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江戶川亂步
燒腦指數(shù)爆表的懸疑小說書單
編者按:2020年,一部接一部的口碑懸疑劇火爆熒屏,不少觀眾沉浸在推理和解謎的樂趣之中,這無疑也給懸疑小說出版帶來了一波銷售高峰。而當下的懸疑小說市場也是精品力作頻出,作者皆用其絕妙的文筆和獨有的想象力,為讀者繪制出一幅幅神秘而又燒腦的畫面,讓讀者深陷小說情節(jié)不能自拔。本期將為讀者推薦幾部最新的精品懸疑小說,一起開啟破案之旅。
本名平井太郎,1894年10月生于日本三重縣名張叮,是日本最富盛名的推理作家、評論家,被譽為日本“偵探推理小說之父”,其筆下的偵探明智小五郎更是日本家喻戶曉的人物。
一個化妝成新聞記者的“紳士盜賊”,在某大型電器工廠發(fā)放員工工資那天,假借采訪偷偷拿走了5萬元的工資款。盜賊被抓后,5萬元錢款卻下落不明。兩個窮困潦倒的人,在發(fā)現(xiàn)兩枚暗藏玄機的錢幣之后,能否根據(jù)線索找到失蹤的5萬元錢?
一個晴朗的秋日,一個朋友來拜訪我。
在我家交談了一陣子之后,也不知道是誰先提議:“天氣這么好,我們?yōu)槭裁床怀鋈プ咭蛔吣???/p>
正好我家就在城郊,于是我就和朋友一起到附近的草原上去散步。
草原上雜草叢生,即使是在白天也能聽到各種唧唧唧唧的蟲鳴聲。草原上有一條一尺寬的小溪,小溪邊有許多隆起的小土丘。
我們找了一個小土丘,坐下來,欣賞周圍的美景,或是眺望萬里無云的晴空,或是俯瞰腳邊的小溪流。
小溪的岸邊,有很多不知姓名的花花草草,密密麻麻的,非常好看。
秋天到了,多么心曠神怡啊!我們在那里待了好久好久。
忽然,我看到小溪邊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長著一株奇怪的植物。
“喂,你知道那是什么嗎?”我問我的朋友。
朋友好像對植物并不感興趣,只是敷衍地回答說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不管他多么討厭花花草草,他一定會對這株植物感興趣的。這么說吧,越是不了解花花草草的人,越是容易被這株植物吸引。于是,我?guī)е环N賣弄自己知識淵博的洋洋自得的心態(tài),給朋友講起了這株植物的來龍去脈:
“這是某某某,草原上幾乎隨處可見,它是有毒的——雖然算不上劇毒。別看它貌不驚人,人們一般也不會關注它,但是它卻有一個巨大的用途,那就是墮胎。這么說吧,它實際上就是一種墮胎靈藥。在過去缺醫(yī)少藥的年代,提到墮胎藥,人們首先就會想起它。在日本,自古以來接生婆所使用的墮胎秘方,其中最主要的藥草就是這種草?!?/p>
果然如我所料,聽我這么一說,朋友一下子對這種毒草產(chǎn)生了極大的好奇。
他非常熱心地向我請教,這種毒草應該如何使用才能起到墮胎的作用。
“看你那著急的樣子。”我調(diào)侃了一句。然后,我詳細地把這種藥草用于墮胎的方式告訴給了他。
“像我這樣摘下一顆手掌大小的果實,剝掉皮,然后……”講這類帶有隱秘色彩的故事,我最擅長了,連講述的方式也都妙趣橫生。我一邊講著,還一邊用手比畫著。
朋友一邊認真地聽我講,一邊頻頻回應我。我越發(fā)覺得,應該講得更加詳細一些。
一講到墮胎,我們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控制生育這個無比現(xiàn)實的問題上來。作為現(xiàn)代青年,我們都是贊成控制生育的。關于這個政策,我們討論起來很是興奮,無比熱情。我們都認為,生育控制現(xiàn)在正在遭到人們的誤解,控制生育的政策在不必要控制生育的有產(chǎn)階級之間,非常受人推崇,但是在廣大的無產(chǎn)階級之中,很多人卻不知道控制生育這樣的社會運動。比如說這草原的附近就有很多貧困家庭,每家每戶的孩子都多得難以想象。
