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船
簡介:
慕容清有一個夢想,走上人生巔峰,呼風(fēng)喚雨,不再受人欺負。沈竹也有一個夢想,是不讓慕容清走上巔峰,不讓她呼風(fēng)喚雨,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欺負她。然而,有一天,沈竹吃了一種藥,從此變蛇、變貓、變熊、變蝙蝠,不管哪一種,都是愛她的形狀,從此,她的夢想就變了。
楔子
長安城人人都知道沈竹和慕容清這對青梅竹馬,他們相愛相殺十來年,明爭暗斗上百回,立志有朝一日將對方踩在腳下狠狠地摩擦。
這春日夜深深,沈府主臥,有人腳步悄悄地落在房頂。
一塊瓦片被挪開,慕容清凝神往里望:“沈竹每晚睡前都要喝安神湯,半個時辰了,藥效也該發(fā)作了。”
這時,底下傳來男人痛苦至極的呻吟,慕容清來了精神,月光下有人從床上跌跌撞撞地下來,手扯著散亂的衣襟,露出胸前大片白色的肌膚。
慕容清眼睛瞄一下,又瞄了一下:“這藥怎么不對勁兒,不會是——”
她腦中不可描述的畫面一閃而過,就見沈竹頎長嗖地往上一躥,身子以扭曲的姿勢纏在房梁上,兩人隔著小小的口子對望著。
慕容清:“……”
沈竹眼睛幽綠,出其不意地吐了一下舌頭。
“我要蛻皮了,你走開點兒,蛇也是有隱私的?!?/p>
慕容清:“……”
所以,她真的給他下錯藥了?!
第一章 清清主人揉我的肚子,喵喵喵。
每年三月初一,是天青書院舉辦年度先生大賽的日子。
凡是書院執(zhí)教的先生皆可參加,通過一個月的重重考核,最終在四月初一這天舉辦決賽,獲勝的先生未來一年月薪漲三倍,并有資格自行選擇科目授課,競爭可謂相當激烈。
今年,由于著名相愛相殺組合沈竹和慕容清加入書院,這場比賽變成了長安城的焦點。
畢竟在這么多人面前把對方踩在腳下,一直都是二人的夙愿。
結(jié)果,也并不出乎大家的意料,最終殺入決賽的就是這兩人。
四月初一,天青書院外排起長長的隊伍,門口歪歪地杵著一個人,罩著個破麻袋,伸出的手倒是干凈修長:“入院兩錢,前排觀看座位一兩銀子。”
慕容清蹲在墻邊的大樹上,此刻很想飛下去,一腳踢爆沈竹那個賤人的頭。她就沒見過這么會見縫插針的人,這時候還能想這種招數(shù)撈錢!
可能是她目光太冰冷,沈竹虛虛地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張開嘴,無聲地說了兩句話。
慕容清會唇語,很容易辨別出他的話:眼熱的話不如一起?不然,這錢可都讓我一個人賺了。
她冷笑一聲,她是那種缺錢的人嗎。
一刻鐘后,門口另一邊,慕容清將腦袋上的麻袋往下壓一壓:“貴賓區(qū)二兩銀子,另贈瓜子、糖水?!?/p>
錢不重要,不讓沈竹一個人賺錢才重要。
沈竹莞爾,懶洋洋地開口:“你這糖水這么金貴,不會里面又多加了什么佐料吧!”
慕容清陡然想起前幾日給沈竹下藥被抓包的事情,覺得他是想在賽前通過這件事擾亂她的軍心,遂道:“里面加了我滿滿的愛心,濃濃的情誼,和想讓沈先生要死不活的心愿完全不同,沈先生大可放心。”
沈竹瞇起眼看她,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一眨不眨,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結(jié)。
咚咚咚——一陣打鼓聲響起,慕容清率先眨了眼,狀似灑脫地往里走:“賽前拉票馬上開始了,我很期待和沈先生第一百二十次的對決?!?/p>
“應(yīng)該是第一百二十一次,而第一百二十次的‘不眨眼比試,我贏了?!?/p>
沈竹從懷里摸出個小本本,用隨身攜帶的筆往上面添了兩筆。
慕容清:“……”
沈竹和慕容清依次上場拉票,彼時,書院后面的校場已經(jīng)擠滿了人,雙方后援會的吶喊加油聲響徹半邊天。
梨花開得正好,純潔高雅,就和臺上一身月牙白裙子、不施粉黛的慕容清一樣。她手中握著一卷卷軸,白紗裙擺隨風(fēng)輕蕩,像極了畫中的仙子。
慕容清眼角一揚,卷軸倏然出手,密密麻麻地寫著慕容清生平履歷和獲得的榮譽。
“我八歲奪得長安城詩歌大賽第一名,十一歲奪得長安城武打賽第一名,十三歲跳舞奪得年度飛燕大獎……”慕容清一口氣說了一炷香的時辰,才又道,“從小我就精通琴棋書畫,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可謂文體兩開花。大家小小的一票,就能讓優(yōu)秀的我快樂出道。”
話畢,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慕容清揚眉得意地看著沈竹,后者手里也拿著一卷卷軸,明顯比她的還要粗一些。沈竹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人,對此,她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就是不知道他要弄什么幺蛾子。
“在下自知不敢和慕容先生這等明月爭輝,只能做只螢火蟲,給大家?guī)硇┰S樂趣?!鄙蛑襦У爻鍪?,卷軸滾開三丈長,上面繪制了大隨朝的疆域圖,紅色圈圈遍布全國。
“這些圈起來的地方都是在下的產(chǎn)業(yè),今日投我一票的人,可以任意在我產(chǎn)業(yè)里領(lǐng)取精美禮品,不限量哦。”
臺下頓時一大批激動臉:“哇——沈先生不贏,天理難容!”
