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塵
上期回顧:
坐在車上的喬深正為收到的“好人卡”暗自神傷時,一則關于出租車被罐車壓扁的新聞傳到他的耳中,廣播中那輛事故出租車的尾號正巧就是剛剛陸淺坐的那一輛……
陰暗的天空像是被閃電劈開了一道口子,雨勢越來越猛,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喬深跑了一段距離才想起,之前加微信的時候,他存了陸淺的電話。雨落在手機屏幕上,他連戳了好幾次才撥出去。可是響了沒幾聲,就傳來“暫時無法接通”的機械女音。
喬深心里的不安越演越烈,加快步伐奔向事發(fā)地點。
當他拿出百米賽跑的速度跑到現場時,消防隊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車禍現場慘烈,已經堵死了這段路。堵車的民眾紛紛打著傘下車,圍在了車禍現場。還有一部分人正拿著手機在拍攝,也有記者拿著話筒正在報道現場情況。
救護車就在一旁候著,醫(yī)務人員冒著大雨守在原地,隨時聽候調度。
喬深環(huán)顧四周一圈,沒看到陸淺所在的那輛出租車。濕漉漉的頭發(fā)粘在額前,擋住了他的視線,他胡亂地撩了一把,根本顧不上形象。
推開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群眾,喬深一路勢如破竹地擠進了前排。
只見警戒線內,三輛車撞到一起。油罐車側翻,正好壓著一輛出租車。油罐車屁股后面還有一輛出租車追尾了。追尾的那輛出租車,車頭已經完全撞變形了,就連引擎蓋都翹起來了。
“陸淺……”喬深低聲喊了一句,透過迷蒙的雨幕,看清了車牌尾號。他拳頭緊握,脖子上的青筋突然暴起。
“陸淺!”喬深扒開警戒線就要往里鉆,卻被一個穿著消防制服的人攔住。
“干什么的?”江爾易攔住喬深,拿著喇叭,扯著嗓子吼道,“油罐車隨時有可能發(fā)生泄露,無關人員請立刻退后!”
大概是江爾易吼得太溫柔了,看熱鬧的民眾們依舊聚集在周圍,一下都沒挪動。
陸淺抓過江爾易手里的喇叭:“都不要命了?全都往后退!”
她回頭沖著交通秩序組吼:“警戒線拉好了沒?先把滯留車輛和人員疏散至安全區(qū)域!”
江爾易聞言,松開喬深,迅速加入戰(zhàn)斗。
喬深站在警戒線外,靜靜地看著警戒線內的陸淺,她額頭受了傷,又紅又腫,在白皙的臉上格外明顯。但她絲毫不在意,她不知何時換下了那身連衣裙,穿上了消防制服。
黑色的腰帶勒在橙黃色的衣服上,看上去比其他隊員纖瘦許多。她忙著搶險,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喬深的存在。
喬深這一顆心,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的那一秒,奇異地安定下來。
隔著一條警戒線,兩人之間卻像隔著楚河漢界。
喬深靜靜地看著陸淺回頭去跟另一個男人報告:“油罐車駕駛員傷得不重,已經送往醫(yī)院了。車上滿載二十多噸汽油,剛剛讓石頭和大鵝詳細檢查過了,并沒有泄漏點,但是罐身前方有明顯的撞擊摩擦痕跡。另外,被壓的那輛出租車上,司機和副駕駛座上的女乘客已經確認死亡。女乘客懷里抱著一個嬰兒,被卡在里面了,還有呼吸,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孩子的腿被卡在車頭,動不了?!?/p>
此次帶隊的是特勤中隊的中隊長羅永旭,濃眉,鷹鉤鼻,一雙單眼皮的眼睛看上去相當犀利。特勤中隊總共出動了四輛消防車、三十余名消防戰(zhàn)士。
從陸淺口中了解現場情況后,羅永旭立刻讓陸淺成立了臨時指揮部。
在陸淺的安排下,分設了交通秩序組、應急搶險組、污染控制組、信息組等負責現場有關事宜,嚴防二次事故發(fā)生。
當她處理好這一切的時候,圍在警戒線外的群眾都已經疏散得差不多了,僅剩的那幾個還來不及疏散的人,就格外顯眼。
陸淺不經意地抬頭,正好撞進一雙深情的眼睛。
警戒線外,喬深不久前才換的一身衣服,早已經濕透了,褲腿上還濺滿了泥土。
他明明那么狼狽,可是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像是雨夜里的火把一樣,照亮了陸淺的視線。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朝喬深走去的同時,沖著他大吼:“你瘋了是不……”
