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黨棟，筆名一凡夫，河南省南陽市人。出版有散文集《深夜靜悄悄》《我和我的村莊》《和你沒商量》《青青校園》，長篇小說《追夢》《足療》《村魂》等，系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

趙六朝是大石頭村為數(shù)不多的留守在家、較為年輕的男人，今年四十一歲。

前些年，他也在外地打工，與老婆刁桂花生有一兒一女，兒子今年七歲，女兒五歲。后來老婆刁桂花說什么也不愿在家?guī)Ш⒆恿?，非要出去打工不可，無奈之下，趙六朝就只好從外地回來，讓她出去打工了。

趙六朝的父親趙德貴患有風(fēng)濕病，母親身體也不好，沒有能力照顧他們的一雙兒女，甚至連地里的莊稼活也干不了。老婆出去打工后，趙六朝不得不在家擔(dān)當起家庭的重任。他為了多掙些收入，回來后在自家的西廂房里開了個小賣部，賣些生活用品和食品，每月的收入基本上能顧著一家人的吃喝錢，再加上他那幾畝地，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可想不到的是，老婆刁桂花出去打工只一年，沒有受得住城市燈紅酒綠的誘惑，一聲不吭地和別人私奔了，至今沒有消息。氣得趙六朝害了一場病，就這樣在家既當?shù)之攱尩厣钪?/p>

趙六朝家門前是一片天然的小竹林，一年四季郁郁蔥蔥的。在這伏牛山區(qū)里，這些竹子由于土壤問題往往都長不大，只是一個勁地往高處長，卻總是不見粗，頂多能做村民們搭蔬菜的架子或用作蚊帳桿。生產(chǎn)隊時期，這里曾經(jīng)是隊里的一塊寶地，每年生產(chǎn)隊靠這些竹子編竹耙子賣錢，還增加了許多集體收入。

這些年來，農(nóng)村做飯用的燃料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人們再也不會為沒柴做飯而苦惱了，許多家庭都用上了沼氣、液化氣、煤球、電鍋等。就連那些條件最差的農(nóng)戶，也根本用不上竹筢子去山上摟柴燒了，每年自家山坡上砍下的花櫟樹枝整年都燒不完，就連每季地里那些各種各樣的秸稈再也不受人們的青睞了，很多人都把它們就地?zé)闪嘶摇Ｒ虼耍w六朝家門前的這片天然小竹林平時也就沒有人光顧了。

趙六朝家的房后是一座小山丘，門前挖有一個大堰塘，里面是趙六朝喂養(yǎng)的魚和鴨鵝，憑此，他每年又增加了不少收入。在大石頭村里，趙六朝是一個踏實肯干而又有些經(jīng)濟頭腦的人，由于為人實在，在這個村子里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只可惜他婚姻路不順，老婆刁桂花雖然長得漂亮，卻不料發(fā)生了這事。

這天晚上七點多，天還沒有完全黑，由于是夏季，山區(qū)的夜晚就顯得特別的悶熱，白天里被毒辣辣的太陽烤得“發(fā)燒”的大小石頭都好像在拼命地往外釋放著熱氣，樹梢一動不動，連一絲風(fēng)也沒有。那些只有在夜間才肯出來的蝙蝠，大概也熱急了吧，像賊一樣地閃出來，一晃就不見了蹤影。一片片被曝曬得卷了葉子的小草，可憐巴巴地在等待著風(fēng)雨的到來。

村子里有個留守婦女叫關(guān)琳琳，她的丈夫林軍也外出打工了，留下她和女兒苗苗留守在這個村莊里。

這天晚飯后，由于天氣熱，也可能是剛洗完澡的緣故，關(guān)琳琳披著一頭齊肩的濕頭發(fā)，穿了一條吊帶裙，拉著小女兒苗苗的手向趙六朝的小賣部走來，不用說，又是女兒苗苗鬧著要喝飲料了。

