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成煥 吳桐
摘? ?要:從“比特幣”到Libra,數字貨幣的熱潮從未減退,數字貨幣的發(fā)展雖仍在起步階段,受眾很小,但它對主權貨幣造成了沖擊。關于數字貨幣的定位、今后的發(fā)展方向及其影響,以及對現有貨幣理論的沖擊等問題,在學術界都引起了不小的討論。本文首先梳理了數字貨幣的基本原理,在分析了貨幣本質的基礎上厘清了數字貨幣的本質屬性實質上是一種信用,并對數字貨幣的發(fā)行模式及政策影響進行分析,央行應積極加入到數字貨幣變革。
關鍵詞:數字貨幣;貨幣屬性;貨幣發(fā)行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9.09.005
中圖分類號:F820.4?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003-9031(2019)09-0036-07
當前,理論界在數字貨幣的界定、屬性、基本特征、發(fā)行方式和監(jiān)管等方面進行激烈討論,討論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從數字貨幣的發(fā)行主體出發(fā),將其分為法定數字貨幣和私人數字貨幣,且大多數學者認為只有法定數字貨幣才是真正的貨幣;二是從貨幣的本質出發(fā),分析數字貨幣是否能夠取代現有的紙幣而成為市場上的交易媒介。本文將從數字貨幣的原理出發(fā),在分析數字貨幣的定義和特征的基礎上,結合貨幣本質理論,對數字貨幣的貨幣性進行深入剖析,并試圖研究數字貨幣時代下數字貨幣發(fā)行量,以及其對貨幣信用擴張的沖擊。
一、數字貨幣與Libra
最早的數字貨幣理論是由David Chaum在1983年提出的,他構建了一個基于密碼學技術——盲簽名原理,同時具備匿名性、不可追蹤性的貨幣系統E-cash。2009年,一種以區(qū)塊鏈技術為基礎的分布式記賬數字貨幣——比特幣橫空出世,標志著“數字貨幣”時代正式到來。隨著數字貨幣的逐步發(fā)展,各個國家也逐步推出自己的數字貨幣,如美國Facebook新推出的Libra,是一種更穩(wěn)定的區(qū)塊鏈加密數字貨幣,Libra的出現將數字貨幣推向了新一輪的高潮。
(一)數字貨幣的定義
目前,理論界對數字貨幣還沒有一個統一的定義,并經常將其與電子貨幣和虛擬貨幣相混淆。歐洲中央銀行將數字貨幣定義為一種價值的數字表現形式,不由貨幣當局發(fā)行,但在某種情況下可以當作貨幣的替代品。法國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FATF)認為虛擬貨幣是一種價值的數據表現形式,可以通過數據交易并發(fā)揮交易媒介、記賬單位及價值存儲的功能,但并不是法定貨幣。Barrdear&Kumhof(2016)將數字貨幣定義為通過分布式賬戶實現的,一種普遍可獲得的和有利息的中央銀行負債,它可與銀行存款相競爭充當交換媒介。周小川(2016)認為,數字貨幣按技術線路可分為基于賬戶和不基于賬戶兩種。前者是普通電子貨幣,賬戶所有權不屬于用戶,而是托管于服務器之上;后者是以比特幣為代表的加密貨幣,用戶擁有賬戶的絕對專屬權。
本文從貨幣的發(fā)行機制、流通等方面給數字貨幣進行定義:數字貨幣是一種特殊的貨幣,它具有獨特的加密發(fā)行機制,以分布式記賬技術為基礎的通過數字符號來表現的貨幣,在某種情況下可與法定貨幣一樣充當交易媒介,與虛擬貨幣最大的不同就是數字貨幣可以在現實中流通。根據發(fā)行主體的不同,數字貨幣可以分為私人數字貨幣和法定數字貨幣。
