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琬婷

摘要：電影的敘事途徑不僅局限于故事本身，也可透過影像背后的能指與所指來傳達精神內(nèi)涵。本文從電影符號學角度入手解析影片《重慶森林》，通過美術造型符號、語言符號、音樂符號三方面，拆解王家衛(wèi)給觀眾建構的香港“重慶森林”。

關鍵詞：電影符號學;《重慶森林》;王家衛(wèi)

《重慶森林》是由導演王家衛(wèi)于1994年拍攝的一部電影，從片名中我們便可感知到符號于此部電影的重要性?！爸貞c”二字表明了此部電影故事發(fā)生的地點——香港重慶大廈，這座樓宇擁有著許多廉價賓館以及其他服務行業(yè)，這里混雜著各族人群，在各色人種的碰撞下，使得此地區(qū)隱藏著諸多的不確定性?！吧帧边@個看似與繁華城市完全相反的詞匯實則是表達導演思想的點睛之筆。城市興建的一座座樓宇難道不正是用鋼筋水泥筑成的“森林”嗎，在茂密的“森林”中行走，人們變得迷惘、捉摸不定，導演也在片中通過運用大量的快速移動鏡頭傳達出了此種情感。通過片名我們走進影片內(nèi)容，筆者發(fā)現(xiàn)導演王家衛(wèi)透過符號這一載體傳達出了其獨特的思想內(nèi)涵。

一、美術造型符號

服飾作為人體皮膚的延伸，在展現(xiàn)出人物所處的時代文化的同時，還能明晰地映襯出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在影片《重慶森林》中，由林青霞飾演的殺手是一個穿雨衣、戴太陽眼鏡、穿高跟鞋的女人。雨衣與太陽眼鏡這兩個在相對天氣里用到的服飾同時出現(xiàn)在了女殺手的身上，正如女殺手所說“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變成一個很小心的人，每次穿雨衣，我都會戴太陽眼鏡。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什么時候會下雨，什么時候出太陽。”就此我們可以看出，她的“職業(yè)”注定使她過著惴惴不安地日子，并使她不得不隱藏自己的情感（太陽眼鏡則剛好遮擋住了人最易表露情感的部位——眼睛），她的小心與自我保護使她變得寡言與封閉，即便是在熱鬧的街道中，她也永遠是步履匆匆的“獨行俠”。

除此之外，“高跟鞋始終出現(xiàn)在王家衛(wèi)的電影中，成為展現(xiàn)女性魅力和男性關愛的符號?！逼杏山鸪俏滹椦莸木?23在女殺手熟睡時，因怕其第二天腳腫，幫她脫掉了高跟鞋，隨后便用自己的領帶仔細的擦拭著高跟鞋，生怕留下一點污漬。在此時高跟鞋成為了男性關愛女性的符?！跋袼@樣漂亮的女人，高跟鞋應該是要很干凈的才對?！睆木?23所說的這句臺詞中，我們可以明確地感知到高跟鞋在片中也成為了展現(xiàn)女性魅力的符號。

道具除了起到推動劇情發(fā)展的作用以外，其作為符號，還具有一定的隱喻含義，成為傳遞思想的有利途徑。鳳梨罐頭作為影片《重慶森林》最具代表性的道具，它代表著警察223對愛情自欺欺人的執(zhí)迷與向往。警察223在愚人節(jié)那天與女友分手，不愿接受這個現(xiàn)實的他選擇在一個月內(nèi)每天找尋一罐5月1號過期的鳳梨罐頭，如果在買滿30罐鳳梨罐頭時女友還沒有回來，他就會承認這段感情已過期。顯然，此時警察223的內(nèi)心深處已明白女友與他分手的事實，但出于對現(xiàn)實的逃避，亦或是因為分手的日子帶有些許的荒誕，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選擇讓鳳梨罐頭來正式告訴他這段感情的過期。在鳳梨罐頭過期的那晚他吃掉了所有的鳳梨罐頭，腸胃不舒服的他聽說酒可以幫助消化便進入了一家酒吧，就此遇到了使他對愛情產(chǎn)生向往的女殺手，他與女殺手搭訕的第一句話便是問她喜不喜歡吃鳳梨罐頭。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警察223的愛情似乎與鳳梨罐頭掛了鉤，無論是“新歡”還是“舊愛”，都與鳳梨罐頭緊緊地粘連在了一起。

二、語言符號

姓名是每個人最具代表性的符號，故此在取名時大家總是慎重的挑取字眼，賦予其某種美好的含義。但是在影片《重慶森林》中，我們看到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片中的人物幾乎都是沒有姓名的，警察223（此人較為特殊，除擁有代號外還有姓名）與巡警663，阿美與阿菲，這都只是一個代號，一個單純的語音符號而已，甚至林青霞飾演的角色連代號都沒有。姓名代表著的不僅是一個個體，更是一種自我身份的認同?！暗吨貞c森林》中的符號完全是普泛的，可替代的”，它使得人物的“迷惘進一步濃重，不僅迷于自我之所在，甚或迷于自我之所有?！?/p>

