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元杰
六月的江南,異常的炎熱。天若在辦公室更衣間換下像枷鎖一樣的黑色套裝和錐子一樣的白色高跟鞋,穿上粉色的棉麻連衣裙和白色的平跟休閑鞋,顯得那么清純靚麗。
走出了公司的大門,天若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夕陽的余暉早已被這濃濃的夜色所掩蓋,繁忙的一天,在這個城市終于落下了帷幕。
天若開著車,毫無目的地從一條街轉(zhuǎn)向另一個街,她感覺自己就像一葉浮萍,漂泊在這座城市。不知不覺地,天若將車子停在了了她曾經(jīng)停過許多次的地方——龍城市政府前的廣場上。她將車熄火,搖下車窗,下意識地拉了拉衣袖,將裸露的胳膊輕輕地搭在窗邊,窗外的熱氣襲來,讓她更加煩躁。
天若抬起頭來,一雙明眸定格在市政府辦公大樓的那個窗口,房間里還亮著燈。他難道還沒有下班?在忙什么?吃晚飯了嗎?天若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一米八幾的個子,高大魁梧,一身筆挺的藏青色西裝,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煙灰色的眸子里,堆積著滿滿的笑意,是那般的斯文和俊美。這是他出現(xiàn)在電視鏡頭里的樣子,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天若的腦海里。
夜色越來越濃,吳宇一個人倚靠著辦公桌前,電腦里放著一曲《西出陽關(guān)》:
“我坐在土地上,我看著老樹上,樹已經(jīng)老得沒有模樣,我走在古道上,古道很凄涼,沒有人來,也沒有人往,我不能回頭望,城市的燈光,一個人走,很慌張……”
聽著歌,吳宇再一次試圖用手掩蓋他內(nèi)心的痛苦,可是,心真的很痛,無法言表的疼痛。他開始嗚咽,他那雙濃眉大眼緊閉著,用牙齒咬著自己的拳頭,想竭力控制哭泣,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仿佛看見了他那已經(jīng)過世的雙親,他多么想念疼愛自己的父親母親,他想起父親母親對自己的諄諄教導(dǎo)和殷切的希望,他伸手想抱住他們,可是怎么也觸摸不到。他想大聲地喊,卻怎么也喊不出聲音。他知道,父母早已安葬在花鄉(xiāng)小鎮(zhèn)的那個村東旁的夾灘邊,再也看不到他們的面孔,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身在異鄉(xiāng),就連那抔黃土也觸及不到了。父親臨終前,將自己托付給他的老戰(zhàn)友——鐘書記,鐘書記對自己關(guān)愛有加,賞識器重,將自己一直帶在身邊,并將他的寶貝女兒許配給自己,雖然他的心早有所屬,可又怎能拒絕鐘書記的一番好意呢?今天,鐘書記的女兒鐘蘭,已經(jīng)在異國他鄉(xiāng)有了著落!在走之前,她曾一次又一次要求他一同去美國發(fā)展,鐘書記也找他語重心長地談過話,可是,他還是堅定地拒絕了,因為他不想離開,不想離家鄉(xiāng)太遠,。
此時此刻,吳宇想傾訴,可是找不到一個可以聽自己說心里話的人!吳宇將手中的茶一口喝下去,嗆得他不停地咳嗽,心更加疼痛!疼痛中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女孩的身影,一襲粉色連衣裙,素面朝天,似一朵出水芙蓉,清新可愛,石榴樹下,笑得那么甜美!這是十年前定格在他腦海里的一個畫面,每一次想起,吳宇都會覺得鼻子發(fā)酸,澀意也不斷地從胸口蔓延開來,席卷他的全身,有一種叫思念的東西突然在這一刻迅速繁衍。
吳宇費力地站起來,將桌子上一個文件袋打開,輕撫著那一個個黑色的文字,就像觸摸到了她的肌膚,這袋里裝的,可都是她近年來發(fā)表的文字啊。他在網(wǎng)上找到并打印出來。一次次閱讀,一次次想念,可是卻不知道她在哪里。吳宇將稿子裝好,將文件袋夾在腋下,踉蹌著走出辦公室……
車窗外的夜清透明亮,到處閃爍著霓虹燈,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清脆的喇叭聲,收回了天若的思緒,她感覺有點微涼?!鞍Γ厝グ?!”天若對自己說。
就在天若打開車燈,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突然發(fā)現(xiàn)從市政府的大門里走出一個人,那個身影,是那么熟悉。天若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真的是他——吳宇!天若激動得差點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吳宇踉踉蹌蹌地走在路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一切,更沒有注意到他身后正在深情望著他的眼睛。天若走下車來,悄悄地跟隨在他的身后,離得不遠不近。天若的心怦怦跳得厲害,這么多年了,第一次離他這么近,仿佛能聽到他的呼吸。
天若當(dāng)初不顧父母的反對和眼淚,追隨著他的足跡來到這龍城,明明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自己也沒抱太多的奢望,就是希望能離他近一些,和他同呼吸著同一座城市的空氣,今天,能見到他,也算值得了吧?
