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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

2019-07-08 02:11張建平
遼河 2019年6期
關(guān)鍵詞:小妹妹小弟弟小姐姐

張建平

那年春天,小姐姐十三歲,第一次有心事了。

那晚,她忽然發(fā)呆,圓圓的大眼睛,望著茶幾上的熱帶魚缸,似在默數(shù)游動的魚?又聽她嘴里念叨:誰知道,這些魚的視線有多遠(yuǎn)?

小姐姐想得頭痛,累了,就趴在課本上歇一會。不多時(shí),驚醒似的,抬起頭,緩緩地喘口氣,散漫的目光,重新盯著暗紅色的臺燈光。

有時(shí)候,媽媽在她面前走過,都沒吸引她的注意力。媽媽明顯多心了,眉心的那顆痣顫動著,眉毛稍揚(yáng),身子退一邊,停住腳,默默地觀察她。她那一聲輕微的嘆息,沒逃過媽媽的耳朵,媽媽走上前,俯下身,手撫著她的前額自言自語,咋了,小姐姐?腦門有點(diǎn)熱,發(fā)燒了?

煩人啊,小姐姐賭氣般把臉扭過去,輕輕推開媽媽的手,嘴角不由自主地朝外撇,用白眼球,瞪了媽媽一眼,

這從未有過的一瞥,就是給媽媽的。因?yàn)閶寢尣幌矚g她了,媽媽的愛要轉(zhuǎn)移,要給她生個小弟弟。難道,她就不能表達(dá)一下嗎?

媽媽好像接收到她的信號,想親昵地握她的手,捏她的腮,她扭過頭,本能的反感,心里討厭這種假惺惺的近乎。媽媽以為她自己那雙整天為新生兒洗澡的手香噴噴?看上去,媽媽的笑,也是虛偽的,臉上的皺褶遮不住,雖沒搽脂粉,可那口紅跟猴子腚一個顏色。呸呸,惡心。其實(shí),媽媽就是個笑面人,平時(shí)一臉笑,不笑不說話,說話用假嗓,假的跟真的似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不客氣地說,爸爸就是被媽媽的聲音迷倒的。這個家的每個人,以及認(rèn)識媽媽的人,以前,都被媽媽蒙騙,而且騙慘了。直到前天晚上,小姐姐還無限崇拜媽媽呢,明擺著,瞎了眼嘛。可是一切都晚了。

也算老天有眼。小姐姐那晚起夜小解,路過媽媽的臥室,無意中聽到了媽媽和爸爸的私房話,原來他們在商量生二胎。小姐姐差點(diǎn)被蒙在鼓里。起初,爸爸還猶豫,擔(dān)心小姐姐能否接受。而媽媽不管這些,沒有余地,說一定要生,她都夢見自己生了個大胖兒子。小姐姐聽到這里,心里不是味兒,用手揉眼皮,感到手心手背黏糊糊的。她推門走進(jìn)媽媽屋里,瞪著眼睛說,媽媽,我可告訴你,不準(zhǔn)你生,我不同意!

好半天,媽媽一楞一怔的,方寸沒了,臉色變了,嘴唇也哆嗦。那神情,就像被一陣風(fēng)吹掉的花朵,狼狽地散落在泥水里。這太意外了,過了好長時(shí)間,媽媽才無奈又羞澀地笑了。媽媽哄勸說,什么呀,小姐姐,誰說要生了?爸爸還沒點(diǎn)頭呢。

小姐姐說,要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再說了,生個小妹妹,還沒什么,萬一生個小弟弟,說實(shí)話,我就用小刀子,把他的小雞雞割下來。

小姐姐見父母面對面坐著,耷著頭,啞口無言,便像得勝回朝的將軍,嗖地帶起一陣風(fēng),頭也不回地去了東屋。

總算把肚子里的話吐出來了。不妙的是,小姐姐的話,如同肥皂泡,時(shí)間不長就破了。

小姐姐發(fā)現(xiàn),媽媽有天晚飯時(shí),忽然吐酸水。有一次,非要爸爸去買黃杏子。還有一回,媽媽從抽屜里拿出一張x光片,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的笑容,宛如一片片蝴蝶斑。