話音未落,她就被喬深扯進了懷里。
喬深一手箍著她的腰,一手護住了她的后腦勺。他冷冰冰的唇瓣貼近她的耳郭,輕聲地說了一句:“注意安全?!?/p>
陸淺的耳朵酥酥癢癢的,憋了一肚子的火還沒發(fā)出來,喬深就已經松開她,乖乖走向了安全地帶。
“陸隊,罐車廠家派的人到了?!标惼娴囊宦晥蟾?,把陸淺無處安放的少女心擊了個七零八落。她甚至都來不及多看喬深一眼,就被迫回頭再度投入搶險救援中。
雖然這場瓢潑大雨對油罐車的發(fā)動機等零部件進行了自然冷卻,但還是不排除罐體爆炸的可能。這輛罐車滿載汽油,用吊車直接吊起是完全不可行并且危險萬分的,所以陸淺讓信息組聯系了罐車廠家,準備進行倒罐。
罐車倒下去的時候,全部重力壓在了出租車左側,正好是駕駛室的位置,所以出租車司機當場就死亡了。而副駕駛座的母親為了保護嬰兒也重傷身亡了。在勘查現場情況后,中隊長羅永旭決定,倒罐和救援嬰兒同時進行。
陸淺負責進行指揮,她安排了兩支泡沫水槍對車輛發(fā)動機等部件進行冷卻降溫,隨后由三組人員輪流對油罐車進行冷卻,等待倒罐車輛來進行倒罐。
羅永旭帶著應急搶險組,對變形的出租車駕駛室進行了擴張。車頭的殘骸從那位母親的右側腰穿刺過去,這也是造成她死亡的主要原因。但因為母親一心護著孩子,所以孩子被母親抱到了左側?,F在必須把母親周圍的雜物清理干凈,才能夠到她懷里的孩子。
幾分鐘后,陳奇和江爾易用液壓擴張器擴大了救援空間,孩子被卡住的右腿終于可以動彈了。
但留給羅永旭施展的空間依舊很小,他必須得繞過母親的遺體,伸手去把孩子受傷的右腿拉出來,這孩子才能獲救??墒菍λ麑捄竦氖终坪痛执蟮氖直蹃碚f,這空間還是太狹窄了。
孩子的啼哭聲越來越弱,嗓子已經嘶啞了,眼看撐不了多久了。
陸淺一看現場情況,不由分說地扯掉消防手套,捋起袖子:“我來!”
孩子的情況一刻也不容耽擱,羅永旭趕緊給陸淺讓出地方來。
站在安全線外的喬深還沒走,冒雨站在路邊,看見陸淺半個身子探進了車廂里,他眉頭緊跟著一皺,屏住了呼吸。這一瞬,他只想突破重圍,上前把置身于危險中心的陸淺扛出來,可是他知道,他沒有立場這么做,也不能這么做……
只好在遙遠的地方,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她渺小又偉大的背影。
明明肩膀那么瘦弱,卻非要扛起那么重的擔子,這傻女人……
傻女人陸淺好不容易把手伸了進去,繞過母親的遺體,她探到了孩子被卡住的腿。像是操控著精準的儀器一樣,她握著孩子的腿,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屏息三十幾秒后,她終于從母親的身邊,把那個奄奄一息的嬰兒抱了出來。120救援人員立刻沖上來接走了孩子,陸淺站在雨里,臉上終于閃過一抹劫后余生的笑……
喬深的心卻跟著狠狠一抽。
只見她纖細的手臂在救援過程中劃開了一條口子,距離隔得太遠,雨下得太大,喬深看不清那傷口有多長,有多深,但是殷紅的鮮血不斷地從她的傷口處滲出來,他看得一清二楚。剛流出來的血,被雨水沖刷,最后匯成蜿蜒的水流,順著她垂落的指尖一路流下去,流到了地上,她卻仿若未見地放下袖子,繼續(xù)投身指揮。
雖然司機和孩子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但作為消防戰(zhàn)士,還是要完完整整地把逝者體面地救出來。
后來消防隊又采用了裝載機拖曳、挖掘機扶正等方法,歷時九個多小時的全力奮戰(zhàn),才終于解除了危機。
兩名逝者被救了出來,側翻的油罐車也終于被成功地拖出路面。在消防戰(zhàn)士們的指揮下,滯留的車輛終于得以平安有序地前行。
為表達謝意,司機們紛紛向消防官兵鳴笛致敬。
那一刻,暴雨轉停,天邊也泛起了魚肚白,晨曦沖破陰霾,終于迎來了新的一天……
喬深站在百米開外,視線安靜地鎖定著陸淺,她疲倦的臉被天色照亮,嘴角突然揚起一抹死里逃生的傻笑。
而喬深也沒想到,此生他會為了一個“陌生人”站在雨夜里,淋了整整九個小時的暴雨,不為別的,就只為看到她安然無恙……
她沒有看他,甚至不知道他還在這里,可是她透著疲憊的笑容,好像刻進了喬深的眸子……
被堵了一夜的話癆司機,終于把車開過來了,路過這里時,他認出了喬深:“哎喲,小伙子,沒想到還能碰上,這是你的傘吧?”
