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燁

2019年，移動支付的主戰(zhàn)場在哪里？微信支付給出了答案：大交通。

刷碼，0.2秒，過閘，乘車。2018年，微信掃碼方案在短短一年間席卷了全國的公交地鐵，覆蓋130多個城市，日均交易筆數超過千萬規(guī)模，每月使用微信支付乘坐地鐵用戶比2017年增長了4.7倍。

在廣深地區(qū)，微信支付已100%覆蓋兩市公交線路和地鐵閘機，累計4000萬用戶使用了包括深圳通+、羊城通乘車碼、廣州地鐵乘車碼、騰訊乘車碼等各類小程序。

微信支付在大交通領域的發(fā)力并不算早，2017年才正式劃分出一個團隊，成立運營中心來打造交通行業(yè)。但憑借著“二維碼+小程序”的快、準、狠的打法，微信支付迅速滲透到傳統(tǒng)的交通行業(yè)。

大交通板塊陡峭的增長曲線背后，仍有巨大空間。2018年以前，微信支付把大盤壓在了零售、餐飲上，這兩個行業(yè)的滲透率已接近90%。相比之下，交通的體量更大，微信支付行業(yè)產品運營部副總經理、微信大交通負責人徐曼麗預計，2019年底到2020年初，交通的整體盤子可以與前兩者持平。

在整個互聯網流量獲客成本越來越高的情況下，交通高頻剛需的入口越顯珍貴。中國每天約有2.5億人選擇公共交通工具出行，公交地鐵每天的交易量高達3億筆，超過了外賣、網約車的交易量總和。根據公安部的數據，截至2018年底，全國汽車保有量達2.4億輛，每日支付金額達25億元。

騰訊在交通領域的布局包括公共出行和車主出行兩方面，公共出行如客運、船運、民航、鐵路、出租車等，車主出行如停車場、加油站、高速公路、車后服務，涵蓋整個大交通場景。

在微信開放的平臺和生態(tài)中，以支付為入口的流量閘口拉開后，疊加效應正在放大。隨著騰訊to B的戰(zhàn)略轉型以及產業(yè)互聯網的逐漸深入，戰(zhàn)場正在從輕量級轉移到重量級。大交通背后是微信支付從小B走向大B、to G合作的生態(tài)升級，折射出民生服務、政府治理、智慧出行乃至智慧城市的大課題。

從發(fā)卡到發(fā)碼

“我們做技術的都非常清楚，二維碼技術很簡單，能夠推廣得這么快，確實出乎意料。受眾愿意接受它，我們也愿意為用戶提供多元化的支付手段?！鄙钲谑猩钲谕ㄓ邢薰径麻L、高級工程師周世爽在接受《21CBR》記者采訪時感嘆。

刷二維碼正中公共交通的“剛性痛點”：找零、帶卡，已與人們的日常消費習慣脫節(jié)。

在供給側，經營業(yè)主們也面臨尷尬局面：公交的投入年年上漲，全國車輛增長量為7%，客運量卻三年持續(xù)下降。乘客在哪里？乘客是誰？乘客需要什么？業(yè)內沒有人能解決這些問題。

廣州羊城通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謝振東回憶道，2016年時，全國的通卡公司幾乎都反對移動支付，“全國都在喊狼來了，怎么打狼？”

根本原因在于，移動支付動了通卡公司們的奶酪。通卡公司通過發(fā)實體卡環(huán)節(jié)獲取售卡利潤、押金及卡內余額，押金及卡內余額一般為20-50元不等，這是一筆巨大的資金沉淀。公開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3月，全國通卡發(fā)行已覆蓋8億以上城市人口，發(fā)卡總量達9億張。以羊城通和深圳通為例，羊城通2018年共發(fā)行票卡580萬張，發(fā)卡/碼總量突破8000萬張，深圳通年發(fā)卡超過400萬張，發(fā)卡總量超過4000萬張。

在沒有移動互聯網的年代，通卡就是上一代的移動支付，作為公共結算平臺，通卡所覆蓋的遠不止交通場景。羊城通目前的日均交易量高達1300萬筆，深圳通的月活用戶也超過1000萬。在香港地區(qū)，八達通卡幾乎所不能，占據了香港98%的無現金支付份額，仍然是微信支付和支付寶的勁敵。

羊城通的發(fā)卡增量在2017年達到峰值后，2018年驟然下降，2019年更跌得厲害。謝振東并不覺得意外，2014年底他執(zhí)掌羊城通后，讓人用毛筆寫下了“從1.0到2.0 做電子支付先行者”，裱起來掛在會議室。2016年，謝振東開發(fā)出羊城通二維碼信用支付應用，開始主動轉型。

