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惜
前期回顧:
男同學(xué)取笑施桐同手同腳,陳木護著她與人干架,而為了和施桐讀同一所高中,他決定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誓要考上青城中學(xué)。
平時施桐不會關(guān)注這種“熱鬧”,但這次情況特殊,她留在走廊觀望。
只見陳木和余波跑過去,先是和那兩個使壞的男生推搡了兩下,然后也不知道陳木說了什么,那兩個男生徑直跑走了。
最后,陳木和余波努力安撫那個不停跳舞的男生,讓他停下來,拽著他離開操場。
沒戲看了,同學(xué)們悻悻散去。
施桐等了一會兒,直到上課鈴聲響了,才回到教室。
陳木和余波遲到了兩分鐘,這節(jié)語文課,大概是由于陳木最近表現(xiàn)好,李老師鮮見地和顏悅色,點點頭就示意他倆進教室。
陳木臉色很臭,眼神陰沉,看上去挺生氣的。
施桐不清楚原因,看了眼講臺上講得眉飛色舞的李老師,然后拿出草稿紙寫了一句話,輕輕推陳木的胳膊。
陳木側(cè)過臉。
她的下巴點了點,示意他看字。
他垂下眼眸。
一行娟秀的字映入眼簾:“你怎么了?”
陳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惡劣情緒都擺在臉上了,嘗試著柔和了一下,拿起一支筆回復(fù):“一點小事,沒什么的。”
施桐看過后,知道他不愿意說,便沒繼續(xù)問。她收起草稿紙,目光集中在黑板上。
下課后,陳木和余波一塊從后門出去了,施桐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他倆的背影,總覺得哪里不太正常。
這天晚自習(xí),兩人踩著鈴聲一前一后地走進教室,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臟兮兮的。
當(dāng)值的老師還沒來,所以班里亂哄哄的。
他們前桌的男同學(xué)問:“木哥,你和波子做啥大事了,整得一身狼狽。”
陳木眼睛一翻,語氣慵懶:“管那么多呢。”
男生哈哈笑。
他們貧了幾句嘴,施桐一直盯著陳木結(jié)實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抓痕,血跡已經(jīng)干涸了。
她蹙起眉頭,越鎖越深。
陳木先前還沒發(fā)覺,順著她的目光看,嘴里吐了句臟話出來。
施桐皺鼻子:“怎么弄的?”
他答非所問,輕扯嘴角笑道:“你說我要不要請假去打狂犬疫苗?”
但顯然這不是狗咬的。
施桐心底嘆口氣,從書包里拿出濕巾給他,還有一塊創(chuàng)可貼。
陳木愣了愣,然后接過來,小竊喜道:“謝了?!?/p>
她搖搖頭。
放學(xué)后,余波過來沖施桐說道:“語文課代表,我也要創(chuàng)可貼啊?!?/p>
施桐抱歉地對他說:“不好意思,我沒有了。”
唯一的一塊,還是她上星期穿新買的單鞋,為了保護腳后跟,貼剩下的。
他們一塊往校門口走,余波笑得賤兮兮地說:“你應(yīng)該把創(chuàng)可貼給我,木哥皮厚,他那點小傷口根本用不著?!?/p>
施桐沉默兩秒,問:“你們打架了?”
陳木還來不及說話,余波便痛快地招了:“十二班那兩個渾蛋,居然找了三個幫手,要是單挑,絕對讓他丫跪著叫爸爸?!?/p>
施桐:“……”
陳木的手往余波肩頭重重一拍,余波號叫出聲。
“沒事,他們沒打贏。”陳木說。
“就他們那種貨色,再多來幾個人也贏不了,咱木哥的流星拳可不是吹的。”余波補充。
施桐:“……”
出了學(xué)校,余波和他們告別,往反方向走去。
路燈照亮夜色,走讀生們乘車的乘車,步行的步行。喧鬧了片刻的街道,匆匆忙忙恢復(fù)平靜。
到了拐角,施桐停下來,輕輕叫陳木:“陳木。”
陳木低頭看她,昏黃的燈光下,她白皙的皮膚稍稍暗了些,更添溫柔。
她的眼睛依舊清澈而明亮,里頭仿佛蓄著兩汪柔軟的春水,并泛著寶石一樣的光華。
陳木想,說不定他也是被她這雙眼睛吸引了。
管他是被什么吸引了,反正自己已經(jīng)被深深迷住了。
施桐本來有話想說,猶豫再三后,她還是放棄了:“明天見?!?/p>
陳木呆愣了一下:“嗯,注意安全。”
女孩點了一下頭,走過拐角,纖細(xì)的身影隱沒在昏暗的巷子中。
入睡前,施桐想了一會兒今天發(fā)生的事。
她之前有聽說過,在操場上跳舞的十二班的那個男生,名字叫周勇。他有輕微的自閉癥狀。
那些同學(xué)不尊重周勇,甚至聚眾嘲笑他,施桐很不喜歡他們這樣的行為。
所以,那兩個男生明知道,周勇一聽節(jié)奏感強點的新疆歌曲,就會不分時候、不顧場合,不由自主地跳起舞來,卻故意搞惡作劇整他。
而陳木阻攔他們的惡劣行徑,導(dǎo)致雙方最后打了一架。
那么,陳木和周勇是有什么交情嗎?可是,她沒見他倆有過接觸呀。
朋友?或者是遠(yuǎn)房親戚?
