恢復。目前滴水洞是當?shù)刈罹哂绊懥Φ募漓雸鏊?，也是諸多信徒祭拜送子觀音和藥王菩薩的重要場所。

部分多年不孕或未育男丁的夫婦將求子寄托于偏方上，他們認為某些偏方是過去人們成功經(jīng)驗的總結(jié)，有過成功案例，且需要付出的成本較低。田野調(diào)查期間，調(diào)研組收集到兩則求子偏方，內(nèi)容大致如下：

藥方1：若女性第一胎為女孩，二胎欲生男孩，可挖黃花根做成菜食用。報導人強調(diào)，此偏方只針對第二胎打算生育男孩的女性。若頭胎即打算懷男孩，此偏方無效。具體原因，報導人表示不知曉，調(diào)研人員也無從考證。

藥方2：采集對月草、益母草和月季花洗凈備用，把鍋燒熱，將紅糖用水化于鍋內(nèi)直至變粘稠，放入前述三種草藥，翻炒。待紅糖與草藥翻炒均勻后，加水熬湯服用。此劑偏方對調(diào)理女性月經(jīng)有功效。當?shù)厝苏J為，女性遲遲未能懷孕與其經(jīng)期紊亂、氣血不足有直接關(guān)系，服用這一藥方，可以達到調(diào)理身體、最終受孕的目的。

當然，隨著思想觀念的變化和科學文化素質(zhì)的提升，新一代未孕年輕群體多選擇赴醫(yī)檢查，通過現(xiàn)代醫(yī)學的治療和幫助達到受孕目的。

（二）孕期與產(chǎn)子

女性懷孕后，人們常以俗稱“有喜”、“害口”等傳遞消息。女性懷孕是家族中的大事，為了保障腹中胎兒健康并順利生產(chǎn)，太安人通過特定的禁忌嚴格要求孕婦的衣食住行。例如，在飲食方面，孕婦不能吃羊肉，否則生下的孩子易患羊癲瘋；孕婦禁止喝冷水或吃含有辣椒的食物等，否則對胎兒產(chǎn)生不良影響。在行為舉止方面，孕婦不允許接觸逝者的物品，否則生出的嬰兒易哭鬧；孕婦不可以在結(jié)婚場合觸碰新娘及其物品，否則會對新娘產(chǎn)生不良影響；孕婦禁止跨牛繩，否則孕期可能延長至12個月甚至更長；孕婦不可將扎鞋墊的線纏于頸上，否則極易導致胎兒臍帶繞頸等。上述禁忌都反映出太安人對孕婦及其腹內(nèi)胎兒安全和健康的重視。

孕婦產(chǎn)子后，需在家中休養(yǎng)一個月，俗稱“坐月子”。期間，家人需為產(chǎn)婦準備“鍋煙蛋”，即在灶膛內(nèi)刮少許鍋煙，與清水一同煮2-3個荷包蛋。當?shù)厝苏J為，產(chǎn)婦食用“鍋煙蛋”，可治療產(chǎn)后血氣不通等問題。產(chǎn)婦在月子期間不允許施行諸如洗衣、洗澡、洗腳等直接接觸冷水的事務，禁止食用生冷食物，也不可進行戶外活動。太安人認為，沾冷水或吹風會給產(chǎn)婦身體帶來不良影響，如易患婦科病等。若產(chǎn)婦仍堅持洗澡，則洗澡水須為紫蘇和艾蒿熬制成的藥水。

