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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流光

2019-03-22 02:26素水流顏
花火B(yǎng)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碧海玉佩

素水流顏

作者有話說:終于過《花火》了,感謝叉叉對我的不拋棄不放棄!這篇文是我想嘗試玄幻類型(?)的產(chǎn)物,在背景設定上琢磨了很久,希望能給看文章的你們帶來一些不同的感受。

而碧海這一端的任懷辰,撫摸著新月玉佩,昂首看向遼闊高遠的天穹,恍惚間仿佛回到百年以前,少女朝他微微一笑,眼眸似有星辰在其中,他不禁也笑了起來。

楔子

水巽之國遠離大陸,獨立于茫茫碧海之中。

正值臘月,大雪覆了滿城素白,清晨的道上偶爾有幾個行人,都是裹緊衣袍低頭疾步,沒有人會注意縮在角落的他。

他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瘦小的身子縮成團,紛揚的雪花滲入單薄的衣衫,他只能不停地哈氣搓手,試圖一絲溫暖。

他在等一個人。

那時,他被一只發(fā)狂的玄紋虎咬住脖頸,倒在血泊之中,原以為必死無疑。忽然間,一泓熒光如水波漾開,素衣少女迅速制服玄紋虎,引起一陣驚嘆:“好厲害的術(shù)師!”

他了無生氣的眼睛卻分明看見,少女背后是一雙透明的羽翼。

溫暖的手撫過他的傷口,便有柔和的力量徐徐灌入,不過片刻,傷口竟只余淺淺一道痕跡。他震驚地抬頭,見少女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眸似有星辰在其中,不由得怔了怔。

少女將他拉起,柔聲問道:“你的家人呢?我送你去找他們吧?!?/p>

他咬著唇搖了搖頭,就在今晨,他相依為命的父親去世了。他家境清貧,本想來賣身葬父,誰知道竟遇上發(fā)狂沖出鐵籠的玄紋虎。少女聽了,心生憐惜,二話不說就出錢幫他葬父,待一切辦妥已是第二天黃昏。

他跪在父親的墓前磕頭,少女瞧瞧天色,開口與他話別。他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衣袖,聲音哽咽:“姑娘出手相助,我愿為仆為奴以報葬父之恩。”

少女神色有些為難:“我不缺奴仆……”但一看見他的眼睛,她又心生不忍,便拿出一枚新月玉佩遞給他,“你收好這個信物,半個月后,我們在二月酒樓見。”

他曾以為那是上天垂憐,賜予他的希望之光……

漫天風雪之中,他咬緊凍得打戰(zhàn)的牙齒,恨恨道:“為什么要騙我!”

距離約定之期已過了十五天,她沒有來,或許根本不會來,所謂的約定只是為了安撫他而說出的謊言。

終于,他挨不過饑寒交迫的折磨,頹然倒入積雪之中,手里死死地握著那枚玉佩。

暖風拂柳,搖曳出一片可人的翠色,一列宮婢捧著衣物從長廊緩步而來。經(jīng)過假山時,走在末尾的栩栩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栩栩立即將手中的木盤擲出,然而木盤及衣物竟飄在了空中!她緊繃的心弦松了松,立即伸手往身后抓去,果然傳來熟悉的驚呼聲。

“喂喂,打人別打臉啊!”

鉗制的力道一松,飄浮的木盤、衣物也落了地。男人撫著被抓紅的臉,眉頭微蹙,生怕破了相,可不正是素來沒個正行的宮廷術(shù)師之一、隔三岔五捉弄她一次的任懷辰。

栩栩拾起染了灰塵的衣服,沒好氣道:“任大人閑著無事,也莫要戲弄我,這才洗凈的衣服弄臟了,又要挨罵的。”

