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任紅 編輯 | 謝澤

在云南省德宏州盈江縣銅壁關鄉(xiāng)三合村松克村民小組，景頗族同胞為游客演奏歡迎曲。在三峽集團的幫扶下，盈江縣將松克小組打造成為一個景頗風情的民族旅游村，村民們走上了發(fā)展旅游產業(yè)脫貧致富之路。 攝影/黎明

從麗江到德宏，從金沙江到大盈江，從白馬雪山下的普米新居，到景頗寨子里的桑園蠶棚，從熹微冷冽的晨光，到星芒欲墜的午夜，從土路到彈石路到水泥路到柏油路，從牛欄到竹鼠舍到養(yǎng)蜂基地到現(xiàn)代化豬場，從果園到花海到山葵工廠到澳洲堅果林……一路上我們看了很多，聽了很多，了解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

一

感慨是有的。我們甚至無法相信，美麗的自然風景竟曾和深度的貧困伴生得如此緊密。除了眾所周知的因病致貧、因學致貧等原因，更多的貧困根源，在于缺少產業(yè)的支撐，在于缺少文化知識，在于閉塞的環(huán)境和不便的交通，在于沒有路，于是便沒有出路。

震撼是有的。我們到來之時，正值麗江市寧蒗縣教育脫貧考核之時，也正值德宏州隴川縣和盈江縣脫貧摘帽第三方考核評估組即將到來之機，我們有幸在時間軸的這個點上看到三年以來的巨大成果。它不但表現(xiàn)在安居工程、飲水工程、交通道路等一系列基礎設施的硬件建設，不但表現(xiàn)在產業(yè)扶植的多元性、地域性和造血能力的提升。它還表現(xiàn)在農戶搬入新居時甜蜜又羞澀的笑容，表現(xiàn)在鄉(xiāng)村少年摩托車馳過路面的速度，表現(xiàn)在脫貧戶介紹自己產業(yè)的同時，也會在院落里勾畫起對未來的憧憬：這里明年可以蓋一個廚房，那里后年可以添個淋浴間。它讓一個曾在鄉(xiāng)村社會被標簽化的人抬得起頭，露得了臉，獲得鄉(xiāng)鄰的尊重和心理的重建。扶貧攻堅，它在改善人們的物質生活條件的同時，也在改善著人們的精神。

三峽集團援建景頗族村民小組文化活動室啟動儀式 攝影/黃正平

三峽集團對口幫扶云南省德宏州景頗族精準扶貧攻堅項目啟動會 攝影/黃正平

德宏州隴川縣勐約鄉(xiāng)溫泉村脫貧戶保麻炸和她的兒子走在寨子里的路上，她家和村里其他的建檔立卡戶在三峽集團的幫扶下，都建起了新房子。 攝影/黎明

欽佩是有的。在云南，我們學會了最初的關鍵詞，“兩不愁，三保障”?！皟刹怀睢笔侵赋圆怀睿┎怀??！叭Ｕ稀笔侵缸》?、教育和醫(yī)療的保障。別小看這民生兩三事，件件樁樁都情系民心。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標，一線的扶貧干部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在我們所到的每個縣，作戰(zhàn)室是扶貧辦的一個標配，所有的扶貧干部真的是在打一場硬仗。他們戲稱扶貧人沒有周末，“5+2”、“白+黑”是最常見的戰(zhàn)斗模式，但是一路上我沒聽到一句叫苦聲，全都是滿滿的緊迫感和責任心。

在玉龍縣九河鄉(xiāng)金普村村委會的墻上雕刻著：“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痹颇鲜∥逡粍趧营務芦@得者、鄉(xiāng)黨委書記景燦春說：“我們不要數(shù)字脫貧，我們要高質量脫貧。我曾經是個軍人，我就要做好這個班長，我就要務實的工作作風和實在的脫貧措施，讓群眾早日脫貧致富奔小康?！蹦壳敖鹌沾?3個村民小組不但已經在2018年8月全部脫貧摘帽，甚至開始為其他地區(qū)提供就業(yè)機會。在金普村中藥種植基地，我們看到了很多的外來務工人員，用村干部的話說：“過去是山區(qū)到壩區(qū)打工，現(xiàn)在是壩區(qū)來山區(qū)打工?！?/p>