慕容清:“……”
“我抗議,這是買票!”
“我又沒送銀子,只是小禮物而已,怎么能說買票呢?!鄙蛑裥Φ闷叻至忌?,眼角的小淚痣添了三分可愛,“慕容先生,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認命?!?/p>
“你——”慕容清從牙縫里剛擠出這一句,沈竹的笑突然間凝固在臉上,捂住腹部撲通一聲單膝跪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聲溢出嘴巴。
慕容清想起那個下藥的夜晚,心里咯噔一聲,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她還沒來得及逃,沈竹猛然間抬起頭飛撲過去,在她的腳邊蹲下。
他一只手撐著地,一只手放在她的膝蓋上,仰起頭喵了一聲,眼睛亮晶晶。
慕容清:“……”
“清清主人,揉我的腦袋,揉我的肚子,喵喵喵?!?/p>
慕容清:“……”
第二章 下藥拐賣慕容清,弱小可憐沈可愛
天青書院年度先生的決賽由于沈竹突然的怪異舉動而半路中斷,這一日,所有人看見人高馬大的沈竹往慕容清的懷里鉆,而平時恨不得沈竹得羊癲瘋的慕容清居然摟住了沈竹,最后雙雙離去。
慕容清不用回頭看,都知道眾人跌掉下巴的表情,可她得趁著事態(tài)還沒壞得過分的時候趕緊帶著沈竹跑。
不然,下一刻,沈竹就要舔她的臉了,就像撒嬌的貓兒那樣。
是夜,慕容清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逼自己睡覺??赡巧钌顪\淺的呼吸聲就在她的耳邊,激動處還發(fā)出呼嚕呼嚕的響聲,她被攪得心煩意亂,霍地一下坐起來。
沈竹正蹲在她的枕邊,腦袋蜷縮著,聽見動靜,支起上半身蹲坐起來,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毫無睡意。
貓兒都是夜間活動的,沈竹剛才吵著要去抓耗子,被她以小魚干勾引進了屋子。
笑話,他要是吃耗子死在這兒,她明日就要被人當成投毒的抓到官府。
她還不想死。
“你能不能別發(fā)出那種奇怪的聲音?”慕容清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手掐住沈竹的后頸兒。
他頓時縮著脖子,一臉委屈:“清清主人,我是開心,才會發(fā)出這種聲音的,主人留我在床上睡,我很開心?!?/p>
慕容清一腳將他踹到地上:“現(xiàn)在你不開心了,別出聲?!?/p>
她將被子蒙到臉上,翻身只露出個脊背給他。
屋子里安靜了片刻,隨后那呼嚕呼嚕的聲音又響起來,比之前的聲音還大。
慕容清又坐起來,要殺貓的眼神直直地掃向下面,沈竹蹲在地上,嘴巴抿著,眼淚不要錢一樣唰唰地往下淌。
認識沈竹這么久,慕容清從來沒見他哭過,還是這種像小孩子一樣委屈巴巴地哭。
別說,這比他平時那欠揍的樣子可愛多了。
貓沒有安全感時,也喜歡發(fā)出這種聲音,慕容清心一軟,嘆口氣:“你上來吧!”
沈竹一秒變臉,嗖地一下飛上床榻,重新窩回枕邊。慕容清心情復(fù)雜地躺下,望著沈竹出神。
她前幾天本來是想給沈竹下瀉藥,讓他在決賽那天沒法出席,藥是下了,可是,最后的效果是她始料未及的。
沈竹在藥效發(fā)作時,人還是那個人,但動作神態(tài)都仿若一條蛇,還說自己要蛻皮。本來慕容清覺得他是神經(jīng)錯亂了,但他縮著縮著從狹窄的一個口子鉆出來,扭曲著纏上她的身體的那一刻,她頓悟了,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是條蛇。
這藥發(fā)作時間不長,每次發(fā)作時反應(yīng)并不同,這一次,沈竹覺得自己是只貓,拿她當主人對待。
慕容清很頭疼,他們兩個那么親密地黏在一起離去,不知道明日長安城會怎么傳。
沈竹似是做了個好夢,咂咂嘴,往她的懷里拱,快速抖著的耳朵觸到她的胸前。她抬起的手刀微微顫抖,最后還是放下了。
“算了,你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我和一只貓計較什么,反正你清醒后就不記得這些了。”
翌日一早,慕容清剛睜開眼睛,沈竹就不見了,只有屋外貼著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下藥拐賣慕容清,下聯(lián):弱小可憐沈可愛,橫批:你給我等著!