(二)數字貨幣的特征
1.全新的加密技術手段。數字貨幣基于全新的P2P網絡架構,這個網絡以全網的節(jié)點算力為保證,每個節(jié)點發(fā)出的信息能被全網的所有節(jié)點所接收,不易受到外來網絡的攻擊。且數字貨幣所采取的分布式賬本記賬技術,使得數據在一個連續(xù)的賬本里按順序先后記錄,賬本信息的安全性和準確性依靠加密技術等數學方法得到了保證。數字貨幣這種加密技術手段保證了信息不會被篡改和偽造,貨幣的發(fā)行和交易過程真實可靠,確保了貨幣信用。
2.貨幣的去中心化思想。在加密技術手段的前提下,數字貨幣的發(fā)行不需要國家和央行等進行控制。這一思想最早體現在Hayek(1976)的貨幣非國家化理論中,他認為政府在掌控貨幣的發(fā)行權后容易濫發(fā)貨幣,因此他提出發(fā)行可競爭的私人貨幣。當前數字貨幣的出現正是對這一思想的實踐,數字貨幣的發(fā)行不受國家和銀行的控制和制約,甚至個人都可以參與數字貨幣的發(fā)行,其特點就是通過P2P網絡中的所有節(jié)點構成的分布式數據庫來記錄交易行為,這種去中心化的實踐體現了每個參與者得到了平等的權利保障。在貨幣發(fā)行去中心化的狀態(tài)下,任何機構、政府都不能操縱數字貨幣的總量而人為地制造通貨膨脹。
3.較強的匿名性。不同于以往的電子貨幣在交易時需要身份驗證,數字貨幣的最大特征就是匿名支付。在交易數字貨幣的過程中雖說要使用密鑰,但交易對方看到的只是“公鑰”,即一串數字,而“私鑰”只有支付者才需使用。因此,在交易數字貨幣的過程中不需要任何的實名認證,沒有人知道使用者的真實身份,實現了匿名支付的效果??梢哉f匿名性是數字貨幣的第一要義,這種特性也使得交易變得簡單易行。
4.總量固定可分割。數字貨幣的總供給量是恒定的,任何人都可以通過查詢開源代碼查詢數字貨幣的總量。而數字貨幣的可分割性也會緩解這種通縮性質的貨幣的流動性不足的問題。以比特幣為例,它的總量一共是2100萬個,比特幣系統每10分鐘產生一個區(qū)塊,每個區(qū)塊產生的比特幣在每產出21萬個區(qū)塊后減半一次,大約4年。因此,比特幣挖掘過程會逐漸放慢,且是一種勻速遞減的產出模式,預計到2140年達到頂峰。當前比特幣數據結構下,一個比特幣可分割到小數點后8位,最小單位是0.00000001BTC,稱為1聰。
5.高效便捷的全球化交易。當前法定貨幣的地位依附于國家主權權力,一國的法定貨幣在該國境外很難充當起貨幣的職能。在缺乏統一的世界貨幣前提下,各國和地區(qū)都有自己的法定貨幣,在進行國際交易時,一般需要先進行匯兌。這就導致了全球交易效率低,甚至會引發(fā)匯率風險。數字貨幣的出現很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數字貨幣依托互聯網,它的交易不限時間地點,只要有互聯網的地方就可以進行交易,自由的進行跨國支付,且其傳輸速度很快,不需要擔心交易的滯后性。
(三)全新的數字貨幣體系——Libra
Libra是由全球社交巨頭Facebook推出的一種加密數字貨幣,根據其白皮書,Libra將建立一套簡單的、無國界的貨幣和服務于數十億人的金融基礎設施。與普通的數字貨幣一樣,Libra也是建立在區(qū)塊鏈基礎之上,保留了去中心化的特性。但其設計機制與一般數字貨幣有著本質不同,一是Libra的三大核心技術(Move 編程語言、BFT共識機制、梅克爾樹數據結構)使其更具安全性與可靠性;二是Libra是按照國際貨幣的定位來設計的,其貨幣儲備100%掛鉤一籃子銀行存款、政府債券等一系列價值相對穩(wěn)定的資產,能有效保持幣值穩(wěn)定及較低的通貨膨脹率;三是Libra借助Facebook的平臺,一旦向個人用戶開放,將比一般數字貨幣更容易成為全球性的支付工具。Libra一旦廣泛流通,就很容易成為超越主權貨幣體系的世界貨幣,從而改變國際貨幣體系,影響各國貨幣政策的實施。
