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艷

(云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李子柒熱”是一個網絡文化現象。網絡文化的意義變動不居，但始終反應了普通群眾的內在需求。大眾文化時代，文化的機械復制，解構了對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同時當代傳媒日益將人們帶離物質消費，引向符號消費、視覺消費、精神消費。大部分網絡紅人消解或削弱甚至解構了傳統(tǒng)文化，曲解傳統(tǒng)的榜樣力和偶像的影響力，但李子柒不同，在如今大眾文化占據主導的局勢里，她與時俱進，睿智地依托網絡科技手段，在微博自媒體平臺實現了對文化傳承方式的新的建構理念，在官方主旋律的傳統(tǒng)文化、精英策劃的詩意般的高雅文化、市場化運作下的大眾文化的助力下，展現了一個后現代的文化景觀，同時又是對現代性的一種深刻反思。隨著消費時代進入了視覺圖像領域，她的短視頻同時又展現了一種超越性的、自由的、詩意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在現代性講求速度與效率的時期，她拒斥工具理性凌駕于價值理性之上的現象，把日常生活審美化。返璞歸真的存在，以她詩意的方式捍衛(wèi)傳統(tǒng)文化的當代地位，和人生存的本質性需要的當代地位，符合我們的審美趣味和審美理想，所以他的成功是必然的。

一、李子柒熱的原因

(一)大眾傳媒的力量

改革開放以來，科技迅猛發(fā)展，各種形式的網絡技術、大眾傳媒鋪天蓋地，“大眾傳媒與中國的現代性同步發(fā)展，成為了現代性的重要表征，深深的切入到政治、經濟、文化諸領域，以無所不在的方式滲透到市民的精神生活中”[1]205。微博、抖音、微信公眾號、今日頭條等，自媒體短視頻的出現更是引起了大眾的關注，上海papi醬、云南的滇西小哥都是依托自媒體短視頻而走紅，李子柒同樣的依托網絡自媒體短視頻走出了一條成功的品牌道路，她的短視頻通過生動、具有現場感的介紹，潤物細無聲將傳統(tǒng)文化進行傳播。在自媒體里普通個人向多數人傳遞信息，而這些信息具有公開性和獨立性，進行信息交互傳遞的傳播形式。它不同于傳統(tǒng)的傳播模式，甚至打破了傳統(tǒng)的傳播模式和環(huán)境。

大眾傳媒具有“傳播信息、代表輿論、傳承文化、休閑娛樂、教化與人”的基本媒介功能[1]，在如今的文化全球化局勢里，視覺文化的界域里，“一方面我們的視覺需求和視覺欲望的不斷攀升，想看的欲望從未像今天這樣強烈，另一方面，當代文化的高度視覺化，又為我們觀看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和更高質量，更具誘惑力的圖像”，[2]199以此我們進入了視覺圖像時代。李子柒與時俱進，睿智地依托網絡科技手段，在自媒體平臺實現了對文化傳承方式的新的建構理念，再經過現代性文化視野過濾與優(yōu)化，使傳統(tǒng)文化在視頻中視覺上換發(fā)了新的生機，完美地實現了大眾傳媒的傳承文化的功能。對于傳播者來說，網絡科技手段對主體信息的傳播具有：平等性、廣延性、生動性、美化性。對于受眾來說，依托網絡科技進行傳播的信息具有：平等性、功利實用性、知識性、審美的享受性、娛樂性，這樣實現了主體分享與受眾情感的無縫對接。網絡科技手段的力量只是李子柒紅的外在動因，其背后需是科技手段與她所傳播的內容之間的關系的和諧化處理。李子柒正是利用大眾傳媒的大眾文化的力量將她的生活、她的理念介入了大眾的視野，她的“熱”是與網絡科技手段、大眾傳媒這個直接的動因是分不開的。

