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樂明

摘 要：文章探討了象征觀念的起源，以傳統(tǒng)建筑裝飾為例分析了象征的意義及象征觀念在現(xiàn)代建筑中的應用。

關鍵詞：傳統(tǒng)建筑裝飾;象征觀念;現(xiàn)代建筑

建筑之始，源于實際需要，建筑活動也在各自環(huán)境之中發(fā)生，其活動隨生產地的氣候、材料之供給，亦隨一國風俗、思想制度、政治經(jīng)濟發(fā)展變化。建筑營造，人為之事，人在遍閱群書，學貫東西，博通今古，研習藝術，貫通技術，將所學、所見、所悟轉化為學養(yǎng)、秉賦之后營造建筑，這時文化就以人為載體融入建筑之中，此時的建筑也就有了文化性。中國建筑文化涉及范圍太大，不好說，那我們從小的方面入手，以傳統(tǒng)建筑裝飾中的象征觀念為例，將其作為一個契入口，做一次匆忙的巡禮，來淺釋文化對建筑的影響。

一、象征

象征是指一種用具體事物來表達某種抽象概念或思想感情的思維方式，它是人類表達文化和藝術的重要手段。建筑中的象征，即通過建筑的特定空間形式或外部形象來表達某種深層次的思想涵義，表現(xiàn)出特定環(huán)境中的自然及社會文化特征，進而在設計者與觀賞使用者之間形成一種普遍的精神認同。

二、象征觀念的起源

中國古代建筑的材料以木為主，防火是必須考慮的事情，所以要將水生植物繪制、雕刻在建筑上。但這只是表象目的，往深處考究，這一行為是人類對于自身的起源的一種解釋。

在遠古社會，部族成員都是由本族的婦女懷孕生育的，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男性在生育方面的作用，人類最初是不清楚的，因為遠古民眾蒙昧不知，未有禮儀道德，男女之事如同飲食一般，被視為是一種需要;既為一種需要，而且平常到如同吃飯喝水，那么婦女懷孕就不認為是男性的原因，因此古代的婦女們便將懷孕和當時所見、所接觸或者所吃的東西聯(lián)系起來，從而認為懷孕和生育是動物、植物進入母體的結果。這種行為反映在遠古社會神話中，就有《詩經(jīng)·商頌·玄鳥》：“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睆倪@里能看出，時人認為商族的起源是“天命”所為，是按照“天”的命令進行的，我們絲毫看不到父親的作用。既然一族的起源是這樣，那么對于個人亦是如此，所以遠古的婦女就把所見、所食之物，化作圖案，以詮釋自己懷孕的緣由。圖案進一步發(fā)展就是圖騰，那么圖案或者圖騰就有了象征的意義，它的核心是把一種動物、植物或者其他自然物認作自己的“父親”。如蛙就代表了繁殖，因為古代婦女懷孕，能孕一子或兩子，而蛙則能孕產數(shù)子，蛙的繁殖能力強于人類，在遠古，人作為生產力的主要來源是很重要的，于是蛙紋就成了族徽的紋樣，以象征繁殖，而傳統(tǒng)建筑裝飾中摩羯魚，就是蛙紋的延續(xù)。這和有的部落用熊、虎、豹當成本族的族徽一致。熊力大，虎兇猛，將這些動物（在遠古這些動物被稱為“天獸”）當做本族的族徽，意為能獲得熊虎之力，那么熊、虎就是力量的象征，就如同遠古的婦女們認為懷孕是所食之物導致的一樣。我們可以在世界各地土著民族房屋之上看到他們繪制的這種動物、植物簡化后的圖案，在這之中圖案就并非單純的圖案那么簡單，有了人賦予其更深的象征的含義。至此之后，文化繼續(xù)成長，轉增繁縟。文化之嬗遞演變，也反映在各子集文化中，建筑活動與文化之動向實相牽連，互為因果。這就是為什么會在建筑上繪制水生之物，其源頭之因是借圖案的象征之意避免火災。