“傳統(tǒng)的通卡有不記名、離線、預付費三個重要特征，已在全世界各個國家使用了近20年，我們稱之為交通電子支付的1.0時代?，F在進入2.0時代，特征是實名、在線、信用支付。如何從‘一卡通到‘城市通，實現智慧城市建設的3.0時代，是我們交通電子支付轉型的主要目標?！敝x振東說。

2017年7月、2018年1月，羊城通和深圳通先后登陸微信小程序，開始了從發(fā)卡到發(fā)碼的轉型。一年多時間，羊城通的二維碼用戶已超過1800萬，深圳通小程序推出以后，注冊用戶也達到了1300萬。

目前，微信支付在已上線城市的公交和地鐵的使用率達到50%。針對交通地域性相對較強的特點，微信支付在2019年的策略是按城市的維度去打?！氨鄙蠌V深等一線城市的企業(yè)和政府意識一直非常強，很快全覆蓋了，其他城市跟著學習，我們也愿意把它復制到全國?！蔽⑿胖Ц缎袠I(yè)運營中心負責人楊章炳說。

2018年底，深圳通調整了領導班子?！安蛔鲋挥械人?，等著別人把你的市場蠶食掉。我們自己來做，把這個入口占住了，把實名用戶體系建起來，在這個體系里還可以做很多衍生產品和解決方案?！敝苁浪瑢Α?1CBR》記者說。

深圳通的大股東是深圳地鐵和深圳巴士集團，兩個股東單位都希望深圳通走出傳統(tǒng)的業(yè)務模式，在互聯網業(yè)務上占據一席之地?！拔覀冇袑I(yè)的技術，微信有很好的生態(tài)和平臺?！敝苁浪嘎?，深圳通計劃與微信支付團隊進行更緊密的合作，深耕業(yè)務。

隨著NFC、人臉識別等支付技術的迭代和發(fā)展，周世爽并不擔心二維碼會成為通卡公司的長期挑戰(zhàn)，各方都在為未來進行布局，以掌握核心技術的主導權。事實上，微信支付也正在結合小程序，基于HCE技術，通過配備NFC功能的手機幫助通卡公司進行實體卡的電子化，把留存資金的利益還原，同時又增加用戶觸達的能力。

不下場的中鋒

移動支付對交通行業(yè)的沖擊，與當年的銀行業(yè)非常類似。楊章炳和他的團隊在通卡公司門前吃了很多閉門羹。

2018年4月，騰訊公司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zhí)行官馬化騰提出了“一三五七”的 “互聯網+”思考，即：一個目標，三個角色，五個領域，七種工具。其中，“一個目標”指騰訊要成為各行各業(yè)的“數字化助手”，助力各行各業(yè)實現數字化轉型升級。“三個角色”指騰訊要專注做三件事：做連接、做工具和做生態(tài)。

互聯網的下半場屬于產業(yè)互聯網，交通行業(yè)的數字化也是大風口，大方向。“交通行業(yè)信息化程度非常低，是非常痛的一個行業(yè)。整個騰訊的生態(tài)能力，微信支付、微信小程序、騰訊云、騰訊地圖、騰訊AI等都是開放的，交通行業(yè)可以依托我們的生態(tài)實現智慧化的升級?！毙炻愓f。

在交通行業(yè)中，升級改造的投入非常大。餐飲、零售業(yè)放一個掃碼盒子或貼一個二維碼就可以直接付款，但是交通不行。比如，地鐵閘機涉及到全線路通路一進一出的改造，需要每個站的進出口全部完成改造之后才能統(tǒng)一上線。這對于業(yè)主方來說是一個需要數千萬元投入的大工程。

萬事開頭難，建立行業(yè)標準尤其難?！?015年，國家層面開始談“互聯網+”，要打通萬物之間的互聯，很多企業(yè)主和政府領導都有這個意識，只是沒有一個具象化的東西。那我們就做好一個標準，通過行業(yè)再復制出去就非?？??！睏钫卤嬖V《21CBR》記者。

無論是公交、高速、停車場還是加油站，楊章炳對團隊的要求是變成“行業(yè)專家”，再結合互聯網的能力和知識輸出，變成合作伙伴的顧問。“我們認為不是沖突，應該叫共同進化。你懂了它，也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可以怎樣助力，這時候就沒那么難啃了?！?/p>

更為重要的是，微信支付一直保持著開放的心態(tài)，守住“不下場”的底線。微信把自己定位為中鋒，前鋒是整個生態(tài)里的合作伙伴，后衛(wèi)是技術支撐。

“在微信整個開放體系里，我們考慮的是做好標準，自己也不去復制，驅動更多合作伙伴復制它。但我們會配合合作伙伴打造標桿，告訴行業(yè)這是一個什么樣的產品，這個產品解決什么樣的問題，為用戶帶來什么，為商業(yè)帶來什么?！?楊章炳對《21CBR》記者說。

