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禪宗文化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宜春作為禪宗文化的重要發(fā)源地，其禪宗文化源遠流長。宜春地區(qū)的美術家在充分吸收禪宗文化美學思想的基礎上，以突破傳統(tǒng)美術的創(chuàng)作思路和表現手法，開創(chuàng)了獨具地域特色的高遠淡泊、以意境相尚的畫風。文章結合禪宗文化，從禪的“自性論”和“意境說”入手，具體闡述了禪宗文化對宜春美術創(chuàng)作的影響。

關鍵詞：禪宗文化;自性論;意境;美術創(chuàng)作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6年度江西省文化藝術科學規(guī)劃項目“禪宗文化與宜春區(qū)域美術研究”（YG2016367B）階段性成果之一。

禪宗是中國佛教的一個重要標志，也是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我國當今對傳統(tǒng)文化掀起的研究熱潮，禪宗已經成為人們甚為關注的研究對象。宜春禪文化源遠流長，它是中國佛教“禪林清規(guī)”的發(fā)祥地。諸多禪宗流派集中于宜春這一神奇的土地，它承載了禪宗發(fā)展史上眾多集會，奠定了南岳懷讓的一系列地位，無數法門龍象開堂說法于宜春的群山峻嶺之間，如創(chuàng)始“禪林清規(guī)”的百丈懷海長期在靖安、奉新弘法，創(chuàng)建了洪州宗學的馬祖道一的塔碑位于靖安的寶峰寺等。當禪宗發(fā)展到“一花開五葉”的極盛之際，宜春也成為了禪宗輝煌的風水寶地。溈仰、臨濟、曹洞、云門、法眼是我國禪宗的五家宗派，其中的臨濟、曹洞、溈仰三宗直接發(fā)源于宜春。

宜春悠久的禪宗文化造就了其獨特的地域文化，美術創(chuàng)作作為宜春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受到的影響同樣不可低估。本文將側重于從禪的“自性論”及禪宗的“意境說”兩方面就禪宗文化對宜春區(qū)域美術創(chuàng)作的影響展開具體論述。

一、禪宗的“自性論”與宜春美術創(chuàng)作

“自性”字面上有自我本性的意義，禪宗區(qū)別于其它宗教流派教義的重要一點是主張從人們內心世界中去尋找佛性。一些佛陀認為，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來自人的內心，萬物的去向變化都由心定，所謂“境由心生”。禪宗從人們的內心去尋找“自我意識和自我感覺”的修為方式與美術創(chuàng)作中追求主體精神和強調自我的目的就有了相互交融的可能性。

我們通過考究美術史可以發(fā)現，所有的藝術作品特別是美術作品大都經歷了一個從最早對神的崇拜、敬畏，到對人性本身的贊美、謳歌和表述的過程，如在西方美術史中，中世紀的繪畫作品大都具有極端強烈的宗教色彩。這種藝術不注重對客觀世界的真實描繪，而過分地注重對所謂精神世界的表現，它們往往以夸張、變形、改變真實空間的手法來達到宣傳宗教教義和教規(guī)的目的，總體上來說它是作為宗教信仰和神學崇拜的一種表現形式。至文藝復興時期，盡管大多的作品仍以宗教和神話故事為題材，但在其作品形象的刻畫和選擇上已經具有了明顯的人文精神，如拉斐爾畫的很多圣女形象的題材是直接來源于現實中活生生的人，對人性的充分肯定是美術創(chuàng)作的一個巨大的進步。