打那,媽媽就板著一張驕傲的臉,不再避諱了。

剛懷孕時(shí),媽媽還察言觀色,觀察小姐姐的表情動作,看她早晨洗臉是否仔細(xì),那管牙膏擠出多少,褂子袖子是干還是濕?爸爸是報(bào)社記者,整天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回家就醉醺醺的,忘不了捏一下小姐姐的辮子??墒牵@些親昵的舉動,現(xiàn)在越來越少了。在小姐姐的心目中,父母的模樣,不再像從前那樣可愛了。她開始懶得搭理他們。

過后,小姐姐想,一報(bào)還一報(bào),得給他們點(diǎn)顏色瞧。小姐姐的反應(yīng),就是假期不想去學(xué)服裝課了。父母越是希望的,她越是不做。她無緣無故學(xué)那些干嘛?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以前,是為了照顧父母情緒,是為父母學(xué)的。如今,憑什么?小姐姐誰也不怕。

小姐姐硬了,有人就軟。

在飯桌上,爸爸說著風(fēng)涼話,小姐姐大了,懂事了,就照她自己的意愿辦吧。將來,她無法埋怨別人不是?

媽媽咽下一口菜,用筷子指著爸爸的臉說,和事佬,你就會和稀泥。你難道不知道,小姐姐的服裝天賦有多高?老師都說,堅(jiān)持下去,小姐姐成名成家,是遲早的事。你由著她的性子,會把她慣壞的。她還是聽你話的,你再勸勸她。

夠了,夠了。小姐姐干脆捂起耳朵,不再聽父母的嘮叨。

其實(shí),媽媽總覺得,來世上一趟,費(fèi)那么多事,遭那么些罪,沒個兒子,就白活了,就沒人養(yǎng)老。這些觀念,害死人啊??墒?,媽媽一旦認(rèn)了這個理,就要一條道走到黑。話說回來,媽媽怎能保證養(yǎng)個兒子?但媽媽不止一次反駁小姐姐,即便養(yǎng)個女孩,也是個伴,有什么不好?小姐姐說,我不想要小弟弟。

媽媽笑了,你說了算嗎?

我有預(yù)感,百分之九十九是小妹妹。

再胡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說真的,小姐姐不愿和媽媽打嘴官司。那個星期天下午,父母有事外出,只有小姐姐一個人在家。她想到,這個家,有一天會多出一個人。這可怎么辦?小姐姐第一次覺得柔弱無助,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仿佛墜入沉沉的暗夜,找不到一縷陽光??磥恚改笇櫵娜兆泳鸵Y(jié)束,第二個孩子還未出世,她就已經(jīng)被邊緣化。

后來,小姐姐在客廳踱步,在記憶中,搜索一個偶然聽到的信息。她想起來,一年前,爸爸從單位提回一個袋子,取出塊深灰色的化石,用一個精致的黃色花紋的矩型盒子裝著,一塊紅絲綢布裹著,里面還有一張粉紅色的紙,上面有二百字的恐龍化石簡介。爸爸賣弄似的,如撿了個大便宜。爸爸裝模作樣地讀著那份簡介說,這塊恐龍化石,避邪,吉祥,是無價(jià)之寶。就把它,作為鎮(zhèn)宅之寶吧。聽老百姓說,刮點(diǎn)化石末子,就能止血??墒?,孕婦對它過敏,不能接觸,否則容易流產(chǎn)。媽媽聽了很吃驚,有那么厲害?可別放臥室。于是,爸爸把化石擺在客廳南邊最高層博物架上。

那陣子,小姐姐不太理解爸爸的話,她根本不關(guān)心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就那么塊黑不溜秋的石頭,還拿著當(dāng)寶貝?笑話!哄小孩子罷了。