例如能夠突破通卡公司，關鍵的一點就是微信的定位清晰?！坝脩袅髁渴峭ü镜?，不是騰訊的，我們幫助它把用戶拉上來。因為很多用戶不用實體卡了，搬到線上就打開了另一扇門，這個門更大。我們是解決問題，而不是顛覆?！?/p>

用戶拉上來之后，關鍵點就是要做商業(yè)轉化。

微信支付交通出行公交行業(yè)負責人胡慶華介紹道，在流量變現方面，微信目前提供了廣告運營、碎片化娛樂和內容服務、延伸出行服務等初步解決方案?！搬槍λ械木€上轉化，我們可以做增量市場，做大這塊蛋糕。另外有了線上的連接，這是傳統(tǒng)公交或一卡通公司不具備的模式，可以做很多大數據的應用管理，包括客流的管理以及線路運營的優(yōu)化，例如定制公交業(yè)務?！?/p>

通卡公司也可以由原先高度依賴于某些領域的收入，做一些新嘗試，慢慢把收入鋪平。以深圳通為例，周世爽介紹道，今年3月中旬“深圳通”APP會上線，屆時會與騰訊共同制定營銷計劃，比如聯合登錄，打通微信端和APP端，推送廣告、優(yōu)惠券、線上購物等消息。

“互聯網現在做的這些東西，簡單來說就是解決實名驗證?，F在用戶既然來了我這，就可以做更多事情，而不僅僅是一張卡。APP有了相應功能以后，受眾多了，還可以深耕。我們想在金融支付領域做一個完整的解決方案。當然，這要建立在我們和微信合作的基礎上?！敝苁浪嬖V《21CBR》記者。

“我們期待微信支付輸入更多有價值的資源和能力，最終目標是服務于乘客、服務于社會。”謝振東如是說。

無感支付

在車主出行領域，高速收費是另一個“剛性痛點”。3月5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作政府工作報告時明確提出，兩年內基本取消全國高速公路省界收費站，實現不停車快捷收費，減少擁堵、便利群眾。

交通運輸部也提出，2019年底要實現移動支付在高速公路人工收費車道的全覆蓋。交通運輸部部長李小鵬透露，截至2019年2月底，全國29個聯網收費的省份中，已經有14個做到了人工收費車道移動支付全覆蓋，還有15個省市正在積極開展相關工作。

湖北省是第一個實現微信支付高速全覆蓋的省份?！皣姨峁┝艘粋€很好的平臺‘數字中國，每一個行業(yè)去連接，高速的數字化、智慧化是其中之一。高速設備的改造不像超市連鎖，一個系統(tǒng)連接就完了，要花不少時間，取決于施工團隊、執(zhí)行力等多方面因素。”楊章炳對《21CBR》記者解釋道。

根據微信支付2018年12月的數據，高速交易筆數日均突破100萬筆，增長高達20倍，月復合交易筆數增長率達20%。

微信支付交通出行停車行業(yè)負責人王宇西把車主出行的數據拉出來看了看：1300萬車主已使用公眾賬號繳費和掃碼繳費，每天產生6000萬筆交易。但在微信支付側，其占比僅9.3%，而餐飲、零售等場景是它的好幾倍，潛力仍然很大。

2018年，微信支付率先在粵港澳大灣區(qū)核心地帶樹立起智慧高速的標桿：70%廣東省內的高速公路收費站覆蓋微信支付、2400條高速公路收費車道支持微信支付（包括MTC掃碼和車牌無感支付、ETC無感支付）……具體路徑上，微信選擇了先從掃碼開始，再推動與ETC結合的無感支付。

騰訊與交通部合作開發(fā)了ETC助手小程序，綁定微信支付，可實現ETC的空中發(fā)行、自助安裝。根據ETC助手小程序公開的數據，上線后在微信支付上累計交易的金額已經超過30億元。

2017年10月，山東省率先推出了“高速e行”小程序，目前覆蓋了238試點收費站，用戶通過小程序驗證并綁定車牌等車輛信息后，在入口領卡，出口即可自動支付，不需要再拿出手機?！霸跊]有做大面積推廣宣傳的情況下，注冊用戶達70萬，每日交易量大概在7-8萬?！饼R魯交通信息集團研發(fā)服務中心副總經理徐明禮向《21CBR》記者介紹道。

“小程序與交通出行非常契合，交通行業(yè)的本質是人與貨基于交通設施的空間轉移，過去交通行業(yè)并不知道用戶是誰，沒有把旅客變成用戶，更不用說服務升級或是千人千面的思考。小程序的推出幫助行業(yè)實現了人和服務的連接?！蔽⑿砰_放平臺高級產品經理蘇暢分析道。