天若的心里感覺暖暖的。突然,一輛黑色越野車朝著吳宇這邊橫沖直撞過來,車速相當(dāng)快,而還在低著頭走路的吳宇卻渾然不知,一切來得這么突然,天若已經(jīng)來不及喊出聲來。說時遲那時快,天若一個箭步向前,一把將吳宇推向了路邊,緊接著,“砰”的一聲,天若被撞倒了。剎那間,天若的腦海只閃過吳宇的臉,就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她睜不開雙眼,感覺頭部有液體流過,有溫度,就像他的體溫。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直到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夜晚龍城的第一人民醫(yī)院手術(shù)室的燈亮起來了!
吳宇守在手術(shù)室的外面,眼睛緊緊地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心已經(jīng)碎成一片片的了,他多么希望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天若!他一直朝著里面張望,雖然他明明知道,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天若,但只有這樣,他才覺得距離天若近了幾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shù)室門上的燈還在亮著,吳宇越來越擔(dān)心,他將手緊緊握成拳頭,能聽見關(guān)節(jié)吱吱的響聲,一下又一下的朝墻上砸去。他后悔!他自責(zé)!他內(nèi)疚!他后悔自己今晚為什么要粗心,他自責(zé)自己怎么連天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都不知道,如果天若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手術(shù)很成功,不過還需要觀察,一般二十四小時內(nèi)會醒過來。”
“那她在怎么樣了?”聽見摘下口罩的醫(yī)生這么說,吳宇又慌忙地朝里面張望著。
“病人的麻醉還沒過去,頭部撞擊嚴重,大腦出血很多,不過目前情況良好,需要靜養(yǎng),很快就會醒過來?!闭f完這一切,醫(yī)生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一會兒,昏迷中的天若被推出了手術(shù)室。
看著臉色像紙一樣蒼白,嘴唇干裂沒有血色,頭上纏滿紗布的天若,吳宇一把握住她的手,緊緊地納入了自己的掌心。他在心里祈求上蒼,讓天若早點醒來……
夜風(fēng)越來越?jīng)?,從病房的窗戶吹了進來,吹散了吳宇那一頭烏黑的發(fā)絲,卻怎么也吹不散他心里的那份焦躁、那份不安、那份害怕,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樣面對醒過來的天若。
吳宇緊緊地握住天若的手,時光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候,吳宇的父親在省城的部隊,他隨母親住在花鄉(xiāng)小鎮(zhèn)的一個小村子上。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母親把他送到村子里的小學(xué)。他的同桌,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圓圓的臉蛋,雪白雪白,彎彎的眉毛下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一笑起來臉上就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吳宇情不自禁地一笑,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的小天若真是可愛極了!