她沒理出頭緒,生物鐘準(zhǔn)時催眠,不知不覺沉入夢中,第二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只是,這風(fēng)波還沒完。
又過了兩天,施桐回家吃了晚飯后回學(xué)校上晚自習(xí),到了教室,發(fā)現(xiàn)班上許多同學(xué)都往自己這兒看。
她正疑惑著,前桌兩位同學(xué)轉(zhuǎn)過身來:“木哥被張主任叫辦公室去了,他慘了,不曉得會不會被處分?!?/p>
施桐心里咯噔了一下:“為什么會被處分?發(fā)生什么事了?”
男同學(xué)面露古怪,撓撓后腦勺,吭哧半天,也沒好意思張嘴,最終還是讓自己的同桌告訴她。
女同學(xué)臉色緋紅:“龔洪他們從陳木課桌兜里翻出一個……”
她頓住了,站起來俯身湊到施桐的耳邊,壓低嗓音吐出三個字。
施桐年紀(jì)小,這個物品對她來說很陌生,但她知道是什么。
讀幼兒園時,有次周虹帶她去超市,她被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吸引,還以為是口香糖,天真地讓周虹買,當(dāng)場鬧了笑話。
回家后,周虹告訴她那是大人才可以用的,再后來她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這會兒聽說陳木課桌兜里有這東西,一下瞪大眼,耳根子都紅了,臉頰燒起來,她不信:“怎么可能?”
女同學(xué)坐了回去,斬釘截鐵道:“當(dāng)時張主任正好來我們班巡視,看見后,臉都青了,他罵陳木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然后就把他帶辦公室去了?!?/p>
她還咦了一聲:“沒想到陳木這么……他居然還把那種東西帶來學(xué)校。”
施桐下意識地反駁:“也許不是他的?!?/p>
男同學(xué)開口:“木哥也說不是他的,但張主任不信?!?/p>
施桐問:“那你信嗎?”
他摸了摸鼻子,沒回答。
施桐腦子里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圈,不解道:“龔洪怎么知道陳木課桌兜里有……他們又不熟,陳木不可能告訴他啊?!?/p>
男同學(xué)撓頭:“也是哈。”
女同學(xué)眼里有光:“對了,我想起來了,別是龔洪和曹明故意報復(fù)陳木吧,上個月他倆不是被他揍了嗎?”
施桐還不知道這事,一臉茫然:“陳木跟他們打架了?”
“哪兒是打架啊?龔洪、曹明就嘴皮子厲害,說話賤得很,動起真格來,就只有單方面挨打嘍?!?/p>
施桐問:“他們?yōu)槭裁创蚣???/p>
女同學(xué)聳肩:“不知道啊?!?/p>
這時,余波走過來,一屁股坐到陳木的凳子上:“語文課代表,你別聽他們瞎說,那玩意兒不是木哥的?!?/p>
施桐點點頭:“嗯,我也覺得不是?!?/p>
余波還以為自己得花費口舌解釋一番,沒想到她這么個反應(yīng),可以說十分驚訝了:“你相信他?”
施桐下意識地反問:“不然呢?”
余波愣了一下,嘿嘿一笑:“你相信就好,否則木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木哥雖然不怎么純潔吧,但還不至于這么齷齪?!?/p>
施桐:“……”
余波罵罵咧咧:“厚顏無恥的人簡直天下無敵,沒想到龔洪、曹明心眼那么小。我真郁悶,學(xué)校為什么這么摳門,要是裝了攝像頭,啥事都擺平了?!?/p>
施桐:“……”
余波繼續(xù)憤憤不平:“不過,他倆的膽子比針眼還小,做不出這些栽贓陷害的事,我猜絕對是十二班那群人指使的,打不贏就來陰招,氣死我了?!?/p>
施桐抽出一點閑心想,說人膽子比針眼小,也太夸張了。
她更多的是擔(dān)心陳木:“他真的會被處分嗎?”