慕容清:“……”
她就知道,沈竹看自己和她同床共枕,第一反應(yīng)一定說是她下的毒手。
畢竟,如果角色互換,她也會這么想的。
慕容清摸了摸昨夜被他蹭得有點兒疼的胸口,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回事。
下回,他要是覺得自己是老虎,豈不是要吃人?!
慕容清思考兩天后,趁著夜色出了門,繞到了禹王府的后院,飛身落入院中。禹王接到消息,立刻來見她:“出了什么事,這么急,居然直接找到這兒來了?!”
他平素溫和,是個翩翩君子,此刻面上少見地帶了焦急。
慕容清抿抿唇道:“二殿下上次給我的藥……能把解藥給我嗎?”
“怎么了?那藥雖不是你要的瀉藥,但效果不是更好嗎?”禹王目光溫柔如水,“別人不知道沈竹怎么回事,只有你我知道,日后,你抓住這一點,和他的比試就能輕松取勝?!?/p>
“可是,他發(fā)作起來不可控,萬一……”
“我會保護你的?!庇硗跣α诵?,聲音帶著蠱惑,“況且,沈竹是四弟的人,你知道四弟對我敵意甚深,你能牽制住沈竹,也算是幫我的忙?!?/p>
慕容清得禹王多次相助,才能在長安站穩(wěn)腳跟,此刻也沒有立場拒絕。
她只希望沈竹不要變老虎吧!
二人說著相攜著走遠,旁邊的樹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倏地一下,有人倒掛下來。
沈竹雙臂環(huán)胸,冷哼一聲:“我看中的血物居然還敢?guī)蛣e人,當本蝙蝠是吃素的?!”
第三章 我喜歡的血物,果然世界第一甜
這兩日,朝堂上不太平。
淮南以北去年大旱,顆粒無收,全靠國庫撥銀兩去救濟百姓。今年開春以來,淮南以北還是沒下一滴雨,眼看著又是一年大旱,國庫吃不消這龐大的開支,是以,怎么挪銀子去賑災(zāi)就成了頭疼的問題。
二皇子禹王蕭懷主張從長安開始,讓層層官員將自己的俸祿銀分出一半出來,四皇子河陽王蕭吾安提議要各地富商出銀子。
二、四皇子兩黨各執(zhí)一詞,朝上朝下吵得不可開交。
天青書院里,慕容清將禹王的迷信粉碎,揚手散在風(fēng)里。
這座書院并不是平常的人都能進的,所有來讀書的都是皇親國戚、官宦子弟,隨隨便便一場小比賽都能引發(fā)熱潮。禹王的意思,是讓慕容清想辦法多拉攏書院里還沒站隊的重臣之子,讓他在賑災(zāi)一事上有更多勝算。
“還沒站隊的……重臣之子……”慕容清瞇著眼看向校場,一群少年兩兩相對,正在摔跤,朝氣蓬勃,意氣風(fēng)發(fā)。
她的目光迅速定在一個清瘦的少年身上,他緊繃著下頜,一副認真狀。
這是柳丞相的小兒子柳城,果然有柳家風(fēng)范……
她在心里還沒念叨完,柳城就被一個過肩摔摔在地上,咔擦一聲,手骨折了。
慕容清:“……”
她一個箭步?jīng)_上去,還沒來得及碰到柳城的肩膀,就被半路橫出來的一只手捏住了手腕。
那手很涼,涼得慕容清一哆嗦,居然是沈竹?
“你干嗎?”
“身為被標記的血物就應(yīng)該有自知之明,除了我之外,不許碰別人?!?/p>
簇擁著柳城的學(xué)生們一聽這話,齊齊瞪大了雙眼,慕容清心跳快了一下,甩了甩手:“你失了心智,還是沒睡醒?”
沈竹的唇抿成一條線,目光陰鷙地盯著她,緩緩地搖了搖頭:“看來,是時候教教你服從我的規(guī)矩了?!?/p>
今天的沈竹仿佛變了個人,從那個說句話就諷刺她一句的賤人,變成了話本子里寫的霸道公子……慕容清雖然表面很硬氣,但內(nèi)心很吃這一套。
不行,這樣下去,氣勢上就輸了!
慕容清斂了斂眉,一掌對著他拍了過去。誰知他閃得極快,身形拉成虛影,從詭異的角度繞到她的身后,一只手牽制住她的兩只手,一下扔上肩頭,扛著就走。
圍觀同學(xué):“……”上次是沈先生窩在慕容先生的懷里跑,這次是沈先生扛著慕容先生跑,真會玩。
“你放開我!”慕容清漲紅了臉撲騰著,臀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白天沒法變出翅膀飛,只能帶你跑,別鬧!”
變出翅膀?慕容清了解了,他這是藥效又發(fā)作了,這次還是鳥類。
行吧!
沈竹找了間沒人的雜物房將慕容清放下,動作迅速地捏住她的下巴,在指尖摩挲:“從你被標記給我的那一日起,就是我的人。你這雙眼只能看我,這雙手只能碰我,這顆心只能屬于我。”
慕容清瞇了瞇眼,思考著等他這次清醒時該怎么捏爆他的頭,面上笑了:“我什么時候被標記給你了?”