記得在一次削鉛筆的時候,自己一不小心把手指頭割破了,鮮血直流,而且很疼,一下子就哭了。這時候,天若看見了,趕緊拿起他那流血的手指頭,放在嘴里不停地吮吸,他立刻感覺手指頭不疼了。然后,天若使勁地用手按住他的手指頭,把他帶到學(xué)校后面的土堆上,摘下一種叫“出線頭”的野菜葉子,放在口中嚼碎,然后按在了他的手指頭上,他頓時感覺清涼清涼的,天若告訴他,這“出線頭”的汁,可以消炎止痛,他的傷口很快就能長好了。吳宇問天若怎么知道這么多,天若卻笑而不語,拉著他的手回到了教室。也就從那以后,他們倆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一起上課,一起做游戲。學(xué)校門前那高大的梧桐樹下,火紅的月季花旁和后面的池塘邊、土堆上,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和歡聲笑語。在玩過家家時,天若一直是吳宇最美麗的新娘。后來他們又一起到鎮(zhèn)里上初中,每天都是一起來一起去。天若像公主,吳宇像衛(wèi)兵。
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末午后,吳宇的父親突然回來了,家門口還停著一輛大卡車。多日沒見到父親,吳宇高興壞了??墒菂怯詈芸炀拖癖凰蜻^的茄子一樣蔫了。父親從部隊轉(zhuǎn)業(yè)了,分在縣紀委工作,今天父親回來,是搬家的,要帶他和母親到城里去。母親笑著告訴他,之前沒告訴他,就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可是,這個驚喜對于吳宇來說,真是太意外了!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還要和天若一起到縣城上高中呢!可現(xiàn)在該怎么辦???他想第一時間把這消息告訴天若。剛?cè)鐾扰?,就被父親拽了回來:“趕快收拾東西,不要再出去了!”看著父親那嚴肅的面孔,吳宇只好收回了邁出的雙腿,怎么辦?怎么辦?
夕陽西下,吳宇坐在車上,路過天若家門口旁,他分明看見天若穿著一件粉色的連衣裙,正在石榴樹下笑呢!那一刻,吳宇心里酸酸的,眼睛澀澀的……
從此十年歲月茫茫,他和天若失去了聯(lián)系。多少牽掛多少相思在心頭,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今晚,天若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邊,而且在關(guān)鍵時刻救了自己。吳宇將天若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不停地呼喚著天若的名字。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病房,吳宇的臉深凹了幾分,特別是那雙眼睛,也在短短的一夜之間深深凹陷下去,眼圈周圍被一圈青黑色包圍著。
“昨晚/輕風(fēng)拂面/燈火闌珊/滿月如銀/路旁花香浮動/我多么想要你/陪我在花鄉(xiāng)小城 今早/霞光萬道/綠柳成蔭/群花如靨/河邊水波靈動/我多么想要你/陪我在花鄉(xiāng)小城”
吳宇嘴里輕輕地誦讀天若寫的《我想要你陪》,這首詩他已經(jīng)誦讀了無數(shù)遍,早已熟記于心??粗€在昏迷中的天若,吳宇說,天若,親愛的天若,你快快醒來吧,以后我一定會陪你在花鄉(xiāng)小鎮(zhèn),陪你每一個清晨與黃昏。
天若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喊她,有人在讀她的《我想要你陪》。她努力地睜開眼睛,房頂是白色的,墻是白色的,她下意識地動了動手,吳宇的臉就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天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天若看著眼前的吳宇,那緊鎖的眉,那么濃黑,仿若千年化不開的哀愁。只不過,這樣的陰郁氣息很快便被吳宇很好地掩住了,此刻的他,緊緊地握住天若的手。此時無聲勝有聲!
當(dāng)天若的父母、姊妹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吳宇正在給天若喂水。
“孩子,你把媽嚇壞了!知道我多擔(dān)心嗎?到底是怎么回事???”
“媽,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沒事了嗎?別哭了,我好好的呢。”
“你還說你好好的,你這個傻丫頭,叫媽如何說你啊?不同意你來龍城,你偏要來,現(xiàn)在還住進了醫(yī)院……”
“好了,只要天若沒事,其他的話就不要再說了?!碧烊舻母赣H說。
天若父母將吳宇拉到門外,詢問著天若的傷情,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吳宇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低著頭,輕聲地回答著問題。最后,他說,都怪他,沒有照顧好天若,天若的父母看著眼前這個孩子嘆了口氣,拍了拍吳宇的肩膀,也不再說什么。
接下來的日子,吳宇盡最大的努力照顧好天若,除了洗澡、洗衣之類的由天若的母親來做,其他的吳宇全包了。天若的母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這可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啊,這孩子對自己閨女很有心,自己也就該放心了,天若媽媽這幾天一直這么想。
夜色降臨,吳宇下班后,匆忙往醫(yī)院趕。路上還給天若買了她最愛吃的紅富士蘋果??吹絽怯顏砹耍烊暨B忙放下手中的文稿,
“你又不聽話了吧?醫(yī)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沒事啦,媽媽出去有事了,我一個人無聊,就隨手寫兩句啦?!?/p>
“一定好好休息,養(yǎng)好身體才是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懂嗎?”吳宇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
“知道了,你看我現(xiàn)在可是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快要成小豬了?!?/p>
“哪里胖?我看看小豬在哪里?!?/p>
“你還開人家玩笑!”天若撅著嘴假裝生氣。
“沒有開玩笑,我就喜歡你胖一點的樣子,小臉圓圓的,肉嘟嘟的,多好看?。?,吃蘋果,補充維生素,再長一些肉?!薄澳阍趺催@樣欺負人!”