余波也很惆悵,張主任是個老古板,這事還真不好說。
他想到一個主意:“欸,語文課代表,你文筆好,要不你寫封請求信,就說木哥品行端正,那玩意兒絕對不是他帶來的,咱們再叫上其他同學(xué)聯(lián)名上書,求張主任別給他處分?!?/p>
施桐心一動:“這樣能行嗎?”
余波心里也沒底,但還是點頭說道:“只能試試了,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你負(fù)責(zé)寫,我負(fù)責(zé)召集班上的同學(xué)簽名?!?/p>
施桐點頭:“好吧。”
她沒有信紙,就用作業(yè)本紙書寫。
標(biāo)題:關(guān)于不要處分陳木同學(xué)的請求信。
內(nèi)容——
尊敬的張主任:
您好,我們是09級四班的學(xué)生,我們請求您不要處分陳木同學(xué)。
……
洋洋灑灑一篇很快就寫好了,重點夸了陳木的人品好和近段時間的突出表現(xiàn),并表示大家都相信陳木。
施桐先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余波拿著這張紙挨個去找同學(xué)簽名。
走讀生只上兩節(jié)晚自習(xí),第二節(jié)下課后,全班聯(lián)名信還沒完全搞定,陳木也沒從辦公室出來。
余波留了下來,利用第三節(jié)晚自習(xí)繼續(xù)拜托同學(xué)簽字。
陳木雖然不愛學(xué)習(xí),另外性格痞了點吧,但他長得帥啊,打球又棒,人也不討厭,班上女生緣很好,甚至不少女生還暗戀著他。
再加上他夠義氣,大方磊落,在男生中間更是混得開。
大家都很爽快地在請求信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除了龔洪和曹明之外,當(dāng)然余波也沒找他們倆。
而施桐其實也想跟著一起留下來,但她家里有媽媽定的門禁,必須準(zhǔn)點到家。一路上,女孩內(nèi)心都充滿擔(dān)憂,心里、腦子里裝的全部是陳木會不會被處分。
她非常虔誠地祈禱著,希望聯(lián)名信有點用,希望張主任網(wǎng)開一面,這事就算了。
辦公室的白熾燈亮晃晃的,有兩只小飛蛾在燈下飛來飛去,它們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撲上去。
燈光給少年帥氣的臉龐添了層美白效果,他的眼睛也無比干凈,坦坦蕩蕩,沒有一絲一毫心虛。
年過半百的張主任痛心疾首,又循循善誘:“陳木啊,犯錯不可怕,只要你勇于承認(rèn)錯誤,老師一定會給你改正的機會?!?/p>
“承認(rèn)啥錯誤?我不需要什么改正機會,那東西又不是我的?!标惸菊镜霉P直,說話語氣也很沖。
變相的“屈打成招”嗎?想把屎盆子往他的腦袋上扣?不可能。
張主任氣結(jié):“你……”
這都已經(jīng)教育了整整兩節(jié)晚自習(xí),他硬是不承認(rèn)。而四班那兩個男孩子,又一口咬定就是在他的課桌兜里找出來的。
老頭從教大半輩子,頭一次遇到這種問題,而且眼看著要中考了,真是頭疼啊。
辦公室外的走廊里,李老師依然從龔洪、曹明嘴里套不出任何話,不得不讓他們回教室。
她又把陳木叫出來單獨談話:“陳木,你跟老師說實話,那個真不是你帶來的?”
陳木早就不耐煩了,甚至非常憤怒:“不是,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遍了!”