任懷辰挑挑眉,抬手一拂,衣服瞬間變得干干凈凈。栩栩決定不再理他,卻被他抓住手腕,高大的身子擋著去路,他緩緩低下頭靠近她,溫熱的氣息拂過面頰。

他湊到她的耳畔低語:“今夜此處一會,我讓你看看余伯玄的真面目?!?/p>

心驀地狂跳起來,栩栩甩開他的手,慌不擇路地跑掉了,直到遠離御園才回過神,仔細斟酌他話里的意思。

同為法術(shù)超凡的宮廷術(shù)師,余伯玄卻性格沉穩(wěn),在宮里的風評皆一等一地好,深得徽寧女帝重用,而且他還是栩栩的恩人。

那是半年前一個星光熠熠的夜晚。

在與人間遙遙相望的天之彼岸,坐落著一座月之國,那里漆黑無光,以夜明珠為燈,琉璃為瓦,族人如神明長生,擁有一雙彩鳳般的羽翼,世人稱之為“月人”。

栩栩便是月之國的公主,那時她剛從父皇的監(jiān)視下逃出來,趕去水巽找一個人。誰知半路氣力不足,墜落宮廷之中,驚擾了正在亭中作畫的余伯玄。

她長發(fā)如瀑,衣裳如云,背后是一雙泛著熒光的雙翼,抖動間,些許翎羽飄落,若不是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該是極其夢幻的情景。

她疑惑地環(huán)視四周,并不知身在何處,轉(zhuǎn)而問他:“你可否領我去二月酒樓?”

這是余伯玄第一次看見月人,驚喜之余,忙點頭答應,轉(zhuǎn)身去收拾畫紙。栩栩隨他走入亭中,瞧見畫中女子星眸朱唇,姿容無雙。

余伯玄忽然想起什么,柔聲對她道:“姑娘可得把雙翼收好,莫要被旁人瞧見了?!?/p>

他抱著畫卷長身而立,望著她溫和一笑,眼眸映著漫天星光,栩栩的臉倏地發(fā)燙起來。

圓月高掛,夜風習習,任懷辰倚著柳樹,似乎等得不耐煩,便折了一截柳條把玩著。

栩栩剛走近,他便有感應一般抬起頭來,張開雙臂笑呵呵地迎上前。

栩栩連忙避開,秀眉微蹙,質(zhì)問道:“你白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任懷辰甩著柳條,話里隱隱有些愉悅:“別著急,等會你就知道了?!?/p>

他凌空畫下法陣,便有微光籠罩二人。隨后,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北走去。

栩栩想掙開他的手,又被他難得嚴肅的眼神嚇了一跳。

每每遇到持燈的宮人,栩栩必然低下頭,模樣緊張,生怕被人瞧見。任懷辰瞧見她窘迫的樣子,不自覺地揚了嘴角,故意取笑:“地上又沒有銀子,你老低著頭干嗎?”

栩栩狠狠瞪他一眼,心里憤憤難平,自從遇見任懷辰,她的生活就沒有過好事。

他總是變著法子欺負她,疊好的衣服無故上了樹梢,冷水兜頭而降,都是常事。更有一次,腳下的路突然沒了,她直接掉進湖里,他愣在一旁似乎嚇傻了,好一會才想起救她。那時正春寒,湖水冰冷刺骨,他緊緊抱著她的時候,不知是太冷,還是害怕,雙手不住地顫抖。

栩栩總覺得他是故意站著不動,但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他害自己的理由。

一路上,宮人仿佛看不見他們,直到堂而皇之地走入女帝的寢宮,栩栩才恍然明白,任懷辰施了隱身術(shù)。

燭火很亮,輕紗微掩,任懷辰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大氣都不敢出,被他緊握的手也忘了抽回。

“余伯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藏月人!”

只見徽寧女帝一把掀翻茶杯,厲聲呵斥,栩栩一下子心驚膽戰(zhàn)起來。

余伯玄匍匐在地,姿態(tài)卑微:“臣萬萬不敢欺瞞陛下,臣留住栩栩全是為了陛下?!?/p>

水巽之國四面環(huán)海,此碧海極為奇特,任何東西皆會下沉,開國以來無人能夠離開,相傳唯有一祝姓巫師曾渡海而來?;諏幣垡恍南肟锤鼮閺V闊的天地,而得到月人的雙翼植于己身,就能飛越茫茫碧海。

余伯玄懇切道:“臣怕貿(mào)然出手讓月人逃走,便有意接近討好,想謀得機會為陛下一取雙翼,請陛下明鑒!”

