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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1812-1885年),湖南湘陰人,字季高,號湘上農(nóng)人。晚清重臣,軍事家、政治家,洋務(wù)運動代表人物。官歷浙江巡撫、閩浙總督、陜甘總督、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wù)、東閣大學士、軍機大臣管理兵部事務(wù)兼總理衙門行走、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欽差大臣督辦福建軍務(wù),逝世后追贈太傅,謚號文襄。著有《楚軍營制》,其奏稿、文牘等輯為《左文襄公全集》。
至今流傳下來的左宗棠家書有163封,都是他在戎馬倥傯、政務(wù)繁忙之際,寫給夫人、仲兄、兒女和侄兒們的一些信札,字里行間,充盈著浩然的天地正氣與濃郁的家國情懷。他在家書中反對科名求仕,極力倡導“耕讀為本,自立自強”,要求子孫艱苦奮斗、自食其力,憑真才實學,靠技藝吃飯,以實學實行造福大眾;他教育子孫要清白廉潔,“一芥不取,一塵不染”,要不懼難憂,“子弟欲其成人,總要從寒苦艱難中做起,多醞釀一代多延久一代也”;他鼓勵子侄們胸懷天下,要有大無畏的擔當精神,“任人所不能任,為人所不能為,忍人所不能忍。”
在左宗棠嚴厲教導下,左氏家風端肅,時人稱贊:“公(左宗棠)立身不茍,家教甚嚴。入門雖三尺之童,見客均彬彬有禮。雖盛暑,男女無袒褐者。煙賭諸具,不使入門,雖兩世官致通顯,又值風俗競尚繁華,謹守荊布之素,從未沾染習氣?!?/p>
新疆,地域遼闊、風光壯美,處處都是一幅幅壯美絕倫的畫卷,一直流傳著一位晚晴名臣的故事。
上相籌邊未肯還,
湖湘子弟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里,
引得春風度玉關(guān)。
這首贊美左宗棠擊潰阿古柏入侵新疆和植樹造林功績的詩歌,仍然鐫刻在新疆邊境的石碑上,被廣為傳頌。
天山湘江,山水相隔,萬里之遙。湖南湘陰人左宗棠抬棺出征,率部收復(fù)新疆的歷史至今令人銘記,并影響著一批又一批湘人屯墾闖將,戍邊壯志,鑄劍為犁。究竟左公一門有著怎樣的魅力和精神,可以流芳百世,以勵后人?
透過左宗棠的家書,人們依稀可以窺見當年左公的凜然大義和清正家風。
湘陰,位于湖南省東北部,居湘資兩水尾閭、南洞庭湖濱,湘江自南向北貫穿全境,自古為文獻之邦,素稱“楚南首治”,是湖湘文化發(fā)源地之一?!拔髂显茪鈦砗庠?,日夜江聲下洞庭”,千百年來的歷史底蘊,充盈豐沛著這一片土地上剛毅務(wù)實的人文精神。
左宗棠出生地左家塅,在今湘陰縣金龍鎮(zhèn)新光村。左宗棠故居位于湘陰縣樟樹鎮(zhèn)巡山村的柳家沖,因他摯愛柳樹生命力旺盛、百折不撓,起名“柳莊”。
自左宗棠幼時記事起,曾祖父左逢圣就在左家塅附近的高華嶺設(shè)“義茶亭”,免費為路人提供茶水。洪澇年份,左逢圣更是在袁家鋪擺攤施粥,賑濟災(zāi)民。祖父左人錦、父親左觀瀾也樂善好施,在族中修建“義倉”,災(zāi)年便散糧濟困。
從小耳濡目染,左宗棠一直秉承“世德相濟,積累深厚”的祖訓,青年時期就在老家湘陰和父親兄長一起興辦“仁風團”“積谷倉”“義學公”,接濟貧苦窮人,推行免費教育。
發(fā)上等愿,結(jié)中等緣,享下等福;擇高處立,就平處坐,向?qū)捥幮小?/p>
左宗棠題寫的這短短24個字,既是對自己的要求,也是整個左氏家族的家訓?!白拥苡涑扇?,總要從寒苦艱難中做起,多醞釀一代多延久一代也”,左宗棠在寫給兒子孝威的家書中這樣提到,并教育兒子,“做官不要錢,乃本分事”,“不欲以一絲一粟自污素節(jié)”,“一芥不取,一塵不染”。
左宗棠擔任閩浙總督時,夫人唯一一次攜子女探親,途經(jīng)福建崇安縣,知縣按例接待。不久,他調(diào)任陜甘總督,赴任途中專門去了趟崇安,如數(shù)付清了這筆接待費用。
