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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說

2019-09-10 07:22朱群
參花·青春文學 2019年6期
關(guān)鍵詞:把酒言歡愁緒梧桐

朱群

樹是地球上最溫情的物種,綿延千年而不絕,一顆種子長成一個歲月,一片葉子承載一份思緒。它們曾從唐朝戰(zhàn)馬的鬢間吻過,見證了一場戰(zhàn)爭的勝敗和一個國家的興衰,它們曾在百鳥的足尖舞過,感受了一個生命的勃發(fā)與一個種族的變遷。它們生生世世存在著,永遠佇立在你的彼端,不死不滅。因為從他們沖破泥土的桎梏,見到了人世間第一縷陽光開始,這個家族便被賦予了最神圣的使命:守護。

梧桐說:李易安,我想化解你的歲月愁。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你是在尋找著什么呢,是過往天真無憂的少女歲月,還是曾經(jīng)馳騁詩壇的燃情時光,又或只是在懷念著與趙明誠舉案齊眉的曾經(jīng)。猶記得當時你與他一起研究那神秘而古老的碑文,夫妻相對展玩咀嚼,沉浸于那遙遠的歷史時代卻不知疲倦。且立下了“窮暇方絕域,盡天下古文奇志”之志,當時年少,幸福有余,不知愁苦。而如今你卻只身一人,在這小屋里不斷徘徊卻依舊找不到寄托,只有一陣失落迷茫的情緒涌上心頭,陡感凄涼與悵惘。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在這個無人相伴的秋季,又該如何調(diào)養(yǎng)身心。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或許是有借酒消愁之意,又或是想以此打發(fā)時光,你舉起酒將飲,卻沒有當年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的灑脫。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這一切一切仿佛要將你壓垮,貧瘠的現(xiàn)實,孤苦的晚年,還有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環(huán)境更是平添愁緒,正當你發(fā)出無盡的傷心感嘆時,一只大雁卻兀自劃過藍天,你抬頭望去,竟覺得熟悉,許是它路過你的家鄉(xiāng),帶來了彌漫著思念芬芳的云朵。許是它曾經(jīng)為你傳過信件,見證了愛情的萌芽。許是它傾聽過你的詩篇,染上了美好而熟悉的詩意。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踱步到后院,望著已經(jīng)凋落的菊花鋪滿地面,想著昔日它們也曾燦爛盛開,展現(xiàn)了生命的向往與希望,而如今卻與你一樣,憔悴凋敝,仿佛是因為愁緒太多而枯萎,你已無心賞花惜花,只能感嘆花兒將敗又有誰來采摘,對人生年華的逝去也只能悵然自失。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百無聊賴,也只能獨坐在小窗前靜看光陰流逝,可沒有了心愛的丈夫,沒有了一個陪你把玩研究金石玉畫的人,現(xiàn)在這時間一分一秒都像是煎熬,你一個人又該怎樣對抗這寂寞的夜色?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凄凄小雨忽然而至,打在我每一片枝葉上,我不想打擾你的清幽,只想無聲地安慰你,可我卻不得不隨著雨點滴答。黃昏時分,孤涼心景,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你為什么這么愁呢,你可知道,每日每夜,站在你的窗前,仿佛有無盡的愁緒將我淹沒,而我卻想盡力給你笑顏,哪怕你看不見,哪怕只是一點一點。你為什么而愁呢?是對國家故土舊物不再當年的唏噓,還是天涯淪落獨處異鄉(xiāng)的孤寂。我知道你不快樂,哪怕才華橫溢卻不能像真正的男兒那樣與人把酒言歡、談詩論道,翱翔于廣闊天空。我知道你不快樂,哪怕被人稱為千古第一才女,晚年卻顛沛流離,過著悲涼愁苦的生活。但我卻想化解你的愁,想你擁有曾經(jīng)那種歡笑,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只能立下最忠誠純粹的誓言,我會陪著你,守護著你,在你的窗前,一站永恒。

梧桐說,我從不曾偉大,只是這里,是我生命的起點和終點。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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