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若麗

摘 要：女性文學包含廣義和俠義兩種含義，本文主要采用女性創(chuàng)作的文學為考察角度，對歷代女性文學進行簡單梳理。遼代女性自小參與游牧、狩獵等生產(chǎn)方式，較少受到倫理道德的束縛，具有自由奔放、豪情爽利的個性，因此她們的文學作品面貌深婉情約，而是直爽豪放。遼代貴族女性是女性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力，代表作家有蕭觀音、蕭瑟瑟、北遼蕭太后、耶律常哥、蕭意辛和秦晉王妃等。遼代貴族女性可以參與政治，她們作為統(tǒng)治者的共同利益者，希冀為輔助統(tǒng)治者穩(wěn)定政權貢獻一份力，表現(xiàn)出強烈的責任感，她們以文為器，呈現(xiàn)出不輸于男性的巾幗氣概。

關鍵詞：女性文學;遼代貴族女性;蕭觀音;蕭瑟瑟

關于女性文學這一問題，謝玉娥在她的《女性文學教學參考資料》中有較為全面的涉及，她認為女性文學主要包含四種類別。一種是只要是女性寫的就是女性文學。二種是按性別加題材加風格的分類，即女性文學是女性所寫的表現(xiàn)女性生活體現(xiàn)了女性風格的文學。三種認為女性文學是女性所寫的表現(xiàn)女性意識的文學，即分類標準是性別加女性意識。四種是認為雖然為男性所寫但因具有女性意識也應該屬于女性文學。中國女性文學種類的多樣性是由中國古代“香草美人”等文學現(xiàn)象所導致的，正如劉思謙在《女性文學這個概念》中所說，“由于‘女性這個概念本身的曖昧性、歧義性而帶來了‘女性意識這個概念的曖昧性、歧義性”。

女性文學，從廣義上包括以女性為寫作內容的作品和女性創(chuàng)作的作品兩類。從狹義上講，它指的是女性創(chuàng)作的作品，女性是所寫文學的經(jīng)驗主體、思維主體、審美主體和言說主體。以女性為寫作內容的作品創(chuàng)作者雖有部分女性，但大部分都是男性以他者的視角對女性形態(tài)、心理、活動等的理解與解讀，這其中包括中國古代文學創(chuàng)作中十分流行的“男子作閨音”現(xiàn)象，即男性文人假托女性的身份、口吻代女性進行的文學創(chuàng)作。無論是男性直接創(chuàng)作的女性文學還是假托女性創(chuàng)造的女性文學，限于創(chuàng)作者本身的性別視角，在反映女性真實體驗中存在“隔”的空間，無法逾越。因此以女性創(chuàng)作的作品為研究對象更能揭露女性隱藏的心聲，接近女性真實的思想。

遼是由契丹民族建立的王朝，遼代開國的幾代皇帝以武建國，并未進行文化建設。政權統(tǒng)治逐漸穩(wěn)定后，遼統(tǒng)治者意識到要確保政權的穩(wěn)固，先要安定占人口絕大多數(shù)的漢人情緒，理解學習漢文化是一條可行卻成效顯著的途徑，于是遼統(tǒng)治者以上位者的地位提倡學習中原典籍，中原文化傳入遼且影響巨大，遼代文化逐漸興盛。遼文化的創(chuàng)作主體主要是契丹皇帝與契丹貴族，遼代女性代表作家主要為蕭觀音、蕭瑟瑟等貴族婦女，反映了遼代文化教育資源的不平衡。由于契丹的尚武傳統(tǒng)，契丹女性也自小練武，具有中原女性沒有的豪爽，這種品性體現(xiàn)在她們的作品中，表現(xiàn)出不同于中原女性的柔美嬌弱的灑脫爽利之姿。

蕭觀音（1040-1075年）是有遼一代才華橫溢的契丹族女詩人，其現(xiàn)存作品有詩四首，詞十首，文一篇，是遼代作家中，現(xiàn)存詩詞作品數(shù)量最多且質量最高的。蕭觀音是遼道宗的皇后，她的作品風格多樣，不同時期具有不同的面貌。蕭觀音早期有《伏虎林應制詩》，詩曰：

威風萬里壓南邦，

東去能翻鴨綠江。

靈怪大千俱破膽，

那教猛虎不投降！

雖是一首應制詩，卻不干癟無趣，詩歌豪爽雋永，以無可抵擋的氣魄表達了道宗定能夠降服猛虎，征服萬里疆土的志向與勇猛，很有北地雄風。據(jù)史書記錄，遼道宗初期采納諫言，勤于朝政，后期則溺于游獵，勞民傷財，面對日益腐朽的政權統(tǒng)治，蕭觀音很是擔心，因作《諫獵疏》以勸上。全文如下：

妾聞穆王遠駕，周德用衰;太康佚豫，夏社幾屋①。此游畋之往戒，帝王之龜鑒也。頃見駕幸秋山，不閑六御;特以單騎從禽，深入不測。此雖威神所屆，萬靈自為擁護，儻有絕群之獸，果如東方所言，則溝中之豕，必敗簡子之駕矣。妾雖愚，竊為社稷憂之。惟陛下尊老氏馳騁之戒，用漢文吉行之旨，不以其言為牝雞之晨，而納之。

《諫獵疏》借古勸今，以歷史上因游獵而致國家滅亡的歷史事實為丈夫作警示，希望道宗可以幡然醒悟，迷途知返。但蕭觀音的勸誡并未起作用，反而使道宗疏離于她，冷落于她。在寂寥的的獨守時光中，蕭觀音作《回心院》詞十首獻給君上，期望君王能夠顧念舊情，回轉心意。

