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海小魚
【簡介】她是天池里的一根蓮藕,卻被仇人每日撈起來親親又抱抱,他還嫌棄她一直未能化出人形,威脅她再不成精就把她做成下酒菜。她終于化出人形,他竟然一本正經(jīng)地說她是他種出來的仙侶,她將計(jì)就計(jì)跟著他這個拐騙無知小妖的無良仙君回家,等待機(jī)會殺他報仇!
01 藕霸,她喜歡這個名字
天池畔,滿臉胡楂的聶凌渡平躺在地上,呼吸中帶著熏人的酒氣,似是一個落魄的乞丐,昔日九重天第一劍仙的風(fēng)采蕩然無存。錢涼涼躲在水中,心頭掠過一股殺意,因?yàn)樗宄赜浀?,一百年前是聶凌渡一劍殺死了她。錢涼涼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最后會死在他的手里。
待她意識清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一根蓮藕,還是一根獨(dú)得聶凌渡恩寵的蓮藕。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每日都拎著酒壺坐在天池邊喝酒,醉后總要搞事情折騰她一番。在錢涼涼沉浸在砍殺聶凌渡的臆想中時,他倏然抬起眼皮,伸手將她從池子里撈上來,竟然抱著她親了又親。錢涼涼整根藕都不好了,他這是什么毛?。?!醉后親藕,口味真重。
“你隔壁的錦鯉昨日都成精了,你身為天池的釘子戶,就沒有一絲羞愧嗎!”聶凌渡一本正經(jīng)地訓(xùn)斥著成精困難戶錢涼涼,修長的手指敲了敲她的藕身,蹙眉威脅道,“你再不成精,我就把你做成一盤下酒菜?!?/p>
“不行!吃藕,丑?!卞X涼涼話音剛落,倏然化成一個皮膚瓷白的圓臉少女。彼時她坐在聶凌渡的懷里,四目相對,終于徹底看清了他的模樣。
聶凌渡的雙鬢皆是白發(fā),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了當(dāng)年耀眼的亮光,棱角分明的臉龐滿是疲憊的滄桑感,嫣然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失意中年大叔。這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聶凌渡,他看起來過得并不好。她握緊拳頭,很好奇在他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聶凌渡怔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臉上的表情像是克制著什么,道:“不枉……不枉我這么多年對你的悉心照顧,你果然長成了白白胖胖的甜美蘿莉,藕霸。”
錢涼涼扯了扯嘴角,指著自己問:“藕霸?!是仙君給我取的名字?”
他笑著點(diǎn)頭,張開雙臂摟住她:“霸霸,你是我種出來的仙侶,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p>
霸霸……她忽然有些喜歡這個名字了!
錢涼涼用酷酷的冷漠眼神看著他,什么叫“種出來的仙侶”,虧他臉皮厚才說得出口。他這分明是在誘騙剛發(fā)育起來的無知小妖,其行為的卑劣程度與凡間拐騙少女的人販子無異。她看破,卻不說破,繼續(xù)扮演著天真無助的無知小妖。
然而……錢涼涼悶在他懷里,漸漸面如土色,他身上是什么味道?臭烘烘的,顯然是很久都沒洗澡。夭壽啦!當(dāng)年白衣勝雪、溫潤如玉的聶凌渡上仙竟然可以邋遢成這個樣子,簡直不可思議。錢涼涼后知后覺地推開他的臉,忍無可忍地吼道:“誰要做你的仙侶啊!你這個渾身酸臭味的老男人!”