事情過去一年多,小姐姐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媽媽那句話??磥?,媽媽的擔(dān)心,不是多余的。因?yàn)?,媽媽懷孕了,懷孕的女人,是不可以接近化石的。即使聞到氣味,也不好?/p>

啊呀,怎么沒早一點(diǎn)想到?過了會,小姐姐靜下來,仰臉用目光測量博物櫥的高度。她轉(zhuǎn)身跑到陽臺,找來一個寬方凳,踮起腳尖,一伸手,把那個盒子取下來,小心翼翼地拿出化石,再將盒子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做好這一切,小姐姐站在客廳門口,朝門外聽了會,然后,走進(jìn)媽媽的屋。她四處打量,床上床底都不行。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急得額上冒汗,終于發(fā)現(xiàn),緊挨床頭柜的寫字臺,北邊的那扇拉門,塞滿了皮夾子、棉套袖、手表、鬧鐘和撲克牌,完全可以藏那塊石頭。小姐姐蹲下放進(jìn)去,起身呼了口氣,汗滴到媽媽的枕頭上。

大約一星期后,有個晚上,小姐姐從門縫里,瞅見媽媽枯黃著臉,頭發(fā)蓬松,眉頭緊皺,吸著涼氣,雙手捂著隆起的肚子,奔向洗手間,掀起馬桶蓋,好長時(shí)間,才響起抽水聲。

小姐姐的一顆心,通通亂跳,大氣也不敢出。她扭開門,躡手躡腳來到客廳,打開電視,邊看《動物世界》,邊聽洗手間里的動靜。正在這時(shí),爸爸突然進(jìn)門,滿臉紫紅,滿嘴酒味,步子有些踉蹌。小姐姐看著爸爸的狼狽相,幾步走過來,牽著他的胳膊,將他引到洗手間。爸爸以為讓他進(jìn)去吐酒,便不停地?cái)[手,小姐姐見狀,就打手勢。爸爸似乎明白了,正想推門進(jìn)去,卻見媽媽摁著腹部出來了。媽媽聞到爸爸的酒氣,顧不得發(fā)火,一個勁地嘟囔說,完了,這下全完了。肚子疼,疼死了,拉肚子,泚的全是黃米湯。壞了,肚子壞了,這可怎么辦?

一瞬間,爸爸的酒也醒了,驚得說話結(jié)巴起來。他反復(fù)問媽媽,又跑到洗手間查看,沒了主意,只是來回走,唉聲嘆氣。

媽媽在床上側(cè)著身子躺下來,頭朝著外面窗戶,發(fā)出一兩聲哼哼。

也許是那東西起作用了?小姐姐的內(nèi)心有些激動,小臉潮紅,大眼睛忽閃著,夾雜著些許疑問和不安。忽然,她心生一計(jì),要去醫(yī)院為媽媽買藥。說著,就動手找醫(yī)???。

媽媽翻過身,望著小姐姐說,算了,你不懂。老姑不是說了嘛,媽媽現(xiàn)在是特殊時(shí)期,如果生病,也不敢亂打針,亂吃藥。不然,會影響到肚子里小寶寶的。

爸爸瞪著眼喘粗氣,也是干著急,只能附和著點(diǎn)頭。

小姐姐不服氣地說,那就沒咒念了?問題是,媽媽吃了壞東西,才肚子疼吧?不是怪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媽媽的淚水流下眼角,慢慢回憶著說,想起來了,一定是中午蘸醬吃了大蔥。我這肚子,嬌怪地很。唉,千小心,萬躲避,還是沒脫了。肚子疼不要緊,就怕小寶寶跟著受罪。唉,對不起了,我的小寶寶!

看樣子,父母的心思,全在小寶寶身上。小姐姐就不存在了?

想到這里,小姐姐不再陪媽媽落淚,也不給爸爸杯里倒水,返身去了東間。

那一夜,媽媽又跑了兩次洗手間。以后的事,小姐姐就不知道了,她說著囈語睡著了。

想不到,第二天早晨,媽媽的肚子就好了。她哼著一首兒歌,臉色白里透紅,散發(fā)出一種成熟少婦的美。小姐姐咬著下唇,臉上浮現(xiàn)出沮喪的表情。媽媽卻笑著對她說,好玄啊,好險(xiǎn)??!幸虧我吃得少,但必須時(shí)刻注意了。為了小寶寶,也為了小姐姐,是吧?