李老師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此時的少年就像一個炮仗,一點就燃。
和班上的學(xué)生相處了快三年,哪個學(xué)生是什么樣的性格,她太清楚了。
陳木其實很有分寸。除了上課愛遲到和學(xué)習(xí)成績差外,其他方面還真沒給各科任課老師制造過什么麻煩,也從未擾亂影響班上其他學(xué)生學(xué)習(xí),絕對和她心中壞學(xué)生的形象不沾邊。
還有,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那兩個學(xué)生都不敢和她對視,其中必定有鬼。
從內(nèi)心來講,李老師是相信陳木的。
“不要激動。你說不是你的,龔洪和曹明卻說確實是從你的課桌兜里發(fā)現(xiàn)的,那你自己分析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陳木冷冷地笑了一聲:“我要知道怎么回事,還在這里站著干什么。”
“……”
沒毛病。
第三節(jié)晚自習(xí)上到一半,陳忠和蔣貞梅從四十公里遠(yuǎn)的小鎮(zhèn)趕回來,今天是陳木外婆的生日,他們本來計劃去給老人過生日的。
陳忠的車還沒停穩(wěn),蔣貞梅已經(jīng)打開車門,搶先一步下車,火急火燎地往教學(xué)樓奔去。
當(dāng)著陳木父母的面,張主任又問了一遍。
根本就是徒勞的。
少年一身傲氣,再問多少遍,都是相同的答案。
蔣貞梅親耳聽見陳木否認(rèn)了,大松了一口氣,一臉堅定地站在兒子身邊:“張主任,李老師,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們家陳木年紀(jì)輕輕,那絕對不可能是他的東西?!?/p>
陳忠想的卻是另一方面,自己兒子一向敢做敢當(dāng),那東西如果真是他的,別說是處分了,就算是要開除學(xué)籍,這小子也敢認(rèn),哪會跟老師耗這么長的時間。
陳忠出聲道:“我相信我家孩子,他說不是,就一定不是。”
張主任想,這下難了。
他原本打算的是,讓學(xué)生父母來施加點壓力,孩子撐不住了,總會把事實都說出來。
結(jié)果,一聽這父母的口氣,自己小孩說不是,做父母的就義無反顧地相信了。
張主任嚴(yán)肅道:“你們不要包庇,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孩子正處于青春期,一定要謹(jǐn)防他誤入歧途?!?/p>
蔣貞梅心里有點不樂意了,但語氣不帶一絲情緒:“主任您說得在理,但我們也不能隨便冤枉了孩子。要真是他的,我和他爸肯定不會輕饒他?!?/p>
事情陷入僵局,正好余波敲門,拿了請求信來。
張主任看完,轉(zhuǎn)手交給李老師。
還能怎么辦?孩子不承認(rèn),家長又護著,這邊班上同學(xué)還搞義氣,弄了個全班簽名來。老頭心底重重地嘆氣,只能讓陳忠和蔣貞梅先把人領(lǐng)走。
辦公室里只剩下張主任和李老師。
張主任問:“李老師,這事你怎么看?”
剛才當(dāng)著學(xué)生和家長的面,即使有心護陳木,她也不好掃了領(lǐng)導(dǎo)的面子,這會兒終于可以實話實說:“陳木是調(diào)皮了些,但他不是社會上那種不良少年,我相信他。”
“你的意思是,你班上的那兩個男同學(xué)撒謊了?”
“不好說?!?/p>
張主任嘆口氣:“那……就這么算了?”
李老師笑:“還能怎么辦?我們不能非給孩子安個罪名吧?!?/p>
張主任搖搖頭:“唉,算了,算了,反正也快中考了,還是先讓他在最后階段安心學(xué)習(xí),爭取考個好高中?!?/p>
李老師舒口氣:“張主任,你說得有道理?!?/p>
出了辦公室,陳忠和蔣貞梅先去停車場,陳木和余波往教室走。
陳木對余波說:“謝了。”
余波輕笑了一聲:“謝啥???!是兄弟不?”
陳木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要真謝,就該謝語文課代表,信是她寫的?!庇嗖ú煌鼡p他,“說起來,我咋不知道你有這么多優(yōu)點啊?!?/p>
陳木心里某處突然就那么一動,他有點后悔在辦公室,沒伸長脖子去看信上的內(nèi)容,好奇地問余波:“寫什么了?”
兩句話工夫就到教室門口了,余波吊他的胃口:“我記不住啊,想知道,明天問她唄。”
“……”
兩人走進教室,班上還在上第三節(jié)晚自習(xí)課的住宿生們齊齊抬頭,陳木笑嘻嘻地說:“謝謝了,各位,明天請大家喝脈動、吃薯片?!?/p>
有男生附和:“木哥大方啊?!?/p>
有男生問:“張主任怎么說的,不會被處分吧?”
