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書
中圖分類號:I207.419? ? 文獻標識碼:A
鳳仙
《鳳仙》是蒲公少見的警世筆墨,深趣兼?zhèn)?。該篇有三大特異,引人注目?/p>
一是借狐寫人,寫人情冷暖,貧富有差,待遇不同,骨肉亦不免。鳳仙老父有三個女婿,二女婿是富豪子弟。家庭聚會時,老岳丈將美食鮮果先奉富婿,并放言尊愛,當然令其他兩女二婿心中不滿。狐尚如此,何況人乎。令人想起唐詩:“世人結(jié)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可見當時習(xí)尚,女婿之間(包括其他親朋故舊)若要具同等待遇、同樣尊嚴,則須或富或貴相當也!
二是鳳仙之出場亮相,不同凡響。初出場時:
兩人以被承女郎,手捉四角而入。曰:“送新人至矣!”笑置榻上而去。近視之,酣睡未醒,酒氣猶芳,赤頁顏醉態(tài),傾絕人寰。
二次出場是二年后相聚。歡樂聚飲,因父不能“一碗水端平”,致使鳳仙“不快”失態(tài):
解華妝,以鼓拍授婢,唱“破窯”一折,聲淚俱下,既闋,拂袖逕去,一座為之不歡。
最后出場則是丈夫劉郎在妻子鳳仙督促下苦讀,“二年,一舉而捷”,鳳仙得聞喜訊,由鏡中現(xiàn)身:
畫黛彎長,瓠犀微露,喜容可掬,宛在目前。
這三次出場亮相,情態(tài)各異,各有妙處,字少意濃,一字千金,令人嘆為觀止。是《聊齋》得意筆墨。
三是以“鏡子”作為策千里駒之鞭,“道具”妙用,全書之最。鏡中鳳仙之影,變化有常:劉郎勤學(xué)上進,則正面含笑砥礪;劉郎懈怠,則鳳影憂戚;劉郎游蕩廢學(xué),鳳仙之影則淚眼盈盈,泫然欲泣,旋即“背立”,以示心酸急切!鏡中影變,喜憂如畫,恒常如新,正是劉郎與鳳仙爭取尊嚴歷程之記錄也!如此寶鏡,絕勝《紅樓夢》之“風(fēng)月寶鑒”!
《聊齋》中寫鏡子有多面,《宦娘》有古鏡,能照見鬼像;《八大王》有奇鏡,能一照美人,美人即留影鏡中,不再消失。其他如《阿繡》《恒娘》《陸判》等篇中都寫到鏡子,但那只是家庭常用之物,隨手撿來的小道具而已。細視細思,似皆不若鳳仙之鏡!鳳仙美妙,此鏡更美妙!
鳳仙真是仙,
情美意高沖云天。
餐風(fēng)飲露伴夫讀,
無怨言,美且賢!
宦娘
筆者認為,《宦娘》篇既是寫琴師溫如春與美人良工之愛情,經(jīng)困難、終結(jié)果,但更是寫“藝”之驚天地泣鬼神之功能。溫如春若不是嗜琴善學(xué),學(xué)得塵世無雙之琴藝,何能引得良工聽琴著迷?何能引得倩魂宦娘傾心拜師酬師,為之巧設(shè)相思局,潛置女冩,驅(qū)走來良工家相親的公子,而讓溫生與良工成就知音伴侶?這是“藝”之功也。
藝之魅力,從宦娘身上更是可以看到。宦娘癡迷琴箏,苦心學(xué)藝,死仍不忘。她魂系學(xué)藝,乃至為拜求名師,偷學(xué)苦學(xué),忘其為鬼。又為酬報師恩,代寫“情書”,并巧遞雙方,制造誤會,歪打正著,促成姻緣?;履镔M如此周張,花那么多心血,都是為了學(xué)藝,是藝高于生命,藝高于愛情的事證。著名《聊齋》評論家但明倫評曰:
高山流水,知音只在黃泉;逸響新聲,絕調(diào)復(fù)傳塵世。以受業(yè)之高弟,轉(zhuǎn)為傳缽之名師,繪以小像,供以瓣香,可以攄銘心之感,可以結(jié)再世之緣矣。豈第一彈再鼓,借酬蹇修而已哉!