聶凌渡一臉受傷的表情,留下一句“霸霸稍等”,就遁走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他又如一陣風(fēng)般出現(xiàn)。聶凌渡刮去胡子,露出了棱角分明的臉龐,將散亂的長發(fā)用紫金玉冠束起,身穿月牙白的天蠶絲仙袍,他換裝之后確實(shí)是個豐神俊逸、帥裂天際的……老男人。
聶凌渡:“怎么樣,是不是覺得為夫特別英俊,顏值爆表?!?/p>
他已經(jīng)單方面地自稱“為夫”了……
錢涼涼回神,她如今才不會再沉迷于他的美色。
仙界同凡間一樣亦有江湖,仙門派別眾多,其中她師父紫衣真人創(chuàng)辦的神機(jī)盟最為強(qiáng)大,而伏魔劍仙聶凌渡是她明戀已久的大師兄。他威震四海,降妖伏魔本領(lǐng)強(qiáng),錢涼涼本來以為她的心上人是個蓋世英雄,沒想到他為了奪取神機(jī)盟的權(quán)力,竟然在師父病重時,殺死了師父。被她撞破之后,又揮劍殺她滅口。
錢涼涼發(fā)誓一定要手刃聶凌渡!
而她現(xiàn)在只是一根剛成精的蓮藕,靈力低微,只能對忘恩負(fù)義的聶凌渡虛以委蛇,再尋找機(jī)會弄死他。
她狗腿地說:“是啊,是啊,你長得真好看,我都想給仙君生猴子了?!?/p>
02 他混得有點(diǎn)兒慘
聶凌渡調(diào)戲了藕霸一百年,終于等到她化出人形,喜滋滋地對她伸出手:“藕霸小可愛,跟我回家,咱們來日方長,可以生一花果山的小猴子?!?/p>
錢涼涼:“……”
錢涼涼遲疑了一下,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他握緊了她的手,牽著她騰云駕霧。他們回到神機(jī)盟……呃,對面的包子鋪。
“霸霸,我們到家了。”仙風(fēng)道骨的聶凌渡竟然扎上了碎花布圍裙,步入廚房嫻熟地做起了包子。錢涼涼當(dāng)場石化,這不是她認(rèn)識的聶凌渡!聶凌渡怎么會是這個樣子!
他不是神機(jī)盟新任盟主嗎?為什么如今卻蝸居在一個小鋪?zhàn)永铮?/p>
“還愣著干嗎,快去招呼客人。以后為夫主內(nèi),霸霸主外,我倆共同努力,將聶氏包子鋪發(fā)揚(yáng)光大,等賺到盆滿缽滿,就可以在九重天黃金地段買房了。凡間有句名言說得好,早買一套房,勝讀十年書。我就是沒有遠(yuǎn)見,早幾百年買房,為夫早就不用出來賣包子了?!?/p>
這個話癆一般跟她聊房價的男人到底是誰?當(dāng)年的大師兄可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是什么把他摧殘成了敗柳殘花,掉進(jìn)了銅臭里,再也不見仙人風(fēng)骨……
“……”錢涼涼驚悚地看了看他挺拔的背影,想起他全盛時期御劍飛行的身姿,英雄遲暮,好慘。
錢涼涼在外間招呼來來往往的食客,看到穿著神機(jī)盟仙袍的弟子,壓低聲音向他們打聽:“伏魔劍仙不是你們的盟主嗎?”
“撲哧!伏魔劍仙何時擔(dān)任過盟主?”弟子甲譏笑道,“況且哪里還有什么伏魔劍仙,聶凌渡丟失了他的仙骨,仙力微弱連普通仙劍都無法拿起。我們盟主念著當(dāng)年同門之情,才沒有把他趕走,允許他在神機(jī)盟對面開店。聶凌渡早就不是什么劍仙了,就是一個整日酗酒的普通散仙。”
錢涼涼震驚地愣在原地,彼時各仙門的年輕高手中,聶凌渡的天賦最高,師父說他的仙骨是罕見的天生神骨,假以時日,便可修煉成神。沒想到他不僅沒有像師父預(yù)言的那樣成神,還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她死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誰奪走了他的仙骨?!
錢涼涼忽然熱血沸騰,不知聶凌渡現(xiàn)在的實(shí)力還剩多少,說不定以她的靈力也可一博。
“那現(xiàn)在的盟主是誰?”
