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培根

摘 要： 古典名著《水滸傳》中存在暴力化傾向，需要讀者警醒與探究。其暴力化傾向主要表現(xiàn)在打家劫舍稱王稱霸、吃人肉與肆意殺人等惡劣行為，涉及政治、經(jīng)濟、文化及心理等諸多方面的原因?！端疂G傳》中暴力化傾向為人接受，與對暴力化傾向的消解密切相關(guān)，消解從人物形象的特定身份、藝術(shù)構(gòu)思、反抗主題及打砸搶燒行為附帶的審美特質(zhì)等角度進行。梁山好漢們的暴力行為在當(dāng)下絕不允許人們效仿，其暴力化傾向背后的俠義與忠義精神的流失不免成為我們深思之處。

關(guān)鍵詞： 《水滸傳》 暴力化傾向 審美特質(zhì)

古典名著《水滸傳》描寫了獨具個性、形象鮮明的英雄好漢群像，其替天行道、扶危幫難、平亂反正、兼濟天下的忠義之舉一直深入人心。讓我們不得不警醒的是，英雄好漢們在“撞破天羅歸水滸，掀開地網(wǎng)上梁山”的過程中存在暴力化傾向，有必要進行分析和研究。

一、《水滸傳》暴力化傾向的表現(xiàn)

《水滸傳》曾名為《江湖豪客傳》。所謂“水滸”意指水邊，即英雄好漢聚賢之地：梁山泊。《水滸傳》具有很強的江湖色彩，暴力化傾向明顯，今試用幾個典型案例加以詮釋：

1.“打家劫舍、稱王稱霸”的強盜行徑

梁山泊聚義中的眾多好漢在之前有許多都曾經(jīng)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正是這一群敢愛敢恨、以占山為王、以殺人放火為業(yè)的英雄好漢們沖破封建牢籠的束縛，在反對壓迫、不斷抗爭中充斥著暴力行為。

在少華山打家劫舍的朱武、楊春和陳達；在桃花山打家劫舍的李忠和周通；在梁山泊打家劫舍的王倫、宋萬和杜遷等。另外，在快活林稱霸的施恩；在揭陽嶺稱霸的李俊和李立；在潯陽江稱霸的張橫和張順等。他們把持一方，雖敢于反抗壓迫，卻魚肉百姓、傷天害理。他們除了打劫村莊里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老百姓外，還不放過那些路過的、住店的、吃飯的及坐船的客人。老百姓深受打家劫舍、稱王稱霸者的毒害，讀后讓人不禁唏噓不已。

2.“吃人肉”的血腥行為

“吃人肉”這一梁山好漢們的暴力行為看后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心驚膽戰(zhàn)。說到這一點，我們不得不提到其中最血腥、殘酷的李逵替宋江報仇一案。為了快意恩仇而殺死了黃文炳，那個場面野蠻得讓人忍無可忍。李逵先將黃文炳的腿一刀刀割下下酒。每割一塊烤一塊，直至割到腿上再無肉可割、血流成河，便又開始割胸膛、取心肝做醒酒湯，用來犒勞眾頭領(lǐng)。場面可謂是無比血腥、殘暴，令人瞠目結(jié)舌。盡管如此，那些頭領(lǐng)們，如宋江卻毫不避諱，甚至可以說欣然接受這種吃人的作為與方式。

還有矮腳虎王英。當(dāng)年他在清風(fēng)山抓住宋江，二話不說想取出他的心肝做醒酒湯。不僅如此，還非常講究地先用冷水潑向心窩，以便褪去周遭的熱血，而后才準備取出心肝來吃。從這一案例中我們可以得知，這絕非他第一次如此吃法，應(yīng)是慣犯。除此之外，還有我們熟知的孫二娘家十字坡黑店有“人肉包子”等情節(jié)。從這些案例中我們都能夠看出，“吃人”的現(xiàn)象確實存在。

3.“肆意殺人”的惡劣行徑

除了打家劫舍、吃人肉等行為外，在梁山人看來，兇殘暴戾、肆意殺人并非異常之事。想到林沖第一次上梁山為伙之時，王倫給他的第一任務(wù)便是要他殺一人，用頭顱做自己的“投名狀”；三打祝家莊時，李逵屠心四溢，不僅砍死了祝彪，還將已經(jīng)求饒投降的扈太公一門老幼盡數(shù)殺光。另外，為了逼迫朱仝上梁山，宋江絞盡腦汁，組織自己的手下上演了一場謀殺孩童的丑劇。李逵殘忍殺害滄州知府的孩子，從而達到讓朱仝上梁山的真實目的。無辜的孩子成了這場丑劇的犧牲品。還有楊雄殺潘巧云，揚言是為了兄弟義氣，那所謂的懲罰慘不忍睹：一刀下去，從心窩直割腹部，取出內(nèi)臟后掛于松樹之上，絲毫沒有顧及二人之間的夫妻之情。通過上述命案，可以看出，部分梁山好漢視人如草芥，足以警世。