左宗棠故居——湘陰柳莊
左宗棠明令親友不許借他名望牟利。他曾給老部下、繼任陜甘總督楊昌濬寫信說,若他的親戚鄉(xiāng)鄰有逗留蘭州請求收錄者,“決不宜用”。家風之嚴,可見一斑。
廉為官之本,儉為廉之基。養(yǎng)廉必須以儉。左宗棠堅守廉潔立身之準則,嚴于律己,并要求家人修節(jié)儉之德。
據(jù)《清史稿》記載,左宗棠生活“剛明耐苦,布衣蔬食”;為官“廉不言貧,勤不言勞”。作為一員封疆大吏,左宗棠戍邊20多載,但他每年寄回湘陰的家用只有200兩銀子,其余全部用于治軍等用途。由于長期伏案,袖口經(jīng)常磨破,為節(jié)約置衣開支,左宗棠在衣袖外加層袖套,又繼續(xù)穿。有人還因此作《宮保袖歌》,在西北大營傳唱一時。
左宗棠的勤儉清廉對后世子孫影響很大,更難得的是帶出了一支清廉的團隊,他麾下的將領(lǐng)、官員均以清廉聞名于世。他的老部下、首任新疆巡撫劉錦棠死后,“篋中只有幾份奏折”;西征軍的主力嵩武軍統(tǒng)領(lǐng)、山東巡撫張曜死后,“所得廉俸俱已散盡”;烏魯木齊都統(tǒng)、伊犁將軍金順死后,“身后不名一錢”。這正是“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
縱觀左宗棠的一生,他41歲才出山任事;50歲擔任浙江巡撫;55歲籌辦福州船政,創(chuàng)辦馬尾造船廠;69歲抬棺出征,收復(fù)新疆;73歲,組織“恪靖援臺軍”抗擊法寇,渡海作戰(zhàn)……無論何職,左宗棠總是敢于擔當,盡心盡力。
左宗棠諄諄教誨子孫能夠像他一樣,心懷天下、以身報國。在他的這些家書中,男兒的血性擔當溢于言表。
正因秉持這種凜然大義,左宗棠為官一心想著國家大業(yè),先公后私、化私為公。他說:“吾蒙國恩,祿入甚厚,豈能只顧其私?”
光緒二年(1876年),左宗棠在寫給子女的信中說:“我廉金不以肥家,有余則隨手散去,爾輩宜早自為謀?!睋?jù)史書記載,1866年,他捐獻銀兩支持湘陰義舉,自掏腰包兩建試館;1869年,湖湘水災(zāi),他捐廉銀賑災(zāi);1877年,陜西、甘肅大災(zāi),他再度慷慨解囊……左宗棠家書中僅提及“助賑之事”就有66處之多。
在湘潭隱山桂在堂的左宗棠書房,至今還掛著一副他親自撰寫的楹聯(lián):“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弊笞谔募染]自己也教育后代:即使難以解決溫飽,也要考慮天下大事,關(guān)心國家民族的前途命運;要通過博覽群書,與古代圣賢進行思想對話。
左宗棠在給次子孝寬的家書中要求“是好子弟,耕田讀書”,強調(diào)“讀書只要明理,不必望以科名”“如果一心向上,何事不成?”
家風是立世做人的風范,左宗棠以嚴、正家風著稱。他在家書中多次囑咐兒女們要謹慎交游,勤于修身,安于寒素。他得知長子孝威與一紈绔子弟結(jié)交,寫信訓斥:“至子弟好交結(jié)淫朋逸友,今日戲場,明日酒館,甚至嫖賭、鴉片無事不為,是為下流種子?!彼類杭w绔子弟,警告兒子萬萬不可與之交往。
在寫給侄子的家書中,他也提出了相似的要求:“侄移居省城,迥不若從前鄉(xiāng)居僻靜,切宜從嚴約束,勿令與市井為伍,致惹閑事學壞樣,是為至要?!?/p>
歷史像一條河流。如今,100多年過去了,在西蘭公路上、在河西走廊通往新疆途中,仍可見到左公當年倡導種下的柳樹?!白蠊敝Ψ比~茂,綠蔭匝地。
左公的嚴正家風如同無聲的教誨,雨潤萬物,助人立德立言、成人成才,不僅被左氏子孫銘記于心,世代傳承,作為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和取之不盡的道德源泉,在家鄉(xiāng)更是被人們奉為圭臬,傳遍祖國大地,影響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