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 黑龍江大學(xué) 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五經(jīng)》是儒家學(xué)說的核心載體,兩千多年以來,《五經(jīng)》一直被人們公認(rèn)為中國儒家文化的經(jīng)典及中國思想體系形成的主要理論依據(jù)。17-18世紀(jì),歐洲的耶穌會士陸續(xù)地來到中國,這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在這一歷史時期內(nèi),中國與西方的文化交流活動主要是以耶穌會士為主要媒介。17、18世紀(jì)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一個高峰期,也是《五經(jīng)》翻譯的第一個高潮期?!段褰?jīng)》的大部分都被傳教士所翻譯。為了證明儒家思想和基督教義并不沖突,以便于更好地在中國傳教,傳教士們開始翻譯儒家經(jīng)典。
17、18 世紀(jì),以西方耶穌會士為主的譯者學(xué)習(xí)漢語,了解中國文化習(xí)俗和宗教,他們翻譯了《五經(jīng)》中的大部分,以拉丁文、法文和德文為主。西方翻譯儒家典籍的目的是用天主教教義來代替中國的儒家思想,用其來主導(dǎo)中國的意識形態(tài)?!斑@些泰西諸公對孔老夫子有什么天生的愛好,須知,他們的身份和使命,是來華送經(jīng),而不是東來取經(jīng)。他們真正的本意是要引經(jīng)籍以闡道,在中國古籍和圣人語錄中,挖掘有利于傳教的理論、歷史根據(jù),然后一方面向中國人論證他們帶來的天學(xué)在古代中國早已有之;另一方面,又向教廷和同會報(bào)告,以此證明在中國傳教實(shí)屬必要,亦有可能以此獲得教中上層人士對赴華傳教的各種支持。所以他們?nèi)浩鹧芯恐袊臍v史與文化,競相翻譯中國的經(jīng)史古籍,以各種方式(如信件、報(bào)告、著述、日記等)向歐洲介紹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因此,歐洲耶穌會士翻譯《五經(jīng)》的目的是為傳教服務(wù)。
17-18世紀(jì),西方人翻譯和引進(jìn)《五經(jīng)》的形式有以下幾類:第一是耶穌會士自己將譯本在中國刊印或者把它們寄回歐洲刊?。坏诙莻鹘淌肯蚪虝式坏男偶蛨?bào)告,此類作品原來僅是內(nèi)部文件,但由于各種原因,后來由他人或作者本人整理刊行,其中就有一部分《五經(jīng)》的相關(guān)譯作;第三是傳教士撰寫的著作和與國內(nèi)來往的信函,其中有的是為了向歐洲介紹中國的情況。大部分傳教士長期在華傳教,多通曉中文,并對中國古經(jīng)典籍有透徹的研究,此類作品涉及面頗廣,且有相當(dāng)?shù)纳疃?,也是歐人理解中國的重要渠道,其中有很多作者對于《五經(jīng)》的譯本;第四是歐洲的沒有來華的漢學(xué)家或者耶穌會士通過整理他人的著作、信函、日記等,通過歸納總結(jié),博采眾長,將《五經(jīng)》的譯本于歐洲當(dāng)?shù)乜 ?/p>
作為耶穌會傳教之初最早、最有影響的奠基人,意大利籍傳教士利瑪竇(Mathew Ricci,1552-1610)是第一個直接掌握中國語文并對中國儒家典籍進(jìn)行鉆研的西方學(xué)者。他在其著作《中國札記》中多次提及《五經(jīng)》,他認(rèn)為《五經(jīng)》是為著國家未來的美好和發(fā)展而集道德教誡之大成。而在其著作《天主實(shí)義》中,將中西文化交流整合,內(nèi)含《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等精義,這是利瑪竇來到中國后“博覽儒學(xué)”的結(jié)晶。
而最早對《五經(jīng)》進(jìn)行翻譯的是來自于法國的耶穌會士金尼閣(Nicolas Trigault,1577-1629),作為利瑪竇的弟子,他也試圖調(diào)和基督教教義和儒家思想。他于1610年來華,1626年將五經(jīng)譯為拉丁文(Pen tab ilion Sinen se),并在杭州刊行,這是最早刊印的《五經(jīng)》的西文譯本。不過,由于種種原因,此譯本并未保存到今天。金尼閣之后,大量的法籍耶穌會士來到了中國,對《五經(jīng)》的翻譯和研究活動也日益頻繁起來。
五經(jīng)中最早受到耶穌會士注意的是《周易》。比利時傳教士柏應(yīng)理(Philippe Couplet,1623-1693)也是一位著名的漢學(xué)家,他于1687年在法國巴黎以拉丁文出版《中國哲學(xué)家孔子》一書,該書對孔子學(xué)說及儒家經(jīng)典文獻(xiàn)做出了詳細(xì)的介紹,書的一部分是給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獻(xiàn)辭”,除了包括《中庸》、《大學(xué)》、《論語》的譯文,還有程朱三人對四書五經(jīng)的注,此外,還附有《周易》六十四卦及卦義的介紹,包括伏羲八卦次序圖、方位圖以及周文王六十四卦圖。隨后,法國派遣白晉、張誠、李明、劉應(yīng)、洪若翰等人來到中國,有力地促進(jìn)了儒學(xué)典籍的翻譯活動。