“十年前。”慕容清一怔,沈竹繼續(xù)道,“再標記一次,你肯定能想起來了?!?/p>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在她的臉上畫了只烏龜。
慕容清的目光想殺人,沈竹突地笑了一下,帶著些孩子氣的俏皮,俯下身在烏龜?shù)纳线呌H了親,又輕輕地咬了一口。
“我喜歡的血物,果然世界第一甜?!?/p>
通過幾輪套話,慕容清摸清了這次沈竹發(fā)作時的身份——一只蝙蝠。
老虎吃人,蝙蝠吸血。慕容清回家后,穿了三層衣服,把自己從頭裹到腳,讓他無處下口。
沈竹腳鉤在房梁上倒掛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酒窩盛著光,撩人而不自知:“小血物可真可愛?!?/p>
慕容清捂住怦怦跳的心,閉上眼睛。良夜靜謐,空氣也安靜下來。印象里,她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這種安心感了。
慕容清長舒了醫(yī)口氣,突然咚的一聲,小蝙蝠藥效過了,腳鉤不住,從房梁上掉下來,把自己摔暈了。
幸虧她先準備了幾床被子放在地上給他墊著,不然,他這下腦袋都要開花。
他睡姿不好,不停地翻滾,就和從前一樣——和十年前,他們第一場比試開始時一樣。“誰輸了,就要往臉上畫一只烏龜?!毙⌒∩倌晏糁∶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敢不敢啊,小清清?”
第四章 我們可是一起從死人堆里走出來的人,我們才是一樣的人
沈竹的脖子扭到了。
他醒來后,不出慕容清的意料,把這鍋都甩到她的身上:“你這個女人好狠的心,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嫉妒我的頭腦,沒想到,你還覬覦我的肉體!”
慕容清眉心一跳,他這話說得咋這么別扭,不由得再次確認一遍:“這藥真的這么邪門,你昨天一點兒記憶都沒了?”
“怎么著,還想不拿醫(yī)藥費?慕容清,做個人不好嗎?”
得,他確實不記得了。
慕容清沒和他廢話,一腳踹過去,戰(zhàn)五渣的沈竹果然毫無抵抗能力,和昨天那個步法詭譎的小蝙蝠一點兒也不一樣。
他滾了幾下癱在地上,慕容清啪地把門關(guān)上。
沈竹一只手捂住脖子,一只手撐著站起來,艱難地走出兩條街后停下,腳尖一點,飛上長安城最高的六燕閣頂。那個小院的一草一木都在眼底,慕容清在打一套拳,打著打著,雙臂抬起,在半空畫了條弧度,收回,比了個心。
——打個拳都是愛你的形狀。
春風(fēng)吹過,送來梨花香。
沈竹在樓頂看了良久,摸了摸下巴,笑融在這春風(fēng)里。
“長安城都知道慕容先生英姿颯爽不輸男子,誰知道你私底下這么好玩……還這么傻呢?!”
天青書院的年度先生決賽在半路出事十日后又重新舉辦,沈竹以壓倒性票數(shù)當選。
對這個結(jié)果,慕容清早已預(yù)料到,畢竟他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沈竹選了清閑又好玩的樂器課,慕容清只好苦兮兮地接了體育課,帶著學(xué)生天天跑圈,揮灑汗水和悲傷的淚水。
她就應(yīng)該給沈竹把瀉藥也續(xù)上的,真是失策!
柳城之前由于摔斷了手腕,體育課是照例不上的。又跑了五圈,慕容清喊大家休息一下,自己摸到了前面去“關(guān)心受傷的學(xué)生”了。
慕容清今日來之前,找人仔細打聽過,這柳城天生身子就弱一些,這么些年,身上的骨節(jié)都扭到過,能活這么大也是個奇跡。
柳城正在屋中坐著溫書,受傷的手臂吊在脖子上,慕容清面上露出一個笑走過去,將一瓶東西放下:“這藥是我費盡周折才拿到的,能強健骨骼,不出三個月,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樣了?!?/p>
“先生……這,這怎么好意思?!?/p>
慕容清長得本就美艷,這刻意一笑,讓柳城的眼睛都直了:“關(guān)心你本就是我的本分,若你實在覺得不好意思,那……幫我個忙?”
天真無邪的柳公子立刻點頭:“幫、幫、幫!”
慕容清俯身,臉湊到他的唇邊,低低地道:“我想讓你——”
砰”的一聲,房頂發(fā)出一聲巨響,出現(xiàn)一個大洞,慕容清連忙將瓷娃娃柳城推了出去,免得他被砸得渾身癱瘓。
下一刻,有人從洞里掉下來,以扭曲的弧度掉到慕容清的身上。
下墜的力道有些大,兩人雙雙栽到地上。
慕容清皺著眉推他的肩膀,可他死死地壓住她,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氣息灼灼,她莫名感覺到他的慌亂和他的不安。
“快起來!待會兒被人看到像什么樣子?!”