弟子乙不耐煩道:“你是新飛升的鄉(xiāng)巴佬吧,連這個都不知道,我們盟主原是神機(jī)盟首席二弟子,圣墟劍仙曲臨風(fēng)?!?/p>
錢涼涼激動地握緊了拳頭,曲師兄為人忠厚老實(shí),對師父恭敬孝順,對她有求必應(yīng),他若是知道是聶凌渡殺死了她跟師父,一定會為他們報仇!錢涼涼盤算著要找機(jī)會去見一見曲師兄,本來以為報仇希望渺茫,如今峰回路轉(zhuǎn),她不由得情緒高漲。
03 包子烏龍,她很慌
包子鋪打烊,錢涼涼看到聶凌渡鬼鬼祟祟地往肉餡里丟了什么東西,他現(xiàn)在做的是兩人的晚餐,她頓時脊背生寒,難道他掐指一算知道她是錢涼涼,所以準(zhǔn)備下藥毒死她!
錢涼涼正要逃跑,聶凌渡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喊她進(jìn)去幫忙。錢涼涼嚇得小腿肚子打戰(zhàn),乖巧地跟在聶凌渡身邊。他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餓了?很快就好了。”
“不不不!我一點(diǎn)兒都不餓,我不愛吃包子,身為蓮藕精喝點(diǎn)兒水就飽了!”
聶凌渡端出熱騰騰的包子:“不可以挑食,你還沒有嘗過我的手藝,我做的包子是四海八荒最好吃的,包你一吃就愛上?!彼笄诘剡f給她一個包子,錢涼涼抱著包子,心里很慌。
彼時有位天兵走進(jìn)來,面色不善道:“剛才有個老神仙吃了你們店里的包子,回家就死了……”
錢涼涼手里的包子掉到地上,她躲在天兵身后,顫巍巍地說:“兵小哥,我剛才看到他在包子里下藥了!這里就是家黑店,包子的肉餡說不定都是仙人肉!”錢涼涼不敢看聶凌渡的臉色,迫不及待地說,“我可以做證人,不過請你務(wù)必要保護(hù)我的安全。”
天兵推開她,心想她多半是個戲精,冷漠地說:“你是凡間話本子看多了吧,老神仙是正常死亡,但是他身上的法器找不到了,他的家人拜托我們這些巡邏的天兵天將幫著找找?!?/p>
“……”錢涼涼瞬間面如土色,扭頭看向聶凌渡陰沉的臉,干笑道:“兵小哥,下次說話的方式簡單點(diǎn)兒,這么大喘氣,會死人的?!?/p>
天兵走后,錢涼涼趕緊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著,邊吃邊放彩虹屁,滿頭大汗地說:“上仙的包子果然是四海八荒最好吃的,這么好吃的東西,每天吃都不會膩,真香。”
他低著頭,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低沉地說:“沒錯,我是在你吃的包子里下藥了……”
錢涼涼立即干嘔起來,慌慌張張地想把吃下去的包子吐出來。聶凌渡提著她的手腕,推著她撞到了墻上,臉上是難掩的傷心,他眼眶泛紅地說:“你竟然以為我會害你!我往包子里加的是強(qiáng)身健體的仙丹!你剛化出人形,身子虛弱,我只是想給你補(bǔ)補(bǔ)身子!”
砰的一聲,他把她困在雙臂之間,錢涼涼心虛地不敢看他,道:“天池里的兄弟姐妹說你們這些仙人最喜歡吃精怪野味進(jìn)補(b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我養(yǎng)肥了再吃,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我憑什么相信你!”
錢涼涼長得矮,平視只能盯著他的鎖骨,他的胸膛起伏著,心緒難平。
04 畫符御夫,她殺不了他
聶凌渡低下頭用額頭抵著她的腦袋,似是無可奈何,喑啞地說:“那你究竟怎樣……才可以相信我?”
錢涼涼:“除非……你讓我在你身上畫一個定身符,隨時隨地都可以定住你,這樣我就相信你不會傷害我?!?/p>
聶凌渡喟嘆道:“好吧?!?/p>
錢涼涼沒想到他會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她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貍,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她惡狠狠地說:“脫衣服!”