上述歸類總結(jié)了《水滸傳》中部分英雄好漢在成名之前的打、砸、搶、燒、殺各種殘忍行為。梁山好漢們心里默認的當(dāng)死之人不是開膛破肚、挖心挖肝，就是死無全尸、拿頭顱當(dāng)做祭奠。梁山好漢們我們稱其為好漢，是因為他們用自己的體魄、心智與手段除去了許多奸惡小人，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在這一過程中也有無辜百姓受到傷害。我們拋開一切大義凜然，單從人性角度來看，梁山好漢們的“浩然正氣”不得不讓我們深入反思。

二、《水滸傳》暴力化傾向的成因

對于《水滸傳》中英雄好漢們出現(xiàn)大量暴力化傾向的原因，細思后可以歸納為政治原因、經(jīng)濟原因、文化原因與心理原因。

1.政治原因

任何事情的發(fā)生都有其社會背景與制度的影響，這應(yīng)當(dāng)是我們考慮問題首先提到的。在世風(fēng)日下的現(xiàn)實生活中，作者借此塑造了一大批貪官污吏，只有黑暗的政治條件才會孕育出大量冤案、錯案，需要一些無所畏懼的梁山好漢們通過自己認可的方式揭露他們的罪行，使得劇情變得戲劇化、情節(jié)跌宕起伏。在黑暗與腐敗的社會背景下，“官逼民反”是必然的發(fā)展規(guī)律，梁山好漢們無從借力平反冤案、懲治惡徒，他們徒有一身蠻力，這便是他們暴力化傾向的主要原因。面對不良社會，百姓手無縛雞之力、無可奈何，這就需要梁山好漢們奮起反抗，用“以暴制暴”的方式維護自己。

法律制度缺乏人性是導(dǎo)致這種現(xiàn)象出現(xiàn)的一個主要原因。當(dāng)時的社會并不講究公平執(zhí)法、民主專政。在我國古代法律制度中，刑法與民法相結(jié)合是一大鮮明特征，在實際應(yīng)用中以刑法作為主體?？贪褰┗姆芍贫仍趫?zhí)行過程中未免太過缺乏人本主義與人道主義，尤其在后代人看來，簡直沒有公平正義可言，無邊的肉體璀璨、靈魂踐踏甚至精神折磨在刑法案件中隨處可見，進入監(jiān)獄相當(dāng)于鎖上了命運的枷鎖，少有人能夠幸免。隨著事件的發(fā)展，官府人員的愚昧無知必然會造成各種冤假錯案。由此，便會形成軟弱百姓繼續(xù)被魚肉，一些勇猛無謂的好漢不得不起身反抗，以求自保。這便出現(xiàn)了為求得生存而殊死抵抗的現(xiàn)象。

2.經(jīng)濟原因

除了政治因素之外，社會經(jīng)濟與個人經(jīng)濟狀況也是促使暴力化傾向發(fā)生的重要原因。社會環(huán)境黑暗惡劣，平民百姓水深火熱，連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難以實現(xiàn)。軟弱無能之人選擇妥協(xié)，那些擁有一身好本事的梁山好漢們?yōu)榱松婢妥呱狭送ㄟ^暴力手段謀財害命的行徑。

例如張青和孫二娘夫婦，為了自身利益而害他人之命；晁蓋一伙案件：他們?yōu)榱藵M足自身所需而搶劫他人的巨額財富……類似案件還有許多，此不贅舉，他們都是為了經(jīng)濟利益而產(chǎn)生暴力化傾向。

3.文化原因

在《水滸傳》中暴力化傾向形成原因中，環(huán)境與個人文化因素有著直接影響。我們先從個人文化談起：這些梁山好漢們在聚義之前，大多數(shù)是社會階級中最底層的貧苦老百姓，少有素質(zhì)的教化，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沒有讀過書，當(dāng)時的儒家思想并沒有影響他們。儒家思想講究“仁愛”，但是因為缺乏教育的培養(yǎng)與熏陶，所以在他們的概念之中少有甚至沒有“仁愛”的觀念。他們受環(huán)境等各種因素的教化，只單純知道“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因此，我們對于他們的評價應(yīng)該是“勇夫、沖動、意氣用事”等。另外，從環(huán)境文化角度來講，中國自古多俠客，“俠文化”流傳甚廣，國人多有俠義情結(jié)，文化因素滋長了梁山好漢們反抗背后的暴力傾向與可能。

4.心理原因

根據(jù)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我們會發(fā)現(xiàn)“自我”、“本我”與“超我”是人的精神人格的三部分。人在無意識的本能欲望之下，會不自覺地遵循一種“快樂的方式”，這就是“本我”的含義；根據(jù)“現(xiàn)實原則”對壓抑與控制“本我”，這就是“自我”的含義；道德化、理想化與社會化的“自我”便是“超我”的主要含義。水滸中的梁山英雄們的暴力化傾向是人在無意識的本能欲望之下不自覺地遵循了他們所認為的一種“快樂的方式”，即他們的本能失去了法律的強制與約束。這是每一個人在具象化的性格與事件面前的“本我”的體現(xiàn)，即便這些暴力化的行為與現(xiàn)實和公平相行甚遠。