趙六朝見關(guān)琳琳來買東西，又見關(guān)琳琳今天看起來如此漂亮動人，就同她開了個玩笑說：“琳琳，你今晚打扮得這么漂亮，是不是要會情人啦！”說完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關(guān)琳琳也不生氣，見趙六朝和自己開玩笑，就笑著應(yīng)道：“六哥，今天這天氣殺豬都不用燃開水燙豬毛，你看你上身都褪干凈了，排骨都擺出來啦！”由于天氣太熱，趙六朝赤膊著上身，這下可給關(guān)琳琳找了一個打趣的由頭。

趙六朝摸了摸自己干瘦的肋巴，自嘲地說：“別看老趙瘦是瘦，去了骨頭都是肉?！闭f笑間，兩人都笑開了。

村子里有個叫王木匠的人，是村民們公認的心術(shù)不正的家伙，因為一些鄰里瑣事，關(guān)琳琳一不小心得罪了他，王木匠便發(fā)誓要報復(fù)她。

這天晚上，王木匠在村子里閑逛，忽然看見關(guān)琳琳去趙六朝的小賣部，便賊溜溜地躲到趙六朝家門前的那片竹林里，觀察著關(guān)琳琳的一舉一動。見關(guān)琳琳和小賣部老板趙六朝說笑，心里有些嫉妒，十分窩火，恨得咬牙切齒，心里邊恨恨地罵道：哼！關(guān)琳琳你這個小妖精，平日里裝得一本正經(jīng)，見了老子橫眉瞪眼，見了趙六朝卻有說有笑。你看那個親熱勁，要是你倆沒有一腿，會這么熱乎？心里邊罵著，便拿出了手機，準備搶抓鏡頭。

關(guān)琳琳和趙六朝究竟說了些什么話，隱藏在小竹林里的王木匠是聽不到的，他只能看到兩個人又說又笑地在談?wù)撝裁础?/p>

這時，趙六朝從柜臺里拿出一瓶飲料走出來遞給了關(guān)琳琳，可女兒苗苗說什么也不肯接這瓶飲料，撅起小嘴耍起脾氣來。關(guān)琳琳知道她又想喝其他新花樣了，就抱起苗苗站在柜臺前讓她自己挑選。苗苗用小手指著那瓶貼有花花牛的飲料說：“媽媽，我想喝這個?！壁w六朝便給她又換了一瓶。

趙六朝拿出這瓶飲料后，走出來湊到關(guān)琳琳的跟前給她念著上面的說明，無非都是些如何有營養(yǎng)，如何健康衛(wèi)生的字句。關(guān)琳琳把苗苗放在地上，接過那瓶飲料，走到門口，借著光亮自己看了起來。為了證明自己的東西好，趙六朝也跟著湊了過來，胳膊無意間碰到了關(guān)琳琳的肩膀。

當竹林里的王木匠看到趙六朝光膀子碰到了關(guān)琳琳，好像忽然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差點跳起來，急忙用手機相機從不同的角度拍了起來。

關(guān)琳琳的丈夫林軍初中畢業(yè)時，因閑著沒活干曾經(jīng)跟著這個王木匠學(xué)過半年木工活。林軍很聰明，也很誠懇，可就是平時有點小心眼，動不動就會發(fā)些無名火。他不太愛說話，屬于那種內(nèi)向型性格的人，這與妻子關(guān)琳琳愛說愛笑的火辣性格截然相反。

那年，林軍和同是打工的關(guān)琳琳在福州打工時相識，認識后兩人互相產(chǎn)生了愛慕之情，后來就回家結(jié)了婚，并生下了女兒小苗苗。為了女兒和年邁的父母，林軍就一個人出門打工，留下關(guān)琳琳在村里照顧這個家。

盡管關(guān)琳琳生性潑辣，愛說玩笑，可林軍對她還是很放心的，因為他倆相識這么多年，他知道關(guān)琳琳是一個好女人，但也常會為關(guān)琳琳與別的男人開玩笑而發(fā)脾氣，甚至還斗過嘴。

林軍的性格特點王木匠自然心中有數(shù)，因為他畢竟在自己身邊待過半年。自從王木匠打定主意要報復(fù)關(guān)琳琳后，就一直找機會，想不到今天卻得來全不費工夫。

