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余力
(洛陽理工學院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河南洛陽 471023)
成周是西周時期的東都,這在很多文獻里都有明確的記載?!蹲髠鳌ふ压辍吩疲骸拔舫赏鹾现T侯城成周,以為東都?!薄对姟ね醭亲V》載:“周公攝政五年,成王在豐,欲宅雒邑,使召公先相宅,既成,謂之王城,是為東都,今河南是也”??追f達疏:“周以鎬京為西都,故謂王城為東都?!边@里所說的“王城”,是成周的別稱。成周是西周時期的東都,是當時的政治中心、經濟中心、軍事中心和文化中心。西周時期,武王、成王分別營建成周[1]。按習慣及史書說法,武王所營東都一般稱為“雒邑”,成王所建東都則稱“成周”。西周時期,雒邑與成周實為一體。為表述方便,筆者統(tǒng)稱為成周[1]。周平王東遷,定都王城,從此王城成為周王朝的都城。西周成周與東周王城均在洛陽,今不揣鄙陋,對兩座都城的選址問題略做考述,以求教于方家。
先秦時期的先民對都城的規(guī)劃有何要求?從《管子》一書中可找到答案。其《乘馬》篇載:“凡立國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廣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溝防省。因天材,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規(guī)矩,道路不必中準繩?!蔽髦艹芍芎蜄|周王城,都秉承了《乘馬》篇的規(guī)劃要訣,并有所創(chuàng)新[2]。
第一,西周成周和東周王城都將都城位置選定在廣闊、平坦的平原。西周成周中心區(qū)位于今洛陽瀍河區(qū),東周王城橫跨今洛陽西工區(qū)與澗西區(qū)。二者所處位置均位于洛陽盆地中心區(qū),地勢平坦,周邊幾千米內既無丘陵也無高山。
第二,西周成周和東周王城都將城址選定在水源充足之處。在古代,水源對一座城市至關重要,關系到百姓的用水及城市的安全??拷恿?,則取水方便,能保障日常用水的需要。有時河流還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有著護城河的功用,某種程度上能防止外敵入侵。西周成周依 瀍河而建,靠近洛河[2]。東周王城跨澗河而建,亦靠近洛河。
第三,遵循“因天材,就地利”的原則??脊刨Y料顯示,東周王城城垣并不是閉合的,其東城垣、南城垣均殘缺,就是充分利用自然資源、因地制宜、靈活規(guī)劃的結果。東周王城東南為斷崖,因此其南城垣向東過澗河、瞿家屯村,然后終止。其東城垣向南過洛陽市農業(yè)銀行大樓、014 中心高層住宅樓、市二十七中至九都路,然后終止。西周成周因考古發(fā)掘資料所限,如何利用地勢而靈活規(guī)劃,還不得而知。
第四,西周成周和東周王城選址時都注重自然環(huán)境優(yōu)越性。洛陽位于伊洛河沖積平原,沖積平原所形成的土壤十分肥沃,歷來都是中原地區(qū)的重要糧倉[3]。
第五,西周成周和東周王城選址時都考慮交通的便利性?!妒酚洝ぶ鼙炯o》言成周位于“天下之中”,通往四周較為便捷。向東可達齊國,向西可通鎬京,向南可到漢水流域,向北可到燕國[4]。
第六,西周成周和東周王城選址時都注重利用自然資源進行防御。兩周時期,在選址時充分利用自然資源作為防御設施。洛陽盆地周圍多高山峻嶺環(huán)繞,其北部為邙山,南部為萬安山,山嶺之中的峽谷成了重要的關隘,形成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西周時期,營建都城有一整套系統(tǒng)的、復雜的過程,其中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便是選址。據(jù)相關資料顯示,選址包含考察地形、卜宅相宅等環(huán)節(jié)。