這幾句但評足見藝之魅力。這種魅力亦如遠古秦青之歌聲,響遏行云。該篇中亦有對琴藝的描寫:
裁撥動,覺和風(fēng)自來;又頃之,百鳥群集,庭樹為滿。溫驚極,拜請受業(yè)。
這段描寫并非《西廂》之“莫不是步搖得寶髻玲瓏,莫不是似裙拖得環(huán)珮叮咚……”以音響美驚眾,而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和風(fēng)自來,百鳥群集,示琴聲引動萬物,讓人入迷,連高手溫如春也佩服得五體投地,拜求傳授。
《宦娘》中還有一則他篇難及者,就是《惜馀春》:
因恨成癡,轉(zhuǎn)思作想,日日為情顛倒。海棠帶醉,楊柳傷春,同是一般懷抱。甚得新愁舊愁,刬盡還生,便如青草。自別離,只在奈何天里,度將昏曉。? ? 今日個蹙損春山,望穿秋水,道棄已拚棄了!芳衾妒夢,玉漏驚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說長宵似年,儂視一年,比更猶少:過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
這闋詞不僅在本篇功居“媒妁”,更堪稱古往今來的情書之翹楚。但明倫在書中夾評曰:
如抽繭,如剝蕉,曲折纏綿,如泣如訴。惜馀春詞委婉纏綿,回環(huán)往復(fù),一字一轉(zhuǎn),一字一波。想奈何天里,顛倒情懷,青草如愁,良宵似歲。海棠楊柳,與儂共訴相思;秋水春山,到此空勞盼望。至于魂驚玉漏,夢妒芳衾,人老三更,春歸四月,前本因恨而成癡,今則因癡而益恨矣。愁腸雜遝,憑誰辨新與舊哉?宦娘雖假此以作蹇修,而飲恨重泉,傷心薄命,借題目以攄懷抱,情見乎辭矣。
此評不僅繪出詞之高妙,更點出詞亦為宦娘心聲,雖是代擬情書,實為心儀呼聲,真是妙詞!妙評!讓《宦娘》篇活色生香,大放異彩。
為人為鬼學(xué)操琴,
更作春詞月老吟,
《聊齋》宦娘美。
德高情更深。
云蘿公主
《云蘿公主》可以說是寫了三大主題。
第一是寫安大業(yè)尚云蘿公主。云蘿公主初到安家,艷麗豪奢,婢媼成群,飄然而臨;又在“皮排”一鼓中瞬間飛升,顯得迷離恍忽,仙氣十足。
發(fā)人深省的是云蘿公主對準新郎營建布置新居時說的一番話,闡述人生有定數(shù),不可強求,強求反不成,欲速則不達。即使是破土營建,也要擇日避免逢災(zāi)惹禍。安生不聽,結(jié)果遭鄰家忌恨,誣告為盜,幸誣告無效,安生獲釋。鄰人又賄賂押差,于途中劫殺安生,幸得云蘿公主營救,才保住一命,卻已煎熬了兩年。如此折騰,皆是“違數(shù)”“求速”之過錯也,又如團聚、婚配皆不可強求、強留。如此等等,顯系“宿命論”,蒲公如此安排,是肯定?是否定?引人深思。
第二寫義友之義重如山。義能劫富濟貧,去惡解忿,但“義”有時又是雙刃劍,不經(jīng)意會傷害自己,害己累人。篇中袁、安俱是義士,正直善良,舍己就義,袁更是武功超群的大俠大義之人,殺惡徒如割草,濟貧民如觀世音,可是他在行俠仗義之中,也連累了義友,差點送了義友之命!這件事真是發(fā)人深省。慎交友,不可輕。
第三寫可棄與侯女夫婦毀家、興家的經(jīng)過,云蘿公主生了良種“大器”,賢良有加,少年成名??墒且采藗€劣種“可棄”,頑劣不學(xué),偷賭成性,打死不改,敗家害親,甚至刀殺兄嫂,氣死老父,是個該下地獄的“逆子”“狼子”。虧得云蘿公主給這個“狼子”準備了“深圈”,侯氏女發(fā)揮了“悍婦”的特優(yōu)智勇,幾個回合斗智斗勇,將這個“狼”治得服服貼貼。這是善用以“悍”攻“頑”,以毒攻毒,真能使浪子回頭,頑鐵生光。
以上是說的《云蘿公主》的結(jié)構(gòu)和派生的意義,說到人物形象,則應(yīng)細審本篇描寫的云蘿公主形象:美而嬌弱,如小鳥依人,如弱柳扶風(fēng),卻又慧黠如神,事事預(yù)知,是仙人之俊彥。更有趣者,載之“皮排”似氣球,一鼓則飛天,蹤跡全無,不由人不驚呼神哉!趣哉!美哉!