（三）慶賀生子

1.打三朝。打三朝是新生兒出生后第三天舉行的慶祝儀式，即用紫蘇和艾草熬好水，為新生兒洗頭洗澡。老一輩人還在水中加入數(shù)滴植物油或動物油，如菜油、豬油或雞油等。人們認為，此舉能夠更好地祛除胎兒從母體中帶來的胎脂、胎氣，并預防凍瘡。嬰兒出生三日內(nèi)不可穿嬰兒服，需裹著高壽老人穿過的衣服，借此希望孩子長命百歲、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2.剃胎頭。從古至今，剃胎頭都是為新生兒舉行的重要儀式，太安地區(qū)也不例外。鳳凰社區(qū)老場鎮(zhèn)街上，至今居住著幾位技藝嫻熟、經(jīng)驗豐富、遠近聞名的剃胎頭老師傅。C師傅（男，64歲）就是其中一位。C師傅剃胎頭有近50年經(jīng)驗，他在場鎮(zhèn)上經(jīng)營著一家理發(fā)店。根據(jù)C師傅的介紹，剃胎頭的程序及其傳統(tǒng)民俗得以還原。剃胎頭一般在嬰兒出生后的20-40天內(nèi)進行。家長將嬰兒帶到后，師傅即燒上一壺熱水。待水開后，將之前曬干儲存的陳艾和紫蘇放入。當水再次沸騰變色時，在水壺中放入一枚生雞蛋煮熟，再用文火熬4-5分鐘。待陳艾、紫蘇水稍涼后，用來為新生兒洗頭。洗好擦干，方可為嬰兒剃眉毛和頭發(fā)。剃眉毛是為了防止嬰兒長大后做偷雞摸狗之事，希望孩子身心健康。剃胎頭時，需在新生兒后腦勺中間偏下部位留一撮頭發(fā)，當?shù)厝朔Q之為“衣食帽”。老人相信留下這撮衣食帽，意味著孩子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剃完頭后，師傅將雞蛋剝殼后在嬰兒腦袋上來回滾圈，約持續(xù)十余分鐘。此舉是為了祛除嬰兒頭上的胎毒。最后，師傅將剃下的毛發(fā)收集好讓家長帶走，并叮囑家長將其置于自家房頂。這可以使孩子在往后的生活中膽大心細，做事不毛躁。臨走時，嬰兒父母須贈予師傅一個紅包作為酬勞。紅包內(nèi)金錢數(shù)額不一，一般為人民幣24元，寓意“月月紅、四季紅”。另外，經(jīng)濟條件較好的家庭會額外贈送剃胎頭師傅煙酒等物品。

太安人認為，新生兒須剃三次胎發(fā)，長大后頭發(fā)才會更加濃密烏黑，不易掉發(fā)。通常第一次剃胎發(fā)時間是在嬰兒出生后一至兩個月之間，第二次和第三次剃胎發(fā)則需根據(jù)嬰兒頭發(fā)的生長速度和天氣狀況決定。第二次和第三次剃胎發(fā)時程序相對簡單，不需在嬰兒頭頂上滾雞蛋吸胎毒。

3.將軍箭。嬰兒出生后，太安有請地理先生（以陰陽五行學說看風水擇地基的職業(yè)者）為其算命的習俗。若地理先生通過孩子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小孩體質(zhì)薄弱、命運坎坷，或小孩出生后常出現(xiàn)日夜啼哭的異常情況，家長常會給小孩搭建將軍箭。將軍箭制作的主要過程如下：由地理先生通過生辰八字推算并指定孩子需要認的干爹干娘，再由孩子的親生父母在指定的地方搭建將軍箭。將軍箭通常都是刻在堅硬的石頭上，尤其是懸崖之下，搭建后無需拆除。在將軍箭制作完成后，干爹干娘會贈送孩子一個“長命袋”，寓意孩子日后身體強健，無病無災，長命百歲，福壽天齊。此外，若父母和孩子的屬相或生辰八字相沖，如父母屬虎，兒屬兔，也須認干爹干娘，且孩子不能喊親生父母為 “爸爸”“媽媽”，而改稱為“幺爸”、“嬸娘”、“幺嬸”。若地理先生所指定的人選不愿做孩子的干爹干娘，則無需勉強，可重新指定合適人選。在儀式結(jié)束后，孩子年幼時須每年拜見干爹干娘，成人后可根據(jù)自身意愿選擇是否仍需往來。通常若兩家居住較近，往來的時間可能較長，次數(shù)也較頻繁，逢年過節(jié)都會相互拜訪。

20世紀90年代末，當?shù)卮罱▽④娂牧曀撞胖饾u消失。在田野調(diào)查過程中，調(diào)研組成員數(shù)次在路邊的石頭上和懸崖峭壁下發(fā)現(xiàn)昔日搭建的將軍箭。將軍箭上除刻三支方向朝上之利箭，一般還刻有“將軍箭”三字，及“長命百歲”、“長命富貴”、“付（錯字，原文如此，當作‘富字）貴長命”等祝福詞語。

