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華 江南
2018年8月,陜西省安康市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策劃總監(jiān)唐正的詩集《勇敢的心》,即將由漓江出版社出版,其創(chuàng)作靈感來自于他的警察妻子孟夏。
孟夏比唐正大三歲,在安康市公安局看守所當(dāng)民警,颯爽英姿,性格耿直。第一次相親,孟夏發(fā)現(xiàn)唐正一副文青腔調(diào),過于酸腐,與自己的個性和喜好相差太遠(yuǎn),當(dāng)場就拒絕了??商普齾s對孟夏一見鐘情。見不到她,唐正竟做了一件奇事,被拘留進(jìn)看守所……
設(shè)計師和女警察,這兩個不同性格、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人,由此碰撞出了怎樣的火花?
2016年10月18日,唐正被帶到陜西省安康市公安局看守所,警察給他錄了口供后,他非要見孟夏!得知孟夏是他的朋友,辦案警察通知了孟夏。
孟夏就在看守所當(dāng)民警。聽說唐正因擾亂公共治安被拘留,還非要見她不可,她既吃驚又生氣。她去了審訊室,唐正一見到她,不但沒有絲毫沮喪,反而滿臉笑著說:“終于見到你了!我愿自損名譽,只為愛情,天地動容,你不感動嗎?”
孟夏都快要惡心死了!但作為一名警察,她只能平心靜氣地勸他不要擾亂公共治安。
唐正知錯地低下頭,隨即提出一個條件:要他賠償對方可以,但孟夏要給他留個聯(lián)系方式。孟夏只好給了唐正一個常年不使用的電子郵箱。
唐正,1988年出生于安康市,2010年畢業(yè)于河南大學(xué)中文系,在安康市一家廣告公司做設(shè)計師,業(yè)余愛好詩歌。他身高一米八,面皮兒白皙,身材瘦瘦的,頭發(fā)留得較長,像個詩人的樣子。
孟夏比唐正大3歲,2007年從西安交通大學(xué)畢業(yè)后,通過公務(wù)員考試,進(jìn)入安康市公安局看守所當(dāng)民警。她身高一米六七,相貌清秀,性格耿直,像個女漢子,30歲了,還單著,父母很著急。
唐正的姑媽認(rèn)識孟夏,在他面前說孟夏如何英武、干練,如果他倆性格能換過來就好了。唐正很不高興,這明顯嫌自己是“娘炮”、不夠男人嘛!他要姑媽趕緊把孟夏介紹給他,他想見識一下。
兩人第一次相親見面,唐正便被孟夏不凡的氣質(zhì)震住了,他文縐縐地說:“看到你的第一眼,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你端著沖鋒槍闖入匪幫拼死相殺,拯救人質(zhì),你的颯爽英姿令人……”
孟夏被酸得不行,皺著眉頭打量著這個竹竿一樣的身材,一副文藝腔調(diào)的男人,當(dāng)即打斷他的話:“咱倆性格風(fēng)馬牛不相及,還是就此別過?!?/p>
好不容易遇到這么一個理想的對象,唐正不想放棄。他去姑媽家打聽孟夏的喜好,抽空在她上班途中蹲點,但孟夏老遠(yuǎn)瞧見了唐正,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有一次,唐正在看守所外面碰見孟夏的同事張麗,討好地上前搭訕,張麗認(rèn)得唐正,因為他經(jīng)常在這里出沒,她也想成人之美,無奈孟夏毫無此心。
張麗見唐正日日等候,卻見不到孟夏,挺可憐,便勸道:“孟夏住看守所宿舍,有警衛(wèi)把守,平時上班都是武裝封閉,若她不肯見你,你根本沒辦法接觸到。追女孩要動點心思,不能一味死守。”
10月18日,唐正路過一家飯店,看到一個醉酒的男人毆打服務(wù)員,被店老板扭送派出所。唐正靈光一閃:進(jìn)了看守所,不就可以見到孟夏了嗎?