感動是有的。除了一線的扶貧干部的付出，我們的感動更多的來自于樸素的老百姓，來自于不等不靠、自強不息、樂觀向上的廣大人民群眾。在寧蒗縣拉伯鄉(xiāng)，我們見到了普米族的和氏兩兄弟，60歲的和家大哥因兩個孩子先后英年早逝，被民主評議為建檔立卡戶，大哥說：“我腿不瘸，耳不聾，我當時接下這個建檔立卡戶，我心里是慚愧的。現(xiàn)在我脫貧了，蓋起了這么漂亮的房子，感謝共產黨，感謝三峽集團?！?/p>

為了表達對三峽集團幫扶的感激之情，麗江市玉龍縣九河鄉(xiāng)金普村的村民在村口牌坊上書寫了一副對聯(lián)。九河鄉(xiāng)黨委書記景燦春說，對聯(lián)雖然對仗不太工整，但表達的是村民們質樸的心意。 供圖/景燦春

和家二哥管理自己的祖屋，祖屋同時也是麗江市級文物，是鄉(xiāng)里唯一一座普米族傳統(tǒng)民居；和家大哥則是一位普米歌曲的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一個普通農家分出的兩個支脈，相距15米陡坡的兩處平凡院落，就這樣在大山深處，一個守護著普米的傳統(tǒng)民居留存，一個傳唱著普米的非遺歌謠，盡本分，知感恩，不為生活重負打敗，也不為變故無常摧垮。

在隴川縣清平鄉(xiāng)，我們遇到了嫁到景頗家庭的媳婦、共產黨員楊春燕。從最初的飽受生活困頓的建檔立卡戶，到勇于創(chuàng)新的先行者，再到帶動其他建檔立卡戶走向共同富裕的帶頭人，她講述著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蝶變，說著說著哭了，說著說著又笑了。在滿目綠意的桑園，她表達出自己的心聲：“我是三峽的幫扶對象，看到你們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娘家人。我是三峽養(yǎng)在這里的女兒，我一定致富不忘人民，用真情回報社會。”

自豪是有的。在玉龍縣金普村，我們看到這樣一幅木刻：“金施萬兩三峽幫扶利千秋，普惠千家精準扶貧功萬代。”景燦春說：“這是我們的一個校長寫的，也許它對仗不夠工整，詞句也不夠華麗，但是他表達了我們的心，字句里暗藏金普、三峽幾個字，表達著我們和三峽之間的情義?！?/p>

在寧蒗，在玉龍，在隴川，在盈江，當?shù)胤鲐氜k領導都高度評價了三峽集團掛職當?shù)氐母刹浚麄兪遣橛谰?、葉代公、徐洋……他們遠離家人，一進扶貧點就連著幾個月不回家。為了扶貧大局，無數(shù)個日夜，他們都奔波在扶貧的路上。事實上，在云南扶貧一線的三峽集團掛職干部，無一不是“舍小家為大家”，投身到扶貧攻堅戰(zhàn)當中去的。

德宏州隴川縣勐約鄉(xiāng)溫泉村接受三峽集團幫扶，建起了一座座漂亮的景頗民居，打造了桑蠶、養(yǎng)殖產業(yè)，景頗族同胞把幸福曬在院壩里，把恩情寫在家門旁。 攝影/黎明

這自豪感還來自于脫貧戶打來的電話和發(fā)來的微信。胡云彩大姐說，“我就是問問你到哪了，現(xiàn)在好不好”；郭志兄弟說，“我就是想讓你們嘗嘗我種的蘋果，今年賣得特別好，只剩最后幾箱了”。作為個體的我從未直接為他們做過什么，但我們身處其中的企業(yè)真的幫到他們了。