“哈哈,快吃吧!”說著,吳宇從天若的背后,輕輕地擁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天若倚在吳宇的身上,吃著蘋果,感覺自己就像個受寵的孩子。
“叮鈴鈴”天若的手機響了,吳宇幫天若拿過來,天若一邊嚼著蘋果,一邊接電話。
“姐,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好了嗎?你什么時候回來啊?今年又組織招聘教師考試了,你回來吧,你不是一直想做個語文老師嗎?我們都想你回來……”妹妹在電話里說個不停。天若聽了,感到很意外,不知道怎么回答,吳宇用手抵了抵天若。
“好了,我知道了,我再想想?!碧烊魭炝穗娫?,又一次觸動了心弦,想想自己一直想做個語文教師,并且?guī)啄昵熬涂忌狭?,但后來她打聽到吳宇大學(xué)畢業(yè)后到龍城市政府上班。為了追隨吳宇的腳步,她放棄了上班的機會來到了龍城??墒乾F(xiàn)在,自己還能回得去嗎?
看著天若發(fā)呆的樣子,吳宇心里很不是滋味。眼前這個傻丫頭,為了自己放棄了夢想來到龍城?,F(xiàn)在,他也該為天若想一想了。
“天若,你想回去嗎?”天若不語。
“我愿意陪你一起回去。”吳宇堅定地說。
“你跟我回去?怎么可能?。磕氵€有工作,還有前程呢!”
“沒事,只要你想回去,我愿意陪你,陪你在花鄉(xiāng)的每一個清晨和黃昏,你放心好了?!甭犃藚怯畹脑?,天若心里暖暖的。
七月底的花鄉(xiāng),到處都是綠樹環(huán)繞,花團錦簇,姹紫嫣紅,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清香。天若腳踩著家鄉(xiāng)的土地,呼吸著家鄉(xiāng)這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
天若循著環(huán)村小路,看看這里,看看那里,滿心都是歡喜。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村子里的小學(xué),看著眼前破落的學(xué)校,大門緊鎖,操場上的籃球架已經(jīng)銹跡斑斑,似乎風(fēng)一刮就會倒下,周圍看不到一個人,聽不到一點聲音,只有兒時的那兩棵粗壯梧桐樹在靜靜地守衛(wèi)著學(xué)校,兒時上學(xué)時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眼前,做一名教師,也就是在那時已經(jīng)埋下了希望的種子。
8 月5 日,天若在妹妹的護送下,家人的期待中,走進了考場??紙錾希烊舫林潇o,細心地做著每一道題,最后一題是要求寫一篇關(guān)于親情的作文,這可是天若的強項,天若寫起來得心應(yīng)手,將自己的寫作水平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三天后,筆試成績在花鄉(xiāng)人才網(wǎng)公布,天若以高分進入面試名單,家里人高興極了。當(dāng)天若把消息告訴給吳宇時,吳宇在電話那頭高興得不得了,不停地對天若說,你一直都很優(yōu)秀,完全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接下來就是面試。為了給天若加勁,這天吳宇也從龍城趕了回來。面試成績是現(xiàn)場亮分的,天若的面試得分讓等候在外面的考生感到驚訝。最后,筆試和面試總成績,天若進入了前三名,她考上了!
