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唐代是中國古典詩歌發(fā)展的鼎盛時期,杜甫是最具代表性的唐代詩人之一,他寫下不少言及戰(zhàn)爭的詩歌。在這些詩歌中,有43首塑造了女性形象,既折射出詩人對這些女性的尊重與同情,也反映出杜甫對國家前途命運的擔憂。這些戰(zhàn)爭中的女性形象,體現(xiàn)了杜甫以己度人、以情度人的心懷和“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儒家精神。
關鍵詞:唐詩 杜甫 戰(zhàn)爭 女性
杜甫是我國最偉大的詩人之一,他身處盛唐向中唐的過渡時期,遭遇了八年安史之亂,親證了唐王朝從繁華到衰敗的巨大轉折。詩人的后半生飽受戰(zhàn)爭動亂之苦,他帶著妻兒顛沛流離,親歷了戰(zhàn)爭給唐朝廣大社會帶來的災難。杜甫寫下不少言及戰(zhàn)爭的詩歌,其中有43首塑造了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的女性,從貴族女性到平民女子,從垂垂老婦到少妻幼女,既有社會上的女性,也有自己的“老妻”,幾乎無所不包,具有廣闊的包容性。筆者以仇兆鰲校注的《杜詩詳注》(中華書局,2010)為底本,統(tǒng)計出杜甫詩歌中出現(xiàn)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的女性形象并進行分析,折射出其中寄托的詩人思想情感、審美態(tài)度及唐代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人民的生活狀況,體現(xiàn)出鮮明的時代特征。
一、詩人妻子
在杜甫的詩歌中,有43首言及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的女性。其中,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的是他的妻子,共有10次。可見妻子楊氏是杜甫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侶。杜甫35歲時離開家前去長安求仕,不料安史之亂爆發(fā),之后,他長期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在這漫長的漂泊歲月中,他與妻子楊氏始終相濡以沫,相互扶持。
詩人在逃脫安史叛軍的拜官后,寫下《述懷》一詩。全詩以平常語道來,卻聲聲是淚?!皫兹巳悦?,盡室豈相偶”表現(xiàn)了詩人的肝腸寸斷和對妻子生死安危的深深擔憂。另一首《雨過蘇端》以“妻孥隔軍壘,撥棄不擬道”作結,詩人在接受朋友款待之時,也始終惦念妻子,這是一種篤厚凝重的情感,是執(zhí)子之手的最好注解。安史之亂爆發(fā)的第二年,詩人終于回州探家,作有《北征》,詩中寫“經(jīng)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結”“瘦妻面復光,癡女頭自櫛”,久別重逢后見到的妻子卻是瘦弱如柴,鶉衣百結,可見自己離家之后妻子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又經(jīng)動亂,已是飽經(jīng)滄桑,見到自己卻又精神煥發(fā),面復容光,其中表達的是詩人深切的愧疚、憐惜和伉儷之情的篤摯。廣德元年(763),官軍消滅了安史叛軍,杜甫喜聞這一消息,寫下《聞官軍收河南河北》:“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睏钍峡吹秸煞蛞驊?zhàn)事的勝利而激動落淚,她也一掃心中的愁苦,跟隨丈夫還鄉(xiāng),始終理解并支持著丈夫。杜甫的妻子楊氏不但對丈夫深情,甘愿付出,對子女也是舐犢情深。安史之亂時杜甫被俘,驚魂未定中寫下《遣興》,懷想了兒子宗武的乖巧懂事,“世亂憐渠小,家貧仰母慈”兩句,說明妻子還是一個疼愛孩子的慈母。
因此,杜甫對戰(zhàn)亂中的妻子的描繪是飽經(jīng)風霜、深情不減、體貼知心、舐犢情深的賢妻、慈母,而他對妻子是愛憐、愧疚、尊敬多種情感交織。他在《自閬州領妻子卻赴蜀山行》其二中說:“何日干戈盡,飄飄愧老妻。”可知杜甫對戰(zhàn)爭使自己和妻子離別以及妻子常常獨自承受沉重的家務而感到愧疚,他希望早日平息戰(zhàn)亂,天下太平,妻子不必再受離亂之苦。