這自豪感更來自于我們國家。消除貧困，從來都是世界性的難題，更是各國政府所亟待解決的難題。我們這十余天的所見，正是我們這個國家三年來脫貧攻堅戰(zhàn)的一個縮影。這樣的事情，在過去的三年里，在祖國的每個角落，每天都在悄然發(fā)生。我們所見的一切恰如三年前播下的一顆顆種子，經過時間的培植，終于綻放出屬于它的鮮花。它是比任何虛構藝術，更能激發(fā)愛國心，激發(fā)中華民族的凝聚力。在盈江縣黑山易地搬遷點的墻上，有一句樸素的標語特別打動人心，特別形象地比擬了這種同心聚力。它說：“各民族人民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

二

作為我們這次脫貧攻堅報道的特殊部分，我們回訪了“三峽娃娃行”的孩子?！叭龒{娃娃行”是三峽集團持續(xù)進行的一個公益項目，每年組織一部分品學兼優(yōu)的貧困中小學生，特別是來自建檔立卡戶家庭的學生到三峽大壩進行觀摩和游學，旨在讓這些孩子突破原有生活環(huán)境的限制，打開看外部世界的窗，更希望讓他們通過對三峽工程的了解，增強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希望藉此能夠影響他們的視野和未來，幫助他們從小樹立刻苦學習、報效祖國的決心。

金普村完全小學里，一名普米族小姑娘在新建的寬敞明亮的教室里學習繪畫。 攝影/黎明

我們一直認為受教育權利的公平是最大的公平。我們也一直認為孩子是我們民族的未來和希望。在麗江和德宏，我們陸續(xù)走訪幾個“三峽娃娃行”孩子，希望我們對他們的關注，并不僅僅停留在2018年的暑假。

這些曾經在185平臺上俯瞰過高峽平湖的孩子們，這些曾在三峽大壩上體驗大國重器的孩子們，他們在哪里出生，來自怎樣的家庭，他們接受什么教育，有著什么樣的成長煩惱和青蔥夢想？他們如何看待他們這次，甚至對大多數(shù)孩子來說的人生第一次遠行？ 我們想知道，會關心。

三峽集團幫扶修建的水泥路一直延伸到九河鄉(xiāng)普米族小姑娘和妍的家。小姑娘開朗、漂亮，成績優(yōu)異。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坐飛機。她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和妍悄悄告訴我，明天爸爸就要回來了，準備過普米族新年。這是他們家第一次在新居里團圓過新年。

雖然麗江已是漫漫冬日，但德宏鄉(xiāng)間的屋瓦上卻折射著早春的陽光，走近看，便發(fā)現(xiàn)那是閃耀著的景頗族特有的水形紋的光暈。這一帶原來是茅草屋，三峽集團幫扶修建了新家，村民自發(fā)種上了鮮花，架起了竹籬笆。我們在勐約鄉(xiāng)，見到了景頗族小姑娘譚木玲。她有一點怕生，一點害羞。但是在媽媽石木栽的陪伴和鼓勵下，還是唱起了動人的景頗歌謠。

一路上我們見了很多孩子，去了他們的學校。在拉伯鄉(xiāng)，最漂亮的地方就是校園，最受人尊敬的就是校長。神山之下，朗朗書聲，拉伯鄉(xiāng)中心完小的標語顯得別致又與時俱進：“窮不讀書，窮根難除；富不讀書，富不長久?！边@是來自鄉(xiāng)村的脫貧意識。在九河鄉(xiāng)，金普完小的標語是：“自胎明德，自信勵學，博學善導，厚生樂教。”這是來自鄉(xiāng)村的教育自覺。景燦春說，孩子是我們的希望，我們希望能夠有更好的學校。

我們遇到的每一個孩子，他們的性格都不同，特點也不一樣，但每一個都是家庭的未來和全村的希望。找到了他們，應該就找到了破解貧困迷局的鑰匙。如果放在以家庭為單位的這個微觀環(huán)境中看，孩子的教育根本上就是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關鍵。這是一條需要時間積累，需要精耕細作，從扶貧到扶志、扶智的求索之路。

三峽集團援建的盈江縣黑山異地搬遷安置點 攝影/黃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