陳木聳肩:“還不知道?!?/p>
經(jīng)過龔洪座位的時候,陳木丟了一句話:“敢陰我?記住你了。”
他的目光投向曹明,輕描淡寫地說:“你也是。”
陳木的表情酷酷的,一副“惹了我,有你好果子吃”的派頭,好多女生的心都跟著緊了緊。
龔洪和曹明竟然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了,沒敢吭聲,更別提反駁。
然后,在座的同學(xué)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陳木、余波,你倆還不趕緊回家,在這兒影響班級紀(jì)律呢?我在辦公室都聽見說話聲了?!?/p>
李老師走了進來。
教室里的各種聲音一秒消失,同學(xué)們個個都迅速低下頭,假裝看書。
兩人拎著書包離開,下樓的時候,陳木又問:“說說,信上到底寫了啥?”
“真記不住了?!?/p>
“這學(xué)期的飲料,我包了?!?/p>
“哦,想起來了,她夸你帥,陽光開朗,熱愛運動,打籃球好,講義氣,樂于助人,最近又努力學(xué)習(xí)。”
余波每說一句,陳木的嘴角就上揚一分。
“還有沒?”
“差不多得了,人家為了求情隨便夸夸的,你還真以為自己這么棒啊?!?/p>
陳木無聲地笑了,嘴巴咧得極大。
余波相當(dāng)無語。
“木哥,這事怎么搞?老子氣炸了?!?/p>
陳木看了眼停車場亮著的車燈:“明天說?!?/p>
“行。”
第二天,施桐到教室的時候,陳木已經(jīng)來了。
明小佳坐在她的位置,見到她來了,對著陳木說了句什么就起身離開。
陳木看向施桐,眉毛眼睛一并彎起。
施桐心想,還笑得出來,那應(yīng)該沒事了。
陳木跟她打招呼:“早啊。”
施桐從他的身后擠進去,輕輕笑:“早。”
他側(cè)過身,看著她取下書包后坐到座位上:“昨天晚上多謝你了?!?/p>
“不用謝?!彼劾锪髀冻鲫P(guān)心的情緒,“張主任不會給你處分了吧?”
陳木卻答非所問,很認(rèn)真地解釋:“那個……真不是我的?!?/p>
施桐嗯了一聲:“我相信你?!?/p>
陳木愣了愣,有一種要飛起來的感覺,咧嘴露出大白牙,怎么都合不攏。
施桐被感染,也跟著笑:“沒事了,對吧?”
陳木點頭:“沒事,他們不能拿我怎么樣。”
施桐:“那就好。”
少年只是為了讓女孩安心,隨口一說。
但確實也沒事了。
這天大課間結(jié)束,李老師找陳木單獨談了一會兒,通知他結(jié)果,并再三囑咐他肚量大些,不要去找龔洪和曹明麻煩,別給她惹事。
陳木沒想到平時對他意見挺大的班主任居然相信自己,他被感動了,滿口答應(yīng)。
“真不追究了?”余波不可置信。
“嗯,出爾反爾非君子。”陳木說。
“就這么算了?平白吃個悶虧,想不開。”
“反正沒掉塊肉,快畢業(yè)了,給老班主任一個面子?!标惸痉治?,“還有,我想肯定是十二班那幾個白癡出的主意,無非就是再揍他們一頓,他們不和我作對了,轉(zhuǎn)頭又去欺負(fù)周勇,這不是沒完沒了嗎?!?/p>
余波點頭:“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行吧,算他們走了狗屎運?!?/p>
下午上課前,陳木在學(xué)校對面的小賣部買了五十瓶脈動和五十包樂事薯片,和余波一起拿到教室,再次表示感謝后,分發(fā)給同學(xué)。
班上一片歡呼。
當(dāng)然,東西沒龔洪和曹明的份兒。
他不教訓(xùn)他倆,制造點尷尬總可以吧。
陳木發(fā)完東西,正好見到施桐擰幾次都沒擰開瓶蓋,她放棄了,把脈動放回桌上。
他不由得一樂,回座位順手拿過來,輕輕一擰,遞給她:“給,開了。”
施桐臉紅了紅,心跳加速,接過來喝了一口,她想起來,問他:“你和周勇是朋友?”
陳木說:“嗯,我們小學(xué)時是同桌,他就是喜歡跳舞,人很單純的,又有點內(nèi)向,不是大家說的傻子。”
施桐明白了:“難怪?!?/p>
“什么?”
