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婷,高 波,潘 云
微小RNA(micro RNA,miRNA)作為重要的表觀遺傳調控因子廣泛存在于生物界,具有高度保守性, 是長度約為18~25 個核苷酸的小分子非編碼RNA, 主要通過與靶基因mRNA 的3’-非編碼區(qū)(3’-UTR)結合,導致P-小體中的mRNA 降解或翻譯抑制, 在轉錄后水平發(fā)揮表觀遺傳調控作用[1,2]。根據(jù)文獻報道和miRbase、 TargetScan 等數(shù)據(jù)庫顯示, 生物體大約1/3 的基因受miRNA 調控, 單個miRNA 可以調控上百個基因的表達,同時,一個基因也可被多個miRNA 靶向調控,miRNA 異常表達常常與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有關[3]。 19 號染色體miRNA集簇 (C19MC) 是靈長類動物特異的大型miRNA簇,跨越19q13.4 上約100 kb 大小的核苷酸,含有46 個miRNA 基因, 是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最大的人類miRNA 基因簇,miR-525 是由C19MC 編碼miRNA之一[4],主要包括miR-525-3p 和miR-525-5p,是新報道的miRNA,具有控制胚胎發(fā)育、器官分化、細胞增殖分化及衰老凋亡、信號通路等功能,與機體的正常發(fā)育、免疫穩(wěn)態(tài)、抗氧化和組織損傷等密切相關,可影響疾病的發(fā)生發(fā)展[4-6]。 在預測和診斷妊娠相關疾病方面顯示出高靈敏度和特異性[7-9]。在腫瘤中發(fā)揮抑癌和促癌作用,成為肝癌、肺鱗狀細胞癌、軟骨肉瘤等的治療靶點和預后因子[10-13]。該文對miR-525 的國內外研究現(xiàn)狀做一綜述。
在動物的基因組中, 大約只有1%的基因編碼miRNA,這些基因位于內含子或外顯子和基因中間區(qū),這些基因在各個物種中高度保守[14]。 miRNA 的生成在細胞核和細胞質中進行,可分為轉錄和成熟兩個階段:首先,細胞核內基因組DNA 在RNA 聚合酶Ⅱ的作用下,轉錄生成長度幾千甚至上萬nt 且具有多個miRNA 莖環(huán)的初級miRNA(Pri-miRNA),接著在伴侶蛋白和RNaseⅢ家族的Drosha 酶作用下,Pri-miRNA 被 切 割 成 長 度60 ~70 nt 的 前 體miRNA (Pre-miRNA), 接著在RNA-GTP 蛋白和Exportin5 的作用下, 隨后Pre-miRNA 被轉運出細胞核,經(jīng)過Dicer 酶加工成雙鏈的miRNA,最后在解旋酶的作用下形成大約22 nt 左右的單鏈成熟體miRNA,成熟的miRNA 再通過RNA 誘導基因沉默復合物(RNA-induced silencing complex,RISC) 發(fā)揮其功能,該復合物由成熟的miRNA、Dicer 和其他相關蛋白組成,這些蛋白的核心是AGO(Argonaute)家族蛋白, 還包括FXRP、RNA 解旋酶等一些非AGO 家族成員蛋白,miRNA 通過與AGO I 結合形成效應器復合物 (miRNA-RISC,miRISC),miRISC再通過miRNA 的種子序列對靶mRNA 進行識別和降解[14]。 此外,編碼miRNA 的基因半數(shù)以上的定位于腫瘤發(fā)生相關的染色體區(qū)域、 脆性位點和LOH區(qū)域, 提示在腫瘤形成過程中miRNA 可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15-17]。 miRNA 調控靶mRNA 的經(jīng)典機制:miRNA 與mRNA 的3,-UTR 不完全互補配對結合時,miRNA 主要抑制mRNA 翻譯而不影響其穩(wěn)定性; 二者完全互補配對結合時,miRNA 介導mRNA 特異性切割, 發(fā)揮限制性內切作用使其降解[18]。