吃過晚飯,全家人都沉浸在天若考上了的喜悅之中。天若和吳宇悄悄地溜了出來。徐徐的風(fēng),吹在身上,很舒服,吳宇悄悄地拉住了天若的手,兩個人手挽著手走在兒時一起玩耍的小河邊,小河兩岸,樹影婆娑,河水潺潺,明亮的月光下,吳宇想起往事,心中感慨萬千。
“天若,真的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天,我還能拉著你的手,走在這老家的小路上,你知道嗎?我以為這輩子也不會再有機會了。天若,感謝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很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地守護在你的身邊,不讓你再受到一點兒傷害?!?/p>
“這算是真情告白嗎?”天若調(diào)皮地問。
“你覺得呢?我沒跟你開玩笑,這幾年,按著父親的意愿,生活在陌生的城市,面對自己不愛的人,我一直很壓抑,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非常不好。我想找你,卻又身不由己,真的沒想到你也在龍城,你這個傻丫頭,藏得那么深?,F(xiàn)在我也想通了,在什么樣的工作崗位并不重要,唯有愛人在身旁,才是最幸福的事,就像現(xiàn)在,走在家鄉(xiāng)的小路上,身邊有你,我感覺很踏實?!眳怯钜贿呎f著,一邊不由得又握了握天若的手。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我回來了,離你又遠了。”天若悠悠地說。
“沒事,大不了我辭職回來?!?/p>
“辭職?怎么可以!”天若吃驚地說。
“完全可以啊,我就想陪在你身邊?!?/p>
“多少人努力奮斗,過五關(guān)斬六將,千里挑一,才考到公務(wù)員的一個崗位,而你,竟要辭職?”
“公務(wù)員也可以辭職,以前我就想過,我這樣的性格不適合在仕途上走,我適合自主創(chuàng)業(yè),你想想看,我們花鄉(xiāng),風(fēng)景優(yōu)美,人杰地靈,這里才適合我?!?/p>
“那你回來能做什么呢?”
“肯定有事做,放心好了,等我計劃好了,設(shè)計出方案再告訴你?!?/p>
“啊,你還真準備回來?。块_什么國際玩笑!”
“我沒開玩笑,說真的?!眳怯羁粗烊?,認真地說。
天若抬起頭來,看著吳宇,他的臉那么嚴肅,不像是開玩笑。吳宇看著天若,天若的臉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得白皙,吳宇情不自禁地朝著天若的臉吻了下去。
九月,從第一片樹葉落地起,花鄉(xiāng)的秋天就來了。初秋的小鎮(zhèn),金風(fēng)送爽,丹桂飄香,花團錦簇,瓜果成熟,好一派豐收的景象!在這收獲的季節(jié),天若成了小鎮(zhèn)上中心小學(xué)的一名語文教師。
天若的到來,給學(xué)校帶來了新鮮的活力,她精心打造書香班級,讓孩子們愛上閱讀,享受閱讀的愉悅,成立了“花鄉(xiāng)文學(xué)社”,讓孩子們愛上作文,享受寫作的快樂!一個偶然的調(diào)查,天若發(fā)現(xiàn)班里有許多留守兒童,單親家庭、無親家庭的孩子也有好幾個。這些孩子平時幾乎沒人照顧,缺少關(guān)愛,平時的學(xué)習(xí)習(xí)慣不太好。天若的心一下子就糾了起來,她將自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了這些孩子身上,陪孩子們看書,輔導(dǎo)他們做作業(yè),對孩子進行理想教育和愛的教育。成為學(xué)校一道美麗的風(fēng)景線。天若從心底萌生一個愿望,要成立一個“留守兒童之家”。
吳宇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毅然辭職,在相關(guān)領(lǐng)導(dǎo)的大力支持下,在南京林業(yè)大學(xué)技術(shù)扶持下,回到了花鄉(xiāng),承包了村子上兩百多畝土地,進行綠色植物多肉培植。兩年下來,同時在淘寶、天貓、京東、聚美、唯品會陸續(xù)開了五個店鋪,帶領(lǐng)村子里幾十個年輕人紅紅火火地創(chuàng)業(yè)。
第二年的十月一日,舉國歡慶的節(jié)日,也是吳宇和天若大喜的日子。今天,他們是雙喜臨門——“花鄉(xiāng)兒童之家”也成立了!
在音樂聲中,一襲紅衣,略施粉黛的天若在大家的期待中閃亮出場。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感謝所有支持關(guān)心我人,特別感謝吳宇為我的夢想所做的努力,我覺得自己是最幸運的人?!痹谡坡曋?,“花鄉(xiāng)兒童之家”舉行了揭牌儀式。
“傻丫頭,你是我的最愛,這一輩子,你都在我的心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吳宇說得極其認真,雙眸溢滿了濃濃的愛意。
天若踮起腳尖,伸出雙手,捧著吳宇的臉,深情地吻了上去。吳宇身子微微地彎下去,捧著她的后腦勺,盡情地吻著,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