除了游戲之外，交通旅游是小程序用戶最多最活躍的行業(yè)。經過一年的發(fā)展，小程序已實現大交通全場景的滲透，日交易筆數增長了14倍，同時黏性非常高，月留存超過54%。

“移動支付和小程序能幫助ETC發(fā)展，比如ETC助手小程序，能讓更多老百姓更方便地辦理ETC，更方便地付款，而不需要去線下圈存?！毙烀鞫Y說。

在云南省，用戶不僅可以捆綁ETC賬號和微信支付賬戶，免去充值圈存，微信支付還落地了基于車牌付技術的ETC無感支付，這在全國屬于首創(chuàng)。為此，騰云公司大交通出行負責人李杰和他的團隊每天蹲在馬路上，了解用戶的痛點和相關規(guī)則、邏輯，定期給相應的管理部門匯報。

“微信的車牌付給了云南省交通廳很大的信心，他們跟交通部匯報了后，也在計劃做ETC無感支付，交通部非常支持。我們的目標是多方共贏，不打破現有的利益模式，否則就很難推動?！崩罱軐Α?1CBR》記者說。

民生無小事

細節(jié)見真章。為了方便用戶和商戶，讓移動支付真正實現降本增效，微信在底層服務上下了不少功夫，其中一個便是“兜底機制”。

無論是高速、停車場還是公交地鐵，即使無法聯網，微信支付也能夠實現雙離線的扣費，保證商戶資金安全，保證用戶的體驗?！氨澈笫且粋€信用機制，萬一信號斷了，我們可以先讓用戶通行，后面再扣費。否則一旦出現擁堵，以后就沒有人會用了?！睏钫卤忉尩馈?/p>

例如在高速場景，微信也提供了墊資的功能?！案咚傩袠I(yè)的支付是離線支付，我們?yōu)橛脩粝劝彦X墊上，真正的扣款發(fā)生在48小時以后，甚至在某些省份會延遲好幾天到一個月才扣款。”徐曼麗告訴《21CBR》記者。

基于“無感支付+兜底機制”的模式，微信支付迅速滲透到停車場場景，楊章炳透露，在一些優(yōu)質的點，即使同時接入了其他移動支付，微信支付的占比仍高達90%。

支付完成后，票證也要立馬推送給用戶，這是另一個重要服務?！耙郧皰叽a只是解決了收費和便捷的問題，但在通行效率上，特別是機場、車站，人流密度大，車輛來往多，意味著速度要更快，需要從自動付費到發(fā)票，用戶不用下車或者逗留，就可以完成一系列動作。”楊章炳說。

票證電子化不僅是用戶體驗的提升，也是一項大的民生工作。以ETC為例，ETC的發(fā)票辦理較為麻煩，可以直接在微信上的ETC小程序申請電子發(fā)票，實現了基礎的信息化和數字化互聯互通。而對于微信生態(tài)和合作伙伴來說，圍繞支付展開的每一次消息推送都是觸達能力，都能給商業(yè)帶來想象空間。

2017年9月，云南省政府與騰訊公司共同落地了“一部手機游云南”項目，涉及“吃住行游購娛”，瞄準云南省旅游產業(yè)升級，掀起了整個云南省的旅游革命。“‘一部手機游云南應該是中國第一個在省級層面全域智慧旅游的平臺型項目，充分利用了互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相關技術，圍繞數字經濟落地，做了很多改造?！痹颇向v云信息產業(yè)有限公司總裁舒展博士說。

2018年10月的國慶長假剛過，馬化騰就來到云南親自體驗“游云南”APP。舒展回憶道，馬化騰體驗了一條“無卡無感”的高速公路，2秒就可以通過收費站。“我們運行這么長時間以來，只出現過一次識別不到位的情況。馬化騰是一個技術男、IT男，他非常關注的是識別率能達到多少，因為攝像頭會受到燈光、天氣等方面的影響。”

微信滲透大交通的最終目標是智慧城市的解決方案，支付是其中的有機組成部分。在粵港澳大灣區(qū)，騰訊和微信的大本營，微信支付已實現公交地鐵、高速、停車場高覆蓋率，打造了眾多標桿案例。在城軌網絡、客運、路橋、港口碼頭等細分場景，微信也在不斷深耕。

目前，港珠澳大橋收費站已支持微信支付過橋、廣深高鐵已開通微信支付、廣東省的微信智慧客運服務覆蓋超過2800個客運站點、2018年廣深客運站微信支付掃碼快捷購票累計服務人次超過2000萬、微信智慧港口已實現人臉過閘以及二維碼乘船……灣區(qū)智慧交通網絡初現雛形。

支付+出行、支付+生活、支付+城市……實現分行業(yè)、分場景的逐步滲透，從而打造系統(tǒng)化的解決方案，這就是微信智慧交通、智慧城市、智慧生活圈的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