2.1 miR-525 與生育相關疾病miR-525 的表達與多種生育相關疾病相關,在疾病診斷和風險預測方面特異性和靈敏度較高。 回顧性研究發(fā)現(xiàn),相比正常宮內妊娠, 異位妊娠患者血清中miR-525-3p的表達顯著降低(P<0.01)[19]。 另外, 有學者提出,miR-525 在妊娠期高血壓患者或先兆子癇 (PE)患者血漿中增高,是PE 的特征性現(xiàn)象,提示miR-525對于PE 有預測作用[20,21,8]。 然而最近Hromadnikova等針對妊娠相關并發(fā)癥的胎盤組織中miRNA 的研究表明,miR-525 在部分妊娠高血壓、PE、胎兒生長受限的病例中表達下調[22,5]。 對妊娠滋養(yǎng)細胞疾病患者的連續(xù)隨訪發(fā)現(xiàn),miR-525 水平的增加與妊娠滋養(yǎng)細胞疾病/腫瘤(GTD/GTN)有關,且隨妊娠時間顯著增加,用miR-525 診斷GTD/GTN 顯示出100%靈敏性和92.31%的特異性[7]。 與足月妊娠女性相比, 胎膜早破和早產(chǎn)女性的胎盤中miR-525-5p 表達下調, 且與分娩時的孕齡有一定的負相關性[23]。在男性弱精癥患者的精子中發(fā)現(xiàn)miR-525-3p 表達降低,其靶基因SEMG1 表達增加,且二者表達與精子動力差、形態(tài)異常和男性不育顯著相關[9]。隨著研究進展,miR-525 可能成為異常妊娠或妊娠并發(fā)癥的篩查指標。
2.2 miR-525 調節(jié)機體免疫研究發(fā)現(xiàn),miR-525-5p 通過靶向免疫相關基因,調節(jié)機體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 miR-525-5p 在細菌脂多糖刺激的單核細胞中表達上調,抑制與免疫穩(wěn)態(tài)相關的靶基因VPAC1 表達[24]。 此外,在兒童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患者外周血單核細胞中miR-525-5p 呈高表達[25]。 感染阿米巴的腸上皮細胞miR-525 顯著上調,調節(jié)細胞凋亡[26]。感染新型腸道病毒71 型(EV71)后,細胞內miRNA-525-5p 下調[27]。 最近一項研究得出類似結論,miR-525-3p 能夠通過IRF3/IRF7 感染RV 期間誘導型I 干擾素表達和促炎癥細胞因子激活,誘導機體抗病毒免疫反應, 進一步抑制輪狀病毒感染, 然而感染輪狀病毒的重癥腹瀉嬰幼兒患者miR-525-3p 表達下調, 并通過活化靶基因NSP1,使病毒逃避宿主先天免疫[28,6]。以上研究表明,miR-525 在炎癥刺激、自身免疫病中呈高表達,而在病毒感染性疾病中則呈低表達狀態(tài),提示miR-525 在抗感染和維持免疫穩(wěn)態(tài)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2.3 miR-525 在細胞損傷中的保護效應應激情況下,miR-525 可以在短時間發(fā)生顯著變化, 如輻射暴露后, 多種細胞系中的miR-525-3p 在短時間內上調顯著,下調靶基因ARRB1 和TXN1,增加在輻射暴露下的細胞存活率, 抑制miR-525-3p 可短暫降低細胞存活率。 提示miR-525-3p 的上調對于多種細胞類型的放療后生存至關重要,可能用于放療輔助治療[29]。 此外,miR-525-3p 與氧化應激有關,人視網(wǎng)膜色素上皮細胞(ARPE-19)在過氧化氫(H2O2)氧化應激下,隨著過氧化氫濃度增加,miR-525-3p 濃度逐漸增加,提示可能在年齡相關性黃斑變性的發(fā)病機制中起作用[30]。 成年大鼠局部腦缺血糖氧剝奪模型中miR-525-5p 表達明顯降低, 而其靶基因ADAMTS13 表達增加,體內實驗證明腦缺血區(qū)域過表達miR-525-5p 有效降低ADAMTS13 表達,降低ADAMTS13 則抵消了miR-525-5p 過表達的保護效應, 提示miR-525-5p 可改善腦缺血再灌注誘導的神經(jīng)元損傷和神經(jīng)功能障礙[31]。miR-525-5p 參與SP1-SYNE1-AS1-miR-525-5p 反饋回路,減弱Ang-II 誘導的心肌肥大[32]??傊谳椛浔┞?、缺血缺氧、氧化損傷等應激情況下,miR-525-5p 上調, 提示miR-525-5p 可能在細胞抗損傷和修復方面發(fā)揮重要作用,但具體機制需更多研究。