聽見余伯玄說出這樣的話,栩栩止不住渾身發(fā)抖,那個在寒風中握住她的手說愿意為她遮風擋雨的人,竟是懷著這般歹毒的心腸,她還曾想常伴他左右……

任懷辰垂下眼,藏起翻涌的情緒,只是緊了緊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深夜的風更覺寒涼,栩栩心不在焉地走在前面,眼看就要撞上廊柱,任懷辰忙把她拉住。結(jié)果,力道一大,她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里,一時四目相對,周圍一片靜謐。

“你放開我!”栩栩猛地清醒過來,卻掙不開手上的禁錮,頓時氣急敗壞。

任懷辰立即松開她,雙手一攤:“你生什么氣?我揭穿余伯玄的真面目,你不謝我也就算了,還這么兇,我真是自找沒趣?!?/p>

一提起余伯玄,栩栩更惱了,聲音不自覺地拔高:“我讓你幫忙了嗎?看我被人騙了,你很開心?你怎么不問我是不是想知道?”說著說著,紅了眼,她別開臉,好一會才道,“你做這么多事,究竟為了什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月光下,她雙目盈盈,他忽然手足無措起來,又不知如何解釋,只得嘆息道,“我不想你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這樣關(guān)心的話,任誰聽了也氣不起來,然而,栩栩眼神驟然變冷:“任大人圖的是不久后的術(shù)法比試吧?”

月初,徽寧女帝決定通過比試選出新任國師,而最有實力競爭的當屬任懷辰與余伯玄。兩人術(shù)法相當,若有一方出點差錯,另一方自然勝券在握。

栩栩看著他,語帶嘲諷:“大人是想我?guī)湍阆滤幠?,還是想……”

任懷辰一怔,眼里含著不悅,冷冷道:“你若要這么想,隨你?!?/p>

月輝傾灑而下,照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透著寒月孤星般的清冷。

栩栩心里忽地抽了一下,其實任懷辰對她,也不是那么壞。

她還記得乞巧節(jié)那天的事,那晚,任懷辰又想捉弄她,聽到她遺失了玉佩,還有些幸災樂禍:“不就是一枚玉佩,我有塊女帝賞賜的和田美玉,送你就是?!?/p>

“不一樣的,那是我和一個人約定的信物!”她又急又氣,開始沿途找起來,但忙著乞巧節(jié)的事情,她幾乎走了大半個皇宮,要找一塊玉佩談何容易。

“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任懷辰淡淡地問道。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當然重要!”

她并不指望他會幫忙,卻沒想到他二話不說找起來。草叢、井邊、危險的地方,他一定搶先去。她有些意外地看著他,燈籠的微光映著他清俊的臉龐,那樣仔細認真的神情,不免讓她大大改觀。

最后,任懷辰渾身濕透,將微涼的玉佩塞到她的手里,她驚訝:“你在哪里找到的?”

他別開了臉,將還流著血的手藏在身后,含糊道:“井里?!?/p>

她瞪大了雙眼,在漆黑無光的井里,他得找多久?

她還來不及細問,他忽然遞來一個食盒,里面是精致的巧果:“乞巧節(jié)該吃巧果,這可是我從御膳房偷來的?!?/p>

他狡黠地笑著,栩栩沒忍住,也笑出聲來,于是兩人便沐浴著夏末的月光,肩并肩地坐在草地上吃著巧果。

栩栩第一次遇見任懷辰,還是在二月酒樓外。

那日,余伯玄陪她等在秋風中,而任懷辰眉梢一挑,走了過來:“喲,余大人站在這酒樓外,是改喝西北風了嗎?”

那欠揍的口氣尤其可恨,余伯玄卻置若罔聞,只將栩栩護在身后,有禮貌地回道:“真巧,任大人玩得可盡興?”