此外，祭拜黃桷樹，將黃桷樹認作干爹干娘，也曾是太安人解決小孩體弱多病的重要方式。此儀式的過程大致如下：首先，父母備好葷素搭配的3份菜和1壺酒，然后帶著孩子找尋一棵有一定樹齡的黃桷樹祭拜，并將其認作孩子的干爹干娘。

4.滿月酒。滿月酒在太安地區(qū)又稱為“送祝米”。一般在嬰兒滿月之日舉行，是誕生禮中最重要的儀式之一。儀式期間，通常會準備湯圓和紅雞蛋，供前來賀喜的親友食用。來訪親友中，孩子的外祖父母須向新生兒贈送一定的禮物以表心意，如背帶、衣服、鞋襪、尿布等。若是娘家人經(jīng)濟狀況較好，還會贈送魚、肉和面條等食物，供產(chǎn)婦補充營養(yǎng)。

二、婚禮

婚姻是維系人類自身繁衍和社會延續(xù)的最基本活動。早在原始社會時期，就“在原始民族中間存在著一套決定兩性間相互關(guān)系的復雜規(guī)矩”。[4]115隨著社會的不斷進化，多元化的婚姻形式也在發(fā)生改變。在人類學家看來，婚姻是社會成員得到社會認可的性與經(jīng)濟的雙重結(jié)合，婚禮是一樁婚姻得到社會承認的標志。[5]792太安《牟氏族譜》諄諄告誡子孫：“禮莫重于婚姻，上事宗祠，下繼后世，故議婚一條，最宜慎重，其事而不可忽。”[6]15根據(jù)田野調(diào)查，整理出太安20世紀二三十年代、五六十年代、90年代三種具有代表性的婚姻形式。

個案1：報導人Z，女，96歲，現(xiàn)居河堰村老場鎮(zhèn)。20歲成婚，1960年老伴去世。育有5兒1女，如今家中五世同堂，共96口人。Z老人稱，舊社會是包辦婚姻，不允許自由戀愛，男女雙方結(jié)婚前均不曾見面。

結(jié)婚過程大致如下：

定親：首先，媒婆為男女雙方說媒，媒婆通常以雙方家長或親戚熟悉的人為首選。說媒成功，拿男女當事人生辰請風水先生測算八字是否相符，俗稱“看期”。若相符，再請風水先生為新人選擇吉日舉行定婚儀式；若否，則各從所愿。[7]定親時，婆家要為新娘準備3件衣服和1件棉襖。

接親：婚禮有新婚和二婚之別，接親形式各不一樣，新婚稱“大接”，二婚稱“小接”。若女子為二婚，則接親轎子為4人抬的黑轎，新郎不隨接親隊伍前去迎娶，形式較為簡單。若為新婚，以大紅轎子迎接新娘，新郎坐轎子隨隊伍接親，途中有專人敲鑼打鼓，燃放火炮，整個過程熱熱鬧鬧，鑼鼓喧天。抬新娘的轎子從娘家出發(fā)時，要走在新郎轎子前面。行至半程時，新郎的轎子須超過新娘的轎子。Z老人解釋說，太安人世代約定俗成的觀念認為，新郎轎子走在新娘后面，是為送親，走在前面才叫迎親。新娘到達夫家門前，由兩個生過兒子的女性攙扶到拜堂處，意在希望新媳婦以后為夫家多生兒子，傳宗接代，延續(xù)香火。

拜堂：禮堂里擺放著一張桌子，最里邊置先人牌位和袱紙，兩側(cè)插點燃的香燭。桌子中間擺3個菜碗，最外邊放3個飯碗、3雙筷子。新娘進屋后跪在牌位前，新郎向祖宗牌位磕一個頭，新娘不需磕頭。

敬灶神：新郎新娘拜完堂后，新娘由之前的兩位女性攙扶進廚房，兩位新人敬灶神，儀式與拜天地相同。太安人認為，灶神為一家之主，新家庭的誕生需新婚夫妻到廚房祭拜灶神，祈求未來生活幸福美滿，健康平安。

揭帕和鬢頭：祭拜灶神后，新娘由之前兩位女性攙扶進婆婆房間的凳子上坐著。安頓妥帖，攙扶者離開房間，婆婆揭開新娘頭上的鳳冠，為新娘梳三下頭，表示新媳婦進門后需改變以前做姑娘時的德與行，謹記自己已為人婦，做事情、想問題均需大方得體，事事為婆家著想，不能丟婆家的臉面。