武王營建雒邑時首先考察地形并選址?!兑葜軙ざ纫亟狻酚涊d了武王東都選址時的情況:“自 洛汭延于伊汭,居易無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過于三涂,我北望過于有岳,鄙顧瞻過于河宛,瞻于伊洛。無遠天室,其曰茲曰度邑。”[5《]史記·周本紀》對這一事件也有類似的記載:“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毋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顧詹有河,粵詹雒、伊,毋遠天室。營周居于雒邑而后去?!?/p>
《逸周書·度邑解》《史記·周本紀》中武王考察地形的這段話,表達的意思是:洛河、伊河北面的廣大平原,地勢平坦,容易生活居住,但沒有險要的地勢作屏障,是夏人居住過的地方。我向南看見了三涂山,向北看到了太行山,回頭看見了黃河,又看見洛河、伊河,不要離嵩山太遠[1]。《史記·周本紀》還明確說明武王考察地形并計劃在此營建都城??梢姡渫踉诳疾斓匦魏?,決定在伊洛河流域之北、嵩山附近建立成周。
經過實地考察、精心挑選地址后,還需進行卜宅相宅,才能確定是否在所選之地建立都城。所謂卜宅相宅,即對擬定的地址進行占卜,根據(jù)占卜結果判斷是否適合營建都城。
《尚書·召誥》曰:“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薄渡袝ぢ逭a》載:“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唯洛食;我又卜瀍 水東,亦唯洛食?!鄙狭形墨I記載了召公卜宅相宅的情況。考古發(fā)現(xiàn)也證明召公卜宅相宅的事實。1996 年,北京琉璃河西周燕國都城遺址出土了3 片有字卜甲,一片刻有“其陰陰余”4 字,一片刻“用貞”2 字,另一片刻有“成周”2 字[6]。這3 片卜甲乃典型的周式卜甲,它們表達的意思是:自稱“余”的地位極高的大臣,他來占卜,占卜的結果為“成周”。曹定云先生認為這3 片卜甲當是召公為“成周”占卜取名時留下的遺物[7],應當是可信的。
西周、東周的統(tǒng)治者具體將建都地址選在什么地方?通過文獻記載提供的線索,考古工作者已找到了成周和王城的具體位置。今天所發(fā)現(xiàn)的成周和王城的具體位置,就是西周和東周統(tǒng)治者所選定的建都之所。
漢魏洛陽故城位于伊、洛交匯處的洛水北岸,北臨嵩山,毗鄰前述所謂幾處“有夏之居”,當為武王營建雒邑之處。
《逸周書·作雒解》《史記·周本紀》《漢書·地理志·河南郡》等文獻記載:成周也稱翟泉,周公所遷殷頑民之地,在今洛陽市區(qū)東北13 千米。今漢魏洛陽故城恰好處于《逸周書·作雒解》《史記·周本紀·正義》所云成周之處。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武王營建的成周在今漢魏洛陽故城一帶,該地與武王考察地形后決定建都的地望是一致的。
考古發(fā)掘也為武王營建成周在今漢魏洛陽故城一帶提供了證據(jù)。1984 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洛陽漢魏城隊發(fā)現(xiàn)了4 處西周時期的夯土城墻[8]。城墻的發(fā)現(xiàn),證明在西周中晚期今漢魏洛陽故城一帶,存在著一座有城墻的城址。這座西周中晚期的城址,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是什么時候修建的?筆者認為,漢魏故城一帶發(fā)現(xiàn)的城墻應是西周晚期周厲王為抵御淮夷的叛亂而增筑的。周厲王之所以選擇在此增設城墻抵御叛亂,主要是因為自武王在此建雒邑始,這里就有人居住,并且已經有了一些基礎設施和軍事設備,只需增設一些設施,便能抵擋淮夷[1]。
在1984 年的發(fā)掘過程中,還發(fā)現(xiàn)了2 個西周時期的灰坑和1 座西周時期的墓葬。2007 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洛陽漢魏城隊在閶闔門遺址周圍發(fā)現(xiàn)了9 座西周中晚期的墓葬[9]。除發(fā)現(xiàn)的9 座西周中晚期的墓葬外,同時還鉆探出了幾十座西周時期的墓葬。今漢魏洛陽故城發(fā)現(xiàn)的西周時期考古遺存,應該是當時成周城內老百姓在此居住生活而留下來的。