正巧,唐正看到一輛嶄新的電動車停放在自家門前,擋住去路,他認(rèn)得是鄰居小陳的車。他找來鐵錘,將電動車砸個稀巴爛。面對小陳的責(zé)問,唐正理直氣壯地說:“誰讓它擋在我家門前?!毙£惡芗{悶,以前的唐正儒雅、寬厚,可不是這個樣子。礙于兩人關(guān)系不錯,小陳提出賠償就沒事了。唐正卻說,有本事把他交給警察處理,小陳一氣之下撕破臉,將他扭送公安局。
警察好言相勸,可唐正認(rèn)錯態(tài)度差,因此被拘留進(jìn)看守所。于是,出現(xiàn)了本文開頭那一幕……
唐正被釋放后,每日瘋狂地給孟夏寫詩發(fā)郵箱:“如果愛有天意,我不再沉睡,你是我前世的念珠,念念風(fēng)塵,彌散不去……”
整整60天,唐正寫了60首詩,每寫一首,每發(fā)一封郵件,都盼著孟夏回音,但全石沉大海。唐正就把這些詩歌打印成冊,郵寄給孟夏,盼她回復(fù)。
孟夏沒想到這個文青如此用心良苦,她趁休息之際登錄郵箱,只見里面堆滿了密密麻麻的郵件:
“我還沒有走,只為癡癡再看你一眼。我知道,你是那天上的云,注定不為誰停留??晌乙廊辉诘饶悖粸槟且换仡^的深情……”
孟夏也說不出個好壞,但仿佛能聽到他那顆心怦怦的跳動,她索性回了一封郵件,言詞懇切:
“唐正,你好!
你有才,可我們不是一路人,只能做普通朋友?!?/p>
郵件發(fā)出不到三分鐘,孟夏正準(zhǔn)備關(guān)閉郵箱,一封來自唐正的電郵在眼前忽閃,她點開來看:
“孟夏,謝謝你!
只要你出來和我吃個便飯,我就很知足了!”
孟夏回復(fù)了“同意”兩字。
第二天晚上,唐正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邀孟夏一起吃飯。他從張麗那兒打聽到孟夏愛吃瓜子和羊骨頭,特意選了一家“家鄉(xiāng)味道”的羊骨頭餐廳,且送各種小吃。唐正讓服務(wù)員端來瓜子和花生,硬要把瓜子花生剝了給孟夏吃,服務(wù)員在一旁偷笑。
熱氣騰騰的水盆羊骨端了上來,孟夏準(zhǔn)備動筷子開吃,唐正說:“讓我把肉剔下來再吃吧?!彼眯〉兑稽c點把剔下的肉,放進(jìn)孟夏的餐盤里,孟夏皺起了眉頭,不悅道:“手撕著吃多帶勁啊?!?/p>
唐正依然我行我素。好好的一頓飯,被弄得別別扭扭。孟夏越發(fā)覺得他們不投緣。唐正再想請孟夏吃飯的時候,她果斷拒絕,唐正又開始失望了。
2017年3月,一個新來的設(shè)計師在背后打唐正的小報告,領(lǐng)導(dǎo)找個理由讓唐正走人。唐正給孟夏發(fā)微信說:“活著沒意思,警察不該管管我嗎?”
孟夏覺得唐正很無聊,沒有理睬他。
王城公園要舉辦插花藝術(shù)展,唐正借機約孟夏看花展,孟夏以自己喜歡刺激的運動為由拒絕。唐正說王城公園東北角有旋轉(zhuǎn)木馬、飛天魔鼠、過山車、火箭車,游說孟夏來玩,保證驚險、刺激。得知唐正有“恐高癥”,孟夏想借此機會,讓他知難而退,不再糾纏自己,便答應(yīng)了。兩人到王城公園后,孟夏掃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火箭車,說:“你敢不敢陪我坐一坐?”
