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川
車開了三十里,就是櫻花園了。
下了車,一行人躲進傘下狹小的世界。天還下著點小雨,薄霧醉醺醺地游走。此時的櫻花園朦朦朧朧的,遠遠望去,櫻花樹和隆起小山丘羞澀地躲進了霧里,傘兒在嬉戲中耍著游戲。人在路上走,竟覺得仿佛是融入了這一片極美的天地,成了畫中的一角兒了!
過了主道,朝東十來米,就是櫻花園了。逢著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又趕上極美極美的細雨朦朧的天氣賞花,感覺真是太幸運。櫻花是南國的寵兒,而南國的氣候又時常多雨少風,倘使在響晴的日子里賞櫻花,大抵是不合適的。踏上橋頭,沿著觀賞大道朝東望去,是大片大片的櫻花樹,層層疊疊得伏在小山頭,在這細雨朦朧的光景里,好似國畫里打潑的粉墨,一下滲透開來——這妙筆可真絕了,濃濃淡淡起來,簡直是那飛天的誅仙翩翩起舞的霓裳,美得使人沉醉。然而仙兒們自是沒有的,有的只是人間的清歡。
最愛的還是那些羞澀迷人的“美人”呀。她們是這舞臺上極美的角兒,美極的青衣。晶瑩剔透的雨滴倒映出她們的舞影,她們頂著那羞澀的粉色群輕輕地舞蹈著,仿佛跳起了俄羅斯的芭蕾,又好似歐洲姑娘們跳著的那別具風情的艷舞。于此啊,就連這原本默默無聲的細雨先生也要為她們沉醉。在這多情的季節(jié)里,年輕的細雨先生脈脈地唱著“沙沙”的情歌,為我們這極美極美的角兒——癡情的他可真像那墮入愛河的牛郎!
櫻花是花之情人。我以為櫻花以淡粉色者最佳,乳白色者次之,玫紅色者則過于妖艷,淡青色者則少了一絲積極向上。然最令人喜愛,也最能波游人眼球的,莫過于玫紅色的櫻花了,其宛若貴人家的女兒或是襲著一身艷美紅裙的“摩登”女郎。自古以來人人皆愛牡丹,先賢雅士則獨愛梅荷蘭菊。此若舉出例子,則首推北宋的周敦頤和陶淵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可真是荷菊之千古絕唱。我愛櫻花,愛她纖纖素美的樣子,更愛她所代表著的年輕,代表著的純潔與愛情。然在物質(zhì)充裕的今天,人人皆愛美麗者,尤其是對于艷色者更為鐘情,我以為這大抵是不對的。游人在乎花之其表而非乎花之所寓花之精神,此只能算得是“看花”而非“賞花”。賞花者,便是將情感融入于花中,無論殘花,落蕊,還是花之嬌小者,艷麗者皆有喜愛。
櫻花是南國的寵兒。在這細雨朦朧的天氣里賞花感覺真是太幸運。若是在這無盡的櫻花叢中有那“丁香一樣的,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的話,我可真想尋一尋之后舍上一枝滿帶櫻花的細枝贈予她。在中國,櫻花是很常見的,簡直是養(yǎng)在院子里的家蠶,無論是武漢,嶺南,安徽,云南,上海,北京……都能看到櫻花的蹤跡。日本人把櫻花視為國花,大和人對櫻花又極其鐘愛,所以很多人便以為櫻花出自于日本,以為日本富士山腳下盛開的櫻花是最美麗的。我以為這大抵是不對的,櫻花源于中國,而后傳于日本,日本富士山腳下的櫻花之所以得以成名中外,莫過于與美麗的傳說罷了。中國人愛櫻花,可真是像對待自己的情人一樣。唐李德裕先生的《鴛鴦篇》里寫得好“君不見昔時同心人,化作鴛鴦鳥。和鳴一夕不暫離,交頸千年尚為少。二月草菲菲,山櫻花未稀。金塘風日好,何處不相依。既逢解佩游女,更值凌波宓妃。精光搖翠蓋,麗色映珠璣。雙影相伴,雙心莫違。淹留碧沙上,蕩漾洗紅衣。春光兮宛轉(zhuǎn),嬉游兮未反。宿莫近天泉池,飛莫近長洲苑。爾愿歡愛不相忘,須去人間羅網(wǎng)遠。南有瀟湘洲,且為千里游。洞庭無苦寒,沅江多碧流。昔為薄命妾,無日不含愁。今為水中鳥,頡頏自相求。洛陽女兒在青閣,二月羅衣輕更薄。金泥文彩未足珍,畫作鴛鴦始堪著。亦有少婦破瓜年,春閨無伴獨嬋娟。夜夜學織連枝錦,織作鴛鴦人共憐。悠悠湘水濱,清淺漾初蘋,菖花發(fā)艷無人識,江柳逶迤空自春。唯憐獨鶴依琴曲,更念孤鸞隱鏡塵。愿作鴛鴦被,長覆有情人?!比羰菐Я斯P墨紙硯,我可真想為這美麗的情人作一幅“美人圖”。
然時光易逝,人已來不及和這些極美的角兒敘舊,已是傍晚黃昏。此刻,我已要走了,可我仍舍不得與她們別離。不知道下一次與她們相會,她們都好嗎?她們也還會記得我?我的心仍是惦念著她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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