從原理來看,Libra還是數字貨幣的一種,只是相對于比特幣等數字貨幣來看其更加穩(wěn)定。這些數字貨幣的出現極大的挑戰(zhàn)了當前的貨幣體系,其帶來的沖擊是巨大且未知的。從理論角度看,我們要從數字貨幣的本質出發(fā)探討其是否具有貨幣的特性,只有在明確其貨幣屬性的基礎上才能對其發(fā)行問題進行研究。
二、數字貨幣的本質屬性
縱觀貨幣發(fā)展的歷史,貨幣形態(tài)經歷了商品貨幣、金屬貨幣和信用貨幣等階段。20世紀70年代初,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結束了金本位,貨幣發(fā)展進入信用本位階段。使用區(qū)塊鏈技術的數字貨幣以其分布式記賬的清算機制將信用貨幣發(fā)展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現階段是傳統貨幣與數字貨幣并存,我們必須從貨幣的本質出發(fā)來探討數字貨幣的貨幣屬性。
根據貨幣的信用本質觀,貨幣的價值體現在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的信用關系,貨幣是基于信用發(fā)行的,傳統貨幣是基于國家信用的擔保,并有準備金作為保證;而對于數字貨幣,支撐它的是基于密碼學的算法。數字貨幣的價值也不是其本身的內在價值,而是伴隨著區(qū)塊鏈技術的發(fā)展,數字貨幣所具有的匿名性、加密性、交易的便捷性等特點,使得大眾樂意接受這種貨幣充當市場上的交易媒介,這是一種“信用”關系的體現,數字貨幣所具有的價值也來自于這種“信用”。只不過這種“信用”的擔保主體不是國家主權權力,而是發(fā)行機構對于區(qū)塊鏈技術的應用以及這種技術所帶來的數字貨幣獨有的特性。數字貨幣作為體現價值的貨幣符號,它并沒有脫離信用貨幣的范疇。
當前對數字貨幣能否作為交易貨幣的討論,主要集中在私人數字貨幣和法定數字貨幣的競爭上,這實質上是個人信用與國家信用之間的競爭、自愿的信用與被迫的信用之間的競爭。也正因為如此,關于數字貨幣本質屬性問題的討論也分成了兩派觀點。當前大部分學者認為,只有體現國家信用的主權貨幣才是真正的貨幣,數字貨幣要想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貨幣,離不開國家信用,央行的數字貨幣才是真正貨幣。央行數字貨幣研究所前所長姚前(2017)認為,在價值維度上法定數字貨幣是信用貨幣,而私人數字貨幣并無價值來源,難以成為真正的貨幣。但隨著區(qū)塊鏈技術應用的推廣和私人數字貨幣的廣泛發(fā)行,部分學者對私人數字貨幣也持肯定觀點。馬艷(2016)基于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角度分析,認為盡管數字貨幣的貨幣性并不完全,只能看作是“準”虛擬貨幣,但它仍然具有許多未來貨幣的特質。另一部分支持私人數字貨幣的則是廣大持有數字貨幣的投資者,其中,被稱為中國“比特幣首富”的李笑來(2013)說過,“我們之所以相信銀行,是因為我們不得不相信它,而使用比特幣是一種自愿的相信,我堅信‘自愿的相信遠比‘被迫的信任更有價值。”可見,這種主張私人數字貨幣代替法定貨幣成為交易貨幣的觀點似乎是期望建立一套全新的貨幣體系,這種體系不僅是對貨幣理論的深化,更是對主權貨幣的沖擊。由此也引發(fā)了各界關于發(fā)行數字貨幣模式的討論。
三、數字貨幣的發(fā)行
