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喬 趙曉寧 任熙俊
(接上期)
6 近代科學機構、社團及其科學教育活動
如前所述,在科學革命的影響下,科學逐漸走上相對獨立發(fā)展的道路。在這一背景下,產生兩類專業(yè)科學機構和團體組織:一類主要是國家支持主導的科學院、會等官方科學機構,一類是由科學家、科學工作者等自發(fā)組成的協(xié)會、學會、研究會等社團。這些科學機構區(qū)別于早期那些致力于語言和文學研究的學術協(xié)會,是新發(fā)展而來組織機構。新機構是對大學功能不足的補充,為新科學的發(fā)展開辟了道路,隨之形成新的場所、設施,為科學研究也提供了便利。[3]74
科學機構成立初期一般都是自發(fā)形成、自主運營,如林琴科學院(1603年建,羅馬)和西芒托學院(1657年建,佛羅倫薩)。之后不斷涌現(xiàn)了很多類似的機構,這些機構成立之初便開始從事科學研究并成為其會員的依托,但由于它們組織松散,既無正式的章程,亦非國家支持的機構,經費多依賴于那些貴族贊助者的資助,大多是曇花一現(xiàn)。[3]75
1662年,英王查理二世(CharlesⅡ,1660—1685年在位)授權成立的英國皇家學會仍然是非官方機構,日常經費由會員的會費和民間的捐助構成,會員也不限于職業(yè)的科學家,可以是普通的公民或國外學者。
初期科學社團的建立,標志著科學活動方式的轉變,即從科學家的個人自由研究轉向有組織的集體研究。它使科學成為一種社會建制,變成一種廣泛的社會活動。科學家們正是在這種有組織的社會活動中取得了杰出的科學成果,牛頓的力學體系也正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誕生的。
科學在18世紀的重組是以模仿倫敦皇家學會(1662年建)和法國皇家科學院(1666年建)建立國家科學院作為核心的[3]74。此時,科學、數(shù)學和技術已經開始在大多數(shù)歐洲國家行政管理機制中占據空前突出的位置,這為大約一個世紀后出現(xiàn)的科學職業(yè)化時代奠定了重要的基礎。機構重組的內容也包括建立天文臺、植物園以及新的出版形式和科學交流形式。[3]108
英國的皇家學會是由培根的實驗哲學的追隨者們的一個非正式團體發(fā)展而成的。大約從1645年開始,以威爾金斯(1614—1672)為首的一批年輕科學家每周在倫敦集會。在這個自稱為哲學學會的組織里,他們進行實驗和討論社會科學問題,涉及領域極其廣泛,但其成員約定神學和政治不在他們討論的范圍之內。
1662年7月15日,經英王查理二世之特許,創(chuàng)立皇家學會,創(chuàng)辦時成員大約有100人?;始覍W會一開始就形成一種制度,即在學會的會議上把具體的探索任務或研究項目分配給會員個人或小組,并要求他們及時向學會匯報研究成果。因此,在早期的學會會議上,都是會員作報告或演說,演示實驗,展覽各種稀奇的東西,并對由此而提出的各種問題進行討論。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又建立了各種專門委員會,用以推進各部門的活動。各學科委員會不僅進行關于天文學、生物學、化學等基礎理論的研究,還重視各種技術原理與工藝實踐的研究,反映了這一時期英國科學與生產聯(lián)系的特點。
1633年,由學會干事胡克(Robert Hooke,1635—1703,
英國物理學家、數(shù)學家,他系統(tǒng)闡述了行星運動理論)起草的學會章程中明確規(guī)定:“皇家學會的任務和宗旨是增進關于自然事物的知識和一切有用的技藝、制造業(yè)、機械作業(yè)、引擎和用實驗從事發(fā)明。”
幾乎與此同時,在法國也有一批哲學家和科學家開始進行非正式的聚會活動,到1666年法王路易十四接受財政大臣的建議,特許成立法國皇家科學院,有12位科學家被委任為院士,院士由國王發(fā)給薪俸,研究工作也得到國王的資助。