最遲到西周中期,今漢魏洛陽故城一帶就有大規(guī)模人口在此居住生活。根據(jù)以上考古發(fā)現(xiàn)并結合文獻記載,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一地區(qū)之所以自西周早期一直有人在此居住生活,就是因為西周早期武王在此營建雒邑,已經建立了一些基礎設施,才被后人一直使用并有所增修和擴建。因此謂武王在此營建雒邑,應當是可信的。[1]
近些年的考古發(fā)現(xiàn)證明,周公主持營建的成周城就在今洛陽 瀍河兩岸,恰好位于邙山之南、洛水之北。在這里,既發(fā)現(xiàn)了大型的手工業(yè)作坊,特別是高規(guī)格的鑄銅作坊遺址,又發(fā)現(xiàn)有貴族墓地和平民墓地,也有“殷遺民”墓地,還有祭祀遺址、居址等。以上文獻材料及考古材料充分證明,成王之世周公主持營建的成周城,在今洛陽市瀍河兩岸,應當是可以確定的。拙作曾對這個問題有過具體論證[1][10],此不贅述。
1954 年,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在洛陽勘探古代城址,首先在洛河北面靠近澗河東岸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漢河南縣城,為尋找東周王城提供了可靠線索。1955 年,在澗河兩岸找到東周城西墻的中段;1956 年,在東干溝村以北找到了東周城西墻的北段。1957 年,在東干溝村土冢以東地方,又找到了東周城的北墻,并在東周城西北隅、小屯村以北發(fā)現(xiàn)了陶窯遺址,清理了陶窯15 座和房址1 處,并得到大量制陶工具、廢料及燃料等。1958 年,又在興隆寨村北找到了東周城西墻南段,在瞿家屯村以南找到了南墻,在東下池東北找到了東墻。至此,歷時7 年的考古工作,終于找到了東周王城的四面城垣和三個城角。21 世紀初,考古工作者又對東城墻進行了發(fā)掘。這樣,東周城的大體面貌就呈現(xiàn)出來了。東周王城的外廓城近方形,四周有夯土筑造的城墻。除東南部因地勢低洼而未發(fā)現(xiàn)城墻外,其余幾面基本完整。北墻在澗河東岸,保存較好,全長2890 米,寬度一般為8 米—10 米,殘高0.8 米—1.65 米;西墻北部在澗河東岸,南部在澗河西岸,總長約4000米,一般寬5 米左右,殘高1.5 米;南墻僅存西段,總長約3400 米,殘長850 米,寬約14 米;東墻僅存北段,總長約3500 米,殘長1800 米,一般寬度15 米,殘高1.5 米。城墻乃建造在生土上,先在地面挖基槽,往槽內填土并逐層夯實,然后地面采用兩面夾板分層平夯。所發(fā)現(xiàn)的夯層及夯窩均十分清晰,夯層厚6 厘米—10 厘米,夯窩直徑2.5 厘米—4 厘米[11-12]。在此基礎上,學者們又進一步對各段城垣的具體位置及走向進行了研究,現(xiàn)摘述如下:北城墻位于今紗廠西路一線,西起紗廠西路澗河橋東南側的北城角,向東到紗廠南路口、紗廠北路、解放北路、天香樓,再經金谷園路,穿過市一運汽車站、市衛(wèi)生紙廠門口及光華路,直到801 廠倉庫。西城垣不規(guī)則,繞過澗河呈曲折形。北起西北城角,向南沿澗河東岸,經東干溝村、西小屯村,南至王城公園沿澗河又折向西,過澗河約150 米后南折,穿建設路與中州西路交叉口,進入七里河村,又西折過黃河路至洛陽銅加工廠家屬院,又南折經洛陽軸承研究所、洛陽理工學院北區(qū)。南城垣接洛陽理工學院北區(qū)內的西城垣,向東過澗河、瞿家屯村,再向東則為斷崖。東城垣在今洛陽市體育場路一線。北起801 廠倉庫內的北城垣東端,向南到光華路、市蔬菜公司家屬院、省建三公司,過唐宮路、市郵電大廳,再過中州路、凱旋路、市農業(yè)銀行大樓、014 中心高層住宅樓、市二十七中至九都路,再向南是斷崖[13-14]。