(二)當代文化格局助力

網絡科技的力量只是李子柒熱的一個外在動力機制，李子柒熱是一個網絡文化現象，她也離不開官方文化、大眾文化、精英文化這當代文化格局三個維度力量的結合。

1.官方文化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指出，“全黨要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并強調“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3]李子柒的理念正是體現著習近平文化傳承與文化自信的倡議。消費時代對傳統(tǒng)文化具有某種反叛和解構現象，使傳統(tǒng)文化越來越邊緣化，而李子柒的短視頻作為一種文化表意的審美實踐活動，她本身體現出了對后現代、消費時代理念的一種隱晦的批判態(tài)度，具體而言就是對現代性與現代文明的深刻反思，重構了對傳承傳統(tǒng)文化方式的新理念、新價值。相比于孔子學院，李子柒的短視頻在繼承傳統(tǒng)文化上有著另一種價值。她用詩意的方式帶領受眾領略傳統(tǒng)的筆墨紙硯之由來、傳統(tǒng)被子的制法等等，視頻以“古”字、古法古器、古香古色、返璞歸真而為人們所知，傳遞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獨特的審美意蘊。這就是一種個人的民族文化自信，同時也感染了受眾，激發(fā)受眾的愛國精神與文化自信心。她的新傳統(tǒng)、慢生活、中國造這些理念得到了大家認可，央視、共青團中央等官方網絡都對她的這種理念和做法給予肯定。

2.大眾文化

其次她的視頻無疑是大眾文化的一部分?！霸谵D型的中國，大眾的文化趣味正在經歷由傳統(tǒng)、精英向大眾、通俗的轉變”[1]206，“短視頻作為大眾文化消費的對象, 也成為了一種文化消費符號, 并通過獨特的內容生產策略完成自身的符號意義建構”[4]。李子柒依托現代科技媒介手段，在團隊的商業(yè)化運作下，使受眾對她所呈現出的鄉(xiāng)土文化產生美的遐想及得到內心的愉悅，再度引領了回歸自然的原生態(tài)的時代潮流，在物欲橫流講求速度與效率的消費時代，視覺圖像時代，人們向往這種返璞歸真、愉悅式的的大眾文化世界，她所傳遞的價值理念符合后現代大眾文化思潮與精神追求。

3.精英文化

最后李子柒紅離不開精英文化的助力。展現的環(huán)境如王羲之的“蘭亭雅聚“，居所猶如陶淵明的“世外桃源”，存在的境界似海德格爾的“詩意的棲居”，中外的智慧理念我們都在李子柒的身上看到它的影子，這些中外的精英文化思想是李子柒實踐的根本指導思想。她有著中國古典美學詩化人生的獨特追求，展現著精美的古香古色的藝術成果，視頻多以呈現經歷史淘洗而還能流傳下來在文化內容，她高雅的行為，旗幟鮮明的回歸傳統(tǒng)文化與繼承的理想，無不受精英文化的助力。同時當代物質生活的片面發(fā)展、科技主義對人文精神的擠壓，極大地扭曲了人們的精神和生活，而李子柒的視頻內容遠離嘈雜的物質社會，獨特的視角配上悠揚婉轉的古調，從她那里人們得到了心靈情感的慰藉。正是精英文化在助力，帶領受眾擺脫單向度對人生存在實現哲理性反思。

科技的競爭本質上就是文化競爭，在文化全球化的當今，世界需要更好地了解中國，中國也需要更好地了解世界。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闡發(fā)中國精神和展現中國精神風貌，“文化傳播需要更多的李子柒”[5]。

二、李子柒熱現象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觀看李子柒的視頻，人們內心會感覺到寧靜，那種濃郁的煙火味道和恬靜的田園氣息，田園牧歌式的影像，滿足了人作為存在最本質的審美需要，體現了濃郁的人文關懷意蘊。引發(fā)人們對人生存在的一種深刻反思，從而上升到審美的人生境界的體悟。最終回歸人類的精神家園這個存在的澄明之境。

(一)回歸中華傳統(tǒng)文化

在大眾文化占據主導地位的現代，大眾的文化趣味正在經歷由傳統(tǒng)、精英向大眾、通俗的轉變，傳統(tǒng)文化逐漸被解構、遮蔽。但是李子柒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捍衛(wèi)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當代地位。央視新聞評論稱，“李子柒沒有一個字夸中國好，但是她講好了中國文化，講好了中國故事”。她將傳統(tǒng)文化以新的面貌帶到大家的面前，新華網評論，李子柒是一個生活鏡像，而非“文化英雄”。是的，她不是什么文化英雄，我們也不必冠以她這個頭銜，就像她說的“你口中所說的生活技能，只是別人生存的技能”。但是不可否認，在大眾文化視域下，對內她在宣揚傳統(tǒng)文化的當代地位，喚起了民眾文化自信；對外，因為她，數百萬外國人愛上了這個具有悠久歷史的華夏民族，使傳統(tǒng)文化在當代這個文化全球化的視域下換發(fā)了新的生機。她主張回歸傳統(tǒng)文化的理念深入人心。