講到這里,我和朋友一起熱情地談論起這類事情來。
就在我和朋友談論得十分高興的時候,我腦袋里突然間想到了住在這個草原后面的老郵差一家人。這家的男主人在小鎮(zhèn)上的二等郵局已經(jīng)工作了十多年了,月薪只有五十元,中元和年節(jié)的津貼加起來還不到二十塊錢,可謂收入十分微薄。即使這樣,他還是個嗜酒之徒,每天晚上晚飯后都要喝上一杯。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工作十分認真的人,可謂奉公守法,在長達十多年的工作生涯中,好像沒有一天缺勤的。
如今他已經(jīng)年過五旬,但是他好像結婚很遲,所以家中的六個孩子,最大的孩子也只有十二歲。據(jù)我所知,他們家每個月光交房租就得十元錢,生活如此,他們家的生活是怎么維持下去的呢?
每天黃昏的時候,老郵差十二歲的長女都會抱著一個小瓶子去買他的父親每天晚飯后都要喝的酒。每每這時候,我從二樓看到她的身影時,總感覺十分凄慘。
然后,在接下來的漫漫長夜,老郵差剛剛斷奶的三歲兒子,就會病怏怏地哭上一整晚,也許是受周圍環(huán)境的感染而引發(fā)了歇斯底里癥的原因吧。他們家那個快滿五歲的女孩兒,腦袋和臉上長滿了大大的膿包,每到晚上,也許是因為痛癢難忍,所以一整個晚上也都在歇斯底里般哭泣。
老郵差四十多歲的夫人,看到這一幕,內(nèi)心該有多么的焦慮??!更可怕的是,她又有了五個月的身孕。
其實,不止老郵差家,他們家隔壁甚至屋后面,同樣有著數(shù)不清的兒女成群的家庭。在廣闊的人世間,還有更多比老郵差家更加不幸的家庭,他們的生活仍然在繼續(xù)。
我們就這么不著邊際地聊著。聊著,聊著,天漸漸黑了,秋天的白天可真短??!蔚藍的天空,轉眼之間好像就變成了淡淡的墨色。很快,附近的人家,已經(jīng)亮起了燈,我坐在泥地上,莫名感覺到有一股寒意直襲我的身體。
于是,我們站起來,準備各自回家。
就在這時,我們先前背對著的小土丘,突然間冒出了一種人類特有的氣息。我趕緊回頭看去,果然,在夜色的襯托下,有一個女人的身影,像一個巨大的剪影,又像一個木雕,威武地矗立在秋日的黃昏里。
那一刻,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好像這世界就只有她這樣一個身影,遺世獨立。那身影被夜色放大之后,成了我的全世界。
忽然間,我感覺到一種恐懼的氣息朝我襲來。因為,我發(fā)現(xiàn),不遠處那個矗立于夜色中的女人,原來正是我剛才所說的老郵差家的女主人。
我一時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僵住了一樣,連打招呼這么簡單的事情都忘記了。
我看她眼神雖然空洞,但卻非常堅定地從我身邊掠過,看向別處。這么說來,我剛才和朋友的談話,一字不落地都被這個挺著大肚子的四十歲的女人聽到了。
尷尬之下,我和朋友趕緊離開了現(xiàn)場。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到最后,我們好像連道別都忘記了。
后來,我驚恐地回味道,如果我和朋友說的那一番話,真的被那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聽到了,將會產(chǎn)生一個什么樣的后果?我們……當然……尤其是我……真的被嚇環(huán)了!
