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市一縣交界,那個縣還是外省的、有名的三不管地區(qū)。來過幾個片警,待的時間都不長。走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嫌離家遠,說老婆孩子沒法照顧;有的嫌這地方難管,哭著鬧著要離開;有的來了不久就被拉攏腐蝕,與當地黑社會同流合污,被清理出公安隊伍。
小余警校畢業(yè),來的時候剛滿20歲。小伙子1米8的個頭,人又瘦,兩條長腿,像根電線桿子,走起路來晃晃的。小余愛笑,天天都像個彌勒佛。見來了新的片警,有人說,別看你現在笑,有你哭的時候。這話不假,這地方有個批發(fā)市場,有三天一個的大集,還有個城中村。道路四通八達,人員形形色色。
小余上任第二天,初試身手。一個老太太在市場買了兩斤半豬肉,回家一稱,少了二兩,立即返回來找賣肉的理論。賣肉的人稱滾刀肉,不僅不認賬,還說老太太誣陷他,敗壞他聲譽,一巴掌將老太太的菜籃子打落在地,肉也滾到地上,沾上了土。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上去還了一巴掌,還順手撓了一下,指甲在滾刀肉臉上留下幾道劃痕。滾刀肉跳出柜臺要報復,被人死死拉住。大家都勸老太太快走,老太太偏不走,跳著腳罵滾刀肉良心被狗吃了。
小余來了,沒理滾刀肉,而是從地上撿起老太太買的肉,放進菜籃子里,扶著老太太一路有說有笑把她送回了家。過了兩天,一個戴口罩裹黃大衣的人來到滾刀肉的肉攤前,稱完肉,買肉的從黃大衣里掏出一桿秤,結果五斤肉少了半斤多。買肉的人放下大衣領子,摘了口罩,人們這才認出是小余。小余面帶微笑,滾刀肉老老實實認罰。
夜里10點半,小余接到報警,飯店里有人喝醉了,打群架。小余騎著摩托車趕到,只見盤子酒瓶碎了一地,湯汁肉菜到處都是。小余賠著笑臉兩邊勸。打架的一方指著小余說,你誰???小余說我是新來的片警。另一方說,冒充的吧?說著一拳搗過來,把小余搗了個烏眼青。小余掏出警官證,依然賠著笑臉好言相勸。兩邊都覺得有點下不來臺,這才罵罵咧咧撤了。小余的烏眼青一直頂了好幾天。后來查明,這場架其實是有人布的局,就是想給小余來個下馬威。
有人說小余好是好,就是有點太面,吃警察這碗飯,太面了誰怕你???
小余面歸面,卻有股韌勁。小兩口鬧離婚,都走到民政局門口了,硬是被小余勸回來,后來還真和好了;一個小伙子賭博,屢教不改,被老子趕出家門,小余與當地派出所端掉賭窩,安排小伙子新工作,爺倆和好如初。
批發(fā)市場發(fā)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輛拉蔬菜的大卡車倒車的時候,把一個騎電動車的中年婦女撞倒,電動車兩轱轆飛了一對,基本廢了。所幸中年婦女只是手磕掉一塊皮,臉上也擦傷出了血。中年婦女從地上爬起來,要司機賠她電動車。司機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不僅不賠,還說中年婦女不長眼,要不就是碰瓷,故意訛人。中年婦女是一個小學的老師,很多人都認識她,見被卡車司機欺負,都為她抱不平,圍了卡車司機不讓他走??ㄜ囁緳C仗著人高馬大,連推帶搡殺出重圍上了車,說誰敢攔他就軋死誰!人們見卡車司機這么橫,更是火了,攔著車不讓走。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趕過來,沖著眾人說,干什么?你們想干什么?我是某某市的公安局局長,今天微服私訪,剛才我都看見了,你們欺負司機??旆潘?,不然就一個個把你們都抓起來。
人們一聽是公安局局長,心里還真有點發(fā)毛,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開始往后出溜。誰也沒看見小余是什么時候過來的,他一個箭步沖到自稱是公安局長的人面前,上去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真叫響亮,頓時那人半邊臉就腫了起來。
“公安局長”被打愣了,周圍的人也都愣了,因為誰也沒想到平時一團和氣的小余,這次一點也不面,竟敢動手打人,而且下手這么狠,而且打的還是公安局長。同時也為小余擔心,怕小余不好收拾。別的先不說,飯碗肯定丟了。
被打的人愣了幾秒鐘,沖小余歇斯底里喊:“反啦!你是誰?敢打人!”
小余不慌不忙說,誰讓你冒充我爹?你敢冒充我爹我就敢打你!
原來冒充公安局長的是卡車司機的兒子,小余正是那個某某市公安局長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