“沒什么?!?/p>
她心里又給陳木加了兩個優(yōu)點:仗義、善良。
離中考的日子越來越近,初三教室外的走廊上只有稀稀落落幾個學(xué)生,偶爾兩三人經(jīng)過,也是疾步奔往廁所。
整個年級充斥著無言的壓力,在這壓力中,人手一本、全班傳閱的同學(xué)錄,便是唯一的一點樂趣了。
施桐收了厚厚一摞同學(xué)錄,有些發(fā)愁,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寫完。
忽然,前桌遞了本簽名冊給她,表情曖昧。
施桐垂眼一看,自己和陳木的名字并排挨著簽一塊兒,還畫了個心形將兩個名字框起來。
施桐心臟狠狠地一縮,整張臉發(fā)燙。簽名冊全班人人轉(zhuǎn)手一次,不知道是誰的惡作劇。
她扭頭看了陳木一眼,飛快地收起來,心想,他應(yīng)該沒注意到吧。
這件事很快淹沒在如期而至的中考當(dāng)中,考試一科一科到來,又一科一科結(jié)束。
考完后,大家統(tǒng)一在學(xué)校計算機教室填志愿,施桐驚訝地發(fā)現(xiàn),陳木和她填的學(xué)校一模一樣。
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全是青城中學(xué)。
他瘋了吧?
她雖然夸他學(xué)習(xí)進步大,但他的成績也沒有提高到可以被青城中學(xué)錄取的地步啊。
“陳木?!?/p>
女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木側(cè)過頭。
她的目光從他面前那臺電腦屏幕上收回來:“你好好填,別全寫一樣的?!?/p>
陳木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去看她的,說:“你也全一樣啊?!?/p>
施桐:“……”
她心說,我倆能一樣嗎?
陳木不逗她了:“放心吧,咱們開學(xué)后學(xué)校見。”
到了高中就只能是校友了,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同班同學(xué)是不可能的了。
“你考得很好?”
“還行。”
“能上六百五十分嗎?”
青城中學(xué)去年的錄取分?jǐn)?shù)線就是六百五十分。
陳木:“應(yīng)該可以吧?!?/p>
總分七百五十,陳木預(yù)估了一下,總共應(yīng)該不至于扣掉一百分。
他的體育成績是滿分,政治、歷史、地理三科開卷考試,百分之九十九的題都在書上找到正確答案,而今年的語數(shù)英和理化生考得非常簡單,他這學(xué)期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專攻基礎(chǔ)題,因此絕大部分都會做。他超常發(fā)揮,自我感覺很不錯。
“就算差幾分,也許青城中學(xué)負(fù)責(zé)招生的老師看我三個志愿都寫的是他們學(xué)校,被我十足的誠意打動,說不定就把我錄取了?!标惸鹃_玩笑。
“……”施桐建議,“你可以把第二志愿改成實驗中學(xué),實驗中學(xué)也挺好的?!?/p>
陳木瞧出她的擔(dān)憂,肯定地說:“你就相信我吧。”
其實,他這么自信,還因為陳忠打包票撂下承諾,他一定會順利進入青城中學(xué)。
只是,如果最后是走捷徑去重點學(xué)校讀書的話,怎么想都不光彩,再者陳木還打算給施桐一個驚喜,就沒跟她說。
這會兒她看見了,他瞞著就沒意思了。
陳木說:“我爸放了話,他砸鍋賣鐵、求爺爺告奶奶都要讓我去青城中學(xué)讀高中。他覺得青城中學(xué)師資力量比別的學(xué)校好,我最近表現(xiàn)不錯,還可以挽救一下。他還說青城的好學(xué)生全部在那兒,讓我多跟榜樣們待在一塊,以后也不至于無可救藥?!?/p>
明明是他自己想去,這會兒說得一套一套的,全推到他爹頭上。
施桐聽得樂了,忍不住夸道:“你挺好的。其實你很聰明,認(rèn)真學(xué)的話,進步比誰都快?!?/p>
“你真這么想?”
“嗯,所以你要繼續(xù)努力。”
“好啊。”
填完志愿,初中生活就算翻篇了。
現(xiàn)在施桐終于不用做試題了,在電腦上看了部電影,洗漱完畢,回到臥室準(zhǔn)備睡覺。一進臥室,她就瞥見書桌上的粉色硬殼子包著的同學(xué)錄。
她差點忘了,同學(xué)錄收回來后還沒來得及看。
施桐沒什么睡意,走過去翻開,消磨時間。
正面填了姓名、電話等基本信息,偶像那一欄,女生們大多都填的吳彥祖、周杰倫,男生們則填的科比、貝克漢姆。
反面的留言頁,有的密密麻麻寫滿了,有的用大字號占了兩三行,都是些贊美和祝福的話。
只有陳木寫得最簡單,一句問話:“施桐,你是棉花做的嗎?”