對于數字貨幣的發(fā)行目前有兩種方向,一是主張發(fā)行私人數字貨幣,在這種情況下,貨幣的發(fā)行主要依靠市場上各發(fā)行機構自己做主,信用來自于對發(fā)行機構的信任,發(fā)行的貨幣接受市場的檢驗;二是主張發(fā)行法定數字貨幣,這種情況下貨幣的發(fā)行依然是依靠國家的主權權力,信用由國家背書,主要有央行大賬戶模式和中央銀行—商業(yè)銀行合作發(fā)行模式兩種。
(一)私人數字貨幣的發(fā)行——對BFH理論的實踐
1965年,經濟學家哈恩提出了“沒有內在價值的法定貨幣無法在商品交換的過程中表現出真正的價值”的“哈恩難題”。對此問題的研究最具有影響力的是以布萊克(Black)、法瑪(Fama)、霍爾(Hall)等人為代表的新貨幣經濟學,也被稱為BFH體系,該理論主張放棄政府對貨幣發(fā)行的壟斷,由市場來調節(jié)流通手段的數量。在BFH理論中,首先,貨幣體系是沒有政府干預的自由狀態(tài),沒有統一的央行對貨幣發(fā)行進行管理,貨幣發(fā)行機構根據市場競爭情況自主管理貨幣,體現“去中心化”的特征。其次,貨幣的價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相分離,認為流通手段可以是股票、債券等多種形式,甚至可以不經過流通手段而直接進行“精密的物物交換”,而為了追求效率、節(jié)約交易成本,政府應該推行統一的價值尺度。再次,價值尺度可以僅僅使用抽象的價值符號來表示,流通媒介的多樣化進一步導致貨幣價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分離,從而致使傳統貨幣的消失。顯然,這種理論在傳統的貨幣體系中是難以實現的,然而隨著數字貨幣的出現及其帶來的流通手段的變革,使得BFH理論的實現有了現實基礎。當前正是以法幣作為價值尺度,而數字貨幣充當流通手段。
根據BFH理論,私人數字貨幣的發(fā)行主要是采用讓市場自己作主的模式,數字貨幣由各個不同的機構發(fā)行,如當前花旗銀行和日本三菱銀行都提出要發(fā)行自己的數字貨幣,市場上流通何種數字貨幣則根據大家對該幣種的接受程度由各發(fā)行機構進行競爭。這實際上是回到了央行出現之前由各銀行發(fā)行貨幣的狀態(tài),與當前的法定貨幣的發(fā)行的區(qū)別是,該模式下貨幣的發(fā)行需要特定的錨定物。在這種模式中,依靠市場的自動調節(jié)機制取代了中央銀行對貨幣的控制,穩(wěn)定市場上的貨幣供應量,消除了通貨膨脹。這種模式也體現了哈耶克的私人貨幣自由競爭的思想。
雖說數字貨幣的出現驗證了發(fā)行私人貨幣的可能性,并使BFH理論有了實現的現實基礎,但在現實中發(fā)行私人數字貨幣仍然是難以實現的。一是在當前大眾都還比較信任法定貨幣的社會中,私人數字貨幣對其替代是非常困難的。二是在去中心化的思想下,貨幣由私人機構進行發(fā)行,當出現全球性的金融風險時,國家難以進行有效的宏觀調控。三是當前公眾對待數字貨幣的態(tài)度依然是把它當做投機品,獲取它不是為了拿它在市場當交易媒介,而是期待它的升值以獲取更多的回報,且其所具有的匿名性質容易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洗錢”行為,造成金融風險。
(二)法定數字貨幣的發(fā)行
對于法定數字貨幣,當前主要有兩種發(fā)行模式:央行大賬戶模式和“中央銀行—商業(yè)銀行”合作發(fā)行模式。法定數字貨幣的發(fā)行仍然沒有脫離國家主權對它的掌控,由央行對數字貨幣進行發(fā)行和調控,依然維持國家信用支持下的貨幣體系,確保現代貨幣體系的穩(wěn)定。