艷福忽從天上來,
錦衣玉食華屋代茅齋。
更喜能為后代計,
孝子逆子巧安排。
香玉
韓愈有詩:“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痹娙藢淠净ú荼茸魅耍鑼懰鼈兊膽俅呵閼B(tài)。這種描寫與《聊齋》中《香玉》《葛巾》對花草樹木的描繪相比照,會驚奇于《聊齋》的神奇美妙,令人眩目。
《香玉》篇集中了《聊齋》的美文、美詩、美人、美畫之精優(yōu),引人入勝,特點有三:
一是結(jié)構(gòu)緊湊,騰挪變化,落差很大。故事寫一男子(黃生)與二女子(香玉、絳雪)相戀相依,像個“三人轉(zhuǎn)”:男追二女未及——男吟詩召來香玉——黃生、香玉同居歡樂——香玉遭災(zāi)消失——黃生以詩悼,真情感動絳雪來代替香玉陪伴黃生——黃生至情感動花神,香玉復(fù)生——但初來是“花鬼”,無實感,后來精心培育,才恢復(fù)如初——絳雪由代妻退而為友——黃生三人歡樂生活——黃生死后化為牡丹,長于香玉(牡丹)之側(cè),茂盛茁壯——小道士無知砍了黃生魂化之花,不久香玉死去,絳雪亦死去。人花變幻,妻友轉(zhuǎn)換,整個故事幾大轉(zhuǎn)折,悲悲喜喜,蕩氣回腸,足見蒲公編織故事之妙。《聊齋》中《香玉》的姊妹篇《葛巾》有長評贊其結(jié)構(gòu)之妙,該評亦可移用于《香玉》。
二是創(chuàng)造了“文中夾詩”的高峰。《聊齋》中女詩人不下十人(林四娘、香玉、絳雪、溫姬、瑞云、連瑣、公孫九娘、宦娘、惠哥、鳳仙等),皆有詩作,不過詩作多似曇花一現(xiàn),妙品如公孫九娘、連瑣、宦娘者不多,只是或悲或喜,一閃而已?!断阌瘛菲械脑娍墒俏萦顥澚菏?,是支撐整個大廈不可或缺的存在。
《香玉》中的詩情是這樣表現(xiàn)的:
黃生初見香玉,驚艷猛追,香玉誤其為歹徒,速隱無蹤。黃生苦懷,作詩表心:“無限相思苦,含情對短窗;恐歸沙叱利,何處覓無雙?”香玉大愛其詩,即來解釋,誤會“風(fēng)雅士”了,并與之偕好,次日晨起和詩曰:“良夜更易盡,朝暾已上窗。愿如梁上燕,棲處自成雙?!边@可視作兩人的定情唱和詩。香玉遭災(zāi),黃生思念不已,作哭花詩五十首,后又用前韻寫近日心態(tài)情狀:“山院黃昏雨,垂簾坐小窗。相思人不見,中夜淚雙雙?!?/p>
絳雪為詩所感,主動獻身,代友為妻,與黃生偕好。和詩曰:“連袂人何處?孤燈照晚窗??丈饺艘粋€,對影自成雙?!彼氖壮驮?,各啟妙境,對情對景,情景如畫,詩情洋溢,詩語雋秀。詩之美,詩之功,發(fā)揮極至?!痘履铩菲摹断р糯骸吩~,不能專美。
《香玉》令人喜讀的原因之三是:黃生、香玉、絳雪三人三生共命的相戀,生前同宿,死后同穴,詩情畫意,寫盡文人愛花情懷,愛美情懷。
文人愛花,漢唐以來甚是流行。杜甫云:“不是愛花即欲死,只恐花盡老相催。”元稹有“少府無妻春寂寞,花開將爾當夫人”,白居易有長詩《買花》,后人更有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句,雖涉輕薄,但亦足顯牡丹諸花之飽人眼福,啟人靈思,引人遐想也!
所以文人詩家能不愛花乎!能不愛香玉乎!