加上標(biāo)點符號,總共才十一個字。
可不知怎的,她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少年眉眼上挑、神情慵懶的樣子,又帥又痞。
施桐驀地紅了臉,她閱讀理解向來很好,一點不難翻譯。
棉花的特點是什么?
白,軟。
他夸人的方式真別致,施桐輕輕笑出聲來。
下一頁是余波寫的,他的留言也讓她笑了。
“美麗的語文課代表,我有一個秘密想告訴你……”
然后就沒了。
所以呢?是什么秘密?
施桐搖搖頭,寫同學(xué)錄也能搞怪。
隔了幾天,領(lǐng)錄取通知書,施桐考了七百三十七分,毫無意外地被青城中學(xué)錄取了。
陳木運氣特別好,今年最低錄取分?jǐn)?shù)線六百六十六分,他剛剛好就考了六百六十六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余波比出數(shù)字“6”的手勢:“六六六,木哥你確實創(chuàng)造了奇跡,讓我不得不刮目相看?!?/p>
施桐問余波:“你讀哪一所高中呢?”
余波擠眉弄眼:“到時你就知道了。”
陳木偏偏不讓他故作神秘:“他和我們一個學(xué)校,開學(xué)的時候直接去辦理入學(xué)手續(xù)。”
中午仨人一塊吃飯,陳木拿張字條遞給施桐,上面寫著一串?dāng)?shù)字。
他說:“我爸給我買了手機,你有事找我,打這個號碼?!?/p>
施桐點點頭,放進書包內(nèi)層。
陳木又說:“你回家登下QQ,我加你了,你還沒同意我的申請。”
余波在旁邊說:“還有我,我的網(wǎng)名叫小李飛刀?!?/p>
施桐暗自吐槽,怎么不叫李尋歡呢,嘴上卻說:“好?!?/p>
因為知道高中也讀一個學(xué)校,所以他們都沒什么分別的傷感,吃完飯就各自回家了。
施桐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登上QQ,提示音嘀嘀響,右下角的喇叭符號跳個不停。
加她好友的人當(dāng)然不止陳木和余波,還有班上一些平時都沒說過幾句話的同學(xué),應(yīng)該是她在同學(xué)錄留下QQ號后加的。
她全部點了同意。
陳木用了柯南的圖片當(dāng)頭像,他也在線,問她:“你暑假有什么安排?”
施桐回復(fù):“我媽給我報了舞蹈班?!?/p>
“你喜歡跳舞啊?”
“也談不上喜歡,就是培養(yǎng)一個興趣特長。你呢?”
“我沒什么安排,就打打球,打打游戲,然后去我外婆家小住半個月?!?/p>
“哪兒?”
“合鎮(zhèn)?!?/p>
“我知道,那兒的柚子挺有名?!?/p>
“熟了給你帶啊,我外婆家超多,很好吃?!?/p>
……
陳木去外婆家的時候,施桐跟著她爸飛到泰國游玩去了。
施云濤單位組織旅游,家里有小孩的同事,都自己出錢把小孩帶出去看世界。
七天六夜的旅程,對施桐來說一切都好新鮮,她玩得十分開心。
而陳木連續(xù)一周沒收到施桐的QQ消息回復(fù),過得極不是滋味。
所以,他每天時時刻刻地關(guān)注著她的頭像,當(dāng)它終于亮起時,他立刻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你終于上線了?!?/p>
這次很快收到回復(fù):“不好意思,我前幾天不在家?!?/p>
她一解釋,陳木心情瞬間變好,問:“出去玩了?”
施桐回:“嗯?!?/p>
“你去哪兒了?好玩嗎?”
“泰國,挺好玩的?!?/p>
陳木嘴角上揚:“哇!好羨慕,我要看照片?!?/p>
施桐發(fā)了個笑臉過來:“你等一會兒。”
“好。”
施桐走出書房:“爸,你把相片拷到電腦上了沒?”
“就在電腦桌面上,名字是泰國的那個文件夾?!?/p>
她哦了一聲,挑了幾張有當(dāng)?shù)靥厣陌l(fā)送給陳木。
他還挺不滿意:“沒你?。俊苯又?,他又是一句,“我想看你?!?/p>
施桐盯著這幾個字,心臟一緊。
過了很久,陳木才收到一張有她的背影的照片。
碧天白云下,藍(lán)色大海邊,泛著銀白色光的沙灘上,女孩光著腳,藕粉色的長裙隨風(fēng)飄揚。
只是一道背影,陳木保存下來,卻是看了又看。
為什么連她的背影都這么美?