唐正抬頭看到火箭車瘋狂地升向高空,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下降,坐火箭車的人發(fā)出陣陣尖叫,就開始哆嗦起來。一個剛坐過火箭車的女孩下來后,不停嘔吐,臉色慘白,撲在男友懷里大哭!唐正心有余悸地勸道:“咱們,咱們還是坐個溫柔點的玩具車吧,你看,那女孩都被嚇哭了?!泵舷墓室饫履榿恚骸澳悴蛔懔?,我自己去?!碧普龍?zhí)意要陪孟夏,還沒上車,雙腿已發(fā)顫。他讓孟夏坐內(nèi)側(cè),孟夏嗤之以鼻,他舌頭打結(jié)般地解釋道:“坐里面安全,中途出現(xiàn)危險,我的身體能給你當(dāng)肉墊?!蹦且豢?,孟夏忽然有些小感動。
火箭車開始啟動,緩慢上升,等上升到幾米高的時候,速度猛然加快,孟夏用眼睛余光微微掃了一眼蜷縮成團的唐正,他此刻的表情比她更夸張,臉上沒有血色,緊閉雙眼,嘴唇醬紫,身體像篩子般劇烈抖動,抓著孟夏的手汗水涔涔。
好不容易熬到火箭車著地,孟夏的胃如翻江倒海般難受。再看看臉如死灰的唐正,他跪在地上,不停嘔吐,休息了好一會兒,臉色才好點。孟夏有些自責(zé),說:“你有恐高癥,還要陪我,太傻了?!?/p>
唐正擠出一個笑容:“我是男人,就應(yīng)該做你的開心果和盾牌?!边@話說得肉麻,孟夏卻有點動容。
唐正見孟夏沒反駁他,臉上還露出微笑,心里得意地想:只要她肯接納他,拿命陪她一次,值!
孟夏咨詢了相關(guān)專家,決定用教育孩子的方法來改變唐正。2017年5月,孟夏帶唐正參加了一個野外的真人狙擊游戲,綠意盎然的林子里,處處潛伏著危機,如果行動遲緩,或判斷失誤,就會成為別人狙殺的對象。游戲負(fù)責(zé)人給他們講了游戲規(guī)則:所有的人都是真人,里面會夾雜著獵人、村婦等等,也許是敵方裝扮成的,若殺錯了人,就算輸局,若贏了的小組,能夠得到一副限量版的弓箭。
孟夏和唐正分在一組。他們在林子里轉(zhuǎn)悠了半天,也沒見到一個目標(biāo)對象,在過獨木橋的時候,橋上站著一個婦人,唐正沒想到婦人是敵方喬裝,本想過去問問路,那婦人亮出藏著的沖鋒槍,對著他射擊,孟夏眼疾手快地?fù)涞固普?,才避免被射倒。唐正從地上爬起來,想用詩文夸贊孟夏機智,話沒出口,只聽“啪啪”兩聲槍響,唐正應(yīng)聲倒地,孟夏耳過風(fēng)聲,與“子彈”擦肩而過,躲過一劫,之后也被人干掉,這局輸了。唐正懊悔不已,孟夏并不介意,啟發(fā)他道:“警察辦案時,一個猶豫就可能失去生命。一個賣弄文采的男人,可能會耽誤時間,錯失干掉對方的良機,你總覺得自己詩寫得好,但別人未必認(rèn)同,只有真正體驗過生活的人,才能寫出有高度的詩篇?!?/p>
唐正聽后,感悟頗深。“你說得對,我總以為自己文采好,拿給別人看時,大家都嘲笑我,我投到雜志社也經(jīng)常石沉大海。我以為別人不懂得欣賞,其實是我自己閱歷少,不懂生活。我現(xiàn)在明白了,謝謝你!”