“若是換成柳城,你就舍不得讓他起來了吧!”沈竹抬起臉,唇邊帶著笑,可眼底一派陰霾。他騰出一只手,順著她的輪廓寸寸地游走,她的臉一寸寸地燒起來。
“沈竹,你怕不是想接受社會的毒打!”
“我本以為,你對誰都是這樣,所以,我從來都不介意??赡銓α恰瓉?,你并不是對誰都冷冰冰、不耐煩?!鄙蛑癫[了瞇眼,抵在她的唇邊開口,“我們可是一起從死人堆里走出來的人,我們可是有賭約在身的人,我們才是一樣的人。清清,你這樣可不行?!?/p>
話音剛落,他張口咬住她的下唇,只一下就放開,改成細細地啄吻。
慕容清腦中一片空白,渾身力氣被抽走,別說暴打他,就算推開他都費勁兒。
“第一百二十二局,我勝?!鄙蛑衲ゲ渲募t唇,得意地一笑,“還是讓敵方潰不成軍的大勝。”慕容清被他親得目光迷離,聽到這一句,才回過神,一把將他掀開,換自己騎在上面,一拳揮了過去。
敢情沈竹就是為了比試才誘惑她的!而她就這么沒有底線地上鉤了!
“等一下!”沈竹捂著臉,只露出剛親過她的嘴,“柳城怎么沒動靜了?”
慕容清怔了怔,從他的身上下來,跑到外面。
柳城方才被她情急之下扔出去,摔斷了右腿,疼暈過去了。
慕容清:“……”
第五章 清清啊,我怎么能讓你如愿以償呢?
為了表達對柳城的關(guān)懷和歉意,慕容清私下帶了不少補品去丞相府看望……當然是避開沈竹的。
沈竹最近不正常,誰知道他還會鬧什么幺蛾子,破壞她的計劃。
柳城一門心思認定慕容清是為了他的性命著想,才不得已把他扔出去的,對她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幾分。恰逢柳丞相在家中,聽了小兒子如此說,不由得對她高看了幾分。
“慕容先生幾次三番地幫助小兒,老夫感激不盡,若是有什么能幫忙之處,慕容先生大可以開口?!?/p>
慕容清斂了斂眉,道:“在下家中正是淮南以北,此次受災(zāi)嚴重之地,朝廷正在想賑災(zāi)之法。若是由富商出銀,朝廷必然要給予他們嘉獎,恩賜官位是最有可能的選擇。如今因二王相爭,朝上朝下已經(jīng)動蕩,若是再有富商為官……怕是以后會更為不妥。”
柳丞相捻了捻須:“老夫明白了,此事老夫會考慮?!?/p>
慕容清拱手一禮:“多謝丞相大人?!?/p>
又和柳城說了幾句話,慕容清離開丞相府。夜幕降臨,長街兩側(cè)掛起燈籠,紅成一片。小販們擺攤賣著各式的小食,糖水梅子的酸甜氣味散在風(fēng)里。
慕容清買了張祝英臺的面具,罩在臉上,沿著街緩慢向前,一路吃過去。
梅子剛下肚兩粒,她的肩膀被人戳了戳,下一刻,臉上戴著梁山伯面具的人和她并肩走在一起,拿走她碗里一顆梅子,咝了一聲:“可真酸,酸兒辣女,恭喜夫人以后會生兒子?!?/p>
慕容清面不改色,一腳踹上沈竹的小腿,他硬生生地挨了一下,身子軟趴趴地栽到她的身上:“殘廢了,慕容先生要是不負責,我就上衙門去鬧?!?/p>
“前面一百二十二局,你我皆贏了六十一局,我不想再往下延了,如今的這一局定勝負吧!”
沈竹臉色僵了僵,隨后懶洋洋地直起身子,撣了撣袖口:“你以為我愿意和你糾纏不清,牽扯不斷?若不是你腦子不好,總記錯,我們的比試早就結(jié)束了?!?/p>
話音未落,他另一條腿也被踹了一腳,這下是真的站不住了。
沈竹長得高,整個人掛在慕容清的身上,雙腳在地上無力地拖著:“我要是突然犯了病——”
慕容清真的很怕他犯病,若被人發(fā)現(xiàn)她是這個投毒的人就很麻煩了,若是再牽連禹王,那就不好了。
街上人來人往,慕容清認命地背起沈竹。
一個姑娘背著一個公子穩(wěn)當當?shù)刈?,也極是招眼,但沈竹習(xí)慣了,還記得攬緊她,絮絮叨叨地給她講冷笑話聽。
到沈家門前,慕容清直接把他扔下去,轉(zhuǎn)身就走。
沈竹就坐在臺階上,看圓月高升,看寒鴉飛過。
沈竹第一次見到慕容清,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
破廟里全都是因旱災(zāi)而無家可歸的流民,有好些個像他這樣失了雙親的半大孩子,那樣的時候,一塊餅、一口粥都能讓他們不顧死活的爭搶。沈竹從小長得白凈瘦弱,在這樣耗費體力的爭斗中自然處處落下風(fēng)。
好在,還有慕容清在。
“給你?!蹦饺萸逖劾镉羞@個年紀少有的干練沉穩(wěn),那是經(jīng)過磨難練出的無堅不摧,“吃了這塊餅,以后你就跟我走?!?/p>
慕容清不是好心救他,亂境一藥難求,她只是想拉幫結(jié)派去地勢詭譎難辨的深山中挖藥材,然后倒手去賣。這法子真的管用,但也引來山匪的注意。
山匪頭子抓了慕容清,逼她說出進山采藥的路線,她不肯,被打得渾身都是血吊在樹上。夜半,瘦弱的沈竹偷偷地摸上山,將她放走,卻很快被發(fā)現(xiàn)。
沈竹腳底磨得全都是水泡,慕容清用最后一絲力氣背起他沖進了山里,藏了三日才離開。
“我救了你一命,你拿什么還?”
