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青松

在沒路的地方走出一條路，是開拓者，而在有路的地方走沒了路，是什么？

在整理這些作品的時候，我自己心中產(chǎn)生了一個疑問：我寫的這些是歌詞嗎？雖然我一直努力讓歌詞寫不要太像歌詞，而努力多些詩意，但是我回看自己的作品還是在疑問，我是不是走得有些遠了、有些偏了？因為畢竟我是以詞作者身份面對大家的，這本書也稱作歌詞集，當我為每輯的歌詞加上小引的時候，這種疑問更加重了，我畢竟不是思想家，這也不是哲學(xué)著作或者詩歌，這些思考和探索有必要嗎？我問自己，我必須給自己一個回答，因為讀者和聽眾并沒有幾個真正會關(guān)心這些作品。這是一個表達欲望強于聆聽欲望的時代，每個人都想表達自己，而有人聆聽顯得多么奢侈，有人閱讀并提出批評和探討簡直就是做夢。所以我必須說服的是自己：你為什么這么寫？

我天生不是一個作家，學(xué)習(xí)的也不是寫作，而且從來沒有從事過專業(yè)創(chuàng)作，但是我在社會上卻是以一個詞作者的身份立足的。這源于1992年我以一首《長大后我成了你》獲得全國“虹雨杯”歌詞大賽一等獎開始。在這之前我是一個中學(xué)物理老師和宣傳干部，雖然發(fā)表過一些詩歌散文等，但幾乎沒什么影響，在這之后我又有了一個身份“詞作家”，從此一發(fā)而不可收，堅持了三十多年歌詞創(chuàng)作，邊學(xué)習(xí)一邊摸索，既在追風(fēng)趕潮、又想獨辟蹊徑。人過半百，常喜回望，正如曹雪芹的《紅樓夢》引子中說：“趁著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將舊作做一梳理，以“歌詞探索集”系列擬結(jié)集出版。

但既是探索，就應(yīng)有些不同的嘗試，所以我呈現(xiàn)給你的是另一類寫作。這種寫作沒有功利、沒有定勢，沒有人下任務(wù)、沒有人定指標，甚至很少有人譜曲、演唱——因為譜了、唱了也沒有市場。但是我依然樂此不疲地追尋著，如一個海灘上的頑童、看到什么就拾起什么，而不知他是砂粒還是珍珠；如一個荒野里迷路人，東闖一下，西探一下，試圖能從無路處走出一條小路。這些詞先是前一首后一首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寫出來，而后又陸續(xù)做一梳理成了一個個系列。我以無知者無畏的膽略將近四十年實踐特別是近十年探索嘗試選擇整理，結(jié)為十五個小專輯，每個專輯輔以小引做一說明。我原本想通過小引讓大家對本輯的詞作有個粗略了解，可小引寫完后大家可能更不知所云，所以索性我又自己為全書寫個自我解讀，在云再加上一層薄霧，算是為我直白的個性添上一些朦朧吧。本想說朦朧之美，可一想朦朧也許有了，但美不美還有待列位評說。

現(xiàn)在這本詞集大約有290多首作品，我把他們分成了15個小專輯。大致可分為幾個方面。

第一、二、三輯《一脈相傳》《諸子歸來》《吾誰與歸》側(cè)重歷史文化方面，試圖尋找我們自己的血脈、文脈和思想之源。

第二、把哪組作品作為開篇的第一輯，我是頗費周折的，最后決定從歷史切入，想一想我從哪里來的問題，但這輯作品也許是全書中最弱的，至少是全書中譜曲最少的。因為大多數(shù)作品為2017年創(chuàng)作，沒有發(fā)表和譜曲，只是我越來越癡迷探尋人類的起源，并在向書本、網(wǎng)絡(luò)、歷史學(xué)者求教，我將學(xué)習(xí)過程中的點滴認識用歌詞的語言嘗試著表達，也期待與同好者一起探討。

第二輯是我在整理后期才加的一輯，雖然我一直想寫諸子，但由于自己思想學(xué)識的淺薄與諸子的浩渺精深無法比擬，歷時幾年學(xué)習(xí)仍只得之皮毛，好在偶有所感、偶有所悟，不成體系的草成幾篇，暫且放在這里，還有沒寫到的“子家們”，待我學(xué)習(xí)中完善。

系列中自認為比較成熟的是第三輯《吾誰與歸》，這組作品多寫于2010年，我自以為是我歌詞創(chuàng)作中較有分量的一組，也有著名作曲家譜曲。雖無一傳播，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對他們的偏愛，因為我在借與古人的對話傳遞著我的人生姿態(tài)、構(gòu)建著我的精神家園。