獨白作為塑造人物的手段之一，常能展現(xiàn)人物心中所想，挖掘隱藏在人物內(nèi)心和角色之間的關系，并多以畫外音的形式呈現(xiàn)。王家衛(wèi)電影中的人物獨白極富個性化，“通過人物自言自語的內(nèi)心活動來表達電影本文的某些內(nèi)在思想，表現(xiàn)了都市人封閉的、無法交流的孤獨狀態(tài)，只能在人群意識之外喃喃自語?！痹谟捌吨貞c森林》中，當失戀后的巡警663回到房間時，他開始對著家中的肥皂、毛巾、襯衣喃喃自語，以此來宣泄心中的苦悶?！昂慰鄟淼哪?，要對自己有信心才行?！薄笆遣皇呛芗拍?？才幾天嘛，用得著這樣？”巡警663看似是與物品的對話，實則更像是通過物品來實現(xiàn)自我對話，借此來慰藉自己孤寂的心靈。“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什么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東西是不會過期的。”這段獨白是警察223在夜晚獲得一箱第二天即將過期的罐頭時所講的，臺詞中透露出了他對即將要到期的愛情的質疑。當他在失戀后用四種語言給舊友打電話時，分別用了粵、日、英、中四種語言，在酒吧搭訕女殺手時亦是如此，從語言的雜燴中我們感知到人物的狀態(tài)是漂泊的、無根的，他的喋喋不休同樣也印證了他內(nèi)心的孤寂。影片中的句句獨白構建著人物所獨有的形象，借助此種語言符號傳達出人物的心聲，以另一種角度去講述人生。

三、音樂符號

音樂作為電影的重要組成部分，不但可以鋪設氛圍、串聯(lián)全片，還有著暗示線索、揭示人物情緒、表明人物身份的作用?！禖alifornia Dreaming》可以說是影片《重慶森林》中最重要的主題音樂之一，此音樂既串聯(lián)起了阿菲與巡警663的人物關系，也展現(xiàn)出了阿菲的人物狀態(tài)。伴隨著《California Dreaming》的響起，阿菲與巡警663第一次相遇，一頭短發(fā)的阿菲和著音樂自然的搖擺著身體，隨后只要阿菲在店里工作時，都會播放這首她最愛的歌曲。這首歌曲的節(jié)奏明快且富有力量，映襯出阿菲的隨性與朝氣。除此之外，從歌名與歌詞中我們也可得知阿菲是一個“夢游者”。首先，從最直觀上來說，阿菲有一個“加州夢”，這也為后來阿菲前往加州做了鋪墊。其次，阿菲在給巡警663收拾房間時，就像是處于夢游狀態(tài)一般。老板打電話催她交電費，明明在巡警663家中的她卻淡定的說自己正在交著電費，之所以一直交不上的原因要么是因為下雨要么就是人太多在排隊。在此時，阿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似自己就是這個屋子的主人，坦然的感受著自己所愛之人的生活氣息。

影片中阿菲較少通過臺詞展露內(nèi)心世界，因此歌曲便可以作為人物“失語”或是“少語”時話語的代替?！皦糁腥?，一分鐘抱緊，接十分鐘吻。陌生人，怎樣走進內(nèi)心，制造這次興奮。我恍似跟你熱戀過，和你未似現(xiàn)在這樣近……”歌曲《夢中人》的“夢中人”在片中有兩層含義，第一是阿菲在此時已經(jīng)把巡警663當作了自己的夢中人（即意中人）;第二則是阿菲此刻自己便是游走在夢中的人，在這一點上，與歌曲《California Dreaming》有著相似的表達作用，兩首歌曲的穿插運用不斷地強化著阿菲“夢游者”的身份。

如果說阿菲的主題音樂是《California Dreaming》與《夢中人》，那么女殺手的主題音樂就可以說是《Things In Life》。這首歌曲的三次出現(xiàn)均與酒吧、外國老板相伴。《Things In Life》這首爵士樂節(jié)奏緩慢卻又跳躍，在展示出女殺手內(nèi)心復雜的同時又與酒吧曖昧的氣息相吻合。在此段故事的最后，盡管女殺手射殺時的槍聲打破了彌漫著的曖昧氣息，但在音樂的附和下卻進一步提升了女殺手的個人魅力。

導演王家衛(wèi)透過一系列的符號運用，完善了影片《重慶森林》的敘事結構，并借此傳遞出一種不可用言語表明的意象。在一定程度上，透過影像展現(xiàn)出了香港人在那個特定時代里的生活境況與心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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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黃莉.論王家衛(wèi)電影的后現(xiàn)代主義特色[D].華中師范大學，20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