沈竹動了動腳:“是我救了你才對,你怎么還我?”
“罷了,這次算平局,不過,你腳上的傷的確是因我而起,你想怎么樣,快說,我不想欠人人情?!?/p>
她總是那么理智老成,沈竹起了心思,想戳破她的面具。
他找來一支筆,在她的臉上勾勾畫畫出一只小烏龜:“好了,我們這次兩清了?!?/p>
她被氣得眼睛都紅了,捏著拳頭就想捶他,那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不戴面具的樣子,一直都是他最喜歡看的。
回憶如水波,一晃已十年。
而從淮南到長安,他們一路比試,她被禹王納入麾下,他選了與禹王相對的河陽王。
這一路糾纏,也已十年。
沈竹手里拿著面具,倏然笑開:“想和我一拍兩散,想和我再無瓜葛?清清啊,我怎么能讓你如愿以償呢?”
這最后一局,誰說他不會贏?
第六章 丟臉的學(xué)貓叫,喵喵喵,你還讓我記住嗎
三日后的早朝,事關(guān)淮南以北賑災(zāi)一事,一直未表態(tài)的柳丞相站了出來,鼎力支持禹王蕭懷之策,由各級官員節(jié)省俸祿銀子,以安災(zāi)區(qū)民心。
柳丞相一直是朝中清流,他這么一站出來,那些不站隊的官員盡數(shù)附和,朝中局勢倒向禹王這一邊。皇上見事態(tài)如此,下旨著戶部照著禹王之策行事,先立刻征繳長安各官員俸祿銀運去災(zāi)區(qū)。
禹王大喜,這夜邀他門下幾位親信朝臣在春風(fēng)得意樓喝酒。這次事情能進行得如此順利,多虧了慕容清陰差陽錯地救了柳城。席間,諸位朝臣敬酒,慕容清來者不拒,喝倒了兩個才得以脫身出來。
春末夏初的風(fēng)最是舒服,吹得她腦子跟著清醒。
禹王和河陽王之爭早已擺到明面上來,這一次誰能替皇上分憂,誰就能在奪嫡之爭中多兩分勝算。
禹王朝中門客眾多,若是分朝臣俸祿銀子,禹王手下的人多拿一倍,皇上自然欣慰。河陽王的手下富碩無比,若能由這些人出錢換取官位入朝,對河陽王而言又是助益良多。
而如今禹王確實是贏了,可慕容清覺得一切太巧合,他們贏得太容易。
可禹王正被勝利沖昏頭腦,也沒心思好好算算這筆賬。
慕容清蹙著眉悶頭向前走,飛檐上燈籠的光將人的影子拉長,她轉(zhuǎn)過一個街角,聽見叮的一聲,兵器破空而來,貼著她的臉頰滑過。
她翻身一躲,五個黑衣人將她團團困住。
天子腳下敢殺人的都是不要命的,慕容清從高靴中摸出兩把匕首,出其不意地飛向同一個黑衣人,趁亂躲下一把刀,招招狠厲,想為自己劈開一條生路。
可是——
小腿一陣劇痛,她站立不穩(wěn),跌在地上,電光石火間,一陣嗷嗚聲在周遭響起,下一刻一個黑影猛地躥到她的身邊,蹲坐著,齜著牙,沖著黑衣人們吼叫:“滾滾滾,再不滾,我吃了你們!”
黑衣人們被這陣仗唬住了,沈竹繼續(xù):“我后面還有一群兄弟姐妹呢!”
“有埋伏!撤!”黑衣人立刻跑了,慕容清抽了抽嘴角,用胳膊撐起身子,看向沈竹,“你還有兄弟姐妹?”
“瞎扯騙他們的,我們老虎族都是獨居?!?/p>
慕容清:“……”這回還真是老虎。
沈竹扯下腰帶,將她的傷口簡單包扎,一把扛起她,去找醫(yī)館。
沒有腰帶的綁束,沈竹一邊走,他的衣裳一邊往外散開,照這個架勢,到醫(yī)館,他就要光溜溜了。
慕容清只好兩只手幫他掩住,貼得距離太近,她的唇時不時就要蹭到他的胸口。每當這時,他的腳步就會緩一緩,呼吸紊亂一刻,繼續(xù)向前。
慕容清給沈竹下的這個藥,每當發(fā)作時,沈竹都會找上她,拿她當豢養(yǎng)自己的主人。
他對她的關(guān)心保護,撒嬌賣萌,都不是發(fā)自真心。
雖知道如此,但慕容清還是忍不住,有那么一刻沉醉其中不愿醒來。
“這么多年,你可能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你的一個習(xí)慣。你從前沒做過的動作,我若是做了,你就會記住,下意識地就做出來。以前我背你,你背我,但你從沒扛過我?!?/p>
沈竹腳步一頓,慕容清一笑,鼻息落在他的心口:“上一次我扛著你,是你覺得自己是貓的時候。所以,當你恢復(fù)正常時,那部分記憶還是保留的,對吧?”