聶凌渡怔住,干脆利索地脫了上衣。
錢涼涼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的腹肌,感覺今晚夜色撩人,有些悶熱,不由得感到口干舌燥。她干咳一聲道:“轉(zhuǎn)過身去!”
他遲疑了,錢涼涼不屑地說:“你也不是很相信我嘛,都不敢把后背……”
聶凌渡倏然轉(zhuǎn)過身去,錢涼涼沒有心思去看他完美的背部線條,他的脊背上橫著一道又寬又長的疤痕,這就是被剜去仙骨留下的傷疤……
她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傷疤,他的背瑟縮了一下,氣氛變得有些曖昧旖旎。
“是誰……取走了你的仙骨?”錢涼涼感覺如鯁在喉,直到此刻才相信神機(jī)盟弟子說的是真的,他真的被人抽去了仙骨,從巔峰跌入泥潭,再無提升仙級的機(jī)會。
“此事已經(jīng)不可逆轉(zhuǎn),再拿出來說也沒什么意思。”他的嘴巴動了動,故作輕松地說,“你要對我做什么,快一點(diǎn)兒,輕一點(diǎn)兒,我怕疼?!?/p>
錢涼涼瞬間奓毛吼道:“你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她咬破手指,快速在他背上畫下了符咒,滿意地說,“定!”
聶凌渡的身體像石頭一樣僵住,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她沒想到自己不用曲師兄的幫忙就可以報仇,她站在他身后,努力地踮起腳尖,想湊到他耳邊邪魅一笑,放個狠話再動手,無奈身高限制了她耍帥。她只好跑去搬來小板凳,踩在板凳上,貼著他的耳朵冷聲道:“白癡,竟然真的傻到把后背交給我?,F(xiàn)在你被我定住,我豈不是可以對你為所欲為?聶凌渡,你也有今天……”
錢涼涼掐住他的脖子,怒吼著要掐死他,可是她的身體竟然使不出一絲力氣。她又哼哧哼哧地跑去廚房提菜刀,高舉菜刀正要砍他,刀卻脫手了。
錢涼涼試過幾次后發(fā)現(xiàn),每每要?dú)⑺?,整個身體都在拒絕。她瞪著聶凌渡,提著菜刀氣喘吁吁道:“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奇怪的禁制,我怎么殺不了你?!”
聶凌渡穩(wěn)如泰山地站著,無奈道:“霸霸,你鬧夠沒有,差不多歇歇吧,明天我們還要早起賣包子呢?!?/p>
錢涼涼瞬間氣哭,她真心誠意要?dú)⑺?,他竟然覺得她在玩鬧!
定身符每次只能定住他半炷香的時間,時間一過,聶凌渡就可以動了。他拿走她手里的刀,寵溺地拍了拍她的狗頭,好笑地說:“明天再玩?!?/p>
錢涼涼默默流淚,她可以用定身符定住他半炷香的時間,卻不能殺他。所以定身符的意義何在!她還是不能報仇。為什么會這樣……她折騰了半天,怎么感覺自己被姓聶的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聶凌渡穿好衣服,捏了捏她的臉頰,好笑地說:“你哭什么,定身符都讓你畫了,九重天就數(shù)你御夫有術(shù),應(yīng)該開心才是?!?/p>
“開心……我當(dāng)然開心!”錢涼涼手里拿著一把剪刀,咬牙切齒道,“定!”
聶凌渡再次被定住。
“哼哼,我要剪掉你身上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讓你無臉見人!”
很重要的東西?!沒有了就無臉見人?!聶凌渡看著她手里的剪刀,又瞄了一下自己的下身,臉色大變,抗拒地拔高嗓音:“你要對你未來的夫君做什么!你年少無知,不知道那處對你的重要性啊!千萬不要亂來!我要喊啦!”