澗河沿岸的東周城就是王城,除地望與文獻記載一致,發(fā)現(xiàn)了四面城墻和三個城角等遺跡外,還有一些古文字學的證據(jù)。1954 年,在大城圈西墻WST1 城基北側,發(fā)現(xiàn)戰(zhàn)國小墓1 座,隨葬有一件陶罐,上刻銘文“中官”[15]?!爸泄佟?,與“上官”“下官”相類,均指食官[16-17]。這里的食官,當為周王室下屬之職官。同年,在WST15 出土1 件陶盆,殘,口沿上刻有“王”字,可能是王城的省稱。WNT4 出土空首布1 枚,錢身正面鑄“川釿”三字?!啊弊x為三,“三川”為地名,《戰(zhàn)國策·秦策二》秦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欲車通三川。”張琦先生考訂“三川”即指周之東都[18]。1957 年,在大城圈東北隅,發(fā)現(xiàn)4 座較大的戰(zhàn)國墓,其中1 座編號為洛陽西郊1 號墓。墓中出土1 件石圭,殘長14 厘米,上墨書“天子”二字,應是周王的賻贈。以上文字資料,均出土于東周城遺址,足以進一步證明該城即東周王城。
除城墻外,城內還發(fā)現(xiàn)了其他相關設施。1959 年—1960 年,在城西南部瞿家屯村發(fā)現(xiàn)了東周時期的夯土基址。夯土建筑分南、北兩組,北組建筑四周有一道夯土圍墻,圍墻內部有大面積的夯土基址。圍墻平面呈長方形,東西長約344米、南北寬約182 米。墻基建筑在生土上,先挖基槽,槽深0.8 米—1.1 米。夯土為黃褐色土,每層厚5 厘米—6 厘米,夯窩直徑為3 厘米—4 厘米。墻基厚約4 米,殘存高度一般為1.5 米—2米。圍墻北面和西面有河道環(huán)繞,推測正門可能在南面。在圍墻里面探測到幾塊夯土基礎,其中最大的兩塊位于圍墻中部偏北的地方。兩塊夯土基礎均為長方形,南北并列。一塊東西長80米、南北寬40 米,一塊東西長80 米、南北寬30米,這兩塊夯土基礎應是本組建筑的主體。在主體建筑的西南面也有一塊面積較大的夯土基礎,應是附屬建筑。南組建筑的形制、結構與北組建筑相同[19]。這里所發(fā)現(xiàn)夯土基址,應是當時的宮殿建筑[19]。
在城址西北部發(fā)現(xiàn)有東周時代燒制陶器的場所。該作坊位于小屯村北、東干溝村東偏北。共發(fā)現(xiàn)陶窯15 座,在窯里和附近還發(fā)現(xiàn)了很多制陶用的工具。其中包括陶拍、制瓦釘、瓦當?shù)姆?、打磨陶器的工具及鐵制的生產工具等。在陶窯附近的一些灰坑里,堆著大量的碎陶片,燒壞的陶器及一些完整的陶器。顯然,這是一處燒制陶器的作坊。另外,在窯場的西南方,還發(fā)現(xiàn)了制銅器的陶范,范上還附有銅渣[19],應是當時的鑄銅作坊。在窯場的東面發(fā)現(xiàn)了很多銼磨過的骨料,應是當時的制骨作坊。在窯址的東南發(fā)現(xiàn)了一處戰(zhàn)國時代制造玉石裝飾品的地方,還有很多未成型的石環(huán)、石片等[20]。因此,城址北部這一帶應是東周王城的手工業(yè)作坊區(qū)。
在城東北部的原洛陽手表廠至小屯村東漢河南縣城東北角一線,發(fā)現(xiàn)了東周墓葬近3000座,其中不乏一些帶墓道的大型墓葬。1957 年,在小屯村東北發(fā)現(xiàn)4 座互相毗連的甲字形積石積炭墓,自東向西依次編號為一至四號,并且發(fā)掘了一號墓和四號墓。一號墓南邊帶一條長墓道,呈甲字形。墓室為土壙豎穴,呈方形,墓口長10 米、寬9.1 米、深12.5 米,墓道長40 米。墓室和墓道填土都經過夯打。墓道和墓室四壁均施紅、黃、白、黑四色彩繪,內容是表現(xiàn)居室墻壁的帷幕和畫幔裝飾。墓室底部和槨室四周堆積厚約30 厘米—40 厘米厚的鵝卵石和木炭。該墓曾遭盜掘,殘存隨葬品有陶器、銅車馬器、鐵器、玉器及石器等。其中石圭上墨書“天子”2 字,該墓時代為戰(zhàn)國中期[21]。四號墓與一號墓形制相同,墓口長10.8 米、寬9.05 米、深13.05 米,墓道長77.2 米、寬7 米。墓道和墓室填土均經過夯打。墓室底部積礫石,底部礫石厚60 厘米。該墓一棺兩槨,內外槨之間有四個邊箱,槨室最上層還構筑有屋脊狀的木結構。此墓曾遭盜掘,但殘存遺物仍相當豐富,達1637 件,主要有銅器、鐵器等。銅器有鬲、橢杯、尊、斧、鏃等,鐵器主要為錛、刀、鑿等生產工具,還有石磬、瑪瑙器和彩色玻璃珠等。槨頂上屋脊狀的木結構為中原地區(qū)第一次發(fā)現(xiàn),彩色玻璃珠經鑒定是人工制造的。此墓規(guī)格及隨葬品級別都很高,墓葬年代為戰(zhàn)國中期。1982年,在一至四號大墓旁邊,發(fā)現(xiàn)了1 座陪葬坑。坑為長方形,長5.8 米、寬1.1 米,坑中陪葬有器物147 件,主要有銅器、石樂器及玉器。銅器有鼎、豆、壺、敦、盆、瓶、缶、盤等,值得注意的是10 件一套的列鼎及9 件一套的編鐘。該陪葬坑顯然是一至四號大墓的公用陪葬坑,其所出器物之多、級別之高,充分表明這四座大墓應是周王墓。