第四輯、第五輯《故鄉(xiāng)回望》《游蹤心痕》寫的是我生活工作或游歷采風(fēng)經(jīng)過的地方，也算是我的人生經(jīng)歷。第四輯是我的成長地方，從山東的宋莊到北京的陶然亭邊，我走過一條長長的曲線。我從事過宣傳文化口的大部分工作，當過教師、宣傳干部、文化局長、圖書館長、文聯(lián)主席、文化宮主任、報社書記……風(fēng)風(fēng)雨雨，甘苦自知。而第五輯的作品多數(shù)是我采風(fēng)創(chuàng)作的地方，我與他們并無更深的交集，但是正像看戲能哭能笑一樣，我在它們身上找到了自己的感觸，借景生情，傳達著一種人生體驗。

第六輯、第七輯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專輯，考慮到歌詞較多所以分開了，第六輯可以說寫的是我身邊的平凡人，他們今天依然平凡。這組詞大多寫于1994年至1999年，是我在黑龍江穆棱市和牡丹江市工作期間，這期間我與許多普通百姓有著密切的接觸。詞里邊有的形象是我身邊人的綜合，有的干脆就是這一個，比如《老鄭大嫂》，就是我在文化局機關(guān)的一個保潔員，她被人指使來指使去，別人不愿意干的話都推給她，而她卻掙得最少，不是她的能力大小，而只因為她是個“臨時工”?！端麄儭肥俏以缙鸪烤殨r常見的場景，沒有具體人，但我卻常?？吹竭@樣的人。第七輯側(cè)重寫的平凡的英雄，他們有的已經(jīng)成為英雄，并有了自己的雕像，我正在努力用音樂為他們塑像，榜樣的力量很大，這個專輯中的作品多已譜曲演唱，還有些作品獲獎。

第八輯其實是可以分開為兒童作品輯和科學(xué)知識入詞作品輯的，因為兒童歌詞不是本書探索的重點，所以只選幾首并入這一輯中了。我一直覺得我們的歌詞用農(nóng)耕文化的語匯比較豐富生動，而用現(xiàn)代語言思維則顯不足，尤其數(shù)理化知識似乎與歌詞甚至文藝無關(guān)，作為一個物理老師改行的詞作者，我嘗試著這方面的創(chuàng)作，所以寫了這樣一組作品。

山水、草木、風(fēng)月等篇其實也是我狀物寫人的一種嘗試，所以第九、第十、第十一輯《山水思量》《草木情懷》《無關(guān)風(fēng)月》寫得依然是我情、我心、我思、我感……只是借助的形象不同而已。有意思的是同一個形象，我在不同心態(tài)寫出了截然不同的作品。如在《一條河的思緒中》我寫道：“我執(zhí)著地拓寬著我的夢想、我的流域，成為一條大江向你洶涌而來，大海啊，你可知道：我所有的奔波只為消散在你的懷里?！倍凇恫幌肴牒５暮永铩穮s寫道：“我是一條不想入海的河，我寧愿滋潤一片小草從此消隱；我是一條不想入海的河，我寧愿化做一縷清氣從此干涸?！边@個中的思想變化、以及這個“?！彼淼臇|西也許你能理解，也許還得讓我用另一篇小文慢慢道來。

人隨著節(jié)氣的變化心情也會大不相同，我常常在某個節(jié)令有感而發(fā)，有意思的是選第十二輯《四時佳興》時，我竟然沒有選出一首夏季節(jié)令的詞，也許是我已遠離了那朝氣蓬勃的季節(jié)，或者這些情緒已在別處表達了。

感情是無法言表的，總覺得這些年愛情歌詞好的很難找到，可是看一看，我也無法寫得更好，也許這些詞只有一個人心動就夠了，所以我依然保留了第十三輯的作品。

格物致知是中國古代儒家思想中的一個重要概念，《禮記·大學(xué)》論述“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格物正是致知的起源，沒有對物質(zhì)規(guī)律的認知也很難解讀人生和社會，其實我的所有作品都有格物致知的成分，只是在第十四輯用了《格物之悟》做為題目，里面更多表達的是我對人生的一種參悟。

第十五輯《萬千氣象》是貼近主旋律的作品，是匯總了無法收入其他專輯的作品，多是昂揚向上的歌曲，在這其中我也努力融入自己的思考與探尋。

我雖然將這些具有探索意味的歌詞分成了十五個專輯，但這種分類顯然是不嚴謹?shù)?。然而，我希望朋友們能從中看到我探索的真實足跡，看到我探索成敗的原因和絆我跌倒的石頭，并能從這些成敗中找到借鑒。

探索有成功也有失敗，當然我渴望成功，用我倒下的身軀為后來者鋪一條小路，拓寬一點我們歌詞創(chuàng)作的領(lǐng)域。但更多的可能是我失敗了，那么就用的我的這些作品做一個路牌，上面寫上：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