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東
它愿意在紙上畫出風(fēng)吹樹葉的沙沙聲,還有月光被折斷時,鐘表發(fā)出的轟鳴。那張紙上它的倒影,是教堂的尖頂,當(dāng)它輕輕地移動時,這張紙是天空,也是大地,還是一潭清水泛起了波瀾。
你看,它心中的光明,在我看來只是光明的陰影,它畫出的水與火,只是水與火的側(cè)面。當(dāng)然,它了解一切寫寫畫畫中的真相,我們看見的是它關(guān)于萬物起源后的名姓,我們看不見的是它掩蓋真相而制造出的萬物的空白。
孩子們:不要悲傷,當(dāng)有人朗讀的時候,他所發(fā)出的聲音,是我留給你們愛的回音,雖然你們由別人來命名。
孩子們:不要覺得孤獨,當(dāng)有人欣賞這些線條時,就是拉開了遮擋住我回望你們的窗簾,雖然,我的青春顯得消瘦和模糊。
孩子們:不要覺得寂寞,寂寞才是生命最美麗的光環(huán)。
難道我是謊言的執(zhí)行者?難道我真的沒有眼睛和耳朵?難道被削尖了的腦袋散發(fā)著忠實的味道?山谷中腐爛的野草莓,收割曠野的鳥鳴,這是我思想中的兩盞燈籠,只是很少有人能看到。
燈光推過來一片海,沒有比寂靜更大的潮汐了,我暫時忘掉了緘默。
此時,我希望一把刀子鋒利的嘴角,割開我的喉嚨,這才是人世間的圓滿和最動人的抒情。
刀下無言,它切下大海的一角,包裹我的緘默。
鉛筆,刀子,披著鱗甲的燈。
一座幻影中的火山長滿了青苔。
這一生我想這么過,給日出日落勾勒一些能夠被贊美的花邊。
這一生我還想這么過,給山脈河流編織出幾條能夠系緊奔跑的鞋帶。
這一生我想活成我,還要嫁給一塊橡皮,默默地托起他高興或者悲傷時的腳印,讓他親熱地稱呼我為失望,這個名字和遺忘是近親,就像“得意”和“失意”這對孿生兄弟。
陽光曾喂養(yǎng)過我,所以,我并不孤獨;風(fēng)兒曾撫摸過我,所以,我并不寂寞。黑暗里,我保管著我內(nèi)心里的荒謬,它略小于河邊的狗尾草,在人們灌溉田野時輕輕地晃動。如今,你讓我把荒謬搬到紙上,那我的枯萎將多么漫長。
雨到了秋天才有了雨的味道,像個上了歲數(shù)的老人,端著一杯沏釅了的茶,屋檐下開始絮絮叨叨。他一開口就是“那些年……”或者是“你不懂”,仿佛那山啊水啊的都是他一手抻出來的絲線織出來的。
而秋雨下的田野再也沒有花草們在春天鉆出土?xí)r,吐出來的那聲驚喜,到處是低垂著眉眼兒的沉寂。沉寂越壘越高,越壘越亮,一盞秋雨十年燈,它照耀著美麗也照耀著丑陋的皺紋,更是在祈禱,為那些早逝的亡靈和即將成為亡靈的萬物!
有時他還會抽出佩刀,在天邊冷艷地一劃,當(dāng)你聽到萬物驚詫的回音,他已收刀入鞘,眼神里裝滿了無邊蕭索,他蔑視萬物的黑色眼瞼你們叫它長夜。雨中,一支鉛筆如是說。
月亮如針孔一樣懸在眼前,以此迎合太陽的尺寸。
那些垂在田埂兒,街道,山巒,河流,紅藍(lán)色屋頂上的絲線。
望一望,都牽腸扯肚的疼。
24點或者12點,鉛筆,
學(xué)習(xí)著別人的生活,在他鄉(xiāng)流淌著故鄉(xiāng)的眼淚,
一滴叫自由,一滴叫自在,還有一滴叫做即將失明。
它的故鄉(xiāng)在門檻之外,
當(dāng)有人知道了這個秘密,那些眷顧著月亮的恩典,將帶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