洞房：新郎敬完賓客后，到父母房間將新娘接走，帶到新房，新娘仍需兩位女性攙扶。進入新房，新郎、新娘并坐床上。安置好新娘和新郎，所有人離開新房。

謝客：婚禮次日謝客，新婚夫婦給長輩敬酒磕頭，長輩回贈紅包。若內(nèi)親居住較遠，則在男家留宿一夜，謝客后離去。

回門：新婚夫婦回娘家拜見父母，有立即回門和10天回門兩種情況，均攜帶禮信，以表誠意。若新娘家距新郎家較遠，可不需回門。

相比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婚禮，五六十年代相對簡單，相似處在說媒和合八字，區(qū)別主要體現(xiàn)于“棒棒婚”。所謂“棒棒”，是指用扁擔、繩子、抬杠為主要搬運工具的挑夫?；槎Y前一日，男方派“棒棒”去女方抬嫁妝，人數(shù)由女方?jīng)Q定。“棒棒”們將女方陪嫁品如柜子、箱子、梳妝臺、衣架、腳盆等物件拴上繩索，抬著或挑著向男方出發(fā)。若女方家境富裕，還會陪嫁桌子、椅子、凳子等家具。因此有村民戲稱之曰“棒棒婚”。男方派出的接親團主要是新郎的哥哥、姐夫，女方送親者則是新娘的兄弟和妹妹。通常姐姐不能為妹妹送親，村民有“姐姐送妹子，窮苦一輩子”的說法。接親者將新娘接到新郎家，陪嫁品擺放在新房床上，稱為“鋪床”，新郎、新娘在剛鋪好的新床上坐一坐，表示這張婚床正式歸新婚夫婦所有。新娘要給婆婆送一床嶄新的被子，以表孝敬。簡單婚禮后，賀喜的賓客開始吃飯。午飯結(jié)束，大部分賓客就會離開。

太安地處山區(qū)，交通不便，“回門”時間根據(jù)雙方家庭距離遠近來決定，分立即回門、3天或10天回門兩種情況。若雙方距離很近，新郎將新娘接到家，簡單婚禮后招待賓客進餐，夫妻倆則立即趕回女方家吃午飯，下午即回男方新家。若雙方距離很遠，可在婚禮后第3天或第10天回門。新婚夫婦帶上錢和三件禮信，主要是肉、面條和白糖，作為晉見女方父母的回禮。

個案2：報導人C，女，46歲，現(xiàn)居太安鎮(zhèn)柏彎村，講述了她的婚禮全過程，大致還原20世紀90年代婚禮概況。

新娘出嫁前需準備2套新衣服，并在結(jié)婚當天清早做頭發(fā)及簡單整理著裝。報導人當時穿偏金色上衣和藍色褲子，腳著棕色皮鞋。早晨7點，新郎帶著一行人來接親，家人將事先準備好的嫁妝，如家具、被子、碗、盆、電視、電扇等放置在房前空地上，讓迎親的人抬走。

新娘腳上除了穿自己的鞋，還要在新鞋外面套上父親的鞋，出門時將父親的鞋脫掉，意味著此后將為夫家人。新郎正式接到新娘之前，丈母娘遞給他1把傘，新郎親手將傘收放3次。新郎的堂妹將新郎推到新娘前，意思是在這個新組建的家庭里，新郎能力要比新娘能力強，是一家之主。女方送親隊伍須為雙數(shù)，約2桌人，寓意“好事成雙”。迎親隊伍走到半路，抬嫁妝的挑夫停下來歇息，故意延挨時間，有善意刁難的意圖。女方路總管[8]立即敬煙，婉言相請，央求他們繼續(xù)前行，確保準時到達。抵達家門時，新郎、新娘爭先恐后進門，誰搶先入門以后就是誰當家。新娘進門后先敬祖先，包袱紙。新郎的表親幫忙鋪床，邊鋪邊喊“鋪床鋪床，兒孫滿堂”之類的喜慶話。床上枕頭擺成雙胞胎，寓意新家庭人丁興旺，多子多福。新娘坐在床邊，新郎的妹妹為其倒洗腳水、敬茶，小孩上前認新娘做親戚。每個儀式新娘都要給出紅包，并送婆婆1床被褥，婆婆則以紅包為回禮，數(shù)額不定，依經(jīng)濟狀況為準。入席吃飯時，男方人在餐桌上擺喜煙和喜糖。新娘跟女方親人同坐一桌，但不能一同吃飯，第3道菜上桌時，新娘即回房更衣。廚房炊事員去送親客席上索要紅包，一般每個紅包內(nèi)裝12元，稱為“月月紅”，意思是新家庭一年到頭紅紅火火。午飯后，如果距離近，新郎、新娘和送親客一起回門，用籃子裝糖、面、酒3件禮信，到達娘家再吃飯，飯后新郎、新娘一起回婆家。如果距離遠，3天后新郎、新娘回門，吃完中飯即返回婆家。