任懷辰探頭打量起栩栩,眉頭微皺,表情很是認真,不一會換上理解的笑容,拍拍余伯玄的肩頭:“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陛下的?!?/p>

然而,他轉(zhuǎn)身時浮現(xiàn)的冷笑,栩栩至今想起都覺得心驚。

直到天穹染上夜色,栩栩也沒等到約定之人,不禁面露失望:“他不會來了,是我失約在前,他的確不必日日來等我?!?/p>

她的笑容有些苦,但又極力讓余伯玄安心,他忽然握住她冰涼的手:“只要你想等,無論風雨,我都愿意陪你?!?/p>

栩栩忘不了那個男孩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總讓她想到兒時孤單的自己,而如今看著余伯玄溫柔而堅定的目光,她心頭一暖,瑟瑟秋風也不覺得寒冷。

那晚聽到余伯玄的話后,栩栩一如往常地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這晚風朗氣清,星光璀璨,按照習慣,栩栩陪著余伯玄去燕回亭作畫。

“栩栩可是有心事?”余伯玄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嘴角還帶著笑意,“我聽宮女說,前幾日夜里還看見你和任大人,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栩栩愣了愣,垂下頭沒有說話,余伯玄便笑起來:“難怪你對我的態(tài)度有些疏遠,你若是真喜歡他,倒不用太在意我了。我雖與他是競爭對手,但也不是死敵。”

她抬頭看著他,溫潤如玉的少年,清澈如水的眼眸,怎么會是那般心狠之人呢?

突然,余伯玄將她拉到樹后,借著成排的高大樟樹遮擋身影。

他靠得很近,氣息不停噴在栩栩的額頭,她的心便如小鹿亂撞般慌得沒有章法。

余伯玄指了指不遠處,向她示意,亭中是徽寧女帝與任懷辰,兩人煮酒暢飲,四下未有隨侍。

宮里的夜很靜,此時也并無蟲鳴,女帝清亮的聲音清楚地傳了過來:“上次你將月人的消息告之朕,朕已想到如何賞你了?!?/p>

任懷辰為她斟滿美酒,恭敬地奉上:“為陛下盡忠是臣的職責,無須賞賜。”

女帝撫著他的手背,嫣然而笑:“有功自然得賞,冊立國師的圣旨已經(jīng)擬好了,只是……”她話音一轉(zhuǎn),“你莫要學余伯玄,竟想用那樣蹩腳的理由欺騙朕?!?/p>

栩栩頓時醒悟,原來那晚不過是任懷辰布下的局,是他將她的身份告訴女帝,女帝自然會對余伯玄問責。

而他也知道,余伯玄絕不可能忤逆女帝,自然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所以才會帶她去。

看見任懷辰淡然地謝恩,栩栩眼神暗淡,說不出為什么會失望。就在這時,余伯玄忽然轉(zhuǎn)身離開,將她的理智全拉了回來,她忙追上去。

余伯玄停在湖邊,將手上的畫紙撕了個粉碎,眼里是極大的痛苦,他啞聲道:“原來她從來不曾信我。”

這個“她”指的是誰,栩栩其實明白。初見的那天夜里,他畫的女子便是徽寧女帝。他愛慕著那個風華無雙的女人,任懷辰一樣知道。

栩栩垂了眼,心里泛起些許苦澀,只靜靜地陪在他的身邊,他忽然道:“對不起?!?/p>

她一怔,忙說:“這不怪你?!?/p>

他搖了搖頭,望著平靜無波的湖面,卻是目無焦點:“你趕緊離開吧,若是被削去了雙翼,你就永遠回不去了?!?/p>

她不知哪來的勇氣,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就像曾經(jīng)瑟瑟秋風中他做的一樣:“我不會走的?!?/p>

余伯玄沉默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栩栩……若是你不喜歡任懷辰,愿不愿意試著接受我?”

栩栩錯愕地看向他,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握住她的手也冒著汗。她還未答,便聽見他繼續(xù)說道:“我知道委屈了你,但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努力對你好,照顧你?!?/p>

他直直地望著她:“我……是有些喜歡你的。”

栩栩眼里的淚便毫無征兆地滑落下來。

初見時,春風旭日般的溫柔笑容,寒風里寸步不離的溫暖守候,早已是熨帖她靈魂的重要記憶。他一直默默注視著徽寧女帝,她何嘗不是同樣注視著他,只望他有一日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身后渺小的自己。

長風拂柳,湖波粼粼,天地間一片寂然,唯有細不可聞的一句:“好?!?/p>

術(shù)法比試進行到最后,毫無懸念地剩下余伯玄和任懷辰。決賽前夕,徽寧女帝大辦晚宴助威,群臣歡慶,好不熱鬧。

栩栩正端著余伯玄最愛的蓮子羹,卻在途中撞見了任懷辰。他似乎早等在這里,瞧見她,便笑嘻嘻地迎上前:“明天最后一場比試,你去不去給我捧場?”