喬深看著那把透明的雨傘。
好心的話癆司機打開車門:“上車吧,小伙子。你打車費給多了。你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喬深接過那把傘,遙遙地看了一眼遠處已經上車的陸淺,揚起嘴角……
車上。
江爾易看到陸淺袖口上的血跡,眉頭一皺:“受傷了?”
“哦,沒事,剮了一下,回去包扎一下就是?!?/p>
受傷對于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陸淺在這方面也是久病成良醫(yī),一會兒去大隊長辦公室拿個醫(yī)藥箱隨便包扎一下就是了。
不管陸淺平時多剛烈,畢竟還是個女孩子,江爾易忍不住說她:“大隊長說得對,整個中隊,就數你最不要命?!?/p>
“大隊長又不在這兒,你拍他馬屁也沒用?!标憸\捂嘴打了個哈欠。
江爾易問:“你輪休不是還剩一天假嗎?不回家???”
“不回,回部隊?!弊蛱煜嘤H的事鬧出了烏龍,她又關機了一整夜,這會兒回家的話,肯定又免不了聽林女士一陣嘮叨,還不如趁著輪休,回部隊睡個安穩(wěn)覺。
回到宿舍后,陸淺洗了個澡,倒頭就睡。
經歷了那樣長時間緊張繁重的工作后再回到床上,簡直就像回到了人間天堂。陸淺一覺睡到了下午六點,去食堂吃了頓晚飯,又跟林女士打電話解釋了一下相親的誤會。
聽說她昨晚光顧著搶險救援,幾乎一夜未眠,林姿到底還是心疼女兒,沒有繼續(xù)追究相親的事,而是跟她提起了蕭泊舟寄到家里的訂婚請柬。
陸淺愣了半晌,才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回絕了。她實在沒辦法以蕭泊舟的前女友身份去參加他的訂婚禮,畢竟她曾經傻乎乎地幻想過為他披上婚紗?,F在想來,山盟海誓什么的,實在好笑。
陸淺抱著手機躺下了。這宿舍里就住了她一人,因為整個特勤中隊,除了后勤以外,就她一個女同志,上頭為了照顧她,特地把這間接待來賓的休息室整理出來,給她當宿舍。平時忙忙碌碌的沒覺得,一閑下來,陸淺倒覺得這小小的宿舍過于空蕩了,好像說話都有回聲似的。
就在陸淺閉目養(yǎng)神時,手機又振動了起來。
原以為是林女士意猶未盡,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是一條短信。電話號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不久前,她剛刪了這串號碼??芍S刺的是,就算沒有備注,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蕭泊舟的電話。
“淺淺,請柬給你送到家里了,下周六我訂婚,你會來吧?”
陸淺干凈利落地回了兩個字:“沒空!”
正要把這號碼拉入黑名單,蕭泊舟就秒回:“你是不是和那個男人分手了,所以不能一起過來了?”
陸淺好好的睡意就這么被磨光了,她翻身坐起來憤怒地戳著手機鍵盤:你放心,你都沒離婚,我和他怎么會分手呢!謝謝蕭先生關心,我們好得很。奉子成婚那天,請柬一定寄……
陸淺編輯到一半,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情緒化了。這么回過去,搞不好蕭泊舟還自作多情覺得她很在意他呢!