天黑透后，王木匠悄悄地從趙六朝家門口的竹林里潛回了家，迫不及待地翻看著那些剛剛拍到的照片，他要把這些照片給林軍發(fā)過去，讓這個小心眼的醋壇子發(fā)發(fā)酵，好回來大鬧一場，以解他的心頭之恨。為了不引起林軍的猜疑，第二天，他去鄉(xiāng)鎮(zhèn)里用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一張身份證又辦了一個手機卡，這樣發(fā)給林軍的話就不會懷疑是自己干的了。

編排好這些照片后，他又配發(fā)一段文字，用手機彩信發(fā)到了林軍的手機上。短信內(nèi)容是這樣寫的：“林軍兄弟，我是你初中時的一個好朋友，念起咱倆之間的兄弟情誼，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你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地在外邊打工，可你的老婆關(guān)琳琳卻在家耐不住寂寞，給你戴了綠帽子。這件事你們?nèi)迦硕贾懒耍湍阋粋€人還蒙在鼓里，我真替你抱不平。作為你的同學(xué)、好朋友，我再也不能沉默了，就把從你們大石頭村一個朋友那里得到的一些你妻子與別人約會的照片，一并給你發(fā)過去，請你查看?！?/p>

那天晚上，在福州的林軍正和同事們在電視機前看足球賽，忽然間接到了陌生人發(fā)來的一條彩信。一開始他并不太留意，以為又是垃圾短信，隨意翻看一下就要把它刪掉。可不想手指頭一停卻發(fā)現(xiàn)是他妻子穿著暴露衣服和一個光膀子男人在一起的照片。他的腦袋立刻轟了一下，心跳也急促起來，不停地喘著氣。等他定眼細看時，卻看見那個光膀子男人竟是同村開小賣部的趙六朝，盡管他這些年不常回家，可趙六朝老婆跟人跑了的事他還是聽說了?？吹剿推拮雨P(guān)琳琳這樣的打扮緊湊在一起，莫非他們兩個……

林軍不敢再往下想，翻過幾張照片后，又看到了下面的那些文字，一下子血就涌上頭來，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接下來便是滿腔怒火了，人也坐不住了。旁邊的幾個同事被他的一系列動作弄得很驚訝，都以為他得了什么急病，慌忙圍了過來。林軍害怕同事看到他手機里的內(nèi)容，急忙把手機往兜里一塞，站起來氣惱惱地走開了，大家都不明白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林軍的肺都氣炸了，回到自己的住處后便急忙給關(guān)琳琳打電話。誰知她卻關(guān)了機，氣得他把手機一下子摔出去老遠。這一夜，林軍一夜沒合眼，天不亮就到火車站坐快班車回老家了。

由于昨天晚上林軍狠命地撥打關(guān)琳琳的電話，發(fā)現(xiàn)她關(guān)了機，小心眼的毛病就犯了。他腦子里聯(lián)想了許多，會不會她正和趙六朝睡在一起？越這樣想，他就越暴躁，后來便決定悄悄地回家去，說不定還能逮個正著。到時候，老子非殺了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不可！

林軍回到大石頭村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晚上八點多。他一頭闖到院子里時，把關(guān)琳琳嚇了一跳。當時關(guān)琳琳正在院子里逗著那只大花貓玩，林軍的突然出現(xiàn)她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先是一驚，接下來卻笑嘻嘻地叫道：“你這死貨，回來也不給我打個招呼！”

林軍的突然出現(xiàn)著實讓關(guān)琳琳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心想可能是林軍想她了吧，耐不住了就偷偷地回來了?？隙ㄊ枪室獠唤o自己打招呼要給自己一個驚喜。她們夫妻倆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在一起了，她心里還真的很想他呢！

由于關(guān)琳琳心里想的盡是好事，就沒有注意到林軍臉上的表情變化。當時天已經(jīng)黑了，院子里的燈光又不太亮，所以關(guān)琳琳一點感覺也沒有。她還同林軍開玩笑道：“想我了吧？我知道你要回來了，這兩天我做夢老夢見你，真是夢想成真了?！闭f完幸福得眼睛一閉就把臉蛋湊到林軍的眼前讓他親。誰知林軍卻大吼一聲，一把推開關(guān)琳琳，罵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老子不在家，你竟敢去找野男人，老子今天要殺了你！”口里還沒罵完，沒一點提防的關(guān)琳琳臉上就啪啪地挨了他兩個耳光。