二、征婦形象
在杜甫描寫戰(zhàn)亂的詩篇中,還有6首表現(xiàn)了征婦形象,基本創(chuàng)作于安史之亂后的詩歌中。
此前,李白便已作有大量的征婦詩,如《思邊》《折楊柳》《烏夜啼》《春思》等,詩中的思婦都是年華正盛,卻因丈夫出征而煢煢孑立、相思難耐、孤獨苦悶的女性。和李白多寫征婦的相思不同的是,杜甫寫征婦的詩作中,只有《洗兵行》中的思婦和《搗衣》中為丈夫制作寒衣的閨中人言及征婦對丈夫的相思。且在《搗衣》中,杜甫的著眼點不再是女子的溫柔貌美,而是將關注的重心放在“搗衣”這一勞作上。制作寒衣寄給遠方丈夫,這一份辛苦背后是征婦的濃濃深情。杜甫看到了這一過程的艱難苦心,道:“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已近苦寒月,況經(jīng)長別心?!薄坝帽M閨中力,君聽空外音”,征婦搗衣時心中的凄苦,搗衣勞作的艱辛卻難為征人所知。所以,杜甫對征婦的關注重點是征婦的現(xiàn)實生活和遭受的苦難。
在《喜晴》中,“丈夫則帶甲,婦女終在家”道出“夫征婦種”的社會普遍現(xiàn)象,寫出丈夫征戰(zhàn),家中征婦耕種為生的生活。而對征婦現(xiàn)實生活反映最深刻的,莫過于《新婚別》。全詩塑造了一個今日新婚,明日就要送丈夫入伍的征婦形象。開篇以征婦口吻道出了“嫁女與征夫,不如棄路旁”,將“暮婚晨告別”的現(xiàn)實痛苦直訴。第二段,征婦表現(xiàn)出了對丈夫的愛情,雖得父母疼愛,但無法忍受丈夫往“死地”的沉痛,寧愿“誓欲隨君去”,可轉念又想“形勢反蒼黃”,這樣做不但對丈夫沒有好處,反而會適得其反。最終,她從個人的不幸中超越出來,有了更深刻理智的認識,道出最后的決心:“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婦人在軍中,兵氣恐不揚”,新婚妻子在軍中,如何自處?如何行軍作戰(zhàn)?不若讓丈夫放下惦念,專心殺敵。不是不愛,而是將哀怨痛苦化為對丈夫的激勵,將生死不渝的愛情轉為對家國存亡的責任,哀傷無限,深情無限。仇兆鰲注:“此詩君字凡七見。君妻君床,聚之暫也。君行君往,別之速也。隨君,情之切也。對君,意之傷也。與君永相望,志之貞且堅也。頻頻呼君,幾于一聲一淚?!痹娭械恼鲖D有愛有怨,但她不是慟哭流涕無法正視離別,而是清醒理智地明白個人幸福在面對家國興亡時的抉擇,以至死不渝的愛情鼓勵丈夫的出征,泣涕之余,以家國為念,犧牲一身一家之福利,為天下人謀福。這首詩顯示了一個喪亂時代中女性的覺醒,及其對天下興亡責任的擔當。
與此同時,詩人還寫到征人的“老妻”,如《垂老別》描寫了一個暮年從軍的老翁與老妻分別的場景:“老妻臥路啼,歲暮衣裳單。孰知是死別,且復傷其寒。此去必不歸,還聞勸加餐。”衣裳單薄的老妻面對即將入伍的丈夫也只能在路旁哭泣,年老之人從軍,必定是“死別”,除了“勸加餐”,再無別話。他們已經(jīng)度過了數(shù)十年朝夕相伴、冷暖與共的歲月,在罹亂的時代中相依相伴,這讓人難以想象失去丈夫兒孫、垂垂老矣的老婦將如何獨自面對孤獨的暮年。再者,這份愛情悲劇的背后,是當老翁都不得不從軍時,戰(zhàn)事已是何等艱巨莫測!國家人民的前途命運如何,這一切都留給讀者去思索嘆息。
除了征婦,杜甫還寫到了征人的母親,例如在《新安吏》中就記述了軍隊抓丁和骨肉分離時“肥男有母送”的場面,以及《無家別》中“永痛長病母”,征人對久病母親的傷痛無奈。但描寫最為深刻動人的,還屬《石壕吏》中的“老婦”?!妒纠簟返膶懽鞅尘耙彩翘拼鸀檎鲬?zhàn)實行拉夫政策,官差趁著半夜到百姓家中捉人?!袄衔逃鈮ψ?,老婦出門看”,接下來以對話的形式塑造了這個老婦,從“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zhàn)死”可知老婦一家已經(jīng)為戰(zhàn)事獻出了三個兒子,接下來更說出家中的悲苦處境:“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奔抑兄挥欣先鯆D孺了,媳婦甚至都沒有完好的衣服可以見人。這里的老婦已經(jīng)是哀求的語氣了,希望官兵能放過自己殘損的家,但官兵沒有罷休,她只好道:“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彼敢庾约旱角熬€,雖不能上戰(zhàn)場,但還能為軍隊準備飯食。連老婦都要來承擔兵役,這是無可奈何的悲哀,是心驚肉跳的殘酷現(xiàn)實。