想起他的欺騙,栩栩不禁冷笑道:“這國師之位不早已是任大人的囊中之物,還需奴婢去捧場嗎?”她繞過他,輕飄飄的一句,“任大人演得這般好,不去唱戲確實是浪費了人才?!?/p>

他不由得怔住,及時將她拉住,壓著怒意問道:“你信余伯玄,不信我?”

“是我親眼所見,你說我信誰?”她抬頭對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任懷辰,我從沒有這么厭惡過一個人?!?/p>

她大力甩開他略微顫抖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隨即身后傳來砰的一聲,似是拳頭狠狠砸在廊柱上,但她的步子絲毫沒有停頓。

任懷辰佇立在原地,任冷風刮在臉上,試圖將不受控制的情緒生生壓下,卻又想起她維護余伯玄的樣子,星星點點的怒火騰地躥起。

戲臺上是十幾個舞姬在獻舞,栩栩走到座位邊,正要為余伯玄遞上蓮子羹,冷不防猛地被撞倒在地,滾燙的蓮子羹灑了一身。

只見余伯玄迅速撲向王座,竟是以身護住女帝,擋下舞姬突然襲來的兇狠一劍,完全忘了自己明明擁有超凡的術(shù)法。

晚宴頓時亂作一團,近衛(wèi)軍立即沖了進來。

栩栩呆呆地看著余伯玄,心里仿佛灼燒般發(fā)疼,他竟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她……一雙手在慌亂中將她扶起,目光一瞥間,她看見熟悉的物什,猛地甩開扶她的那人,從慌亂的衛(wèi)軍中撲過去。

一腳險些踢到她的身上時,一個身影飛撲上來,緊緊地將她護在懷里:“你不要命了!”背上挨了重重的一腳,任懷辰呵斥她的聲音都有些虛弱。

栩栩卻仿佛什么也聽不見,將地上的物什撿起,看了又看后死死地握在手里——那是一枚新月形玉佩,是栩栩親手放入男孩手中的信物。

刺客當場被擒,宴會就此結(jié)束,而余伯玄護駕有功,得了一屋的賞賜。他的胸膛挨了一劍,所幸并無大礙。

夜里栩栩為他上藥,但心神不寧,撒了大半,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

余伯玄倒是笑起來,輕輕拍拍她的手:“你莫要擔心,不過是小傷,過段時間就好了。”栩栩微微一愣,溫順地點點頭,他便放心地躺回去。

她猶疑許久,終于拿出兩枚新月玉佩,合上正是一輪圓滿的月,果不其然看見余伯玄慌張的神色。她死死地握住玉佩:“為什么騙我?”

“栩栩,你不奇怪為什么你還是當初的模樣,而我長大了嗎?”余伯玄撐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距離我們的約定之日……已過了百年?!?/p>

水巽之國最普通的人也能活到兩百余歲,但是,月國一日,人間一年,栩栩以為不過遲了幾個月,卻是遲了一百余年。那年,他在風雪中苦苦等了十五日,刺骨的風雪將他的期盼消磨殆盡,讓憤恨迅速滋長,是徽寧女帝救了他,給了他新的希望。

他笑得無力蒼白:“我曾怨過你,也恨過你,甚至不愿與你相認,想讓你一直愧疚下去?!?/p>

栩栩愣著,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知道……”

余伯玄握緊她的手,露出溫和的笑容來:“我早就不怪你了?!?/p>

她猛地撲進他的懷里,不停地說著對不起,淚流滿面,而他絲毫不在意被壓痛的傷口,撫著她的長發(fā),柔聲安慰。

頭抵在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見他心臟的起伏,栩栩忽然道:“我們……成親吧?!?/p>