香玉、絳雪情才多,
窗、雙佳句美應(yīng)和。
可憐遭遇蠢道士,
三生姻緣好夢破。
青鳳
蒲松齡的《青鳳》就類似曹雪芹的《紅樓夢》,它一出現(xiàn),《聊齋志異》許多傳統(tǒng)的寫作手法都打破了。
(一)蒲公《聊齋》有多篇具固定模式:先伏筆,后照應(yīng),先是甲有恩于乙,后是乙向甲報恩,再后是因恩生情,情生磨難,歷盡磨難,終成連理。《小翠》《花姑子》《俠女》《宦娘》《蓮香》《嬌娜》《田七郎》等等,都是伏筆(施恩)——照應(yīng)(報恩)——終成大事(團圓、除奸)這一模式編織的。
可是《青鳳》大不同以上模式??裆⑷ゲ∨c青鳳家素不相識,素無恩義,耿生、青鳳初見,是耿生因廢宅有異而闖入狐仙(青鳳叔父)內(nèi)室,與青鳳打了個照面,后來耿生對狐仙頌揚了一通涂山氏的功德、軼事,引動了狐仙全家來聽,才真正見到“弱態(tài)生嬌,秋波流慧,人間無其麗也”的青鳳。耿生當即驚艷求婚,未成,但仍糾纏不休。后來,青鳳叔父擬搬家,留青鳳守門,耿又闖入,并逼狎青鳳,又為青鳳叔父所撞見,詬罵而去,從此杳無音訊。一年后,耿生在郊外見一被獵犬咬傷的小狐,遂救回家護理,置床上,卻是青鳳!這才耿、鳳結(jié)合。這種初識到結(jié)合,都是偶然湊巧,故事的發(fā)生、發(fā)展、結(jié)局都屬偶然,這一切都建筑在偶然基礎(chǔ)上。
(二)《聊齋》寫男女遇合,男方常常是至誠君子,才情富瞻,或以才華動其心,或以深情啟其意,始得佳偶。而《青鳳》中得佳偶則不須才情,不須財富,又不須高超技藝,而是以“狂”得之,這種以“狂”得佳偶,則是《聊齋》藝術(shù)手法的又一“打破”。
(三)《聊齋》中寫仙狐欲離不喜之人,或立斃其人,或瞥然遠去,霎時消失,“分離”這些方法威嚴迅速而成功。而《青鳳》中驅(qū)離之法,卻很特別:
生乃自往,讀于樓下。夜方憑幾,一鬼披發(fā)入,面黑如漆,張目視生。生笑,染指研墨自涂,灼灼然相與對視。
細想這兩個“黑鬼”,四目對視的場面,真叫人忍俊不禁。這種用幽默威脅驅(qū)離的方法而又失敗的結(jié)局,也是傳統(tǒng)手法的“打破”。
由此可察知,《青鳳》篇是蒲公一個新的試驗品,《青鳳》中的狂生形象和創(chuàng)造這形象的藝術(shù)手法(偶然成局,狂得佳偶,幽默取勝)都與之前所創(chuàng)造的模式迥然不同。
膽大狂言人,
竟獲美人心。
仁孝美而賢,
青鳳難比倫。
鴉頭
蒲松齡在《鴉頭》篇后寫了意在言外、語重心長的評語:
異史氏曰:“妓盡狐也,不謂有狐而妓者;至狐而鴇,則獸而禽矣。滅理傷倫,其何足怪?至百折千磨,之死靡他,此人類所難,而乃于狐也得之乎?”
這個評語揭示了中國封建社會“金錢至上,骨肉不認”的反人性的惡俗,這也是《鴉頭》三大特色內(nèi)涵之首。
《鴉頭》寫的是狐仙娼妓的故事。一個狐仙老鴇開了妓院,控制自己兩個女兒,做她的搖錢樹,在這“狐鴇”心中、眼中,金錢至上,骨肉不認。她有兩個美麗動人的女兒,卻逼女兒做娼妓,大女兒順從了她,小女兒不從,便遭她鞭打,小女兒仍不從,狐鴇就將她關(guān)鎖起來,后來小女兒和相愛者(王生)私奔了。幾年后,老鴇(狐母)親自將她抓回,嚴加拷打,逼其為娼,小女兒堅決不從,就被更嚴囚禁,后終被解救。蒲公的評語表達了自己強烈的憤慨,狐間這樣,人間就可知了,一片獸禽世界,毫無人性可言,金錢之害人,金錢之罪惡,扭曲了人性,摧殘了人性,可以想見。
蒲公在《鴉頭》中要說的第二大問題是:有的人要想得到愛情,想得到人身自由,必須以血淚為代價,乃至要付出眾多生命!真是“生命誠寶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鴉頭,一個美麗善良聰明的女子,不愿當妓女,而愿嫁良人,這本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可是卻受盡自己母親的威逼、鞭打、囚禁,像個罪犯,這是何等的傷天害理、滅理悖倫之事!
鴉頭想擁有愛情,想獲得自由,幾乎要付出生命。先是被狐母叱罵,繼以鞭撻,并予囚禁。當鴉頭私奔遠離時,狐母又千方百計捉回,繼續(xù)鞭打囚禁,視如罪人,真叫人憤慨傷心,這哪是母親對女兒!這是女子為追求愛情和自由而付出的代價。
第三大問題:治子痼疾,非母不可!痼疾不治,禍莫大焉。鴉頭的兒子長大后“孔武有力”,是治狐的能手,一聽母親被抓受虐,義憤填膺前去解救,殺了作惡的外婆(狐鴇)和姨媽,砸開了囚籠,救出了母親。兒子是救母大功臣,不是這個兒子,鴉頭之厄難解,但這個兒子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打罵上來,鄉(xiāng)鄰都害怕。鴉頭知道,這是兒子有“拗筋”,若不摘除,必將殺人害命,傾家蕩產(chǎn),所以就乘兒子飲宴醉歸,將其縛縶,摘其“拗筋”,才使動輒暴怒欲殺人的兒子“溫和如處女”。
狐鬼都愛錢,
親女圣情都不念。
“鴉頭”意何在?
蒲公哀嘆:惡瘍狐鬼染!
(責任編輯:朱? 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