在今金谷園路至解放路一帶區(qū)域內,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大型墓葬和車馬坑。1956 年,在中州路以南,又發(fā)現(xiàn)一座甲字形積石積炭墓[22]。墓道長31.4 米、寬4.4 米,北端有長9.4 米、寬4.2 米的平臺。墓室為長方形,長6 米、寬5.4 米、深13.5米,墓室四周積石積炭。隨葬品有銅器和鐵器,銅器主要有鼎、豆、壺、爵、鈴、編鐘等,鐵器主要有鑿、錛、錘等工具。1974 年,在今東周王城廣場西又發(fā)現(xiàn)一座甲字形積石積炭墓。墓室為長方形土壙,長7.5 米、寬6.5 米、深14.12 米。該墓為1 棺2 槨,墓室四周積石積炭。該墓曾遭盜掘,殘存器物仍較豐富,有劍、尊、鏃等銅器,還有玉璧、石磬、骨鑣、海貝等器物[23]。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銅劍,長45 厘米,寬3.9 厘米。劍身有縱,無格,扁莖側有兩小突。身上一面有錯紅銅銘文“繁陽之金”四字。此劍出土時插于象牙孔內,口飾有浮雕獸面。劍首原有垂飾,用珍珠12 顆串成,非常華麗。1972 年,在中州路南側,發(fā)現(xiàn)了一座戰(zhàn)國中期的車馬坑[24]??映书L方形,長7.7 米、寬6 米、深5 米。車馬坑內為4 馬1 車,隨葬有錯金銀車馬器和兵器等。錯金銀器制作十分精美,充分顯示了當時錯金銀工藝的高超水平。2001 年,在九都路與體育場路交叉口東北部的周王城東墻外,發(fā)現(xiàn)1 座車坑、1 座馬坑和3 座大墓[25]。3 座大墓中規(guī)模最大者為帶4 條墓道的“亞”字形墓,墓室長8米、寬7 米,北墓道長11.4 米、寬4.5 米。另外兩座為帶2 條墓道的“中”字形墓。從布局及規(guī)模分析,車馬坑應隸屬于“亞”字形大墓。2002 年—2003年,在今周王城“天子駕六”博物館,清理墓葬200座,車馬坑16 座,其中最大的車馬坑當屬“天子駕六”車馬坑。
基于以上論述,可知東周王城是一座面積巨大,四周有城墻、內城外廓布局的都城。在城西南部,亦即今北起行署路,南至瞿家屯村,東起王城路西,西至澗河一帶,應是王城的中心區(qū)亦即宮殿區(qū)。在城北部,亦即北起北城墻,南至今唐宮路一帶,則為手工業(yè)作坊區(qū)。王陵區(qū)有兩處:一處在原洛陽手表廠至小屯村東漢河南縣城東北角一線,一處在今金谷園路至解放路一帶區(qū)域內,統(tǒng)屬于王城陵區(qū),并發(fā)現(xiàn)了春秋早期至戰(zhàn)國晚期各個時期的考古遺存,因此,此處為東周時期自平王始之王都所在,當無異議。
作為兩周時期的都城,西周成周和東周王城在選址時,都有一定的規(guī)劃理念,即依據(jù)《管子·乘馬》篇中的規(guī)劃要訣并有所創(chuàng)新。具體來說,主要依據(jù)如下幾點:第一,將都城選在廣闊、平坦的平原。第二,將城址選定在水源充足之處。第三,遵循“因天材,就地利”的原則,靈活規(guī)劃。第四,選址時都注重選擇自然環(huán)境優(yōu)越的地方。第五,選址時充分考慮交通的便利性。第六,選址時都注重利用自然資源進行防御??脊潘沂疚髦艹芍芘c東周王城的情況,完全符合以上理念。從文獻記載來看,西周成周在選址時,先要考察地形,然后卜宅相宅,確定都城的具體位置。考古發(fā)現(xiàn)的西周甲骨文證明:西周成周在選址時確實進行過卜宅相宅活動。西周成周與東周王城所處的位置,就是西周和東周統(tǒng)治者選定建都地址的具體位置。以考古資料為基礎,結合文獻記載,可以確定西周成周與東周王城的具體位置。武王選址并營建的成周具體位置在今漢魏洛陽故城一帶,周公主持營建的成周具體位置在今洛陽 瀍河兩岸,平王東遷之王城具體位置在今洛陽澗河沿岸王城公園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