響亮的聲音在院子里傳開，就像突然間放了兩個鞭炮，嚇得臥在一旁的那只大花貓嗖的一聲躥到了旁邊的大棗樹上，坐在一旁凳子上喝飲料的女兒苗苗還沒來得及叫聲爸爸便被嚇哭了。

正在上房屋里看電視的林軍父親林天一也從屋內(nèi)跑了出來，兒子回到院中時他并沒察覺，可這兩記響亮的耳光聲卻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連林軍有些智障的母親也哇哇啦啦地叫喊著從屋里邊跑了出來。

關(guān)琳琳被突然而來的兩記耳光打懵了，嘴角往外流著血，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她不知道為什么林軍會突然從天而降，事前也并沒有給自己打個電話。更不知為什么會如此狠毒地打自己。但很快她就反應(yīng)過來了，火氣立馬也躥了出來，怒不可遏地沖著林軍大喊道：“林軍，今晚你給老娘說清楚你為什么打我，誰偷男人了你也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老娘就跟你拼命！”

話音剛落，關(guān)琳琳沖到廚房里就掂了一把菜刀出來，都顧不得去擦嘴巴里流出來的血。這是她和林軍結(jié)婚六年來第一次生這么大的氣。盡管她平時潑辣，可和林軍生氣時也只是吵吵嘴，兩人還從來沒有動過手。今天受了這么大的氣，憑關(guān)琳琳平時的性格，她哪里咽得下去。

林天一盡管不知道兒子為什么突然回到了家，更不清楚他剛到院里連上屋門都沒進就打了關(guān)琳琳。但他卻清楚地意識到了他們之間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所以就拼了老命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抱著林軍的腰。

他的那條左腿是十七歲在山上放羊時從懸崖上掉下來摔壞的，平時走路靠一條拐杖支撐。突然發(fā)生的情況竟使他連拐杖都沒要就跑上來抱住了兒子的腰，他心里很害怕兩個年輕人收不住脾氣會鬧出人命來，所以什么也顧不得了。就連林軍那智障的母親此刻也好像一下子聰明起來。也沖上前去死命地奪著關(guān)琳琳手中的菜刀。小苗苗更是驚恐得大哭起來，那只驚嚇得躥上了樹的大花貓也不知什么時候又從樹上跳了下來不知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在這危急時刻，村民林中虎和馬運來正巧從門前經(jīng)過，他倆是吃過晚飯一起散步路過這里的，一看這陣勢，林中虎大喝一聲就沖了進來，馬運來也緊緊地跟在他身后。

林中虎和林天一是同族本家，按輩分林天一與他同輩，按年齡叫林中虎二哥，因為林中虎排行老二。在本村的幾戶林姓家族中就數(shù)他倆現(xiàn)在的輩分高。由于林中虎的威望，在他們這些林姓家族中，他是說話算數(shù)的。

林天一看到二哥林中虎和馬運來一塊跑了進來，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松開林軍，瘸著腿走到林中虎的面前說：“二哥呀！你來得正是時候，要不然就出人命啦！林軍這小子在外地打工今兒剛回來，還沒進上屋門就和琳琳打起來了。你說這是為什么？琳琳整天在家伺候了老的又伺候小的，多不容易?？蛇@小子今天也不知發(fā)的啥瘋，一進門就打起來了。二哥你見識多，快給他們評評理，問問這到底是為了啥？”說完焦急地看著林中虎。

林中虎剛才的一聲吼確實起到了震懾作用，林軍在家時很崇拜和尊敬他的這個二伯，沒事的時候總愛去他家坐坐，所以很聽林中虎的話。

林軍一看二伯林中虎和大叔馬運來進來勸架，也就立刻軟了三分，開口叫了聲二伯，便抱著頭蹲在地上不吭聲了。這時關(guān)琳琳也扔掉了手中的菜刀，趴在在婆婆的肩膀上哭開了。關(guān)琳琳平時也很尊敬他的這位婆家族伯，所以也就不再那么任性了。