“你什么都記得,可又裝作什么都不記得,這樣好玩嗎?”
沈竹將她放下來,退開三步,發(fā)出超兇的老虎吼:“慕容清,你還是不是個人?丟臉的學(xué)貓叫,喵喵喵,你還讓我記住嗎????”
慕容清:“……”
沈竹發(fā)泄完,才過來繼續(xù)扛著她走,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哼!”
慕容清:“……”
將她放進醫(yī)館,沈竹想了想,對她道:“以后不要出門,除了我,誰找你都不要去,不然——”他自認兇惡地齜牙,一口牙整齊潔白,還怪可愛的。
慕容清想了許久,在這個時候會對她出手的也就是惱羞成怒的河陽王蕭吾安。
可事已成定局,他再殺她泄憤也是枉然,而且還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她受了傷,給書院告假,留在家中養(yǎng)著,她行走江湖多年防備心重,院子里五行八卦各種陷阱應(yīng)有盡有。她雖日日不出門,卻有飛鴿傳消息進來。
正如她所猜想的,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順利。
禹王手下的人自是聽他差遣,可事關(guān)自己的利益,總會有人與他心生嫌隙,更何況還有眾多跟風(fēng)柳丞相的朝臣,征繳俸祿銀推進困難。
白鴿飛進第四日,朝中大動,慕容家外站滿了刑部衙門來的守衛(wèi)。
柳城中毒昏迷不醒,柳丞相一改之前支持禹王的態(tài)度,抓住這些時日的推進緩慢和皇上言明此法不可行。
這一下,征繳俸祿銀再難進行。
而引起此事的根源,就是柳城吃的那一瓶補藥。
——慕容清給他的,可強健骨骼的藥。
第七章 這第一百二十三局,還是我贏
對審訊,她一概咬死不認,礙于她在長安城的名聲,刑部也不敢用刑,只能先把她關(guān)押。
慕容清的藥都是禹王給她的,沈竹吃下去的藥藥效詭譎,柳城吃的藥則要性命。
被關(guān)進刑部衙門的那一刻,慕容清滿腦子想的都是沈竹藥效發(fā)作時的種種怪異舉動,胸膛像被石頭填滿,悶得喘不過氣。
慕容清在刑部一言不發(fā),她在等,等著那個人來見她。
三日后的夜里,有人披星戴月,走進這一方臟污地,慕容清第一次從那雙向來溫和的眼里看到冰霜。
“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猜到了,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庇硗醵自谒拿媲?,想揉她的發(fā),被她嫌惡地避開,“事到如今,只有你認下謀害柳城的罪,并表明你和我毫無關(guān)系,柳相才不會繼續(xù)遷怒于我?!?/p>
“那夜在春風(fēng)得意樓外,是你想殺我嗎?”
禹王并未否認,雖然一切如她所想,可她還是不由得失望。
以為他是正人君子,她才跟隨,沒想到這么多年,都是她瞎了眼。他一早就想讓她辦完事后送命,將她這個知道他太多秘密的人除掉,才叫她給柳城毒藥。
慕容清嗤笑一聲:“既然我怎么都是個死,我何必為王爺隱瞞?”
“若是你照我說的做,我會給你解藥救柳城的命?!?/p>
“他死或者不死,和我有何相干?”
禹王垂眼:“他和你不相干,那,沈竹呢?”
慕容清手指不自覺地曲起,禹王又道:“每當沈竹毒藥發(fā)作時,你就會想盡辦法為他遮擋,你說是不想讓人知道你給他下藥,可實際上你怎么想的,我是一清二楚。你不想別人以異樣的眼光看他,拿他當個妖怪。他那個人驕傲得很,這會要了他的命。慕容清啊慕容清,你把沈竹放在你的心尖上,就不要怪我,劈開他,去刨你的心?!?/p>
這一字一句,化作一柄重錘擊到她的心底,砸得她癱軟無力,不能再把自己重塑成無懈可擊的樣子,去反駁他的話。
是啊,深山里被沈竹救從而動了一顆心的是她,一路輾轉(zhuǎn)、一路激起他的勝負欲,從而讓他丟不開自己的是她,發(fā)覺事態(tài)不對,想和他解除關(guān)系的也是她。
她卸下面具后的真實模樣只有他一人見過,她此生也只愿意跟他一人走。
慕容清反手抹去眼角的淚,揚起臉:“好,我聽你的,但我要親眼看著你把解藥給沈竹,我才肯認罪?!?/p>
沈竹是河陽王的人,禹王私下找他,不能在王府,便安排在了春風(fēng)得意樓的雅間。
慕容清躲在屏風(fēng)之后,雙手雙腳被縛,連嘴巴都被封住。
沈竹是一貫懶洋洋的做派,在雅間掃視一圈,拉了張椅子,找個有陽光曬的地方坐下。慕容清眼睛倏地睜大,他就那么剛好坐在屏風(fēng)的前面。
“禹王殿下有何事?在下剛養(yǎng)的貓兒走丟了,要回去找呢。”
“是清兒讓本王來見你,她說她費盡心思找到一顆藥,一拿給你,你便知道?!?/p>
巴掌大的錦盒里裝著藥丸,沈竹拿在指尖對著外面的陽光打量著:“對了,在下有一事想請教王爺。當年慕容清來長安,四下碰壁,遭到多番刺殺,是王爺護了她,從此她才對你死心塌地。那些人,是不是王爺故意派出去做戲的?”