他緊緊收攏雙臂,啞聲道好:“成親后,我們就離開皇宮,找一處青山綠水的地方,我伴著你共度百年、千年,直到滿面皺紋,直到白發(fā)蒼蒼,也不分開?!?/p>

淚水盡數(shù)落在他的衣襟上,她笑著連連點頭,她愿意相信,相信他說的這些都會一一實現(xiàn)。

余伯玄主動放棄競爭國師之位,只向徽寧女帝求了一道賜婚的圣旨,一時間震驚朝野。對于眾人的議論,他全然不在乎,一心張羅著成親的各項事宜,不讓栩栩費一點心。

栩栩也沒閑著,近來跟繡娘學了針黹,便在屋里繡嫁衣。任懷辰突然闖進來時,她一失神,針便扎破了手指。

她迅速拂去血珠,不悅道:“不知任大人有何要緊事?”

任懷辰只是看著她,說了毫不相關(guān)的一句:“你的手?!?/p>

她微微一怔,隨后握緊了手,淡淡道:“與你無關(guān)?!?/p>

他笑起來,卻不是往常的爽朗不羈,隱隱有些陰郁:“我只想問一句,你真要嫁給余伯玄?”

栩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繼續(xù)繡著嫁衣。任懷辰突然沖上前,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肩膀:“他不過是利用你,你為什么不信我?!”

她迎上他憤怒的目光,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卻用一句話將他打落深淵:“難道大人不曾利用過我?”

任懷辰無力地垂下雙手,他無法否認曾向女帝揭穿她的身份,曾有意挑撥她與余伯玄的關(guān)系,盡管初衷是為了她不被余伯玄利用。

“即使伯玄真要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彼佳蹚潖潱χa充,“不過,我相信他。”

任懷辰直直地望著她,眼神有些飄忽,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滿是痛色,終是拂袖而去。

陽光自窗外斜斜地飛入,栩栩輕輕撫過嫁衣,若有所思地呢喃:“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p>

兩個月后大婚,婚禮盛大隆重,唯一反常的只是任懷辰,他竟比新婚的兩人還要高興,一桌一桌地邀酒。新任國師大人如此貪杯,還讓徽寧女帝打趣了一番。

拜過天地后,栩栩靜靜地坐在新床邊,一方喜帕蓋住視線,過了許久才聽見推門聲。喜帕被掀開之時,她綻放出燦爛笑顏,柔柔的一聲“相公”還未出口,便看見任懷辰的臉。

他滿身酒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栩栩?qū)⑾才辽w回頭上,淡淡道:“你喝醉了,趁沒人來,趕緊離開吧。”

任懷辰一步也沒動,只是看著她,苦澀道:“我沒醉,那一次也沒有騙你,我真的不想你被他利用,其實我……”

“夠了!”栩栩厲聲打斷他,她坐得端正,聲音卻有些倦,“說再多也沒用,你走吧?!?/p>

一貫嘻嘻哈哈的他,此時竟目露痛色,但是栩栩看不見,也不愿看。

他走之前只扔下冷冷一句:“余伯玄在乎的只有徽寧女帝,你于他而言不過是隨手可棄的棋子?!?/p>

紅燭兀自燃著,照著那滴飽滿欲墜的燭淚,喜帕下忽地有水珠跌落手背之上。栩栩又怎么會不明白呢,只是她總在想,還有時間,還有機會,終有一日,余伯玄會發(fā)現(xiàn)她的好,會真心真意地愛護她。

哪怕等得再久一些,哪怕付出得再多一點,她也甘之如飴。

門外重新響起腳步聲,余伯玄走進來揭開了喜帕,入目是明艷動人的笑顏,他卻別開了臉。喝合巹酒時,他仍有些出神,半晌才極輕地道:“不然……”

栩栩認真地望著他,眼里含著笑意,他笑著搖搖頭,一口飲盡美酒。

栩栩看著他,許久,一杯入喉,只覺得一片苦澀,那些不敢相信已經(jīng)成為事實。只一瞬,她眼里已盈了淚光,凝視著他,哽咽道:“你是不是有苦衷?”

余伯玄移開了目光,隨即徽寧女帝推門進來,無雙容顏此刻看來卻惡毒無比:“無須多言,直接取下她的雙翼!”