錢涼涼咔嚓咔嚓地?fù)]舞著剪刀,給他剪了一個時下流行的齊劉海兒,萌妹子專屬發(fā)型,包他剪完就自閉,無臉出門見人。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瞇眼笑道:“你別哭啊,換了個發(fā)型,看起來年輕不少呢?!?/p>
聶凌渡:“……”
05 真相呼之欲出
月朗星稀,錢涼涼等到聶凌渡熟睡以后,悄悄地溜出去,爬上神機(jī)盟的墻頭。神機(jī)盟機(jī)關(guān)甚多,外人很難硬闖,卻難不住她這個曾經(jīng)的神機(jī)盟弟子,她靈巧地破解了各種禁制,熟門熟路地往主殿飛去。沒錯,她要找曲師兄說出真相,讓他去殺聶凌渡。
她揭開瓦片,看到坐在主位的曲臨風(fēng),還有白天在包子鋪的兩名神機(jī)盟弟子。
曲臨風(fēng)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跟在她身后唯唯諾諾的曲師兄,他周身戾氣深重,對跪在下面瑟瑟發(fā)抖的弟子說:“忽然多了一個矮胖的姑娘……聶凌渡對她是什么態(tài)度?!”
錢涼涼臉色鐵青地握緊拳頭,矮胖的姑娘……這兩個弟子的形容詞也太匱乏了吧,她只是稍微有點(diǎn)兒矮加一點(diǎn)點(diǎn)的圓潤,卻依然是個美麗又可愛的蘿莉?。?/p>
弟子甲:“聶凌渡對她什么態(tài)度倒是沒見到,但是那個姑娘一直在打聽他的事情,對如今的局勢并不了解的樣子。”
說話間曲臨風(fēng)倏然一喝,“誰!”錢涼涼受驚,手忙腳亂,險些從屋頂上翻下去,腰上纏上一只手臂,她扭頭一看,聶凌渡抱著她,堪堪地躲過了曲臨風(fēng)一掌。
“曲師兄……嗯嗯嗯!”
聶凌渡捂住她的嘴巴,蹙眉冷對道:“藕霸小可愛,半夜爬墻來見別的男人,為夫生氣了?!彼羁谠E,轉(zhuǎn)眼之間他們就回到了包子鋪。
錢涼涼剛才喊曲臨風(fēng)師兄時,聶凌渡的臉上并無驚異之色。她惡狠狠地瞪他,道:“別裝模作樣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對嗎?”
聶凌渡轉(zhuǎn)過身去,輕聲說:“很晚了,我們睡覺吧。”
他果然知道!錢涼涼的情緒到達(dá)了暴發(fā)的臨界點(diǎn),她沖過去,在他背上捶了一拳又一拳,哭喊著:“為什么!師父那么看重你,你為什么要?dú)⑺?!還有我……我曾經(jīng)那么喜歡你,整個神機(jī)盟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你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聶凌渡握緊雙拳,任她捶打著,只是沉默不語。
忽然一陣黑煙飄過,包子鋪里的燭火閃了閃。
“師妹,盟中的禁制都被破解了,我就猜到是你回來了?!鼻R風(fēng)瞬移至她面前,聶凌渡緊張地將錢涼涼護(hù)在身后,曲臨風(fēng)冷笑道,“事到如今,大師兄還是不愿意將真相告訴她嗎?可是就憑你現(xiàn)在的仙力,休想攔住本座!”曲臨風(fēng)一掌打在聶凌渡胸口,聶凌渡立即吐出一口血。
錢涼涼扶住聶凌渡搖搖晃晃的身體,她本來一心要報仇,看到他吐血又驚慌不已。曲臨風(fēng)的指尖閃耀著金光,冷聲道:“師妹,殺死師父的人……”
聶凌渡閉上眼睛,那是他不愿回憶起的傷痛往事。
“是你啊?!闭f罷,曲臨風(fēng)一指點(diǎn)在她的額頭上,金光閃耀。錢涼涼驚恐地睜大眼睛,混沌不清的記憶逐漸清晰,如洪水猛獸般向她襲來。
06 前塵往事,他本情深
彼時,紫衣真人病重,臥床不起,由錢涼涼負(fù)責(zé)送藥照顧。