林中虎當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卻很快意識到這是他們小夫妻之間出了矛盾，作為長輩他不便細問，便“有理三扁擔(dān)，無理扁擔(dān)三”地對著林軍和關(guān)琳琳各訓(xùn)斥了一頓，關(guān)琳琳就抱了女兒苗苗和婆婆一道回屋里去了。

馬運來的腦子轉(zhuǎn)得快，他感到林軍大老遠地從外地跑回來，夫妻倆本應(yīng)好好地親熱親熱才對，可他們一見面就動拳動刀，大打出手，八成是出了什么難言的事，于是便附在林中虎的耳朵上小聲說了幾句，那意思是說今晚得把這小兩口分開，要不然咱們走后說不定還要打起來。林中虎非常贊成地點了點頭，便又吆喝幾聲，拉起林軍去自己家里住了。

這天晚上，林軍住在了二伯林中虎家，可他還是氣得睡不著，咬牙切齒地在心里罵道：關(guān)琳琳，你這個賤貨，今天先暫時饒了你，明天老子先去宰了那個狗日的趙六朝，再回來和你算總賬！心里邊罵，邊把那些照片和短信轉(zhuǎn)發(fā)給了關(guān)琳琳。

當天晚上，關(guān)琳琳也氣得睡不著，她不知道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林軍為什么如此的痛恨自己，非要把自己打死不可，他本應(yīng)問個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對不起他的地方，就是死了也死個明明白白，免得這么窩窩囊囊地被他打死?？梢豢戳种谢阉麕ё吡?，心想先讓他緩緩勁明天再向他討說法。

突然，關(guān)琳琳的手機鈴聲響了一下，她知道那是來了短消息的提示音。心想，誰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發(fā)短信呢？本不想去管它，可轉(zhuǎn)念一想，會不會是林軍發(fā)現(xiàn)誤會了自己，給自己發(fā)來的道歉信呢？這樣想著，便忍不住翻看起來。

關(guān)琳琳不看則罷，一看驚得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手機里發(fā)過來的彩信竟是自己前天晚上去趙六朝小賣部時有說有笑的鏡頭。特別是最后那一張，趙六朝光著膀子，一只胳膊還碰到了自己的肩膀，兩人滿臉笑容地在看著一瓶飲料上的說明書。這一驚不打緊，她立刻便明白了林軍今天為什么突然地回來了，又為什么那么不要命地毒打自己了。

關(guān)琳琳一下子癱倒在床上，手機也滑落到了地上。

現(xiàn)在想來，關(guān)琳琳才意識到自己那天晚上的確穿得有點太暴露了，可那是自己剛洗完澡，由于想臭美一下，便換上自己平時很少穿的那件吊帶裝，只是想在鏡子面前扭扭擺擺，自我欣賞一下而已。她是個愛美的人，當時她心里還想著要是林軍也在家該多好啊！她真的太想他了。

那天晚上，關(guān)琳琳本來也沒打算出門，可女兒小苗苗卻怎么也不想睡，非鬧著要喝飲料不可，由于她過于疼愛小苗苗，加上當時的天還不算黑，自己的心里邊也興奮，出門時竟然忘了換一件嚴實的衣服，抱著小苗苗就去了趙六朝的小賣部，想不到卻被個缺德的東西給偷拍了去，又不知為什么還發(fā)給了林軍。她心里邊很清楚自己那天晚上穿得的確是過分了一些，但絕沒有去勾引趙六朝的意思，就是那張和趙六朝看起來很近乎的照片也是無意間湊到一塊的?？伤@時怎么向林軍解釋呢？憑他平時的那個小心眼勁，他能相信嗎？說不定還會越描越黑。無計可施的她就趴在床上嗚嗚地哭開了。

此刻關(guān)琳琳甚至有點理解林軍，更痛恨自己太粗心了。這樣的事情別說林軍是個小心眼，就是換了哪個不小心眼的男人恐怕也是不能忍受的吧！想到這里，關(guān)琳琳哭得更兇了。