思前想后,陸淺笑著編輯了一條:“是啊,分了,男人也是有保質期的,過了保質期就換新鮮的試試?!?/p>
蕭泊舟看著這條信息,握著手機的手指驟然收緊。杜漫霏剛從浴室出來,就看到蕭泊舟手臂上暴起來的青筋。
“怎么了?”她走上前,從背后抱住他的腰。
“沒事?!彼仄鹕?,不著痕跡地避開她,“你早點兒休息,我出去抽支煙?!?/p>
酒店里的東西吃膩了,他下樓覓食吃得有些撐了,就騎了一輛小黃車準備吹吹夜風。后來一陣風就把他“吹”到了這兒,來的路上,他還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藥店……
喬深把小黃車車把上掛著的塑料袋取下來,遞給陸淺。
陸淺接過一看,里面裝著生理鹽水、碘伏、云南白藥、紗布和棉簽。
她迷茫地抬頭看著喬深,喬深掐滅手中的煙,丟進垃圾桶,然后按著陸淺的雙肩,把她壓在自行車上坐下。
陸淺又彈起來:“你干嗎……”
喬深拆開塑料袋,拿出生理鹽水,又拉過她的手臂。
“嘶……”生理鹽水倒在陸淺的傷口上,疼得她條件反射性地皺了一下眉。沒注意的時候不疼,一清理傷口才發(fā)現,疼痛的感覺好像被喬深放大了。
“別動?!眴躺钣妹藓炚荷系夥?,輕輕地擦過她的傷口。
他屈著兩條大長腿蹲在地上專心致志的模樣,讓陸淺情不自禁地坐上了自行車,就那么傻乎乎地望著他。這點兒傷,在她的受傷經歷里,可以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次。在他眼里,卻好像嚴重得不行……
喬深把處理好的手臂纏上紗布:“最好是去醫(yī)院打一針破傷風……”
“喬深?!标憸\突然抓住他纏紗布的那只手。
喬深抬頭,漆黑的眸子盯著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陸淺看著他。
喬深把陸淺的手拿開,垂下頭,繼續(xù)安安靜靜地纏著紗布。
“你……是不是有病???”陸淺小聲問,生怕聲音太大會嚇著他似的。
喬深給紗布打了個漂亮的結,突然笑了,問她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陸淺被噎住了。
“大晚上的,我買藥來幫你包扎,你既不感動,也不謝我,而是懷疑我有???”
“就是因為你這行為太詭異了,我才懷疑你有病的。你說這么晚了,你還買藥來幫我包扎,不是有病,難道是想追我嗎?”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陸淺就“撲哧”一聲笑了。
喬深失笑,站起身,突然嚴肅地說:“我還沒想好。”
陸淺嘴里的嗤笑一秒凝固……沒想好是什么意思?沒想好要不要追她?
喬深把藥袋子塞到陸淺手里,看了一眼自行車。
陸淺立刻挪了屁股,把車還給他。
“盡量別沾水,記得每天擦藥。如果感染了,一定要去醫(yī)院。”交代完這些,他帶著微笑伸手揉了揉她柔順的短發(fā),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陸淺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沖著他的背影大吼:“不是……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還沒想好”?
陸淺追了兩步,喬深已經騎過拐角,消失在她眼前。
她只能望著手里的塑料袋,無風凌亂……
喬深好久沒騎過自行車,有些生疏了,來的路上還好,騎得慢,這會兒速度一快,車子一下就打滑了,剛拐過拐角處,他就連人帶車一起摔進了綠化帶。
喬深坐在地上,拍拍腿上的灰,臉上的笑容卻不由得放大了幾分。他也沒想到,他喬深橫行霸道這么多年,竟也有為了躲一個女人而這么狼狽的時候……
什么叫沒想好呢?大概就是……經過昨天晚上的事,他很清楚,自己對陸淺有不一樣的感情,可能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喜歡。但喜歡,不意味著非要在一起。
他們之間還有很多現實的問題需要考慮。比如,他的工作很忙,行程很滿,時常世界各地到處飛,半個月不歸家的情況也很常見。陸淺的工作性質又特殊,忙碌情況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旦忙起來,兩人有可能一兩個月都碰不上面。
盲目地遠距離戀愛,是導致分手的主要誘因之一。而且他也不確定,他對陸淺的感覺,是獨一無二的,還是可以取而代之的。所以他說“還沒想好”,這個答案其實是發(fā)自內心的,真實且嚴謹的回答。
不過,陸淺肯定不知道喬深心里是怎么想的?。?/p>
她提著藥袋子回到宿舍,還是一頭霧水。她盯著包扎好的手臂,呆呆地想了十多分鐘,最后依舊無果。
不過,好在她是個樂天派,實在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抱著枕頭蒙頭大睡,一覺醒來,又是好漢一條。
只不過那放在宿舍里的藥,陸淺再也沒擦過,她復原能力驚人,手臂上的傷,沒兩天就結痂了。
頭兩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會想想喬深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到第三天,她就突然想明白了。其實不管喬深是什么意思,就算他真的要追求她,她也不可能答應他的。
她雖然不能第一眼就分辨出誰是適合她的人,但她至少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哪些人是不適合她的。比如說喬深,無論是從哪方面來看,都絕對不可能是她的良人。
想明白這一點,陸淺豁然開朗。為了防止喬深無形之中撩人致命,她干脆把他的電話號碼一股腦拉進了黑名單。
晚飯后,正值難得的休息時刻。
江爾易搭著陳奇的肩膀坐在室內健身房說:“發(fā)現沒,陸隊今兒心情不錯??!”