三、葬禮

（東漢）許慎《說文解字》釋曰：“死，澌也，人所離也。”“葬，臧也。從死在草中。”意即將死者藏于草叢中?？梢姟八馈?、“葬”二字有著密切的邏輯聯(lián)系，安葬死者是宣告社會成員生命終結(jié)的重要禮儀。在太安，若有人逝世，家人先請地理先生“看期”，即依據(jù)死者的生辰八字推算適合下葬的日期。若一時沒有合適的吉期，則需在家中停喪3天、9天甚至21天，直至適宜時間。停喪期間，每晚請樂隊唱孝歌。當?shù)厝四晔杖爰s6000元錢左右，辦一次喪事通常需花費1-2萬元。

太安以土葬為主，葬禮程序為：

（1）請地理。家人請地理先生看期，選取埋葬時間、地點、方位朝向。

（2）打井。根據(jù)地理先生指示的地點，請人挖掘墳井。

（3）唱孝歌。當?shù)赜袑ｉT唱孝歌的樂隊，一般是3人以上。

（4）坐夜。這是當?shù)貑试醿x式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出殯前夜請?zhí)Ч椎娜恕⒌乩硐壬?、親人和吊唁者聚在一起晚餐，樂隊表演至午夜12點，舉行一個小型的追悼儀式，家屬念祭文，稱頌死者的美德美事。

（5）抬靈。唱孝歌，送亡人起靈，由8人抬靈柩下葬。

調(diào)研組直接參與觀察了太安鎮(zhèn)鐘劉村4組一場喪葬儀式。喬HX因食道癌于2015年7月11日20：53分去世，整個喪葬儀式從7月11日晚持續(xù)至7月19日中午。調(diào)研組在村支書引導下，于7月18日17點抵達現(xiàn)場。尊重當?shù)仫L俗習慣，除死者親屬和地理先生能出入靈堂內(nèi)部外，其他人一律禁止入內(nèi)，故調(diào)研組人員未能進入靈堂內(nèi)部做深入觀察。關(guān)于靈堂的描述，主要是從外部觀察和報導人訪談的結(jié)果。葬禮現(xiàn)場的布置：堂屋門前掛松柏枝拱門，散粘白花數(shù)朵，緊貼墻壁。門前正上方橫放一根青竹竿，掛死者直系親屬送的被子，共5床。另有1床被子送來較遲，未能及時懸掛，置于堂屋門外左側(cè)禮花上。被子包裝袋上貼著小巧的白紙挽聯(lián)，左右各1張，寬10厘米，長30厘米，正中一個大大的“奠”字。其中1床被子包裝袋右側(cè)寫：“沉痛悼念舅考喬HX老大人千古”，左側(cè)寫“孝侄男×××、侄媳×××敬挽”。堂屋門向內(nèi)約3米處，同樣懸掛著1根青竹竿，上掛1大塊白布，將整個靈堂隔成兩間，僅留右側(cè)寬約60厘米的空道供人出入。堂屋外貼一副大挽聯(lián)：“音容寂寞萬里椿樹凝血淚，嚴露凄迷清溪流水動哀聲”，橫批：“沉痛悼念”。靈臺左右兩側(cè)亦貼挽聯(lián)：“今日騎龍游仙去，何時化鶴回家來”，橫批：“音容宛在”。靈臺左側(cè)上方懸引魂幡，寬0.25米，長1米，由紅白兩色紙花構(gòu)成。右側(cè)豎罩靈傘，用于繞棺和出殯時罩住靈牌。罩靈傘是直徑約0.5米的空圓柱體，從上到下依次為綠色、紅色、白色紙花，均剪成鏤空的八卦圖。綠色四周粘小花數(shù)朵，正上方粘1只白紙仙鶴。靈臺前放3個小花圈，正中燃1炷香，左右兩側(cè)點長明燈，桌上有9個饌碗，四周插桔子樹葉，取譬生命長青之意，也用以驅(qū)逐異味。靈臺下前方置火盆，供吊唁者燒紙上香，外圍擺2只跪拜蒲團。