“師父,喝藥了?!卞X涼涼把藥送到紫衣真人房中,卻不見師父,倏然一只干瘦的手從身后掐住她的脖子,紫衣真人面目猙獰地說:“涼兒,我們仙人也會死,為師就快死了。不過為師想到了一個長生的好辦法,就是得到你大師兄的仙骨,有了他的仙骨,為師就能修煉成神,壽與天齊?!弊弦抡嫒酥苌盱鍤獯笫ⅲ?,“而仙門之中有能力取到他仙骨的,為師思來想去也只有你了,畢竟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只要你聽話,替師父取來他的仙骨,師父就不殺你?!?/p>
錢涼涼看到一團(tuán)黑煙籠罩著房間,這是魔化的征兆。師父已經(jīng)失去了仙格,墜入了魔道,而且還是最為兇惡的心魔。
“師父……你已經(jīng)入了魔道,成不了神的!”錢涼涼抽出腰間的軟劍,一劍刺穿了紫衣真人的腹部。紫衣真人倒下,她顫抖著試探他的心脈,紫衣真人死了……
錢涼涼呆愣的時候,紫衣真人身上冒出一團(tuán)黑煙,他猛然睜開紅色的眼睛,詐尸一般又站了起來。錢涼涼心知不妙,推開門跑出去,慌亂地撞進(jìn)了聶凌渡的懷里,“大師兄,師父他……成魔了!”
聶凌渡蹙眉看到一團(tuán)黑煙躥出來,拔出伏魔劍斬向黑煙,黑煙散去,紫衣真人倒下。聶凌渡震驚地愣在原地,師父真的入魔了……被斬開的黑煙再次凝聚,乘機(jī)沖進(jìn)了錢涼涼的身體里。
錢涼涼知道,心魔是想借她的手得到大師兄的仙骨!
她的意識在跟師父的心魔抗?fàn)?,她對聶凌渡喊道:“大師兄,我就要被心魔控制住了……你快拔劍!不要讓我成為心魔的幫兇!求你了……”錢涼涼說罷,已經(jīng)被心魔控制住心智,拿著劍向聶凌渡襲來,面目猙獰地笑道,“我的好徒兒,為師知道你喜歡她,這是她的身體,你怎么舍得拔劍。”
聶凌渡咬破了嘴唇,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滴落,他用力地握緊手中的劍,知道她寧死都不愿做心魔的傀儡。他的心也在滴血,連呼吸都讓他心疼。一個個畫面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她從小就愛黏著他,其他弟子都因?yàn)樗谴髱熜智姨熨x卓然而疏遠(yuǎn)他,只有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將喜歡他的事情弄得盡人皆知。日常執(zhí)著于給他送甜得膩死人的糕點(diǎn),給他做針腳精細(xì)的鞋子,他每次出去降妖除魔時,她總是站在仙門前,翹首以盼地等他歸來??吹剿貋?,她就一臉歡喜地沖過來,也只有她會關(guān)心他是否受傷……
“啊啊啊!”聶凌渡絕望地怒吼著,眼眸中布滿血絲,他舉起如千斤重的伏魔劍,一劍刺向心魔藏身處。清風(fēng)襲來,他瞬間生出白發(fā),睜大眼睛看著飛濺的血珠。心魔被驅(qū)逐她的身體前,捏破了錢涼涼的心臟,然后一陣黑煙從她的身體里散去。
錢涼涼僅剩一口氣,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他早已淚如雨下,悲傷地?fù)ё∷龘u晃的身體。
聶凌渡近乎崩潰地喚道:“涼涼……”
“大師兄,不要難過,你做得對……”錢涼涼靠在他懷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笑著說,“平日我追著你,你雖總是酷著臉對我愛搭不理,可是就連師父也看出來了,你喜歡我,嘻嘻?!?/p>
聶凌渡收緊臂彎,似要將她融進(jìn)骨血里,吻住她的唇,用仙法封住了她最后一口仙氣,他哽咽道:“涼涼,還有一個辦法……能救你。”