央行大賬戶模式是指央行直接面向大眾發(fā)行數字貨幣,最早由英格蘭銀行提出。在這種模式中,個人、企業(yè)、各金融機構等所有的賬戶都開在央行統一的大賬戶下,實現數字貨幣點對點的直接的轉移。這種模式雖說加強了央行的地位,使得央行可以直接控制經濟,但該方案并不可行。首先,這會顛覆傳統商業(yè)銀行的賬戶體系及貨幣創(chuàng)造過程。這種模式使得央行直接控制流通中貨幣的數量,商業(yè)銀行喪失了貸款派生存款的貨幣創(chuàng)造功能,這對整個銀行體系的影響非常大。其次,央行直接發(fā)行數字貨幣是一項非常復雜的工程。我國各地區(qū)經濟發(fā)展程度差異很大,在發(fā)行數字貨幣的過程中要充分考慮可能面臨的問題,如網絡資源問題、人民受教育程度問題、服務的便利性以及公眾的使用意愿。
“中央銀行—商業(yè)銀行”合作發(fā)行模式是指由中央銀行和商業(yè)銀行合作發(fā)行和交易數字貨幣,共同維護法定數字貨幣的發(fā)行與流通。這種模式也是當前最能被國家和社會接受的數字貨幣發(fā)行模式。首先,這種模式下法定數字貨幣依然由央行信用擔保,不改變貨幣原有的債權債務關系,流通中的數字貨幣本質上依然是中央銀行的負債。為保障數字貨幣不超發(fā),負責投放數字貨幣的商業(yè)機構需要向央行按100%全額繳納準備金。其次,這種模式不改變現有的貨幣體系和賬戶結構,傳統的銀行賬戶體系不會受到破壞,不會影響商業(yè)銀行的放貸能力,其貨幣創(chuàng)造的功能也會得以保留。再次,大眾已經熟悉通過商業(yè)銀行等金融機構處理金融業(yè)務,這種“二元投放”模式也會提高大眾對數字貨幣的接受程度。最后,“二元投放”模式下央行和商業(yè)銀行等機構密切合作,充分利用商業(yè)機構的資源、技術等優(yōu)勢,結合央行數字貨幣的信用優(yōu)勢,提高我國法定數字貨幣的便捷性與安全性,維護我國主權貨幣的安全。
四、數字貨幣的數量分析
根據貨幣供給的理論,影響貨幣供應量的主要因素有基礎貨幣和派生貨幣兩個方面,因此我們可以從貨幣的發(fā)行量和貨幣的信用創(chuàng)造兩個角度對數字貨幣的數量進行分析。
(一)數字貨幣的發(fā)行量
基礎貨幣的發(fā)行量通常以一定的錨定物為基礎。在實物貨幣和金屬貨幣階段,貨幣的發(fā)行量是以實物或金屬的存量為依據的,錨定物比較穩(wěn)定,而且由于存量和技術水平的限制,其發(fā)行量也是比較穩(wěn)定的。貨幣形態(tài)進入到信用貨幣的階段時,政府掌控貨幣發(fā)行量,缺乏實際價值的紙幣很容易超發(fā),為了維持幣值穩(wěn)定,政府通常會選擇以“一攬子商品”、貴金屬以及強勢貨幣等為錨定物。當貨幣形態(tài)發(fā)展到數字貨幣階段,貨幣變?yōu)閮Υ嬖谟嬎銠C上的數字,數字貨幣的發(fā)行需要通過互聯網“挖礦”來獲得,數字貨幣的發(fā)行量與網絡技術生產能力相掛鉤,信息技術容量將成為數字貨幣時代的錨定物。
數字貨幣改變了貨幣形態(tài),使得貨幣成為存儲在計算機上的數字,當數字貨幣只在互聯網圈內流動時,對基礎貨幣是沒有影響的,而如果數字貨幣進入到金融活動中,基礎貨幣結構將會受到影響?;A貨幣由流通中的現金和存款準備金兩部分組成,因此對于數字貨幣的發(fā)行量也要從這兩個角度來分析。