掃深殿，閉久金鋪暗。游絲絡網(wǎng)塵作堆，積歲青苔厚階面。掃深殿，待君宴。

拂象床，憑夢借高唐。敲壞半邊知妄臥，恰當天處少輝光。拂象床，待君王。

換香枕，一半無云錦。為是秋來轉展多，更有雙雙淚痕滲。換香枕，待君寢。

鋪翠被，羞殺鴛鴦對。猶憶當時叫合歡，而今獨覆相思塊。鋪翠被，待君睡。

裝繡帳，金鉤未敢上。解卻四角夜光珠，不教照見愁模樣。裝繡帳，待君貺。

疊錦茵，重重空自陳。只愿身當白玉體，不愿伊當薄命人。疊錦茵，待君臨。

展瑤席，花笑三韓碧。笑妾新鋪玉一床，從來婦歡不終夕。展瑤席，待君息。

剔銀燈，須知一樣明。偏是君來生彩暈，對妾故作青熒熒。剔銀燈，待君行。

爇熏爐，能將孤悶蘇。若道妾身多穢賤，自沾御香香徹膚。爇熏爐，待君娛。

張鳴箏，恰恰語嬌鶯。一從彈作房中曲，常和窗前風雨聲。張鳴箏，待君聽。

《回心院》詞從掃深殿、拂象床、換香枕、鋪翠被、裝繡帳、疊錦被、展瑤席、剔銀燈、爇熏爐和張鳴箏十個方面回憶了與道宗曾有的快樂時光，而后一轉對照現(xiàn)今的愁苦模樣，希望能引起丈夫則隱之心，想起舊人心意。《回心院》詞將夫妻恩愛之情寫的得體大方，雖首首不離枕席卻絲毫無淫穢之意，哀婉纏綿，可見蕭氏才情。然而，不幸的是，《回心院》詞十首并未贏得君王回顧，反而讓圣心更加疏離，否則蕭觀音被誣陷與伶人私通之時，道宗不聽蕭觀音解釋就下令賜死，作為相守多年的夫妻怎會如此決絕，如此寒了妻心？面對君王的冷酷無情，蕭觀音只有在赴死之前寫下《絕命詞》一首為自己陳冤辯白：

嗟薄祜兮多幸，羌作儷兮皇家。

承昊穹兮下覆，近日月兮分華。

托后鈞兮凝位，忽前星兮啟耀。

雖釁累兮黃床，庶無罪兮宗廟。

欲貫魚兮上進，乘陽德兮飛天。

豈禍生兮無朕，蒙穢惡兮宮闈。

將剖心兮自陳，冀迥照兮白日。

寧庶女兮多慚，遏飛霜兮下?lián)簟?/p>

顧子女兮哀頓，對左右兮摧傷。

共西曜兮將墜，忽吾去乎椒房。

呼天地兮慘悴，恨今古兮安極？

知吾生兮必死，又焉愛兮旦夕！

《絕命詞》以騷體寫成，六言為句。騷體指模仿屈原《離騷》的文學樣式，蕭觀音選擇此種文體作絕命陳詞，一方面是蕭觀音此時與屈原一樣有衷心難以陳述，二者在感情上有共鳴，另一方面騷體用“兮”字貫穿全篇，氣勢更強，哀痛更深，更適于表達女作家臨死之前的心情。

蕭瑟瑟是天祚帝的文妃，才華出眾，美麗動人，現(xiàn)存詩歌兩首，《諷諫歌》：“勿嗟塞上兮暗紅塵，勿傷多難兮畏夷人;不如塞奸邪之路今，選取賢臣。直須臥薪嘗膽兮，激壯士之捐身，可以朝清漠北兮，夕枕燕云。”諷諫帝王沉溺游獵，荒廢朝政，《詠史》：“丞相來朝兮劍佩鳴，干官側目兮寂無聲。養(yǎng)成外患兮磋何及，禍盡忠臣兮罰不明。親戚并居兮藩屏位，私門潛畜兮爪牙兵?？蓱z往代兮秦天子，猶向宮中兮望太平?！眲t諷諫奸臣作亂朝廷，頗有巾幗雄風。此外，遼代能詩文女性還有北遼蕭太后、耶律常哥、蕭意辛、秦晉王妃等。

遼代女性自小參與游牧、狩獵等生產(chǎn)方式，較少受到倫理道德的束縛，具有自由奔放、豪情爽利的個性，因此她們的文學作品面貌深婉情約，而是直爽豪放。遼代貴族女性可以參與政治，她們作為統(tǒng)治者的共同利益者，希冀為輔助統(tǒng)治者穩(wěn)定政權貢獻一份力，表現(xiàn)出強烈的責任感。蕭綽（953-1009年），小字燕燕，原姓拔里氏，拔里氏被耶律阿保機賜姓蕭氏。遼朝皇后，政治家，遼景宗耶律賢的皇后。乾亨四年（982年）九月，遼景宗駕崩，遼圣宗即位，蕭燕燕被尊為皇太后，攝政。蕭燕燕在攝政期間，勵精圖治，選用漢人，開科取士，消除蕃漢不平等待遇，勸農(nóng)桑，薄賦徭，內政修明，軍備嚴整，綱紀確立，上下和睦，與宋講和，坐收歲幣之力，經(jīng)濟文化高度發(fā)展，使遼朝達到鼎盛時期。而更多的貴族女性，則以文為器，表達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呈現(xiàn)出不輸于男性的巾幗氣概。

注釋：

①屋：終止。

參考文獻：

[1]謝玉娥.女性文學研究教學參考資料[M].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1990.

[2]譚正璧.中國女性文學史女性詞話[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3]陳述.全遼文[M].北京：中華書局，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