淚滑過聶凌渡的臉龐,他抱著她,眼眸中是不顧一切的決絕。
07 她不是蓮藕精
錢涼涼的仙靈陷入一片混沌,意識模糊間看到他剜開后背,嘴里發(fā)出痛苦的低吟,硬生生地切開皮肉,取出了仙骨。聶凌渡把她的仙靈注入自己的仙骨中,而后將仙骨變成蓮藕的模樣,放進(jìn)了靈氣充沛的天池。
原來她不是蓮藕身,而是由他的仙骨重獲新生,她終于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何會抗拒殺他了——仙骨知道他是它原本的主人。
而她因?yàn)槭艿叫哪У挠绊?,記憶出現(xiàn)了錯亂,只記得殘缺的片段,所以才會誤會他。
錢涼涼收回思緒,紅著眼睛看著聶凌渡,他說他怕疼,卻自己動手剜骨救她。直到此刻,錢涼涼才知道聶凌渡的犧牲有多大,他甚至放棄了成神的機(jī)會。
曲臨風(fēng)讀取到了她潛藏的記憶,激動地說:“跟我猜測的一樣,聶凌渡真的用仙骨換你重生!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我留他性命就是為了探知仙骨下落,如今終于得償所愿,本座吸收了你,就可以成神獲得長生!”
錢涼涼看到曲臨風(fēng)的身體散發(fā)著黑煙,蹙眉道:“你不是二師兄……你是師父的心魔!”
原來當(dāng)年心魔也沒有死,心魔奪取了曲臨風(fēng)的身體,以他的身份坐上了盟主之位,并將仙力所剩無幾的聶凌渡逐出師門,派人監(jiān)視他,目的就是找到他的仙骨的下落。
聶凌渡只能借酒裝瘋賣傻,監(jiān)視他的神機(jī)盟弟子跟錢涼涼想的一樣,以為他只是酒后發(fā)瘋才會對著一根蓮藕又親又抱。
心魔邪笑著,就要對錢涼涼出手。千鈞一發(fā)之際,聶凌渡伸出手,大聲吼道:“伏魔劍,來!”
心魔驚了一下,雖然伏魔劍早就被他封在了藏劍閣,可是聶凌渡忽然很有氣勢地喊這一嗓子,心魔莫名緊張起來。周圍毫無異動,心魔松了口氣,嘲諷道:“聶凌渡,你已失了仙骨,再也拿不起伏魔劍了?!?/p>
聶凌渡咬緊后槽牙,催動周身仙力,大聲吼道:“伏魔劍,來!”忽然,一道金光破門而入,聶凌渡握住了伏魔劍,頓時劍氣如虹,伏魔劍似乎也為主人重新召喚它而興奮。聶凌渡一劍揮向心魔,趁對方躲閃的機(jī)會抱起錢涼涼,使用了一張日行千里符,跑到了千里之外的仙山里。
聶凌渡放下她,按著胸口坐下來,錢涼涼緊張地問:“你挨了曲臨風(fēng)那一掌,沒事吧?”
聶凌渡扯了扯嘴角,蹙眉道:“沒事,可是他很快就會追上來。以我目前的仙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p>
“那……那有什么辦法呢?”錢涼涼緊張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的齊劉海兒,撲哧笑出了聲。她把臉埋進(jìn)他的胳膊里,笑道,“不行了,看到你的齊劉海兒我就想笑!”她好不容易笑完,抬起頭閉上眼睛不看他的劉海兒,問,“你有辦法嗎?”
“辦法是有的,不過怕你不同意?!甭櫫瓒蓽惤?,勾起唇角說,“你是我的仙骨所化,我親近你,就能補(bǔ)充仙力,仙力補(bǔ)充得越多,到時候勝算越大。”
錢涼涼依然單純地閉著眼睛,心急地說:“那還等什么,怎么個親近法,趕緊的……”聶凌渡按著她的后腦勺,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良久之后,聶凌渡放開她,滿足地說:“經(jīng)過涼涼的幫助,為夫已經(jīng)仙力滿格了?!?/p>
錢涼涼摸了摸嘴唇,紅著臉說:“你沒坑我吧,這樣就能補(bǔ)充仙力?”