其實,從栩栩在燕回亭聽到女帝和任懷辰的談話開始,就已是余伯玄為了騙取栩栩信任而設的局,讓她一步步相信他,從而對他毫無防備。

栩栩看看徽寧女帝身后的任懷辰,又看看目露猶豫的余伯玄,淚水撲簌簌地滾落下來。她懷疑的人一次次設法提醒她,她相信的人卻一次次演戲欺騙她,但她何嘗沒想到這種可能,只是哪怕僅有一線希望,她也想要賭一把,只要余伯玄對她……有那么一點點真情。

女帝見余伯玄不動,又呵斥了一聲,他這才緩緩接過利刃,低低地道了句:“對不起?!?/p>

栩栩合上雙眼,不再看他,冷風灌入殿內(nèi),竟好似嗚咽之聲。

利刃泛著寒光靠近她的背脊,電光石火間,刀刃忽然一偏,擦過皮膚,她的身子一顫,瘦削的背部張開一雙巨大的羽翼。

下一刻,任懷辰迅速從余伯玄的手中奪回栩栩,扶住她無力的身子,關(guān)切地看著她。

栩栩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徽寧女帝氣急敗壞地吼道:“任懷辰,你膽敢背叛朕!枉朕當年曾救你一命!”

任懷辰笑了笑:“不好意思,這件事我不樂意做了?!彪S后,他將解藥喂給栩栩,又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你再撐一撐,我們逃出去。”

栩栩卻是望向余伯玄:“你真的……想要這雙羽翼嗎?”

余伯玄不由得怔住,隨即看向徽寧女帝,這才咬咬牙道:“是,我想要。”

她艱難地笑起來:“好,我給你?!?/p>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只要他開口說要,她可以毫無怨言地給??墒牵麖臎]有問過,哪怕一次也沒有,只是不斷地設計她。她以一片真心待他,卻換來無情的背叛。

然而,任懷辰在乎,他眼里燃起怒火,雙掌一合,刺目的白光驟然炸開,眾人忙抬起手護住雙眼。

任懷辰要帶著她走,她卻說:“若我不想走,你帶著我也逃不了的?!?/p>

他眼神一暗,似下了決心,快速道:“余伯玄不是真的想傷你,他只是被控制了,我?guī)退獬g(shù)法,你就跟我走!”

栩栩忽地抓住他的手,盡是期盼:“真的嗎?”

見他點頭,她長吁一口氣,歡喜道:“我要帶著伯玄一起走?!?/p>

他毫不猶豫地應下,同時曲指彈出一束青光,迅速擊在余伯玄的眉心。

待白光散盡,三人已憑空消失,徽寧女帝一腳踢翻木椅:“都給朕追!不抓到他們?nèi)齻€,提頭來見!”

今夜無星無月,只有冷風呼嘯,平添了幾分凄涼。

任懷辰駕著馬車一路往碧海趕去,栩栩抱著昏迷不醒的余伯玄,已經(jīng)問了不下二十次,任懷辰都是淡淡地說沒事,勸她時聲音溫柔:“栩栩,你睡一會兒吧?!?/p>

栩栩的目光始終落在余伯玄的身上,緊握著他的手:“不了,他沒醒,我睡不著?!?/p>

任懷辰回過頭去,只見她仔細地將余伯玄散亂的頭發(fā)理好,眉眼間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他飛快地揚著馬鞭,每一鞭都仿佛狠狠地抽在自己的心上。

天光微亮時,馬車終于抵達碧海邊,茫茫碧海,一片深綠看不見底,一截青草被馬蹄踏碎,飄落水面后迅速下沉。

任懷辰放眼四顧,遠處塵土飛揚,恐怕就快追來了,但他不動聲色地扶著栩栩下車:“你先帶著余伯玄過去?!?/p>

栩栩一怔,急急道:“我可以帶著你們一起!”

任懷辰伸手輕觸她的背脊,她便痛得一顫,那是一道不顯眼的傷口,被利刃劃破:“我當時用術(shù)法為你止了血,但始終不能令它恢復,你先帶他過去,再回來接我。”

見她遲疑,他皺眉薄怒道:“別猶豫了,遲了,我們誰也走不了!”