在中國古代,兵役一般沒有女性參與。但《舊唐書·肅宗紀》記載:“乾元元年十月……‘衛(wèi)州婦人侯四娘、滑州婦人唐四娘、某州婦人王二娘,相與歃血,請赴行營討賊?!币虼?,唐代安史之亂期間,確有女子從軍的事實。杜甫的《新婚別》和《石壕吏》也有女子愿入軍營的描寫。不同的是,《新婚別》中的新婦是出于對新婚丈夫的難舍,希望一同入軍,但自己是軍人妻子,恐會拖累丈夫,造成“兵氣恐不揚”的后果,才就此放棄,體現(xiàn)了她對愛情的堅貞不渝和內(nèi)心的復雜矛盾。而《石壕吏》中的老婦是為了保護年邁的丈夫不從軍,才提出從軍備晨炊,這其中有強烈的不得已,更有對這種拉夫政策的控訴。仇兆鰲注:“今驅盡壯丁,及于老弱。……慘酷至此,民不聊生極矣!當時唐祚,亦岌岌乎危哉!”
可見,從《新婚別》的新婦到《石壕吏》的老婦,首先是杜甫對不得不服兵役的勞苦人民的無限同情;其次又飽含對這些包括女性在內(nèi)的主動承擔兵役的百姓的尊敬;最后,更有對兵力不足的戰(zhàn)事的憂慮、對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深深擔憂。
三、其他女性
同時,杜甫詩中還描繪了許多其他飽受戰(zhàn)爭之苦的女性。如《奉送郭中丞兼太仆卿充隴右節(jié)度使三十韻》中“內(nèi)人紅袖泣,王子白衣行”、《往在》中“是時妃嬪戮,連為糞土叢”、《傷春五首》中“奪馬悲公主,登車泣貴嬪”等,上至貴族女性,下至平民妓女,無不遭受了戰(zhàn)亂的苦難哀痛。
在這些女性中,最具代表性的莫過于寡婦,她們或因戰(zhàn)爭失去丈夫,或在戰(zhàn)亂中艱難生存。詩人對年老孤獨的寡婦尤為同情,在《又呈吳郎》中,詩人讓“無食無兒”的老婦在自己的堂前打棗,不是居高臨下地“施舍”,而是真正理解她的處境。他不僅自己同情關心這個“無食無兒”的老婦,還要勉勵朋友也要這樣做?!痘⒀佬小分小罢魇D求寡妻哭,遠客中宵淚沾臆”,《白帝》中“哀哀寡婦誅求盡,慟哭秋原何處村”都是寫了戰(zhàn)亂中的寡婦。戎馬過后,千家之中也只有百家存,寡婦痛哭,哀鴻遍野,而杜甫對戰(zhàn)亂中的寡婦,更是深懷悲憫。所以詩人所希求的,是“寡妻群盜非今日,天下車書正一家”的百姓安居樂業(yè)之世。
而在《警急》一詩中,詩人道“和親知計拙,公主漫無歸”,以公主和親的悲劇發(fā)出對讓公主下嫁吐蕃,卻又不能免其入寇的計策的痛訴;在《即事》中,“和親事卻非”也表達了類似的情感,同情中見悲憤,詠嘆中諷時事。此外,杜甫還用外族羌女的刻畫表達了對時局的看法,如《日暮》中“羌婦語還笑,胡兒行且歌”、《寓目》中“羌女輕烽燧,胡兒制駱駝”,關塞無阻,羌胡雜居,危機一觸即發(fā),杜甫對這種局勢表示深深的擔憂。
由上可知,杜甫對詩中塑造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的女性所寄托的思想十分復雜。首先,體現(xiàn)了杜甫在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個人對戰(zhàn)爭的態(tài)度。對妻子的刻畫,表現(xiàn)了他對戰(zhàn)亂中妻子的愛憐、愧疚、尊敬等多種情感的交織。對征婦的塑造,所寄托的思想最為復雜:從《新婚別》的新婦到《石壕吏》的老婦,其一是杜甫對戰(zhàn)爭使人民承受兵役痛苦的無限同情;其二,他深知壯大兵力在這種民族矛盾局勢下迫不得已,只能勸勉這些勞苦人民忍受痛苦,因此飽含對這些包括女性在內(nèi)的主動承擔兵役的百姓的尊敬;其三,更有對兵力不足的戰(zhàn)事的憂慮、對國家民族前途命運的深深擔憂。對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飽受罹亂之苦的女性的塑造,從寡婦妓女到貴族女性,都可見詩人悲天憫人的情感;詩中對羌女、公主的描寫,又體現(xiàn)了詩人對政治的看法和對局勢的擔憂。