小姐姐聽了,沒好氣地說,別扯上我,你還不知道為了誰呢?

此時(shí),小姐姐有些疑惑,難道那東西不管用?不靈驗(yàn)?

隔了三天,媽媽在找一只單襪子時(shí),從寫字臺里,翻出了那塊報(bào)紙包著的化石。怪了,這東西會飛?這還了得!那是塊不潔不祥的丑石,卻躺到媽媽屋里睡大覺,這是誰干的?想干什么?小姐姐把臉貼在門外,聽見媽媽和爸爸唧唧咕咕,相互埋怨猜忌,又激烈爭吵。過了會,他們好像有了新的懷疑對象,便小聲說話,媽媽說,怪不得,這幾天,我的牙缸子,有股騷味兒。爸爸說,我水杯里,也好像有些唾沫。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緘口不言。小姐姐有些心虛害怕。完了,她在父母眼里,會是什么樣子?還能喜歡她嗎?她干了件多蠢的事??!唯一的辦法,就是打死也不承認(rèn)。小姐姐打定主意后,便準(zhǔn)備接受父母的盤問和責(zé)難。她不相信,父母會使用武力,如果那樣,她就贏了。

可是,當(dāng)父母和小姐姐一起坐在客廳吃早飯時(shí),那情形,完全出乎小姐姐的意料。父母一直笑嘻嘻的,時(shí)不時(shí),還穿插個笑話。對小姐姐擔(dān)憂的事情,只字未提,跟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小姐姐懸著的那顆心放下了。她反而坐不住,咽下一碗飯,也不打招呼,便背起書包。

好心情,是在媽媽懷孕五個月時(shí)帶回的。

媽媽平常說話藏著掖著,那回卻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拍了片子,醫(yī)生偷偷跟我說,和我一個樣。小姐姐,聽見了嗎?也和你一樣,你高興了吧?

爸爸面無表情地說,其實(shí),女孩男孩都一樣,我都喜歡。

媽媽轉(zhuǎn)過頭來,對小姐姐說,你爸爸喜歡就好。

小姐姐聽得清清楚楚,圓臉笑成一朵花,情不自禁地跳起來說,不哄人?那太好了,女孩好!我有小妹妹了。我叫小姐姐,我提議,就叫她小妹妹吧。

一家人開心的笑著,都點(diǎn)頭同意。

這時(shí),小姐姐一本正經(jīng)的說,我是姐姐,小妹妹得聽我的。我們小姐妹,來個合理分工,等你們老了,每人養(yǎng)一個。好不好?

日子過得飛快。家里的生活,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只是媽媽的身體日漸肥胖,原先的小瘦腰,令人驚訝地變成一扇寬厚的門板,從背后看去,似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胖娘們。小姐姐自然每天都要開涮媽媽,好在媽媽不在乎,笑嘻嘻地露出一排白牙。也有例外,小姐姐若是看見媽媽爬樓梯回家,在沙發(fā)上大口喘時(shí),就替媽媽倒好一盆溫開水。媽媽見了,就說好聽的,等老了,就跟小姐姐過。小姐姐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的愁云慢慢消散。

恰是周末,媽媽要生。早晨,媽媽便在床上疼得哼哼唧唧,爸爸知道預(yù)產(chǎn)期到了,馬上喊了救護(hù)車,送媽媽去醫(yī)院。小姐姐穿戴整齊,也要上車,爸爸不允許,讓她在家等姥姥。小姐姐聽見姥姥要來,也就安心了。