作為禪宗文化主要發(fā)源地之一的宜春，當地一些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深受禪宗思想的影響，這其中又尤以宜春的版畫為典型代表。宜春版畫，確切地說是指魯迅先生倡導的現代版畫，在宜春的發(fā)展至今已有70年的歷史。如今，宜春市在1999年及2000年，先后被授予“江西省版畫之鄉(xiāng)”“中國民間藝術之鄉(xiāng)——版畫之鄉(xiāng)”稱號;在2008年5月，經江西省人民政府批準，宜春版畫更是被列入第二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宜春版畫的興起繁榮以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中期為一個重要歷史節(jié)點，之所以會出現在這樣一個特定歷史時期，除了一些客觀的外部條件，如創(chuàng)作群體的擴大、對外交流的拓展外，更主要的是與對宜春禪宗文化的挖掘、整理和研究密不可分。今天當地廣大的美術創(chuàng)作者，從心理、藝術等方面對其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研究?！岸U”的研究已超越了時代和民族的局限，特別是其間的“自性說”，它把禪宗的客觀唯心主義變成了佛由自己內心決定的主觀唯心主義，這種改變不僅拉近了人、佛之間的距離，更為重要的是把佛從虛幻的西方極樂世界拉向了每個人的心中，從人的內心中去尋找自我，發(fā)現自我，表現自我，實際上強調的是以人為本的主體性。美術創(chuàng)作只有把人類豐富的內心世界作為自己表現的根本，并以此揭示人們的思想感情，才能完成表現自我意識的偉大歷史使命。禪宗的“自性論”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人學”，因為它著力的是人對內心世界的自我感悟，是通過對內心的自我約束來認識人的本性。

二、深受“意境說”影響的宜春美術

“意境”在文藝作品中指的是所描繪的生活圖景與所表現的思想感情融為一體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意境是中國古典美學中具有民族特色的一種主要審美形式，在我們的美術作品中自古以來就經常以它的有無作為評判作品優(yōu)劣的一個主要方面。佛教自公元元年后傳入中國以來，經過跟本土文化的不斷交流、碰撞和融匯，到唐代的時候不斷走向成熟，在這一時期里，佛教的發(fā)展不斷趨于中國化?！熬辰纭币辉~本是佛教用語，在佛經中它被多次提到，如《雜譬如經》中說：“神是威靈，振動境界”?！稛o量壽經》中說：“斯義宏深，非我境界?！薄熬辰纭边@個詞，盡管在佛經中經常被提及，但它在不同的經文中意義卻不盡相同，它們有的指思想理論的深度，有的則是指思想境界的高低。最早它們本身的意義與美學上的“意境”并不完全相同，中唐以后，隨著禪宗的盛行，一些杰出的思想家和文藝家，在對佛經境界深入研究和了解的基礎上，結合本土傳統(tǒng)易象說的理論，初步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美學思想“意境”。在禪宗中“意境”更多的是特指以體悟把握本體“無”與實相“非有非無”為人生最高境界，這對美術創(chuàng)作中追求虛實統(tǒng)一為根本特征的審美起了重要的影響作用。

宜春的一批美術家如宋小敏、鄭越、楊震等受這些禪宗文化美學思想的影響，很早就強調自然而含蓄的藝術語言，強調虛實結合，以虛化境，以虛達意，追求“象”與“象外”統(tǒng)一的藝術效果。他們認為在創(chuàng)作中只有強調本我，從感性個別出發(fā)，但又不應局限于僅僅感性個別，而只有做到超越感性個別，實現虛與實、“象”與“象外”的和諧統(tǒng)一，才有可能“超以象外，得其環(huán)中”，才有可能超越有限而把握無限，亦即真正地表現出宇宙生機與人生的真諦所在。

禪宗里所強調的意境除了強調繪畫中的虛實相間、氣韻生動外，有時還特指人的“心境”，這種心境是經過自我的錘煉而對人生的體味，對永恒生命的認識和把握，它是朦朧含蓄和具有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一種有意味的形式。在美術創(chuàng)作中，只有取之物象而又超然物外，是空而又非空，是有而非有，做到有無相生、情景交融才能真正做到意境深遠。從藝術實踐上看，美的法則就是心的法則，一件優(yōu)秀的美術作品應該是具有意境的創(chuàng)作，它不應只是對客觀世界的簡單描摹或一味復制，而是藝術家與客體之間的一種心理形態(tài)，它來自于藝術家內心深處，并脫胎于藝術家的心靈深處。