他突然涌上一股強烈的愿望,要是明天開學(xué)就好了,好想見到她啊。
終于熬到八月三十一日,高中生活正式拉開序幕。
從家里到學(xué)校需要乘十五分鐘公交車,因為今天是開學(xué)第一天,施云濤開車送施桐去學(xué)校報到。
青城中學(xué)已經(jīng)有百年的悠久歷史,校園綠樹成蔭,建筑古色古香,書香氣息濃郁。
從大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幢新建的教學(xué)樓,樓體正中豎排著幾個燙金大字——青城中學(xué),恢宏大氣。
施桐很快在公示欄找到自己的名字,她果然進了飛機班。報名交費后,施云濤帶她去校長辦公室,沒想到余波正坐在沙發(fā)上,他們都是一愣。
施桐禮貌地叫道:“梁叔叔好?!?/p>
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笑瞇瞇地說:“桐桐可以啊,這次語文考了咱們?nèi)喑堑谝幻?。?/p>
余波下意識哇了一聲:“?!?/p>
下面的話沒說出口,就挨了旁邊他爸一記栗暴:“閉嘴吧,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
施桐忍住沒笑,輕輕抿了抿嘴唇。
余波的父親說:“梁校長,那我就帶這小子去十七班報到了?!?/p>
“去吧,我已經(jīng)跟班主任打過招呼了。”
余波站起來:“語文課代表,過會兒見啊?!?/p>
施桐嗯了一聲。
余波和他爸走后,梁校長問:“桐桐和那個男同學(xué)認(rèn)識?”
施桐說:“我們初中一個班的。”
梁校長又問:“聽說挺調(diào)皮?”
施桐說:“他比較活潑?!?/p>
梁校長笑。
施云濤問:“看你頭疼的樣子,是個燙手山芋?”
梁校長嘆口氣,說:“你應(yīng)該懂,我也實在是沒辦法……”
施云濤安慰他:“放寬心,只要不給你闖禍惹事,就不要緊?!?/p>
“但愿吧……對了,桐桐,我讓你作為今年的新生代表發(fā)言,怎么沒答應(yīng)?”
施云濤看了眼女兒:“這孩子膽子小,她不愿意上臺,怕搞砸了。”
梁校長也看她:“這可不行啊,以后梁叔叔多給你鍛煉的機會?!?/p>
施桐:“……”
她心想,可以不要這種機會嗎?
梁校長工作忙,只聊了片刻工夫,告辭的時候,兩個中年男人約了改天有空一起喝酒。
大人們的改天不知道是哪天,有空也不知道空的是哪時。
不像他們小孩,今天、明天、后天,或者下個周末,一定會說好準(zhǔn)確日期。
哪怕就是“過會兒”,也真的只是過一會兒。
余波靠在校長辦公室門外的墻上,見到施桐出來,連忙站直身體,說:“語文課代表。”
施桐訝異:“你在這兒干嗎呢?”
“我在等你啊?!庇嗖ㄕf。
施云濤要趕回報社,給施桐留了兩百塊錢就先走了。
“他就是你爸?。俊?/p>
“怎么了?”
“果然一看就是文化人?!?/p>
“……”
余波好奇:“校長是你家親戚嗎?”
施桐解釋:“不是,他和我爸是高中同學(xué),關(guān)系挺好的。”
余波哦了一聲,正準(zhǔn)備說什么時,兜里傳出電話鈴聲,他一邊摸手機,一邊說:“肯定是木哥?!?/p>
施桐莫名有點緊張。
余波摸出手機,得意地笑:“嘿!我說什么來著,真是他?!?/p>
他接通:“欸,嗯,等著等著,我們馬上來?!?/p>
陳木也被分到了十七班,他已經(jīng)辦完所有報到手續(xù)了。
到教室后,余波走到講臺處找老師報到。
陳木和施桐看著彼此,心里都冒出相同的想法——
他(她)長高了?
這不是錯覺。
事實上,兩人暑假里個子都拔高了不少。
陳木比施桐多冒出一個想法——
啊,終于見到她了!
下期預(yù)告:高中生活拉開序幕,施桐和陳木日漸親密,加上同學(xué)們不懷好意的調(diào)侃,使得兩人心中泛起絲絲漣漪。同時,校草學(xué)長的出現(xiàn),陳木的顏值和地位受到威脅,他會做出什么樣的幼稚舉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