傍晚,下雪了,媽媽生了,果然是個女孩。

小姐姐過節(jié)似的,興奮地跳舞。姥姥耳聾,無事人一樣,在靜靜地看電視。

接下來,家里熱鬧了好些日子。七大姑八大姨,在探望小妹妹后,紛紛稱贊,小妹妹長得白白胖胖的,大眼睛,和小姐姐像是雙胞胎。

有事沒事,小姐姐喜歡到媽媽屋里看小妹妹。她最留意的,是想從包著小妹妹的被子里,看小妹妹尿尿的地方。有一回,她想伸手摸,胳膊卻被媽媽擋開了。

無論如何,小姐姐是看不出,也不會想到,小妹妹那兒確有異常。就連當(dāng)時(shí)接生的護(hù)士都沒注意,她們只是習(xí)慣性地瞥了一眼。

兩個月后,媽媽才發(fā)現(xiàn)不對頭。起初,媽媽有點(diǎn)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看錯了,她喊來爸爸,也是千真萬確。

那幾天,小姐姐看到父母猶如受到驚嚇,丟魂似的,媽媽更是悄悄抹淚。顯然,父母不想對外聲張,也不想讓小姐姐知道。他們大概想起小姐姐的話,對小姐姐先盯后防,形同隔離,怕小姐姐做些出格的事。他們只想請老姑來,老姑是個退休婦科醫(yī)生,她的話,或許靠點(diǎn)譜。

家里籠罩著一層神秘的氣氛。沒人說話,沒有鮮活的氣息,偶爾傳來小妹妹的哭聲。小姐姐感到奇怪和反常,這一切,好像都與小妹妹有關(guān)。她覺得莫名的煩惱,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不愿去看小妹妹。她心想,這個小不點(diǎn),有點(diǎn)神,要不,就是禍根,不然,父母怎會發(fā)神經(jīng)?

老姑來了,她臉上的皺紋一條條都是橫的,說話聲音挺大,小姐姐聽到一些話音。啊啊,怎么會?小妹妹身體下邊,竟長出個小雞雞,有一寸長了,可是兩個睪丸,沒見落下來。

天啊,令人震驚!小姐姐眼皮不會眨,眼珠子也轉(zhuǎn)不動了。怪不得,這些天,父母緊張地要命,看來不是好事。也是奇了,天上掉下個小妹妹,難道會變成個小弟弟?

小姐姐想得腦子痛,也想不明白。

老姑臨走時(shí),小姐姐抬起淚眼問,老姑,你說,我的小妹妹,怎么又變成小弟弟了?

媽媽把小姐姐拉到身后,胡說什么呀?

老姑笑著對小姐姐說,不管小妹妹,還是小弟弟,不都是小姐姐的妹妹弟弟嗎?

小姐姐見是真的了,便帶著哭腔說,老姑,我喜歡小妹妹,不喜歡小弟弟。

老姑說,你還不太懂,等完全長大了,就知道了。

媽媽伸出手指頭,戳了下小姐姐的前額,小姐姐怔了會,突然哇地一聲,哭著跑了。

當(dāng)天晚上,沒有一點(diǎn)癥狀,小姐姐感冒發(fā)燒,臉蛋潮紅,蓋兩床被子,還冷得發(fā)抖。小姐姐一聲不吭。碰上這樣的蹊蹺事,命運(yùn)明明捉弄人,還不如地震了,樓塌了,來得痛痛快快。

姥姥睡不寧,發(fā)現(xiàn)小姐姐嘴唇烏青,燙得嚇人,就喊來媽媽。

媽媽心里明鏡似的,俯下身,摟住小姐姐的脖子,又摸她身上的絲綢被,就趕緊起身找藥??尚〗憬闵碜优砼と?,牙關(guān)咬得緊緊的。媽媽低聲懇求,小姐姐不理睬。媽媽只得認(rèn)錯,說她盲從爸爸延續(xù)香火的愿望,跟風(fēng)隨大流,是嫉妒心虛榮心作怪。她看不慣婆婆死尸般的臉,記得公公酒后那句“女孩不準(zhǔn)上我家”的話。時(shí)機(jī)一到,就想再生個。這是媽媽的私心啊,可是,媽媽的夢已破滅,媽媽的命也不好。媽媽愁死了,這叫人怎么活?