葬禮主事人邀請了4支鑼鼓隊，輪流在靈臺左側(cè)敲鑼打鼓?！按蜣D(zhuǎn)轉(zhuǎn)會”時，各隊班子樂器并用，由一人領(lǐng)隊，圍繞靈柩轉(zhuǎn)圈，每隊打轉(zhuǎn)時間不定。使用的樂器包括鼓、鈸、鑼和小鑼，成員是當?shù)囟畼菲鞯霓r(nóng)民，為喪葬時應邀前來敲鑼打鼓和唱孝歌。地理先生不同于鑼鼓隊員，他的職責是看風水，掌控整個喪事進程，報酬高于鑼鼓隊員。地理先生也不同于道士，沒有專門的道服和鞋子，坐夜時穿普通服裝即可。地理先生在當?shù)貙儆诟呤杖胄袠I(yè)，比較受追捧，所以從事這一職業(yè)者較多。他們從師不一，通常不愿在外人面前透露師父的名字。一般情況下，徒弟會在師父百年之后為其看風水，也有少數(shù)非徒弟給師父看風水。根據(jù)地理先生胡秀白的講述，可以進一步了解整個喪葬的流程。

在主事家庭堂屋左側(cè)外墻上，貼著一張地理先生寫的“家嚴逝世奠葬儀程出殯時間”：

今晚就餐，5：00-8：00；首場樂隊，2：00-4：00；飯后樂隊，7：30-11：30；三獻禮，12：00-2：00；休息，30分鐘；掩殮，3：00；鼓樂致喪，就便；送亡，4：00；明晨開席，5：30；抽堂送葬，7：00；入墓，8：00。各位來賓、高朋貴友，各知其事，按時不誤。孝男喬XH、喬XB叩謝。天運農(nóng)歷乙未年六月初三夜奠。

葬禮晚餐共24道菜，包括泡椒鴨掌、涼拌豬耳朵、涼拌金針菇、涼拌豬肚、涼拌羊肚、香酥鴨、爽口腸、泡椒蹄筋、香菇肉絲、豆豉魚、空心菜、粉蒸豌豆、糯米肉丸、蒸小米排骨、燒白、喜沙、羊肉格格、牛肉湯、玉米肚條湯、蹄膀湯、豬蹄木耳湯、木耳雞湯、酸蘿卜鴨湯、綠豆排骨湯，再加西瓜。

樂隊于晚19：30開始表演。各環(huán)節(jié)形式有異，與現(xiàn)代因素結(jié)合較多，多為放松娛樂性節(jié)目，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為“金獅跳喪”。

晚23：50，地理先生主持三獻禮，有五個儀式：侄奠、主祭、進爵、侑食和獻茶。親屬分三排坐在靈堂正門前，其他賓客就坐于堂屋左側(cè)。另有三位執(zhí)事者站在堂屋外右側(cè)聽從地理先生指揮，面前擺一張桌子，主要用于隨后的“饌碗”儀式。地理先生坐左側(cè)離堂屋外最近的地方，面前也有一張桌子，放話筒、擴音喇叭和文書等物。鑼鼓隊鳴鑼，鑼畢，地理先生喊“祭過”，鑼鼓隊將鼓敲響；鼓畢，地理先生高喊：“進一步倒退，送火炮走起！”鑼鼓隊所有樂器齊響，執(zhí)事者燃放火炮。地理先生指揮：“侄祭者就位。初跪，叩首，叩首，三叩首，起。二跪，叩首，叩首，六叩首，起。向上，于伯考喬公HX老大人之靈柩前三跪。上香、化幣?，F(xiàn)在向火站隊，請賓開路?！背睢爸兜煳摹保遁吇X，地理先生高喊“鳴起”，所有鑼鼓、嗩吶齊響。然后女兒、女婿進靈堂，“祭過，進一步倒退，送火炮走起！”執(zhí)事者燃放火炮，地理先生指揮女兒、女婿叩首，步驟同前，高喊“伯考、顯考之于喬公HX老大人之靈位前，三跪，上香、化幣”，唱念“泣祭文”。