18世紀(jì)時,來華的傳教士以法國人居多,耶穌會士李明(Louis Le Comte,1655-1728)返回法國后所寫的《中國近事報(bào)道》是他在華期間的個人書信集匯編,1696年在巴黎出版,在此書中介紹了《五經(jīng)》的情況。
1710年,白晉(Joachim Bouvet,1656-1730)曾奉康熙帝之命研究《易經(jīng)》,經(jīng)過六年的研究,完成《易經(jīng)總旨》一書,1723年,他又用拉丁文寫成《易經(jīng)大意》與《詩經(jīng)研究》兩本著作,后來都傳到了歐洲。
而歐洲現(xiàn)存第一部完整的《易經(jīng)》譯本是由法國耶穌會士雷孝思( Jean Baptiste Regis,1663-1738 )用拉丁文所譯的。該譯本于1723年完成,但是直到一百年后才分為兩冊于1831年和1839年在巴黎出版,原名為《〈易經(jīng)〉:用拉丁文譯出的最古老的書籍》,第一卷是概述,介紹《易經(jīng)》的作者、來源、寫作目的以及各種注疏;第二卷是原文及注疏的翻譯以及譯者的注釋;第三卷是對《易經(jīng)》的評述。其翻譯更加簡約,如“謙”卦六二爻僅用了6個字。雷孝思的拉丁文譯本是一部對《易經(jīng)》進(jìn)行翻譯和研究的綜合性著作,也是西方《易經(jīng)》研究史上一部重要著作,首次為西方完整了解和研究《易經(jīng)》提供了較充分的原始資料,同時又為爾后用各種歐洲民族語言翻譯《易經(jīng)》提供了可以參考和借鑒的樣本。
劉應(yīng)(Claude de Visdelou,1656-1737)是法籍耶穌會士,于1687年與白晉一起來到中國,對中國典籍的研究很深入。他在1728年寫成《易經(jīng)概說》,此外,還曾以拉丁文譯《禮記》多篇,《書經(jīng)》四卷六冊。
法國耶穌會士孫璋(Alexander de la Charme,1695-1767)精通古代典籍,其所譯的《詩經(jīng)》有詳細(xì)的注解,從1733年便開始進(jìn)行。此外,他還譯有《禮記》。
1735年,法國傳教士巴多明(Dominique Parrenin,1663-1741)以“六經(jīng)”注釋寄回本國;馬若瑟(Joseph de Premare,1666-1736)于1699年來到中國,曾節(jié)譯《書經(jīng)》和《詩經(jīng)》,被收錄于杜赫德所編的《中華帝國全志》(巴黎,1735年)。1770年 ,法國傳教士宋君榮( Gaubil,Antoine,1689-1759)用法文譯的《書經(jīng)》刊于巴黎,《書經(jīng)》是中國儒學(xué)經(jīng)典中最難解、最難譯的,而他的譯本用字恰當(dāng),中國色彩濃厚,頗受人們稱贊。此外,宋君榮還翻譯了《詩》、《禮》、《易》。之后的法籍耶穌會士巴多明(Dominique Parrenin,1663—1741)赫蒼壁(Julplacidus Hervieu,1671-1745)、錢德明(Jean-Joseph-Marie Amiot,1718-1793)也有一些關(guān)于《五經(jīng)》的譯作。
這些譯作傳到歐洲后,不僅對歐洲了解中國文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且對歐洲各國的哲學(xué)、文學(xué)、藝術(shù)、思想、經(jīng)濟(jì)、宗教等領(lǐng)域都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17-18世紀(jì)西方對《五經(jīng)》的翻譯和引進(jìn)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diǎn):第一,翻譯人員主要以耶穌會士為主,他們是翻譯的主力軍,也是一批文化精英,都受過良好的教育,都試圖在《五經(jīng)》里尋找基督教教義的影子;第二,翻譯的語言主要以拉丁文為主,因?yàn)樵诋?dāng)時的歐洲,拉丁語是科學(xué)、哲學(xué)和神學(xué)的語言,也是傳教士使用的主要語言。其次是法語,因?yàn)榉▏鴣砣A的傳教士較多,且素質(zhì)較高。第三,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發(fā)展,《五經(jīng)》的翻譯已經(jīng)形成了一定的規(guī)范;第四,《五經(jīng)》在西方已經(jīng)和歐洲的學(xué)術(shù)思想界有了緊密的聯(lián)系,其地位得到了很大提高;最后,譯本并不特別忠實(shí)于原著,多數(shù)情況下是出于各種各樣的目的和動機(jī)有選擇地翻譯,在翻譯的過程中也發(fā)生了各種各樣的變化,如選譯、摘譯、編譯、變譯、釋譯等,譯本時有扭曲變形,變化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