聶凌渡挑眉,委屈地說:“我怎么會坑你呢,你了解我的,我乃正人君子,雅正端方,怎么會用這么無聊的理由騙取你的香吻?!?/p>
錢涼涼點(diǎn)點(diǎn)頭,覺得他這話很真誠。她捧住他的俊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她竟不知,原來他對自己用情至深,剜出仙骨救她,日日去天池畔守護(hù)她。
“你怎么這么傻,那可是可以修煉成神的仙骨啊,你就給了我,連伏魔劍仙的威名都不保,只能縮在逼仄的包子鋪里賣包子,太可惜了……”
聶凌渡凝視著她,堅(jiān)定地說:“為了你,值得?!?/p>
她感動得哭得稀里嘩啦,主動吻住了他的唇。心魔法力高強(qiáng),她要多給他補(bǔ)充些仙力才是。
08 尾聲
倏然一陣颶風(fēng)拔地而起,是心魔追來了!
心魔不屑道:“呵,日行千里符,雕蟲小技?!?/p>
聶凌渡冷笑著說:“你猜,我為何要偏偏選在這座仙山?”
心魔慌張地看著四周,方察覺到不對勁:“你是故意引我來的!”
“你真的以為我這一百年就只是終日飲酒買醉?我假裝頹廢,不過是想瞞天過海,我這個伏魔陣法準(zhǔn)備了一百年,就是等著請你入甕,現(xiàn)在終于到了發(fā)揮其威力的時候!”聶凌渡將伏魔劍刺入地面,伏魔陣起,萬魔必誅!聶凌渡摟著錢涼涼,貼著她的耳朵,堅(jiān)定地說,“一百年前我就發(fā)誓,一定要徹底消滅它,讓它再也不能傷你分毫。”
錢涼涼摟緊他的腰,跟他一起看著心魔走向滅亡。
心魔抱著頭痛苦地慘叫起來,縷縷黑煙從曲臨風(fēng)的身體里逃出來,卻被陣法吸進(jìn)了虛空中。心魔消失,曲臨風(fēng)應(yīng)聲倒在地上。
錢涼涼才回過味兒來,聶凌渡是胸有成竹,早有準(zhǔn)備。她斜眼看他,冷漠地說:“所以什么親親就可以補(bǔ)充仙力,完全是在騙我?!?/p>
聶凌渡干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道:“心魔已除,皆大歡喜,涼涼就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了?!?/p>
錢涼涼立即跳起來暴打他的頭,生氣地吼道:“叫我霸霸!跟霸霸認(rèn)錯!”
他捂住腦袋,一臉寵溺地求饒:“霸霸,我錯了!”
一旁的曲臨風(fēng)蘇醒過來,依然是老實(shí)巴交的模樣,疑惑地說:“大師兄,我怎么會在這里?那個矮胖的姑娘,表情怎么那么像小師妹?”
錢涼涼飛身一腳把曲臨風(fēng)踹飛,兇狠地吼道:“你眼瞎嗎,這里哪里有矮胖的姑娘?!”
聶凌渡見到此情此景,連忙附和道:“就是,這里只有一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溫柔可人的姑娘。”
聶凌渡張開雙臂,眼眸中帶著笑意,溫柔得似要滴出水來。錢涼涼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不知怎么鼻子忽然發(fā)酸,她如一只彩蝶撲進(jìn)他的懷里。聶凌渡嘆息著,慢慢地收緊臂彎,在她的耳邊柔聲說:“涼涼,我們成親吧?!?/p>
她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笑著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清風(fēng)吹起他的白發(fā),驅(qū)散了迷霧,從此有情人攜手白頭,不羨鴛鴦,只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