凌晨0：20，孝子進靈堂舉行“燒毛血”儀式，將紙錢浸入事先準備好的豬血中，然后跪在靈堂前將其燒掉。執(zhí)事者接著“燒紫蒿”，將紫蘇、艾蒿連同袱紙一起焚化，目的是清潔靈堂及周圍衛(wèi)生，凈化環(huán)境。當?shù)厝苏J為，紫蘇和艾蒿有驅(qū)邪凈污作用，為下一步“迎神”做準備。執(zhí)事者放響火炮，開始“參神”，所有親屬背朝靈堂，面向大山，迎神接亡靈，孝子孝孫們在執(zhí)事者的口令下向靈堂三叩首，然后坐下。

凌晨0：30，舉行繞館儀式。所有孝子、孝媳、孝孫起立，孝長子捧遺像在前，引魂幡其次，靈位第三，罩靈傘第四，長明燈第五，其他孝子隨后，鑼鼓隊最后，依此順序左進右出，繞館三次。

隨后是按“長男饌碗”規(guī)則做“主祭”，分主獻、亞獻和終獻三次儀式。長子拿1雙筷子、飯碗、湯碗、菜碗共5個，三獻禮下來，桌子上共擺放15個饌碗。其后是次子進爵、長孫獻茶、曾孫獻果、主婦侑食等儀式。全部結(jié)束后“送神”，即按照“重孝轉(zhuǎn)面扶位，孝子燒紙錢”的規(guī)則，面向大山，燃放火炮送神離去。

凌晨2：40，4支鑼鼓隊輪流“打轉(zhuǎn)轉(zhuǎn)會”。根據(jù)地理先生安排的時間進度表，凌晨2：00-3：00為休息時間，地理先生和其他執(zhí)事者稍事休憩，為一個小時后的入殮做準備。鑼鼓隊打轉(zhuǎn)轉(zhuǎn)會的目的是在這一個小時內(nèi)陪伴亡靈，使其不孤單，整個靈堂熱熱鬧鬧。早上5：30，總管安排勤雜人員取被子，撕掉時間安排表，扯下對聯(lián)，焚燒柏樹，稱為“化靈”?；`時，閑雜人等不得站在正對靈堂的區(qū)域，人們認為這樣極易患上麻風病或招致其它災難。

早上6：00，總管請來抬靈柩的助手各就其位，每人發(fā)1頂黃色草帽、1包煙和工錢。6：40正式出殯，按花圈隊、遺像、引魂幡、靈牌、罩靈傘、靈柩的順序依次行進，4支鑼鼓隊分別穿插于出殯隊伍前、中、后各處。整支隊伍一直靠道路左邊前進。據(jù)總管介紹，因為墓地位于道路左側(cè)，這樣走是為了方便亡靈找到自己的墓地。另有專人單手反持一面鏡子走在靈柩前，將鏡面對準靈柩，因為逝者死于食道癌，為非正常死亡，為了讓死者下井前不闖“道路鬼”，需一面鏡子為亡靈引路。靈柩下井前，持鏡者將鏡子打碎。地理先生焚燒文書投入墓井，并點燃1炷香，燒一些袱紙給周邊墳墓，表示逝者已占領(lǐng)這塊地，四圍鄰居不要欺負新來者，以和為貴。早上7：30，入墓培土，喪禮結(jié)束。

三日后，家人帶五葷四素九盤菜、香燭、袱紙、火炮等物品上墳。在“百期日”“小祥”（一年）“大祥”（兩年）和“除服”（三年）均需后人帶同樣物品前往祭拜。三年守孝期間，孝眷禁止跟任何人開玩笑或說風流話。但現(xiàn)在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人們已沒有嚴格遵循老一輩人沿襲下來的習俗。畢竟傳統(tǒng)喪禮太過繁瑣，禁忌太多，與現(xiàn)代快節(jié)奏、高頻率、尚簡潔的生活方式越來越遙遠。