3.1 miR-525 促進垂體腫瘤發(fā)生和發(fā)展在目前研究中,miR-525-5p 在垂體中起促腫瘤作用。miR-525-5p 在無功能垂體腺瘤中表達增加,可能靶向作用于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 受體 (IGF1R), 通過IGF1R 介導的胰島素樣生長因子 (IGF1) 激活MAPK 和PI3K/AKT 信號通路, 促進細胞增殖并抑制凋亡[33]。毛志鋼等用miRCURYTM 鎖核酸芯片檢測6 例垂體泌乳素腺瘤和6 例正常垂體組織中miRNA 的差異表達, 用實時定量PCR 驗證發(fā)現(xiàn)miR-525-5p 在垂體泌乳素腺瘤中上調可能與垂體泌乳素腺瘤的形成、增殖和侵襲性有關[34]。 miR-525-5p 在垂體腫瘤中的研究較少,作用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
3.2 高水平miR-525 促進肝癌侵襲轉移基因芯片研究發(fā)現(xiàn),miR-525 在肝癌中高表達并促進轉移,因此可能成為轉移性肝癌的診斷指標和治療靶點。 miR-525-3p 在乙型肝炎病毒相關性肝細胞癌中上調[35],在體外轉染SK-Hep-1 肝癌細胞后,癌細胞侵襲性顯著增加[36]。 miR-525-3p 在約60%的肝癌組織中過度表達, 并靶向鋅指蛋白395(ZNF395) 使ZNF395 下調從而促進肝癌轉移并抑制癌細胞凋亡,導致不良預后[10]。 基于miR-525 在肝癌中的促腫瘤作用,提示miR-525 可能是肝癌治療的潛在靶點。 研究發(fā)現(xiàn)Neo-N3(親本化合物新霉素B) 與miR-525 前體中的Drosha 加工位點結合,降低成熟的miR-525 水平,上調ZNF395,抑制肝細胞癌細胞的侵襲性[11]。 此外,人工合成的化學小分子物質也可以抑制miRNA 的合成及表達,Disney等[4]篩選出了一種氨基糖苷衍生物Neo-N3(5’-阿奇多新霉素B)可以通過結合Drosha 酶,抑制前體miR-525(Pre-miR-525)的生成,從miR-525 的生成過程特異性地抑制了miR-525 的功能,促進肝癌細胞的凋亡。
3.3 miR-525 對其他腫瘤的促癌和抑癌作用在喉鱗狀細胞癌中,miR-525-5p 表達明顯上調 (P=0.0063), 提示miR-525-5p 可能具有致癌特性[37]。然而, 最近多項研究結果顯示,miR-525 發(fā)揮抑癌作用。 例如,與反應性增生淋巴結相比,miR-525 在經(jīng)典型霍奇金淋巴瘤組織中表達下調[38],同樣在軟骨肉瘤中miR-525 水平降低[13]。 進一步研究發(fā)現(xiàn),F(xiàn)-海綿蛋白1(F-SPON1)促進軟骨肉瘤(CHS)的發(fā)展,miR-525 可通過靶向F-SPON1 的3'-UTR 結合來增強CHS 的惡性程度, 而miR-525 的過度表達可以顯著抑制CHS 細胞中F-SPON1 誘導的FAK/Src/PI3K/Akt 信號,發(fā)揮F-SPON1 沉默作用,因此miR-525 可能是治療靶點[13]。 此外,研究發(fā)現(xiàn)miR-525 的高表達可以顯著提高肺鱗狀細胞癌(LUSC)患者的總生存率[12]。 研究表明,miR-525 在不同腫瘤中發(fā)揮促癌或抑癌效應,可能與miR-525 作用于不同的靶基因、調控不同信號通路有關。
綜上所述, 目前miR-525 在妊娠相關疾病、感染性疾病和肝癌中的研究較多,可能成為極具潛力的診療參考指標,主要靶向作用于細胞凋亡、機體免疫、損傷修復相關基因,在細胞增殖和損傷修復、腫瘤侵襲轉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但在疾病中的作用仍存在爭議[10,33,24,29]。 不同組織細胞中miR-525的表達水平和作用不同,可能與不同信號通路的激活有關, 其具體機制尚需進一步探討。 此外,在miR-525 的眾多靶基因中,包含了與細胞增殖凋亡和損傷修復、機體免疫相關基因、癌基因和抑癌基因(表1 和表2),提示miR-525 的調控網(wǎng)絡值得探索,這為今后腫瘤的相關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表1 miR-525 在腫瘤中的表達及作用
表2 miR-525 在非腫瘤疾病中的表達及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