雖然這次他們沒有拿到獎,但孟夏的目的達(dá)到了,讓唐正重新認(rèn)識了自己。光這些還不夠,孟夏又給唐正報了拳擊班,因為練習(xí)拳擊,身體變得強壯不說,出拳的凌厲,能帶動他的言行變得爽直。
一有時間,孟夏就帶唐正參加射擊、攀巖運動,只要有她的陪伴,唐正從不會喊苦喊累。孟夏發(fā)現(xiàn),唐正這個文弱書生,正在一點點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有一次,他們在路上看到一個男孩暴打他的女朋友,女孩柔弱,不敢還手,孟夏暗示唐正快去勸服。哪知,唐正二話不說,上前要將打人的男孩扭送到派出所,還是那個委屈的女孩求他,他才作罷。
2018年元旦,孟夏帶唐正去見父母,并暗示父母要好好“刁難”一下他。吃飯時,孟母問唐正:“我看你這么瘦,怎么保護(hù)我的女兒呢?”唐正起身將袖子捋上去,露出健美的肌肉,誠懇地說:“阿姨,您若把孟夏交給我,我保證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笔潞螅舷目渌駹攤?,兩人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
唐正換了三個工作后,終于找到一個待遇高的好工作,在房地產(chǎn)公司做文案策劃,表現(xiàn)突出。2018年2月,他坐上了策劃總監(jiān)的位置。
不久,唐正用多年辛苦存下的錢,在居業(yè)花園按揭買了一套景觀房,站陽臺上能看到?jīng)艽ù蠛印?/p>
3月1日,唐正把房產(chǎn)合同與鑰匙交給孟夏,攬著她柔聲道:“以后你就是這套房子的女主人?!泵舷慕舆^合同一看,上面寫的竟是她的名字,她紅著眼圈問:“你怎么不寫自己的名字?”唐正柔聲道:“因為我愛你!”唐正掏出一個水晶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單膝下跪:“孟夏,嫁給我吧,我會讓你開心一輩子的?!泵舷男腋5攸c點頭,與唐正緊擁在一起……
3月28日,兩人去郊區(qū)的天柱山拍雪景婚紗照。剛下過雪的山,存留了一些積雪,孟夏穿著厚重的婚紗,踩著高跟鞋,腳下一崴,站立不穩(wěn)。危急時刻,唐正靠在樹干上,用身體抵擋住她要下墜的身子。孟夏回頭一看,下面懸崖萬丈。唐正小心地把她帶離險境,而她眼里早已滿是熱淚。
事后,唐正有感而發(fā),吟詩一首:
“死神咆哮而來,縱是飛蛾之身,也無所畏懼,這一刻,火山口上,愛在沸騰……”
孟夏把這首詩讀了一遍又一遍,一點也不覺得文縐縐的,或是肉麻、酸腐。
2018年五一,唐正和孟夏在中州國際大酒店舉行婚禮?;槎Y現(xiàn)場,唐正含淚講述了自己追求孟夏的故事,充滿激情地朗誦了一首新詩:
“你是一樹樹的鐵花盛開,在冰與火中歷練;你是云,是月,是陽光,是我眼里的美景與希冀。十里桃花不如你,我終是擁有了,你的憂愁與愛慕,你我的結(jié)局已是美滿,曾經(jīng)的路口不再彷徨,你已住進(jìn)我的心房,成為永恒……”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婚禮后,唐正和孟夏去西藏布達(dá)拉宮度蜜月,唐正靈感爆發(fā),寫出一篇篇華麗的愛情詩歌:
“你的名字叫孟夏,那是我聽過世上最動人的名字。在我遇見你之時,我便把自己當(dāng)作前世的念珠,為你留守佛堂……”
唐正以詩歌配照片的形式,發(fā)表在公眾號上,一個圖書編輯看到后很喜歡,幫助他整理成詩集。
2018年8月,唐正的愛情詩集《勇敢的心》,即將由漓江出版社出版。
接受記者采訪時,唐正說他和妻子要盡快生個寶寶,他的詩歌,從此又會多上一個忠實的小聽眾。
編輯/陳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