禹王眉頭一皺,復(fù)又舒緩:“是又如何,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都不重要了?!?/p>
“不,對我來說很重要?!鄙蛑袼沙诘匾恍?,站起來,藥丸在他的手中碎裂的瞬間,他一腳將屏風(fēng)踹得掀開。慕容清蜷縮在那里,紅著眼眶看著他。
四目相對間,他眨了眨眼:“這第一百二十三局,還是我贏?!?/p>
“沈竹!你這是做什么?你不想要解藥了嗎?”
“你以為我會在乎?!”沈竹靠近慕容清,將塞在她口中的布扯出來,“我是驕傲,別人對我指指點點,我是不會舒服,可除掉害我心愛姑娘的人,這才會真正令我驕傲。你這種自以為機智的人最討厭了,是吧,清清?!?/p>
慕容清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手不自覺地捏住他的衣袖,站在他的身側(cè)。
沈竹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一挑眉:“這個時辰,河陽王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禹王府了。我以性命為賭注和河陽王說,只要他闖進禹王府,他想要的就應(yīng)有盡有?!?/p>
“不可能!他怎么敢!”
見禹王不信,沈竹漫不經(jīng)心地道:“若不是勝券在握,我又怎么會一人前來?!再說,能讓禹王必死無疑,河陽王肯定拼盡全力。”
禹王這才慌了神,也顧不上慕容清,折身往回趕。那禹王府里的東西,若是真的被翻出來,他整府都要玩完。
沈竹將慕容清身上的繩索解開,吹了吹她發(fā)紅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天牢里有河陽王的人,禹王剛?cè)フ夷悖冶阒懒??!鄙蛑裥σ庥販惤槪p輕地親了親她的臉頰,“若不是如此,我怎么知道清清對我那般好,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p>
慕容清臉紅心跳,推開他賤兮兮的臉:“接下來怎么辦?給柳城的毒藥還是從我手里流出去的,我脫不開干系。”
“那還不簡單,找個這些日子在長安城做案的飛賊,將下藥的事情安在他的身上就好了?!?/p>
慕容清無語半晌,才道:“你,你真是……”
“機智果敢,英勇無雙是吧!”沈竹點頭,“確實如此?!?/p>
尾聲
河陽王在禹王府中除了找到給柳城和沈竹下的藥外,還搜到了他與各級文武百官往來的信件以及貪瀆的銀兩賬本。
這些被一并呈到皇上面前,龍顏大怒,禹王府被查封,禹王被圈禁詳查,而所謂給柳丞相之子下毒一事,也在河陽王的“努力”下,變成了禹王指使飛賊所為。
淮南以北賑災(zāi)最后還是采用了河陽王的方案,由富商獻銀。
其中,天青書院的先生沈竹獻出白銀百萬兩,皇上賜了他正四品太常寺少卿的官位。
接旨那日,沈竹換上官服,在慕容清的面前轉(zhuǎn)了好幾圈:“怎么樣,合不合適?帥不帥氣?”
這人一旦幼稚起來真的可怕,慕容清懶得附和他,躲開他就要往廚房去。
腰間一緊,他胳膊緊緊地收著,熱乎乎的胸膛貼到她的背上:“別動!熊瞎子撓人可疼了!”
慕容清:“……那,你為什么不吃解藥?沈小熊?”
“我就喜歡你怕別人看見我發(fā)作、護著我的樣子?!鄙蛑裨谒牟鳖i兒間嗅來嗅去,將她的臉扭過來,熱切地貼上她的唇,輾轉(zhuǎn)親吻,直到她快要透不過氣,他才放開她。
“果然,是蜜糖的味道。”
慕容清嘴上掙扎,身體正直地任他膩著,陡然想起多年前他們的對決,從三局兩勝到五局三勝到七局四勝……再到現(xiàn)在的一百二十三局六十二勝。
那時候她說:“我若是贏了,你以后就滾遠點兒!”
沈竹答應(yīng),但一直沒有說他若是贏了要她如何。
可此時此刻,陽光正好,她在他的懷里,他對她微笑,她突然間懂了。
——懂沈竹那句未曾說出口的賭注——
“我若是贏了,你要生生世世跟我走?!?/p>
“只跟我一人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