禪宗文化強調造境的思想對美術創(chuàng)作具有影響，盡管本質上它有唯心的成分，但卻十分符合藝術創(chuàng)作的規(guī)律，因此它的提出對美術創(chuàng)作的影響十分深遠，而深受禪宗文化浸淫的宜春區(qū)域，美術家受它的影響則更是難以簡單的三言兩語表達。如果我們將宜春近年來的藝術現狀結合當地的豐厚禪宗文化底蘊做個小結我們會發(fā)現，總體而言宜春當地的畫家的作品無不具備兩個方面的特點：

其一，追求畫面效果的“物我同化”。禪宗認為要表現意境，一定是先要理解事物的內涵，甚至于要讓自己徹底進入到事物的角色和情景中，使自己的意識同事物協(xié)調起來，然后形成無需理性深思便產生理解的心態(tài)，只有這樣才能做到主觀意識對客觀事物的參透，也只有這樣才能做到主客觀的真正統(tǒng)一。日本禪宗大師鈴木大拙在《禪與心理分析》中說：“只是看是不夠的，藝術家必須進入物體之內，從里面去感覺它，并自己去過它的生活”講的就是這個意思。

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把自己幻想成作品中的人或物，目的就是為了把自己的主體情思移入客觀對象，使主客體“物我同化”。在這個過程中藝術家常常物我不分，或者物我兩忘。禪宗“物我同化”和“物我兩忘”在客觀世界中并不真實存在，但它對于美術創(chuàng)作來講，卻體現了其真正的內部規(guī)律。宜春的美術家很好地吸收和借鑒了這一點，也正因此，才使得他們的作品大都能意境深遠。

其二，在宜春的美術家中，我們通過深入分析他們的作品，還能發(fā)現他們除了在作品中強調“物我同化”的藝術追求外，還特別注重對主觀心靈的美好抒寫，或者說以注重對主觀心靈的抒寫來側面?zhèn)鬟_正面的意境。禪宗強調“心”的作用?！秹洝氛f：“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美術創(chuàng)造離不開自己的心靈，我們在作品中強調作者的主體意識，實際上強調的就是內心對創(chuàng)作的影響。對內心的強調，可以使畫家淡薄名利，輕視權貴，蔑視法則，敢于堅持自我，提出自己的藝術主張，而藝術的成熟往往離不開創(chuàng)新和個體的獨特面貌。宜春的美術家深受這一思想的影響，我們考察不管是早期的老一代版畫家如柯克、陳正元，還是近期的楊震、鄭越，甚至于更年輕一代的如涂祁、劉洋等人的作品，發(fā)現無不如此，他們都能甘于沉寂、不追風，每個人能在堅守地域文化特色的前提下又個個作品面貌鮮明，風格獨立。他們從自己的內心出發(fā)，以表現自我的情感為主，內容不受技法和時空的限制，帶有很大的主觀隨意性，這點與禪宗強調“心”的作用、重視主觀心靈抒寫的美學思想不謀而合。

禪教文化是我國佛教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是我們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中不可多得的一塊絢麗瑰寶。作為有著悠久禪宗文化的歷史名城——宜春，禪宗文化對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的影響日益加劇。近年來，隨著宜春美術創(chuàng)作群體的不斷擴大，宜春本地的一批優(yōu)秀的美術家在扎根宜春本土文化，特別是禪教化的基礎上，在創(chuàng)作中走出了一條強調“物我相融，心靈相通”，注重發(fā)揮自己的主體意識的創(chuàng)作思路。他們的作品大多以靈動的氣韻和節(jié)奏來表現藝術家對宜春這一特色區(qū)域的美學感受。深入探討和研究禪宗文化對宜春區(qū)域美術的影響，既是為了更好地繼承和弘揚祖先留下來的寶貴的文化遺產，更可以為地方性的區(qū)域美術創(chuàng)作找到一條更契合自身發(fā)展的特色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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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張育音.禪與藝術[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2.

作者簡介：楊禮浪，宜春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副院長、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