三、《水滸傳》暴力化傾向的接受

通過上述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所謂的梁山好漢們實際上做著一些違背社會公德與倫理的違法亂紀行為，這樣只會讓不公平、不民主的社會變得雪上加霜。然而，面對這些殘酷與暴力，人們?yōu)槭裁催€能接受呢？這與對暴力化傾向的消解大有關(guān)聯(lián)。

1.從人物形象的特定身份消解暴力化傾向

本書中出現(xiàn)的各路豪杰實際上大多為一群舞槍弄棍、行俠仗義的江湖之人。所謂江湖中人，難免有一些江湖習(xí)氣，這就是他們身上具有的，他們身上缺乏原始野性與血性。正是這種野性與血性促使他們?yōu)⒚摬涣b、自由傲慢，渴望對“本我”的原始追求。由于這種人物形象的特定身份，使讀者在閱讀作品的過程中潛意識中輕易地諒解他們的暴力化傾向，甚至還會被他們的豪情壯志所感染。

2.從藝術(shù)構(gòu)思上消解暴力化傾向

通讀全書之后我們可以理清作者的行文脈絡(luò)。在小說的開頭部分，作者巧妙地把黑暗社會與客觀現(xiàn)實逐一闡述清楚，為后續(xù)一系列暴力化案件提供合理的社會背景并埋下伏筆。如此，梁山好漢的暴力化行為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甚至他們的暴力行為讓讀者覺得非常合理與痛快，這便消除了讀者對一系列違反亂紀案件的不滿。書中第二回，從宏觀角度展示了昏庸無道的皇帝與奸臣當(dāng)?shù)赖纳鐣F(xiàn)實，從而讓人聯(lián)想到百姓不能安居樂業(yè)、不能相信官府等一系列想法。于是，有勇氣、講義氣的一伙梁山好漢聚眾為友，不再無力地尋求官府庇佑，而是一腔熱血地拿起武器，以惡除惡，維護自身的利益與正義。由于這些梁山好漢們性情剛烈、武藝高超、疾惡如仇，因此往往出手過重，傷人性命。

3.從反抗主題上消解暴力化傾向

對于這些水滸英雄們，我們清楚地認知他們的行事作風(fēng)后便會明白，雖然這些暴力化傾向讓人忍無可忍，但大多服務(wù)于“官逼民反”的主題。他們這個群體中，大多數(shù)人是普通的老百姓，是良善之人。對于那些位高權(quán)重之人來說，他們算是弱者，因為他們沒有“背景”、“家族”可言。政府官員不再講究公平正義、普通老百姓心存善念，不敢妄動殺意，膽小怕事。官府人員應(yīng)當(dāng)是為民除害的主力，然而在當(dāng)時社會卻成了“被除”的對象，這些敢于反抗的水滸英雄們被迫出手救勞苦大眾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們的相助讓人們心存感激，雖然過程十分慘烈，但是大眾還是會感恩戴德。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雖說是助長了他們的殺戮行徑，但同時收獲了眾人的點贊與嘉賞。

4.從打砸搶燒行為附帶的審美特質(zhì)消解暴力化傾向

很多時候，相信大家都不會對“打砸搶燒”的行為加以肯定，對于水滸英雄的暴力化傾向并不贊成。但是上升審美的層面看待這件事，他們雖說殘暴血腥卻也率性而為、慷慨豪邁；他們雖說暴力無情卻也快意恩仇、自由灑脫。然而他們具有的這些率性而為、慷慨豪邁、快意恩仇、自由灑脫卻是現(xiàn)實社會中大眾尤其是統(tǒng)治階層缺乏的，因而在一定程度上說，他們的率性本真成為我們的心儀對象，成為我們潛意識中渴望的目標。我們在實際生活中很難做到率性而為、慷慨豪邁、快意恩仇、自由灑脫。因此，這種審美特質(zhì)就變成了讀者的一種心靈寄托，我們渴望在一種虛幻的情境中實現(xiàn)，這便促成了讀者的認可與欣賞，即使這是一種殘缺美。

四、結(jié)語

《水滸傳》被譽為“天下奇書”，全書人物以豪放、粗獷為主要性格，獨具特色，以人物的言語與行為的變化表現(xiàn)其矛盾的內(nèi)心活動，語言生動有趣，情節(jié)跌宕起伏，具有很高的藝術(shù)審美價值。書中存在的暴力化傾向并非偶然，與當(dāng)時社會歷史條件等客觀原因密不可分，具有一定程度的局限性。當(dāng)前，我們處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理應(yīng)大力宣揚社會主義民主、法制與人文精神。《水滸傳》出現(xiàn)的諸多暴力化傾向在當(dāng)下是完全不為人們所接受的。

需要強調(diào)的是，梁山好漢們的暴力行為在當(dāng)下絕不允許效仿。梁山好漢們身上敢于擔(dān)當(dāng)?shù)膫b義與忠義的高貴品質(zhì)在當(dāng)下漸趨流失，這不免成為我們深思之處。因此，我們提倡繼承并發(fā)揚梁山英雄們的崇高精神，喚醒人性與靈魂中最真實而美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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