17世紀的德國也建立了許多社團,諸如自然研究學會、實驗研究學會等,但是真正能與英國皇家學會、法國皇家科學院并駕齊驅的德國科學社團則是柏林學院。這所學院1700年才正式建立,是由微積分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萊布尼茲(1646—1716)經多年規(guī)劃和不斷推進的結果。
在18世紀中期,在英國被牛津、劍橋兩所大學和許多傳統(tǒng)職業(yè)與政治力量排除在外的英國不信國教者(唯一神教徒、貴格派教徒、衛(wèi)理公會派成員和其他不信國教的新教與天主教徒)發(fā)展了他們自己的教育機構和文化場所?!安恍艊虒W院”講授科學問題,聘請科學名人如普里斯特利和道爾頓從事教學;建立非正式省際對話群體,將進步的不信國教工業(yè)家、科學研究者聚集到一起。
這些團體從18世紀中期開始迅速壯大,其地理分布和工業(yè)化進程大體保持一致。伯明翰月光社(創(chuàng)建于18世紀60年代)包括化學家約瑟夫·普里斯特利,蒸汽機制造商馬修·博爾頓、詹姆斯·瓦特,陶工約書亞·威治伍德,內科醫(yī)生和化學藥品制造商詹姆斯·基爾,內科醫(yī)生、詩人、自然哲學家伊拉斯謨·達爾文。曼徹斯特文哲學會建立于1781年,稍后建立了德比哲學學會,在紐卡斯爾、利物浦、利茲、格拉斯哥及許多其他工業(yè)、商業(yè)中心也建立了類似的機構。[3]151
17世紀下半期,致力于科學研究的學會的數(shù)量不斷增加,成為促進科學知識探索與傳播的正規(guī)學術機構。與此同時,歐洲各國政府開始意識到這些機構的效用,開始支持科學研究活動,在政府的倡導下,科學院如雨后春筍一般建立起來,促進知識傳播的學術學會組織也因之不斷創(chuàng)建產生。與英國皇家學會不同的是,法國皇家科學院院士的津貼由國家負擔,著名的院士有帕斯卡、羅貝瓦爾、伽桑狄、惠更斯(荷蘭)、皮卡爾。[3]444
繼英、法之后,大約在1750年前后這段時期,一些主要的國家科學學會紛紛建立,包括柏林(1700)、圣彼得堡(1724)以及斯德哥爾摩(1739)。同一時期,一些主要的地方性和區(qū)域性的學會也在蒙彼利埃(1706)、波爾多(1712)、博洛尼亞(1714)、里昂(1724)、第戎(1725—1740)、烏普薩拉(1728)和哥本哈根(1742)等地興起。[3]78
18世紀下半葉,一些歐洲小國和地區(qū)也出現(xiàn)科學學會,包括哥廷根(1752)、都靈(1757)、慕尼黑(1759)、曼海姆(1763)、巴塞羅那(1764)、布魯塞爾(1769)、帕多瓦(1779)、愛丁堡(1783)、都柏林(1785)以及其他一些地方。學術學會運動變成一股建制化潮流,該潮流如此之強大,以至于當荷蘭缺乏一個相應的地方機構時,荷蘭科學學會(1752)就應運而生。[3]78
至1789年為止,從北部的特隆赫姆的挪威王家科學與文學學會(1760),到南部的那不勒斯的王家科學與文學學會(1778);從東部的圣彼得堡的帝國科學院(1724),到西部的里斯本王家科學院(1779),大約有70余家正式設立的機構及科學學會遍布歐洲各地。[3]78
在某種情況下,科學院源自大學背景,而后又并入傳統(tǒng)的大學結構中。如博洛尼亞大學的教授同時是博洛尼亞科學院的院士。同樣的,在圣彼得堡,帝國科學院的院士也在相關的大學和大學預科中任職。在其他一些大學城中,科學院和大學也密切相關,如哥廷根大學和王家科學學會的關系就非常密切,蒙彼利埃大學和王家科學學會也是如此。在巴黎,王家學院的成員和科學院的會員就是相互交疊的,二者之間聯(lián)系廣泛。[3]84
科學院的政府機構色彩較為明顯,其成員人數(shù)較少,限制更為嚴格,通常會收到薪金,并且其公務的界定也更加清晰。如法國政府就為法國皇家科學院提供場所,為其運作提供基金,并為其高級會員提供津貼。政府用支持與這些機構的服務進行交換,科學學會提供專業(yè)的技術知識以支持政府。作為回報,這些科學學會獲得認可、幫助以及少許管理自身事務的自主性,而且經常獲得財政支持。總的說來,它們也可以自由地推選(以及管理)自己的會員,自由出版以及倡導一些科研項目。例如:法國皇家科學院就對專利申請進行評判,倫敦皇家學會也不時地就諸如保護建筑物免受雷擊等問題向政府提供一些專家意見。小型的學會也可能在地區(qū)發(fā)展中為當?shù)卣块T提供幫助。波爾多科學院就曾為此在1715—1739年間出版一份關于吉耶納省周邊環(huán)境的六卷本博物學調查報告。[3]79