小姐姐抬起頭,見媽媽鼻涕一大把,就一骨碌爬起來,奪過媽媽手里的藥,和著淚水咽下去。

不得不說,小妹妹生變以后,父母不僅愁腸百結(jié),還要每天提防小姐姐。家里的刀具、改錐、螺絲刀及銅、鐵、銀、鋁、錫或塑料、木頭玩具,只要具備割、削、切、剁等功能,都統(tǒng)統(tǒng)藏起來。而媽媽的敏感和疑心更重,不肯讓小姐姐靠前靠近一步,連摸一摸、摟一摟、抱一抱、親一親,都不行。她差不多把小姐姐當(dāng)成敵人。

這又何必呢?小姐姐心里沉沉的。小姐姐是那樣的人嗎?不過是說句氣話,開個玩笑??墒?,媽媽卻當(dāng)真了。假如小姐姐抱著小弟弟,就會舉起來摔到地上,或從窗子里扔下去,聽個響聲,這有點(diǎn)過分,荒唐,一點(diǎn)都不好笑。

確切地說,小姐姐對小妹妹的醋意,就是從小妹妹搖身變?yōu)槟泻㈤_始的。小姐姐從一本書上,曾讀到荒誕派這個名詞。她想,小弟弟不就是個怪胎嗎?先女后男,男又不男,不女不男,到底是女是男?聽老姑說,等一年后手術(shù),因小弟弟天生沒有女性器官,只能保留男性特征,睪丸如不發(fā)育,空有一副皮囊,恐怕是小弟弟最悲慘的結(jié)果。而手術(shù)成功,小弟弟自會生兒育女。老天注定,小妹妹即使成為男孩,也會一波三折。這是小弟弟的錯?還是父母的責(zé)任?

那些日子,小姐姐在教室里,在家里,都容易走神,滿腦子都是小弟弟的影子,可是小弟弟又什么都不懂。他還是個小不點(diǎn),他知道什么?

那天,媽媽在臥室接到老姑的電話。小姐姐聽到,老姑咨詢過北京的專家,建議小弟弟的手術(shù)時(shí)間,放在一年后較合適。老姑還和媽媽商定,去成都一家醫(yī)院,那是全國目前最好的特色醫(yī)院。這時(shí),媽媽的聲音變得極小極低,不免啜泣起來,她訴說著自己的不滿、痛苦和難堪,有兩分鐘,竟嗚咽著說不出話。小姐姐隱約聽見,老姑在耐心勸說媽媽,可媽媽還是哭出了聲。

站在媽媽門前,小姐姐已是淚流滿面。這些日子,她第一次為媽媽擔(dān)憂。媽媽原來的一頭黑發(fā),已白了三分之一,眼角上的魚尾紋漸多,有時(shí)臉也懶得洗,每天只刷一次牙,成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黃臉婆。聽到這里,小姐姐再忍不住,撲進(jìn)媽媽懷里大哭。

媽媽和小姐姐約定,在所有人面前,都要保守小弟弟的秘密,直到有一天。

從那時(shí)起,小姐姐的心事,也變得復(fù)雜。如果小弟弟手術(shù)成功,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毫無疑問,他會擁有父母大半的愛,大半的家產(chǎn)。這樣小姐姐的負(fù)擔(dān),也會最輕最低。而手術(shù)失敗,小弟弟成個陰陽人,父母又不在了,她這個姐姐,責(zé)任可就大了。他一輩子的日子怎么過?他最后會剩下什么?