回到家之后,我越想越害怕,老郵差的太太一定聽到了我和朋友的談話。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和朋友談話的過程中,也許是出于炫耀,我極其浮夸地夸大了那株毒草的墮胎功效。我甚至說,吃下去后,非常輕松,且毫無痛苦地就能起到墮胎的作用。
如果我這樣的話被老郵差的太太聽到,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結果?她會做什么?
如果生下那個孩子,本就一貧如洗的家庭將更加雪上加霜,況且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她,每天還要懷里抱著一個嬰兒,背上背著一個孩子,洗衣做飯……她一定會想到這些。此外,幾乎每天晚上她的老公都會對她橫加指責。五歲的女兒還會因為臉上和頭上的膿包歇斯底里般地哭泣。這樣的生活,通過那么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就能輕松地得到緩解,難道她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其實,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不就是一個控制生育的推崇者嗎?即使老郵差的夫人如我所說,偷偷服下那毒藥,送走了自己肚子里的那一條生命,這又是什么罪惡呢?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雖然我心里這么想著,但我的身體卻還是在不由自主地顫抖,就好像我犯下了殺人罪。我心里十分不舒服。
完全無法靜下心來待著,我只能在家里來回踱步,緩解自己的焦慮。我甚至爬上二樓,通過窗戶,眺望那片草原。但是我什么都沒有看到,老郵差的太太早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看來我真的是想多了!
于是,我趕緊沖下樓梯,其間我的腳甚至踩空了兩三階樓梯,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響。我匆匆忙忙套上木屐,打開門口的格子門,然后又猶豫地關上……如此反復幾次之后,我終于奔向我下午曾經(jīng)去過的那個小土丘。
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我心中滿是恐懼。我不斷回頭,以確定沒有人跟蹤我。最后,我終于抵達了那座小土丘。
在灰蒙蒙的夜色里,一尺寬的黑色溪水仍在潺潺流淌。在不遠處的草叢中,不知道是什么蟲子,在歡快地嗚叫。我繃緊神經(jīng)尋找下午我看到的那株毒草。
終于,在一叢雜草叢中,我發(fā)現(xiàn)了那株毒草,它伸展著粗粗的莖和圓圓的葉子,仿佛雜草叢中的一枝獨秀。我湊過去,仔細一看,卻遺憾地發(fā)現(xiàn)其中一根莖已經(jīng)被折斷了,那只剩下一半的莖就像一只受了傷的手臂,看上去十分悲傷。
那樣的夜色之中,我滿心恐懼,站在原地?;秀敝?,我仿佛看到了這樣一幅情景,面容憔悴的老郵差的夫人,在我和朋友離開之后,她猶豫著,躊躇著,終于下定決心,摘下了一根毒草?,F(xiàn)在想起來,那場面是多么滑稽,但又是多么嚴肅!我十分恐懼!
我嚇得大叫一聲,拔腿就往回跑。
那以后的好幾天,我盡力讓自己忘掉這回事,但是我內(nèi)心深處,仍然特別在意那位可憐的郵差夫人的近況。
因為恐懼,我實在不敢待在家里。我每天一大早就出門,整天在各個朋友家流竄,或者是和他們?nèi)タ磻?,或者是和他們?nèi)コ燥?,每天都是流浪到晚上才回家?/p>
有一天,我在自家旁邊的小巷子里,偶然碰到了老郵差的夫人。
老郵差的夫人看到我之后,非常高興地和我打了一個招呼,之后害羞地笑了笑。但是對于我來講,她的笑容是那么驚悚。
我從她披散的頭發(fā)中,很自然地發(fā)現(xiàn)了她大病初愈似的蒼白的臉孔。我真的不想再看下去,但是我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她的腹部。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我仍然非常吃驚,她的小腹非常平坦,仿佛饑餓的瘦狗的小腹,又仿佛隨時能截成兩段的小腹。
這個故事并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