陳奇遲鈍地問:“陸隊不是一直這樣嗎?”
江爾易:“前兩天愁眉苦臉的,你沒看到嗎?”
陳奇剛要說話,陸淺就過來了:“裕陳北路一別墅去摘馬蜂窩,天黑了,走吧,江爾易!”
江爾易一聲哀號:“陸隊,我昨兒摘了一晚上的馬蜂窩,瘦了整整兩斤了?!?/p>
陸淺本來就是逗他的,今天這馬蜂窩比較大,相比之下還是陳奇比較有經驗,她拍拍陳奇的肩:“走吧,老趙開車送我們去?!?/p>
一到夏天,隊里就會接到很多有關馬蜂窩的警情,單這個月就接到了三十余起,學校、住宅小區(qū)、綠化帶、公共場所等,有不少群眾反映被蜇傷的情況。所以為排除安全隱患,中隊就組織了一次為期一周的“除蜂行動”,按照報警區(qū)域,對馬蜂窩進行集中式摘除。
江爾易昨天帶著二班戰(zhàn)士成功摘了十多個馬蜂窩,走了一百多公里,手背上還被蜇了個大包。現在他一聽到馬蜂窩就頭疼,目送陸淺和陳奇離開的時候,還站起來敬了個禮。
摘馬蜂窩一般要選擇出警時間,晚上最為合適。一方面,因為晚上馬蜂都歸巢了,有利于一舉殲滅;另一方面馬蜂在晚上視力比較弱,活動能力較差,攻擊性相對于白天要弱一些。
陸淺和陳奇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開車的是老趙,趙擎天,外號擎天柱,特種兵退役,現在是中隊的合同工,到中隊開消防車都開了三年多了。
老趙平時話挺多,啥話題都能侃兩句。把車開到別墅區(qū)的時候,他忍不住感嘆:“喲,這別墅區(qū),氣派!還都是獨棟的,你說這一棟得多少錢???”
陳奇笑著插嘴:“咱這輩子反正是買不起了?!?/p>
“那不一定,萬一買彩票中了兩個億呢!”老趙開玩笑,“小同志還是要有點兒盼頭,日子才過得下去??!”
老趙明年就四十歲了,比起隊里熱血沸騰的消防戰(zhàn)士來說,算是老同志了。
陳奇說:“那咱也得有時間去買彩票才行??!”
陸淺大大咧咧地笑:“做夢吧,做夢來得快,哈哈……”
大家一路說說笑笑,車子很快就停在了一棟純白色的歐式別墅前。黑色的柵欄攔住了消防車前行的道路,很快就有一位圍著圍裙的阿姨出來迎接。
“老趙在原地守著,陳奇跟我一起偵察地形,石頭和大鵝拿工具!”陸淺帶著陳奇下車,對著阿姨一笑,“阿姨,您好,是您報的警吧?”
胖乎乎的阿姨笑容很和藹,拉著陸淺說:“馬蜂窩在三樓窗外,清潔阿姨也夠不到。這天氣一熱,馬蜂就到處飛?!?/p>
陸淺安慰阿姨:“您放心,一會兒摘了就沒事了?!?/p>
她看了一下現場環(huán)境,馬蜂窩差不多籃球那么大個,就在三樓空調主機下方,要不是個頭太大了,估計都發(fā)現不了。
窗戶高度太高,伸手夠不著,居民住宅又不能用火攻,只能從高處通過安全繩慢慢將作業(yè)人員往下放,用藥劑噴殺才行。
陸淺定了方案,從石頭手里拿過防蜂服穿上,戴上手套,踩著膠靴問阿姨:“確定門窗都關好了嗎?”