三、傳統(tǒng)建筑裝飾中的象征觀念

傳統(tǒng)建筑中用象征表達的內容數(shù)不勝數(shù)，按其思想觀念可以分為如下五大系統(tǒng)：追求與宇宙和諧合一的哲學觀念系統(tǒng);向往神仙境界、佛國宇宙的宗教觀念系統(tǒng);宣揚儒家文化的理智觀念系統(tǒng);希翼子孫繁衍生息的生殖觀念系統(tǒng);祈求幸福平安吉利的生存觀念系統(tǒng)。本文所涉及的范圍屬于祈求幸福平安吉利的生存觀念系統(tǒng)。

（一）水生植物

“《風俗通》曰：‘殿堂象東井形，刻作荷菱。菱水物也，所以厭火。”古人會在梁上繪畫或者雕刻一些“水生植物”圖案，希望通過這種象征“水生之物”來避免火災。雖然在梁上繪制一些水生植物的圖案實際上也不足以防火，但在那個時代，人們相信這些“象征觀念”是有可能帶來一些效果的。

（二）鴟尾

《唐會要》：“漢柏梁殿災后，越巫言海中有魚，虬尾似鴟，激浪即降雨，遂作其像于屋，以厭火祥，昔人或謂之鴟吻非也。”所謂“虬尾似鴟的魚”就是“摩羯魚”，“摩羯魚”就是今天所稱的鯨魚，鯨魚會噴水，將其尾部的形狀放置在屋頂之上，象征希望“摩羯魚”能產生“噴水”的防火作用，將屋頂比作一片海洋，自然就不會著火。

（三）懸魚

在傳統(tǒng)建筑中雙坡屋頂?shù)娜切雾斀翘?，基本上都會裝點“懸魚”和“惹草”這兩種裝飾物，這些是象征觀念的體現(xiàn)，也是由防火觀念而來的裝飾構件?！叭遣荨笔且环N水生的植物，“懸魚”也是水生之物，將這二者搭配在一起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四、象征觀念在現(xiàn)代建筑中的應用

現(xiàn)代建筑因其可選的材料很多且有著更為有效的防火措施，所以借用水生植物防火的觀念已經(jīng)淡化且發(fā)生改變，雖然象征防火的觀念已經(jīng)淡化，但這種象征的觀念依然體現(xiàn)在了現(xiàn)代建筑中。2010年上海世博會，中國館分別從架空升起、層疊出挑兩方面體現(xiàn)了中國特色。

（一）架空升起

世博會架空升起的布局使國家館主體形象壯觀大氣，整體有力，并與中國傳統(tǒng)禮器“鼎”建立起某種聯(lián)系。

1.鼎

《說文》：“鼎，三足兩耳，和五味之寶器。昔禹收九牧之金，鑄鼎荊山之下，入山林川澤，螭魅蛧蜽，莫能逢之，以協(xié)承天休?！兑住坟?，巽木于下者為鼎，象析木以炊也。籀文以鼎為貞字。凡鼎之屬皆從鼎?！?/p>

從《說文》中來看，鼎的基本形態(tài)“三足兩耳”，所謂“和五味之寶器”，按現(xiàn)今之理解，就是調和各種味道的飲食器。當然鼎的形態(tài)不止有圓形，方鼎也是重要的一類。

2.鼎的用途

以現(xiàn)今通行之用途，鼎有兩大功用。

（1）器用功能

簡單來說就是作為容器、烹飪器，鼎是一種用來烹煮食物的用器。中華文明的典型代表是一種飲食文明，自上古迄今未曾改變，由于鼎這種具足的容器在烹煮食物的過程中易于使用，因此在古時便廣為流傳成為飲食器具。

（2）社會功能

商周文化之中，最為重要者是禮制文化。在此文化背景之下，鼎之社會功用，大致有以下四點：作一般性的祭祀或特定的祭祀用品;作征戰(zhàn)、出行、田獵時的用器;作陪嫁;以供把玩。除去第四點外，其他三點都是社會行為，既是社會行為，便有禮制蘊含其中，而禮制文化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舉足輕重。