科學院和學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促進了自然科學的發(fā)展。英國皇家學會通過開展活動,組織會員在學會會議上呈交其研究成果,包括出版《皇家學會哲學學報》,不僅吸引了當時英國的一大批杰出的科學家,激發(fā)了他們的創(chuàng)造活動,在各個領域做出貢獻,同時對各國的科學家也產生深遠影響。法國皇家科學院于1737年提出關于火的本質的問題;18世紀30年代,為了測量地球的形狀并裁奪信奉牛頓學說者和信奉笛卡兒學說者之間的爭議,巴黎曾派考察隊赴拉普蘭和秘魯考察。以巴黎科學院的年刊《歷史與紀錄》為代表的各學術團體的學報很快就成為發(fā)表科研成果的主要媒介??茖W院對研究工作進行了積極的指導,通過資助成千上萬的有獎競賽,對科學研究提供經濟獎勵和發(fā)表途徑。[3]80
18世紀的科學學會在組織科學研究的同時,也結合社會需要進行了一些公共項目。如1761年和1769年,在科學學會的帶領下,協(xié)調各方努力觀測金星凌日的活動,這是18世紀世界上最大規(guī)模的科研事業(yè)。在曼海姆氣象學會(1780—1795)的主動資助下,開展的從世界各地搜集氣象數(shù)據的活動,盡管不是那么為人所熟知,但同樣是一項艱巨的事業(yè)。[3]80
倫敦皇家學會是一個比巴黎科學院更為開放的機構,它對通過實驗獲取自然知識的方法的擁護,更容易使這一方法傳播到更廣泛的公眾中去。在學會的會議上,起初設想為集體實驗研究的題目,很快變成已在私下里試驗過的實驗的演示,會上討論的主題不再是怎么做這些實驗,而是它們所隱含的意義。此外,倫敦皇家學會還組織面向社會的科學示范演講活動,并將這項活動作為經常性的項目之一。[3]309
不局限于學校,由科學家群體組成的科學機構和社團參與的面向社會大眾的科學教育——由科學機構組織承擔的科學教育講座,包括公眾科學示范演講活動,是19世紀科學教育發(fā)展的一個新現(xiàn)象??茖W機構和社團的科學教育活動對科學教育及教育技術發(fā)展起到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其不僅推動了教育技術裝備的普及應用,也是教育技術裝備發(fā)明的重要促進因素。
科學機構和社團的活動促進了科學教育的發(fā)展,隨之也推動了科學儀器的進步。以前的工具是由工匠在生產實踐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科學儀器設施則多是從實驗室里創(chuàng)造出來的,顯微鏡、望遠鏡、溫度計、氣壓計、抽氣機、擺鐘和一些船用儀表都是在實驗活動中由科學家發(fā)明的。
18世紀,熱氣球、催眠術、避雷針以及科學游歷者們的豪言壯語,都激起社會各階層的反響。在這種背景下,科學機構發(fā)揮了仲裁者的作用。在法國,皇家科學院很快就對熱氣球實驗進行了控制;而里昂、第戎、馬賽、波爾多和貝桑松等省的科學院也對輕于空氣的飛行器進行了相應管理。[3]89
到19世紀,就像在其他領域一樣,科學事業(yè)進入一個新的、更易于識別出現(xiàn)代特征的階段。最為明顯的是,作為舊體系的核心和靈魂的、由學者組成的各種學術學會,其作為推進科學發(fā)展的領導性機構的重要性在相對地降低,功能發(fā)生變化,更多地成為對此前在其他地方獲得的科學成就和聲譽進行認可的榮譽性機構。[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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