在數字貨幣發(fā)行模式的分析中可以發(fā)現,對于央行來說較好的發(fā)行模式是“中央銀行—商業(yè)銀行”合作發(fā)行模式,在這種模式下,央行發(fā)行的數字貨幣通過商業(yè)銀行來進行投放,并且為保證數字貨幣不超發(fā),負責投放數字貨幣的商業(yè)機構需要向央行按100%全額繳納準備金。這實際上是說明央行的數字貨幣主要是對M0的替代,并不影響現有銀行賬戶體系,而將會增加社會公眾持有的現金。但隨著數字貨幣持有量的不斷增加,特別是私人數字貨幣在其中的沖擊,數字貨幣對現金并不是簡單的“平衡”性替代,而是一種“增長”性的替代,流通中的通貨會增加,導致基礎貨幣量的增長。此外,當數字貨幣的持有者將數字貨幣兌換成銀行存款時,商業(yè)銀行的存款數量會增加,進而導致商業(yè)銀行在央行的存款準備金的增加、基礎貨幣量的增長。
(二)數字貨幣的信用創(chuàng)造
在信用貨幣時代,貨幣的信用創(chuàng)造源于金融市場的交易活動,中央銀行發(fā)行的貨幣作為信用創(chuàng)造的載體,商業(yè)銀行在吸收存款的同時也在進行貸款,創(chuàng)造出新的信用,在這種信用創(chuàng)造機制中,商業(yè)銀行作為信用創(chuàng)造者,影響著貨幣流通量。隨著金融業(yè)的發(fā)展,信用創(chuàng)造的主體擴展到非銀行金融機構貸款、民間借貸等“影子銀行”系統。
貨幣信用創(chuàng)造能力的大小主要是通過對貨幣乘數模型的影響體現出來的。根據貨幣乘數的定義,可得貨幣乘數的模型為:
其中,Ms是貨幣供應量,由現金C和存款貨幣D兩部分組成;B是基礎貨幣量,由現金C和存款準備金R構成;C/D為現金比重,它取決于企業(yè)和個人的行為;R/D為存款準備金率。基礎貨幣的大小雖然基本上取決于中央銀行的行為,但正如前面所分析的,現金C只是創(chuàng)造存款貨幣的基礎,不可能有倍數的增加,引起倍數增加的只是存款貨幣D。
當數字貨幣出現,并開始替代流通中的現金時,我們已經分析到,這種替代是使得通貨增加的“增長”性的替代,這時貨幣供應量增加,Ms將由現金Cd、存款貨幣Dd和數字貨幣E三部分組成。因此,貨幣乘數模型可變?yōu)椋?/p>
其中,E是新加入的數字貨幣量,Cd、Dd、Rd都是在數字貨幣的時代下的現金、存款貨幣和存款準備金。由加入數字貨幣后變化的貨幣乘數模型我們可以看出,與原貨幣乘數模型相比,由于數字貨幣替代的是現金C,且是一種“增長”性的替代,所以隨著數字貨幣對現金替代程度的不斷擴大,貨幣乘數也將不斷加大,且當私人數字貨幣尚未被取代時,隨著流通中通貨的增加,貨幣的信用擴張效應將會更加明顯。
當前數字貨幣的發(fā)展還處在初級階段,數字貨幣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傳統貨幣的信用創(chuàng)造機制,對貨幣政策影響也會逐步加深。
五、結語
本文從貨幣的本質觀出發(fā)對數字貨幣的本質屬性進行分析,得出數字貨幣具有貨幣信用本質的特征,在一定條件下可以與法定信用貨幣相競爭,在市場上充當交易媒介。私人數字貨幣由于是個人的信用,它的價值只來自于部分人的信任,而不像法定數字貨幣是以國家信用為擔保,它的價值隨著信用程度的提高而變得越來越大。因此,當前私人數字貨幣只是當做一種投機品而無法形成普遍的交易媒介,未來數字貨幣的發(fā)展方向依然是法定數字貨幣。面對比特幣、Libra等眾多數字貨幣的沖擊,央行也應積極加入到數字貨幣的變革中。一是要吸收借鑒成熟區(qū)塊鏈技術保證數字貨幣的可用性和安全性;二是適當控制貨幣發(fā)行量,保證幣值穩(wěn)定,避免超發(fā)帶來的通貨膨脹,完善數字貨幣時代的貨幣政策;三是利用數字貨幣所具有的加密技術的優(yōu)勢,保證信息的真實性和交易便利性,確保貨幣信用。
(責任編輯:孟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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