由此來看鼎不僅在生活方面為人們之必需，也在社會中和人們的行為聯(lián)系日益趨重，而青銅貴為當時金屬之最，將青銅飲食器納入禮制系統(tǒng)，亦是順理成章之事，所以鼎就逐漸成為“禮”的象征，成為載禮之器，日益發(fā)展成長。從此，鼎的器用功能越被弱化，而社會功能，也就是禮器功能愈加凸顯，成為鼎的主要功能，這樣我們便不難理解，為什么國家館的造型要和鼎有聯(lián)系。因為“鼎”象征禮制，“鼎”承載禮制，而中國館以這一“中國器”為形式，象征了盛世中華，承載了鼎盛華夏。

（二）層疊出挑

國家館的構成方式，吸取了斗拱的造型特點。斗拱作為中國傳統(tǒng)建筑的一個構件，無論從局部還是整體，都體現(xiàn)了藝術特性。

1.對稱與均衡

中國傳統(tǒng)建筑一向講求對稱，無論是官式建筑還是民用建筑，大到建筑群規(guī)劃故宮、四合院民居，小到門窗建筑構件，無一不是如此，而作為中國建筑特有部分的斗拱更是如此。斗、拱的單個小構件是對稱的，當這些小構件組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完整的構件時，斗拱的側立面、仰視平面也都是對稱的。再來看世博會中國館，中國館大到建筑造型、中國館的俯視圖和正視圖，小到剛桁架建筑構件都是對稱的形式。對稱則體現(xiàn)了均衡，均衡也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所追求的理想狀態(tài)之一，對稱和均衡不僅是美學形式的體現(xiàn)，也是建筑和建筑構件應具有的形式之一。

2.協(xié)調和韻律

斗拱的各個局部構件都有詳盡的尺寸，這些精心設計的構件通過由少至多、至下而上的層疊，使外輪廓產生了由小到大的豐富變化，呈現(xiàn)出等腰三角形的形態(tài)，通過一個構件的重復和疊加不僅使整體協(xié)調也具有韻律感。國家館俯視圖是方形，4個18.6m×18.6m的筒體也是方形，挑出的空間鋼桁架截面也是2.3m×2.3m的方形，國家館的構成方式通過方形大小不同的變化和疊加的組合方式，使整體具有協(xié)調和韻律感。

3.文化內涵

“禮”是為社會制定的一套秩序，也是用來維系等級制度的規(guī)范，所謂：“人倫禮教，國之支柱”，“人之命在天，國之命在禮”。斗拱不僅作為構件出現(xiàn)在傳統(tǒng)建筑上，也是禮制文化的體現(xiàn)。

在古代時，人們常常用北極星來辨識北極的方向，在現(xiàn)代雖然有著更為先進的科技來辨識方位，但北極星作為北向的代表，在人們心中依然存在特殊意義。同時，北極星被人們想象成上天的住所，所謂“攀天柱而近北辰”。由于北斗七星具有很明顯的標識性，所以斗在宇宙天地的觀念中占據(jù)了重要位置并成為“上天”的載體，那么在柱子上裝點北斗七星的指代物方形木塊斗，柱子就有了更為深刻的意義。拱的外形是長條形方木，整體略微呈弓形，形狀似弓箭，斗和拱常常在一起搭配使用成為斗拱，由于斗拱越往后發(fā)展愈加規(guī)范詳盡，所以走向了模數(shù)化、標準化道路。斗拱有了標準自然而然就成為了等級制度的象征，如宋代的斗拱分為八等材，到了清代有了更加詳細的分類，分為十一等材。在古代人們會根據(jù)建筑物的功能、尺度、體量、位置配以與其等級相對應的斗拱模數(shù)，等級越高越復雜，等級越低越簡單，所以斗拱完全喪失了承重的功能，變?yōu)榈燃壔拇怼?/p>

五、結語

象征觀念不僅在傳統(tǒng)建筑中隨處可見，在現(xiàn)代建筑中依然被體現(xiàn)著、傳承著。這是因為建筑不僅要實用、堅固、美觀還要體現(xiàn)文化特色，這樣的建筑才能經(jīng)得住時間的考驗，才能成為我們的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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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廣西藝術學院建筑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