這邊的關(guān)琳琳在痛苦地自責(zé)，那邊的林軍瞪著眼還在那里強壓著怒火，他本來想關(guān)琳琳看到這個信息后肯定會給自己回復(fù)，要么解釋清楚，要么承認自己出軌，向自己求饒，想不到她竟然連一個字也沒回，便又氣得大罵起來?？伤睦镏来藭r的關(guān)琳琳卻哭成那個樣子，又怎么向他回短信呢？

林軍看不到關(guān)琳琳的回復(fù)，便愈加斷定關(guān)琳琳被他拿著了證據(jù)而無法狡辯，也更加證實了她和趙六朝之間的確發(fā)生了不正當關(guān)系。說不定自己打工不在家的日子里，她倆還經(jīng)常睡在一起，更何況趙六朝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老婆。這樣想來，正在氣頭上的林軍，腦子里竟然一時沖動生出了殺死趙六朝的念頭來。

起了殺心的林軍，第二天天不亮就從林中虎家里跑了出來，手里掂了林中虎家廚房里的兩把菜刀，悄悄地摸到趙六朝的小賣部，一腳踹開了門，揮舞著菜刀沖向趙六朝。

還沒睡醒的趙六朝早被驚得魂都飛了，說什么也想不到會飛來如此的殺身之禍，本能地蒙起一條毛巾被拼命地在床上翻滾起來，但還是被菜刀劃傷了兩道口子。

忽然，林中虎和馬運來一人手持一根木棍沖了進來，林中虎手疾眼快，一棍子打掉了林軍手中的菜刀，馬運來慌忙拉起趙六朝逃出了門外。

原來，林軍清晨從他家出去時，由于開門的聲音太大驚醒了他，林中虎起來后又發(fā)現(xiàn)林軍不見了，就意識到要出問題，跑到廚房里一看，發(fā)現(xiàn)案板上一新一舊兩把菜刀都不見了，驚得他一路小跑著敲開了馬運來家的門，來不及細說便拉著他跑了出來，路上才把這緊急情況告訴了他。

林中虎和馬運來猜想林軍可能又回去找關(guān)琳琳的事了，便抄小路向她家奔去。不想中途路過趙六朝家時，卻發(fā)現(xiàn)了這驚險的一幕。虧得剛才他敲開馬運來的門時，多了一個心眼，順手從馬運來家的院子里抽了一根木棍掂在手里，因為他發(fā)現(xiàn)廚房里的刀不見了，八成是林軍拿了去，所以就做了些防衛(wèi)措施。

林中虎打掉了林軍手中的刀，痛得林軍雙手不停地甩著亂叫喊，由于用力過猛，那根本就不算太粗的棍子早已斷成兩截。這時林軍嘴里大叫道：“二伯呀！你打我干啥呀？丟死人啦！趙六朝這個王八蛋睡了琳琳啦，我要殺了他為咱們林家報仇！”喊叫著又要沖出門去。

林中虎見狀也大吼一聲：“你娃子真是個混蛋，琳琳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村里哪個人不清楚， 咱家琳琳不是那號人，你肯定是誤會啦！”

林軍又叫喊道：“二伯呀，你什么也別說了，你放開我，讓我殺了這個狗娘養(yǎng)的趙六朝，我沒有誤會他的，我手里有證據(jù)呀！”說完把手機掏出來給林中虎看。

這時，趙六朝家的門前已經(jīng)跑來了許多早起的村民，大家見此情景，便一擁而上控制住了林軍，外邊的馬運來見出了事，慌得趕緊撥打了“110”和“120”。不大一會兒，兩輛鳴著警笛和一輛同樣鳴著刺耳聲音的“120”飛也似的駛了過來。

經(jīng)過幾天的努力，公安干警終于破了案，造謠的王木匠被抓了起來，林軍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妻子。但錯誤已經(jīng)釀成，已經(jīng)于事無補了，自己因故意傷害被拘留了。趙六朝的傷雖無大礙，但身心所遭受的傷害已經(jīng)無法彌合。

關(guān)琳琳呢，自此后性格也完全地變了……

（責(zé)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