其次,杜甫塑造的這些女性深蘊其儒家思想。他飽含深情地記錄下戰(zhàn)亂中的女性,這是對生靈的關懷,是典型的儒家人格的體現(xiàn)。“天地之大德曰生”(《周易·系辭傳》),儒家對生命的珍視引發(fā)出儒家思想的核心“仁”,仁者愛人,推己及人。杜甫對戰(zhàn)亂中妻子的憐愛充盈著摯篤的深情,又推己之愛,及至天下?!袄衔崂?,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他讓“無食無兒一婦人”在自己的堂前打棗而不阻攔。對每一個飽受戎馬戰(zhàn)亂的女性的憐憫,都是其“民胞物與”胸懷的體現(xiàn)。杜甫對人民的深愛和同情是毋庸置疑的,但在這種特殊的社會環(huán)境下,在個人生命幸福和民族大義發(fā)生沖突時,就需要“舍生取義”,這也是儒家面對生與義沖突時的選擇?!缎禄閯e》中新婦犧牲個體幸福勸夫努力事戎和《石壕吏》中老婦承擔兵役,都是杜甫這種矛盾思想的體現(xiàn)。他心系的不是一人一家,而是整個民族,杜甫對公主和親與外族羌女的刻畫也反映了他對時局的看法和對國家的擔憂,這也是杜甫以家國天下為念的儒家思想的體現(xiàn)。
第三,杜甫對女性的塑造體現(xiàn)了杜甫對女性態(tài)度的超越性。戰(zhàn)火的紛亂釀成了她們悲劇的命運,卻也鑄就了她們堅忍的性格。對于她們當中的大多數(shù)人,杜甫在憐憫之外還有一份可貴的尊敬。在他的筆下,不論是妻子楊氏,還是征婦、老婦,都具有不辭勞苦、勤儉持家、無私奉獻等可貴品質(zhì)。她們不懼戰(zhàn)亂疾來的風雨打擊,甚至主動擔負起對國家、對社會之責。在記錄這些女性之時,杜甫最可貴的一點就是始終以平等的姿態(tài)描寫這些苦難中的女性,以真摯之情刻畫她們的生命情態(tài),這一態(tài)度超越了時代,他不是一味將女性視為依靠男性的附庸,而是展現(xiàn)了女性對家、對社會的主體意識和崇高情懷。
以天下蒼生為念,才會對這種悲慟感同身受,也才會將個體生命價值的實現(xiàn)系于整個民族國家的生存。這些戰(zhàn)爭中的女性形象,體現(xiàn)了杜甫以己度人、以情度人的心懷和“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儒家精神。這樣的詩人,以民之憂而憂,沉郁深廣,才真正展現(xiàn)出“圣”的無限光輝。
杜甫是我國影響最大的詩人之一,他在詩歌中描繪了不少戰(zhàn)爭中的女性,從貴族女性到平民女子,從老婦到新婦幼女,既有廣闊社會上的女性,也有自己的“老妻”,具有廣闊的包容性。同時,杜甫對詩中塑造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的女性所寄托的思想十分復雜。對戰(zhàn)亂中妻子的刻畫,表現(xiàn)了他對妻子的愛憐、愧疚、尊敬等多種情感;對征婦的塑造,既有對承受兵役痛苦的人民的無限同情,也有對這些包括女性在內(nèi)的主動承擔兵役的百姓的尊敬;最后,更有對國家前途命運的擔憂。另有對羌女、公主的描寫,又體現(xiàn)了詩人對政治的看法和對局勢的擔憂。這些戰(zhàn)爭中的女性形象,體現(xiàn)了杜甫以己度人、以情度人的心懷和“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儒家精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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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蕭滌非.杜甫研究[M].濟南:齊魯書社,1980.
[3] 周瑩,羅朋朋.論杜甫詩歌中的女性形象[J].西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4).
作 者:黃彥延,北京外國語大學中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2016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漢魏晉隋唐文學。
編 輯:趙 斌 E-mail:94874655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