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壇里愛吃的人林林總總,最有名的一位,不僅畫畫得好,藝術(shù)造詣頗高,人品更贊,從不“文人相輕”,而且將吃奉為人生最高的藝術(shù),無人出于其右。他就是愛美人、愛藝術(shù)、愛美食的“川人”張大千。
據(jù)說他極愛吃無錫小餛飩,弟子方召麐擅長做此物。20世紀(jì)50年代,張大千旅居巴西圣保羅,有一次誤以為方召麐要來他的“八德園”,極其開心,后來發(fā)現(xiàn)弄錯了,小餛飩也吃不到了,傷心地大哭了一場。真性情躍然紙上,對吃的熱愛可見一斑。
張大千很優(yōu)待他的廚子,甚至于親自下廚示范,教授美食做法,而且指點廚子學(xué)書法,提高他們的藝術(shù)水平。居臺期間的廚師徐敏琦曾這樣說:“張大千待我如家人,我們幾乎每一頓飯都一同用餐。正因他本身為美食家,所以會直接點評我的菜式,并提出改善的建議。他待我如他最出色的藝術(shù)門生一樣,更花時間教我書法?!?/p>
張大千認(rèn)為:一個人如果連美食都不懂得欣賞,又哪里能學(xué)好藝術(shù)呢?
張大千自己的菜做得如何呢?
他曾說:“以藝事而論,我善烹調(diào),更在畫藝之上。”
這是自詡呢,還是實情?
徐悲鴻稱張大千“能調(diào)蜀味,興酣高談,往往入廚房作美餐待客”。就是說張大千擅長川菜。
謝稚柳曾回憶道:“大千的旁出小技是精于烹飪且對客熱情,每每親入廚房做菜奉客……所做‘酸辣魚湯噴香撲鼻鮮美之至,讓人聞之流涎,難以忘懷?!?/p>
張大千有一枚印章:“大風(fēng)堂山廚”。山廚,如山人、散人之說,是指有灑脫之風(fēng)的廚子。
張大千熱情好客,廣交朋友,常常是賓客盈門。遇到貴客,便手寫食單,甚至親自下廚。飯后將食單贈與客人,是份別致的禮物。
客人對這些食單甚是喜愛,常常珍藏之。1981年張大千在臺北宴請張學(xué)良夫婦,82歲高齡仍親自下廚。張學(xué)良在家宴尚未結(jié)束之時,就離席到廚房揭了食單,后來裝裱成卷,后部留白,邀張大千在上面題字留念。張大千在上面畫了白菜、蘿卜等菜蔬,并賦詩云:“蘿菔生兒芥有孫,老夫久已戒腥葷。臟神安坐清虛府,哪許羊豬踏菜園?!鳖}名為“吉光兼美”。
張大千的口味兒年輕時頗重,偏于川味兒的鮮香麻辣,愛吃獅子頭,紅燒肉,北方口味兒的蒙古烤肉、蔥燒海參之類,晚年飲食趨向清淡。他時常將愛吃的果蔬畫于紙上,比如櫻桃、枇杷、柿子、菇菌、紅蘿卜、蘆筍、椰菜和新鮮的野菜等,清香亮麗,不輸汪曾祺、陸文夫的文字帶給人的想象。這也是他餐桌上的日常。
一個畫家,成功地將餐桌之物轉(zhuǎn)換到了畫案之上,這是張大千獨有的風(fēng)趣和人間煙火。
(周文昭/文,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