(二)符合人本質性的存在需要

首先是審美的需要。視頻外在的客觀物理屬性上呈現出：恬靜、和諧、悠然、無拘、古樸的審美韻味，時刻體現著傳統(tǒng)文化的符號特征，仿若一幅閑適自如的山水畫，激發(fā)著人們的情感共鳴，符合現代人的審美理想和審美趣味。正是這些外在的審美韻味滿足了人們主觀的心理意識，人是種的屬性與內在需求相統(tǒng)一的，人按照美的規(guī)律來創(chuàng)造，社會也是按照美的規(guī)律來發(fā)展，審美與人性是緊密相連的。人們在工業(yè)化時代，處于競爭、金錢、焦慮的綜合環(huán)境下，更期望內心的寧靜、回歸自然的狀態(tài)。人們對庸俗平凡的日常生活的逃避和對審美的日常生活的追求，借助李子柒的短視頻消費得到釋放，滿足了內心追求。人類總是在滿足和不滿足之間來回轉動，“ 永遠在期待超凡脫俗的東西，那是一種在不斷消失，又不斷燃起的希望，換言之，是一種滲透到日常生活最卑微細節(jié)中的不滿足感”[2]121，這種不滿足感驅使人們進行著尋求美的活動，而審美活動是人最本質性的需要。

李子柒的視頻滲透著她的愛美之心，傳達著田園牧歌式的日常生活之美，倡導正確的審美之道，在后現代主義思潮中回歸傳統(tǒng)文化，在繼承傳統(tǒng)文化方式上實現了新的價值建構。擁有一顆創(chuàng)美之心，在她的世界里，普通的樹枝、玉米殼子等簡單的物品都可以變成藝術品，這就是一種創(chuàng)造美的能力。她存在的境域又是一個融美之境，洋溢著和諧寧靜的審美氣息。她在給受眾傳播著她的審美之道，而這個審美之道與受眾產生了情感的共鳴，因為審美是人的一種存在方式，審美活動是人最本質性的需要。

其次是回歸精神家園的需要，在滿足了人最本質性的審美需要、審美的理想后，她引發(fā)了們對人生存在的哲學反思，觀看李子柒的視頻本身就是在進行一種審美活動，審美是一種存在方式，更是人認識自己本真的方法論?？此囊曨l我們看到她炊煙裊裊的家鄉(xiāng)、回歸大自然的怡然自得、與親人相處的和諧畫面，她早年也在燈紅酒綠的都市打拼過，緣來一顆詩意的心讓她走上了這條詩意且有意義的道路。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自得，海德格爾在故鄉(xiāng)的田野小道 、在多特瑙、山間小屋, 體驗質樸、充滿詩意的自然風光般“詩意的棲居”，那種和諧寧靜的追求，李子柒用它自己的方式，在家鄉(xiāng)園子、寶藏般的山間、簡譜的農家灶臺上訴說著她的詩意。具有激勵人們尋找人生皈依, 獲得人性圓融的深刻意義。

“人絕不會滿足于一個既存的現實世界，她要通過一種不斷的選擇、設計，創(chuàng)造一個理想的完美的世界來代替貧乏、干癟、缺少意義的現實世界，并以此作為精神的寄托，獲得生命力的充續(xù)”[6]。李子柒創(chuàng)造的就是這樣一種反現代性的理想世界，人類共同的精神家園，所以她可以吸引萬千受眾的眼球。我們循著李子柒對田園生活的言說和對傳承傳統(tǒng)文化的新的價值建構, 發(fā)掘其深層意蘊, 對人們擺脫工具理性的限制, 回歸其本真, 回歸真正的存在有一定的啟示價值。最終在物欲橫流的時代覓得一處佳境，達到自由、應然、超越性的存在。

三、總結

在當今的大眾文化視域下，對李子柒熱的原因探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有對其進行批判的，有對其進行褒獎的，不管怎樣她實現了網絡科技的價值利用，在官方、大眾、精英文化三種當代文化格局的助力下，運用審美的視野帶領受眾在她的短視頻中領略傳統(tǒng)文化的無限魅力，她的成功是必然的，所建構的價值理念，傳承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這個如詩如畫的鄉(xiāng)村田園散發(fā)出與現代都市不一樣的氣息，使受眾從中找到精神的皈依，思考著人本真的存在方式，這一點是值得肯定與褒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