小姐姐就是這樣,有時(shí)聰明,有時(shí)糊涂??捎幸稽c(diǎn),她想明白了,那就是,無論小妹妹還是小弟弟,都比她小,都是她的。

天氣熱極了,家里的窗子關(guān)著,悶熱如蒸籠,媽媽便在小弟弟屋里打開空調(diào)。小姐姐剛做完作業(yè),就對媽媽說,這樣不行,小弟弟受不了涼風(fēng),不能用空調(diào),我拿蒲扇來吧,這是自然風(fēng)。小姐姐遂雙手搖著蒲扇,靜靜的搖動,一會兒就汗流滿面。稍停,她擦了把汗,喘口氣,又將自然風(fēng),均勻地吹到睡夢中的小弟弟身上。小姐姐看見媽媽閉著眼,也將微風(fēng),分一半到她身上,媽媽裝睡,嘴角似有一抹笑意。

半年產(chǎn)假過去,媽媽的工作,又像盤石磨那樣轉(zhuǎn)起來。她有時(shí)替午,有時(shí)上夜班。姥姥抱不動小弟弟,小姐姐放了學(xué),就小跑著回家,顧不得寫作業(yè),就抱起小弟弟,喂他奶粉,喂自己蒸的雞蛋羹,在屋里轉(zhuǎn)圈哄他玩,小弟弟常被她逗得咧嘴笑。她也笑,一笑,什么煩惱也就沒了。

可是,也有讓小姐姐說不出口的隱秘,簡直羞死了,那就是,她怕小弟弟的那雙胖嘟嘟的小手。那只手真沒樣啊,總是有意無意的摸到碰到她的胸,那里已經(jīng)發(fā)育,軟軟的,暖暖的,小弟弟總把它當(dāng)成是媽媽的,除了手不老實(shí),有時(shí)還想咂嘴吸,令小姐姐的臉孔通紅。她馬上轉(zhuǎn)動小弟弟的頭,抓過一件小玩具,咕嘟嘟響著,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不久,爸爸升職,出差的機(jī)會就多了。那個大雨如注的晚上, 媽媽上夜班,爸爸在南方一個縣采訪,小姐姐記掛著姥姥和小弟弟,下了晚自習(xí),就披上雨衣,急急地往家趕。剛進(jìn)家門,她就看見懷里抱著小弟弟的姥姥在抹眼淚,嘴里不停地嘟囔著,在客廳里走來走去,一臉無助的樣子,看上去不知如何是好。小姐姐趕緊上前接過小弟弟,發(fā)現(xiàn)小弟弟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腦袋耷拉著,臉上和身體燙得嚇人,嘴巴閉得緊緊的,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她也嚇壞了,淚眼看著姥姥,邊哭邊喊媽媽。這時(shí)姥姥咳嗽著,走過來,用手做出打電話的動作。她于慌亂中一下子清醒了,大聲的叮囑了姥姥幾句話,然后,把自己的校服裹住小弟弟的身子,發(fā)瘋似的沖到門外,在疾風(fēng)暴雨中,奔跑著去了媽媽的醫(yī)院。

有一個秋日,小姐姐讓姥姥慢慢走在前面下樓玩,她抱著小弟弟,一步一步跟上。眼看快到一樓了,小姐姐抬頭看院里樹下蔭涼時(shí),竟一腳踏空,身子往前一撲,就要跌倒。這時(shí)她顧不了許多,為了別磕碰著小弟弟,她急中生智,趕緊用胳膊肘撐著水泥地面,只聽撲通一聲,她的胳膊和嘴唇著地,當(dāng)即血流滿面。而小弟弟,還穩(wěn)穩(wěn)地抱在她的懷里,朝她抿嘴笑。

小姐姐被救護(hù)車送往醫(yī)院。她的兩顆門牙掉了,上唇縫了六針。媽媽擔(dān)心她會破相,將來嫁不出去,局麻中的小姐姐卻一點(diǎn)也不在乎。她說,等小弟弟長大了,他會問的,到時(shí)候再告訴他吧。

媽媽還能說什么呢?當(dāng)小姐姐提出寒假也陪父母去成都時(shí),媽媽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小姐姐還請求,姥姥也去。媽媽含淚點(diǎn)頭,小姐姐就蹙眉笑了。

小姐姐無限憧憬地說,坐飛機(jī),我要坐飛機(jī)了。一家人,就一起飛吧。

小姐姐終于盼來了那個漫長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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