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鑫
關(guān)于女性問題,研究者眾多,西蒙·波伏娃是其中的佼佼者。西蒙·波伏娃,1908年出生于法國巴黎,《第二性》是她女性主義研究的代表作,值得后人不斷學習和解讀。
筆者所讀的《第二性》分兩冊,第一冊分為命運、歷史、神話三部分。波伏娃從生物學、精神分析學、歷史唯物主義方面,探討使女性在社會上處于從屬地位的起源。生物學方面,她追根溯源,論述了生物的進化過程,從女人的月經(jīng)、生育、更年期等痛苦的過程指出,由于生物屬性,女性對物種更有附屬性,但這只能說明男女兩性存在生物差異,不足以說明為何在社會認知上女性被認為是“第二性”、是低于男性的。精神分析學方面,她認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太過機械,因為弗洛伊德太強調(diào)“性欲”(即“力比多”)[1],不關(guān)心女性命運,用“情結(jié)”來論證女性天生低于男性,其學生阿德勒提出,小女孩由于缺乏而羨慕男性生殖器,天生就有“自卑情結(jié)”,這些論斷既先驗又武斷。歷史唯物主義方面,波伏娃贊同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描述的,女人的生存取決于社會和經(jīng)濟的狀態(tài),但又認為單單從“經(jīng)濟人”的角度去分析女人是遠遠不夠的。因為私有制并不一定導(dǎo)致婦女被壓迫,消滅家庭也不一定能解放婦女。女性和孩子之間的天然聯(lián)系,確實也是男性不具備的。不重視男女之間的差異、將所有人一概而論的階級分析法,確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在神話方面,她對不同時期五位男性作家筆下的女性形象進行了剖析,他們分別以獨有的方式反映了不同的集體神話(或者稱為“集體意識”):男性為確立自我,采用各種手法將女性等同于肉體,定義為“他者”。
第二冊分為成長、處境、辯解、走向解放四部分。關(guān)于女性的成長和處境,波伏娃舉了很多心理學案例。可能是翻譯的原因,也可能是時代或文化背景的差異,其中很多例子確實非常超出筆者能想象和共情的范圍。筆者認為,波伏娃想要表達的是女性從小就被區(qū)別對待。人們對待女孩更溫柔呵護寵愛,對待男孩更傾向于讓他自己去面對和解決問題,即“摔打著”養(yǎng)。她認為,從這時開始,社會已經(jīng)給女性設(shè)置了陷阱:男孩通過面對、體驗和創(chuàng)造,慢慢掌握了對世界的主導(dǎo);女孩看似被溫柔以待,其實是告訴她們不必掌握自己的人生,不必有堅強的心性和出眾的能力,依賴別人就好。再加上社會環(huán)境對女性有“貞潔觀念”方面的桎梏,女性從小到大、從生理到心理都被嚴格限制。直到被送入婚姻,成為母親,一生都像是一個“套中人”,沒有辦法實現(xiàn)自我價值。在波伏娃看來,婚姻中男女雙方承擔的責任和得到的好處并不對稱。男人婚后、包括有孩子后,依然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依然能全身心投入社會生產(chǎn)。而女性很大程度上被限制于繁殖后代和料理家務(wù),特別是在波伏娃所處的時代。波伏娃認為,婚姻給了婦女保障,但它也剝奪了婦女追求卓越的機會。母親的角色更不用說了,懷孕本身是由女性生理結(jié)構(gòu)決定的,但波伏娃認為,“懷孕的喜悅”“母親的偉大”這些套話是值得被懷疑的,因為懷孕本身已經(jīng)“使婦女同自己疏離”,即女性在這一過程中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會受激素紊亂、身體變形、難產(chǎn)等問題的困擾。波伏娃認為,孩子與母親的關(guān)系也存在偏見。她認為,女性不見得全部都熱愛孩子,同樣,孩子在母親的懷抱里也不見得都是幸福的。波伏娃的描述很復(fù)雜,筆者舉一個例子分析。波伏娃認為,母親與孩子的關(guān)系是一段非常容易扭曲的關(guān)系。剛開始,擁有一個孩子似乎讓女性覺得圓滿,懷孕生子使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客體”,而是參與社會進程的主體。但其實,女性是錯誤地將孩子當成了“他者”。隨著時間的流逝,女性會逐漸發(fā)現(xiàn)擁有一個孩子不意味著地位的提高,更不意味著與男性的平等,只意味著更多更復(fù)雜的家庭事務(wù)。更別說孩子成年后,她或他也會把母親當作客體,母親是做飯洗衣、照顧付出的犧牲的機器——所以,孩子最終才是母子關(guān)系中的主體,女性地位依然低下。
最終,波伏娃提出了她最廣為認知的論點:“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的。”[2]女性和黑人、猶太人一樣,都是被壓迫的群體。但是,“女性”并不是一個團體或一個階級,她們以家庭為單位被分開,女性跟她們的配偶是一個利益共同體,屬于同一個階層。女性因此跟同一階層男性的關(guān)系要比跟其他女性的關(guān)系更為密切,很多女性滿意于自己的階級和現(xiàn)狀,因此女性無法聯(lián)合,也無法反抗。關(guān)于如何擺脫這種壓迫、脫離“他者”的地位,波伏娃給出的意見是經(jīng)濟獨立和文化超越。
波伏娃的女性主義思想,受黑格爾和薩特的影響頗深。
波伏娃明確指出,她認為異性之間的關(guān)系就是黑格爾主奴辯證關(guān)系的運用。主奴辯證法是黑格爾提出的,認為人的自我意識分兩部分,一個是獨立的意識,另一個是依賴的意識;前者是主人,后者是奴隸。波伏娃認為,這種辯證關(guān)系也適用于男女之間。女性承認男性負責創(chuàng)造未來,承認和維護男性在家庭中的特權(quán),使自己成為“他者”,依賴男性,但又期望在家庭婚姻關(guān)系中支配男性,通過男性來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同理,男性將女性異化,使之低于自身,卻也不得不通過統(tǒng)治和控制女性來奠定自己的地位。
薩特是波伏娃的伴侶,也是存在主義哲學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思想深深影響了波伏娃。她在《第二性》里明確寫道:“我們將通過女人的整個處境,以存在主義的觀點去研究她。”[3]薩特認為:“存在先于本質(zhì)。”[4]波伏娃以此為根據(jù),認為所謂的“女性的本質(zhì)”不是天生的,所有的女性氣質(zhì)都是后天根據(jù)社會需求進行的自我選擇。這就是存在主義所認為的:世間萬物都是先有存在,然后根據(jù)各種需求進行選擇,進而產(chǎn)生或顯露所謂的“本質(zhì)”。同時,波伏娃認為“女人”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在歷史、社會發(fā)展過程中,被壓迫形成的。男性給她們制定了標準和定位,使女性將自己樹立成人們所期待的樣子,成了順從別人、低于男性的“第二性”,這其實也是存在主義“他人即地獄”觀點的體現(xiàn)。
女性問題究竟該如何解決?筆者希望,隨著社會的進步、文明的發(fā)展,不論男性還是女性,在做決定前都能夠有機會對事情的方方面面有相對全面的了解、并愿意為此承擔責任后,再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