阿姨點點頭。
陸淺說:“那您一會兒讓家里人待在家別開門。”
說完,陸淺又回頭吩咐:“老陳,你一會兒在前方指揮,大鵝和石頭幫我拉安全繩?!?/p>
陳奇眉頭一皺:“陸隊,你又親自上???”
“我比你輕,給石頭和大鵝省點兒力氣,一會兒還要趕下家呢!少廢話,趕緊行動。”陸淺拿著編織袋和滅害靈就套上了安全繩。
陳奇只能服從命令,站在樓下當指揮。陸淺在摘馬蜂窩這方面經驗還是相當豐富的,套索攀窗,一氣呵成。她小心翼翼地接近蜂窩,從近處看了一下蜂窩大小,對著通信器說:“蜂窩太大了,用藥劑不行,把涂了膩子的報紙遞給我?!?/p>
穿著防護服的陳奇,爬上六米拉梯,把準備好的報紙遞過去。
陸淺準備充分后,一次性堵住了大型蜂窩的其他幾個出口,然后用大編織袋套住了馬蜂窩,接過陳奇遞來的鐵鍬和尖刀,切斷了蜂窩,剛扎緊袋口準備打結時……
“陸淺?你干什么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別墅正門傳來,嚴肅的嗓音里還帶著些許不明所以的憤怒。
陸淺被這聲音嚇到,指尖一滑,手中的馬蜂窩就朝著地面砸去。
大概愣了兩秒,陸淺沖著拉安全繩的石頭和大鵝怒吼:“快快快,快放我下去!”
石頭和大鵝趕緊松安全繩,盡管陸淺朝下降落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可還是趕不及馬蜂窩落地的速度。還沒扎緊的編織袋露了一個口子,數十只馬蜂蜂擁而出,狂蜂亂舞。
陸淺神速地扎好袋口,把亟待解決的馬蜂窩交給陳奇。那數十只馬蜂都朝著站在門口那人飛過去了,陸淺穿著防蜂服,抓起滅害靈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朝門口那人跑去……
喬深剛從機場回來,原本打算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輛消防車。車上沒人,他進來一看,就看到一個身形熟悉的女人掛在安全繩上,也不知在干嗎。他左手搭著外套,右手拉著行李箱多站了一會兒,就聽到陸淺對陳奇喊話的聲音。
陸淺掛在空中搖搖晃晃的,喬深心下一著急,就叫了她一聲,哪知她在取蜂窩啊……
一看數十只馬蜂飛了過來,喬深反應神速地用衣服裹住頭,剛準備蹲下,“哧哧哧”一陣滅害靈噴殺的聲音響起。
喬深:……這女人怕是把他當馬蜂處理了吧?
陸淺一把拉過喬深,讓他藏在自己身后,處理了胡亂飛舞的馬蜂,這才回頭問他:“沒事吧?”
隔著防護服,喬深聽不太清楚陸淺說的話,只知道脖子上火辣辣地疼。
“哎,你說你,好端端的,你叫我干嗎?我……”陸淺看了一眼趴在二樓窗上的石頭和大鵝,深吸一口氣,回到窗戶下面,爬上拉梯,對著剛剛筑巢的空調主機下方一頓猛噴。
直到完成了整個作業(yè),她才下了梯子,拉著喬深進了別墅。她一邊解開防蜂服,一邊問他:“蜇到沒?”
喬深剛進門,阿姨就迎了上來:“少爺,你怎么回來了???”
“周姨……”
“哎喲,少爺,你脖子怎么了?”周姨一驚一乍的,惹得陸淺也看向喬深的脖子。
他穿著襯衣,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脖子上有兩個紅疙瘩,疙瘩中間還有清晰可見的傷口,很顯然是剛剛被馬蜂蜇傷的。
“你……”陸淺來不及多說,干脆問周姨,“洗手間在哪兒?”
周姨指著二樓左手邊那間臥室,陸淺拉著喬深就朝樓上跑,拖著喬深進了浴室。她一邊打開水龍頭,一邊說:“脫衣服。”
喬深呆愣著看她。
“脫啊,愣著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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