結(jié)語

生命禮儀與社會成員生命周期的各階段有關(guān)，是建構(gòu)在社會個體生命歷程中的重要事件之上，如出生、青春期、結(jié)婚、為人父母、跨入更高的社會階層、職業(yè)專業(yè)化及死亡等。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飛速發(fā)展和外來文化的強烈沖擊，三峽庫區(qū)民間社會諸多傳統(tǒng)的生命禮儀正在逐漸消失。命名禮和成年禮作為人生通過禮儀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諸多社會的生命禮儀中都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在當前太安人的觀念中并沒有與命名禮和成年禮相關(guān)的概念，也無相關(guān)慶祝儀式，對其重視程度遠遠低于誕生禮、婚禮和葬禮。誕生禮，體現(xiàn)了太安人對“繁衍后代”的重視，是受太安傳統(tǒng)的農(nóng)耕文化和宗族觀念影響的結(jié)果。其中，為孩童設置“將軍箭”的儀式頗具地方特色?；槎Y是特定社會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狀況的反映，比較不同年代太安婚禮個案的差異，可以體現(xiàn)同一地區(qū)的婚禮習俗因受到國家政策、家庭經(jīng)濟和外來文化影響而發(fā)生變遷。葬禮因與死亡相關(guān)，而備受民間社會的重視，是太安人現(xiàn)有生命禮儀中結(jié)構(gòu)最完整、過程最復雜、禁忌最多者。另外，太安人受佛教和民間信仰文化的影響較大，在誕生禮、婚禮和葬禮等重要儀式中，都可以發(fā)現(xiàn)宗教因素的存在。其中之深層次原因和關(guān)系仍有待進一步研究。

生命禮儀是社會成員隨著年齡的增長從一個階段向另一個階段過渡的序列。它可以使人類對外在世界的轉(zhuǎn)變產(chǎn)生適應，并在內(nèi)心得以強化。生命禮儀的過程還具有“憑照”（charter）的性質(zhì)。如果沒有一個特定的社會禮儀將一個年齡和另一個年齡以特殊的方式分隔開來，便無從獲得社會規(guī)范中的個體屬性。[9]120正如，誕生禮是社會成員生命的開端，也是其生命被賦予文化意義之重要形式。一名嬰兒的出生，只是一種生物個體上的存在，只有通過施行一定意義的生命儀禮，才能獲得他人認可的社會地位，被承認為真正意義上的“人”?；槎Y是一種象征人生階段轉(zhuǎn)變的通過禮儀，其目的是讓新郎新娘獲得社會身份和婚姻角色。而且婚姻常常會在兩個家庭間建立起社會關(guān)系，婚禮意味著兩個家族交往的開始。葬禮是處理人與死亡的關(guān)系問題，[10]不僅是個體生命意義的消失，更是生者與逝者的告別，及生者對逝者在另一個世界中繼續(xù)美好生活的愿望。這三種儀式在社會成員的生命周期中都具有重要的文化意義和社會價值。然而，田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當今太安的人生儀禮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削弱，并不斷消逝，甚至婚禮、葬禮等重要的傳統(tǒng)習俗也在逐漸被侵蝕。這也是當代三峽庫區(qū)鄉(xiāng)村社會，乃至中國廣大農(nóng)村社會的現(xiàn)實寫照，值得深度思考。

注 釋：

[1] 李虎：《三峽庫區(qū)太安鎮(zhèn)的鄉(xiāng)村旅游開發(fā)及其影響》，《重慶三峽學院學報》，2017年第6期。

[2] 石奕龍：《文化人類學導論》，首都經(jīng)濟貿(mào)易大學出版社，2010年。

[3] 鄧瑩輝、姜秀：《土家誕生禮儀的獨特內(nèi)涵及其文化意義》，《三峽論壇》，2013年第4期。

[4] （俄）普列漢諾夫：《論藝術(shù)》，曹葆華譯，三聯(lián)書店，1964年。

[5] 瞿明安：《當代中國文化人類學（下）》，云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

[6] 《牟氏族譜·家規(guī)十四則·戒悔婚》，民國十年（1921年）續(xù)修版。

[7] 《牟氏族譜·戒條十四則·戒悔婚》：“凡男女訂婚之初，若有老幼殘疾、庶出、通房、乞養(yǎng)者，務宜兩家明白通知，各從所愿，依禮聘定，此皆亟宜恪遵。”

[8] 路總管：即大管家，負責主事人家的所有事務。

[9] 蔣立松：《文化人類學概論》，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

[10] 宦書亮：《論巫文化視野下的三峽喪禮習俗》，《重慶三峽學院學報》，2011年第1期。

責任編輯：劉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