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千
深夜里,寢室里再度響起一陣哭聲。
“白天哭,晚上也哭,煩不煩???”睡在我下鋪的同學(xué)情不自禁地抱怨了一句,然后轉(zhuǎn)過身去,床板發(fā)出一陣響聲。
我看看時間:22點31分。
“這么晚了,她怎么還在哭?”我納悶道。這么哭下去,我也不能睡個安穩(wěn)覺,于是忍不住慢慢從上鋪下去。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我坐在她的床邊。
“我……我想媽媽了。”話音剛落,她哭得更加厲害。她是我們班的新生,剛來沒多久,和同學(xué)也不太熟,怪不得會想媽媽。
“你可以給她打電話??!”我輕聲安慰她。
“不行,我不能給媽媽打,她……”她小聲跟我傾訴離家的孤苦。
那晚,我跟她聊了很久,聊了什么我早已記不清,但她說的一句話我至今記得:“我媽媽眼睛不好,如果我給她打電話,我一定會哭,她也會哭,她一哭,眼睛就會痛好幾天?!边@讓我回想起我第一次在校寄宿時的情景。
那時我剛來長沙讀書,對一切充滿好奇。開學(xué)那天,我十分激動,提著好幾件行李興沖沖地往樓下跑——我終于可以擺脫母老虎似的媽媽,開始寄宿生活啦!
不料,我也像文章開頭寫的那個女孩兒一樣,感受到被同學(xué)們嘲笑而躲在角落抹眼淚的辛酸,遭遇了室友們激動地聊天而我插不上一句話的尷尬……在這之前,我認為自己長大了,可以擺脫爸媽的管束,從未意識到我這么需要他們。
學(xué)校規(guī)定手機必須交給班主任保管,每周六下午才能拿回,而且規(guī)定開學(xué)的前兩周不能拿手機,所以我只能等待十四天結(jié)束。
那時,我總會在自習(xí)課下課之后回寢室的路上,慢慢抬起頭,仰望頭頂偌大的星空,心想:此時,媽媽那邊的星空應(yīng)該也是這樣的吧!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的一位室友辦了一張電話卡,我激動地向她借卡,興奮得一個中午都沒睡覺。宿舍大門一打開,我便第一時間沖向電話亭,我身后緊跟著許多學(xué)生,他們大概也跟我一樣,等著聽期待已久的聲音吧!
我興奮地撥打媽媽的電話,同時醞釀情緒,希望自己平靜下來。
電話通了,聽到媽媽的聲音,我使勁兒咬著嘴唇,控制自己不要哭出聲來?!拔梗渴悄銌??”電話那頭,媽媽反復(fù)問是不是我,接下來,我不停地向她講述我在新環(huán)境里的不適應(yīng),為當(dāng)初愚蠢的想法后悔不已。最后,我站在電話亭旁,哭著喊:“媽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第二天,媽媽來學(xué)校給我辦理退學(xué)手續(xù)。炎炎烈日下,她穿著一雙高跟鞋, 穿梭在各個樓層找各個部門簽字,臉上掛著微笑,一點兒也不覺得來回奔走辛苦。這個平日里令我厭煩又愛嘮叨的媽媽,一下子在我心中高大起來,我覺得無論我今后遇到什么困難,哪怕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害怕。
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灑在媽媽身上,她提著我的行李在前面走,我終于明白:原來媽媽一直都在,從未離開。 指導(dǎo)老師:李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