栩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余伯玄,終是點點頭:“你等我回來。”

看著她張開雙翼,任懷辰忽然出聲喚住她:“你喜歡他,是因為他是曾跟你有約定的人嗎?”

栩栩柔和的目光落在余伯玄的臉上,很肯定地回答:“只是我喜歡的人,恰好就是曾經(jīng)與我有約定的人?!?/p>

“如此甚好?!比螒殉轿⑿Φ仡h首,那一抹極淡的苦澀被熟練地隱藏起來。他看著栩栩背著余伯玄展翅飛起來,越飛越遠,漸漸變成視線中小小的黑點。

一輛馬車飛快地駛了過來,任懷辰仍然站在那里,望著空茫的天穹,海風灌入他的衣袖,吹起凌亂的發(fā)絲,脖頸上赫然有一道淺淺的傷痕。

徽寧女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譏笑道:“編那樣的謊言讓她以為余伯玄是真心待她,你倒真是很喜歡她啊?!?/p>

“玉佩是你給余伯玄,讓他冒充我的吧?”任懷辰漫不經(jīng)心地問著,心里仔細算著時間。

當年被徽寧女帝救下后,任懷辰便將事情都告訴了她,心灰意冷的他還將玉佩扔進了千錦湖。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記恨栩栩,然而,當真的看見她落水,他只有滿心的恐懼,一點報復的快感都沒有,他這才猛然醒悟,所有的憤恨都是出于在乎。

“后來我去湖里找了幾次都尋不到,沒想到玉佩會出現(xiàn)在余伯玄的身上?!比螒殉絿@了口氣,伸了個懶腰,“不過,都不重要了。”

他說著,雙掌一合,一枚金色圓環(huán)緩緩飛上天空,他不停地念著咒語,圓環(huán)就越變越大,直到如同碧海一般大小便開始落下,仿佛一個金碧輝煌的囚籠。

徽寧女帝驚呼出聲:“你到底是誰?”在她的所知里,歷任的國師都沒有這等本事,能催動如此之大的結(jié)界。

任懷辰嘴角微揚,撤了掌,淡淡答道:“我本姓祝?!?/p>

傳說中曾渡海而來的巫師也是姓祝,徽寧女帝臉色一變,驚喜道:“那你一定能……”

“我不能。”任懷辰冷冷地打斷她,道出了水巽之國早已無人知道的秘密。

水巽國人雖然擁有極長的壽命,但只要一離開島,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經(jīng)歷正常的老化,并且死去。這水巽島就像一口井,他們便是被禁錮在井底的青蛙,永遠只能看著一片天空,根本不可能離開。

任懷辰望著慢慢散去的金光,終于露出安心的笑容,布下結(jié)界,栩栩便再也無法飛入碧海,那顆解藥并不能完全解除她身上的藥力,他絕不能讓她再冒險回來。

暖融融的日光驅(qū)散清晨的寒意,飛鴻掠起,影入長天。蒼茫的天穹之下,栩栩背著余伯玄,一次次振翅,眼看著一點點靠近海岸。

栩栩禁不住想,等伯玄醒過來,一定要告訴他,以后她可以煲蓮子羹給他吃,還可以同他切磋畫技。他說過的相伴百年千年,直到白發(fā)蒼蒼,都會一一實現(xiàn)。

之前種種皆是過眼云煙,哪怕他忘不了徽寧女帝,哪怕他仍然不能接受她,但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到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她的好,記得她的好。

她還想告訴他,一句從繡娘那里學來的話: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但是,她以為每一步能更接近希望時,其實都是在靠近死亡。

她沒有看見,背上的人正迅速地老去,一張臉全皺了起來,花白的頭發(fā)被風一吹,便大把大把地掉落,就連呼吸都慢慢地停了下來,他再也看不見碧海的彼岸了。

而碧海這一端的任懷辰,撫摸著新月玉佩,昂首看向遼闊高遠的天穹,恍惚間仿佛回到百年以前,少女朝他微微一笑,眼眸似有星辰在其中,他不禁也笑了起來。

與其讓她得知真相心如死灰,不如讓余伯玄就此死去,至少在她的記憶里,她喜歡的人永遠美好,沒有背叛,沒有謊言。

這是他能給她的,最后的謝恩。

編輯/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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