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呈
最近在網上買了幾種玩具。事情的起因是,從老家回廣州自我隔離的第三天,百無聊賴,在某網站看到了疊疊高積木正在促銷,便順手買了。
中年老夫妻兩個,以及一個13歲的兒子,竟然玩得不亦樂乎。這套幾十塊錢的玩具,讓我們的家庭在疫情期間有了一種特別的溫馨。兒子還玩出了多米諾骨牌的效果。我立馬開始搜索更多玩具。
在此之前,我還真沒想過兩個中年人和一個青春期的孩子會需要什么玩具??墒巧暇W一搜,瞬間腦洞大開。磁力棒、拼圖、多米諾骨牌、跳舞毯、數獨九宮格、各種化學實驗的套裝、印字刻章機、重力球裝置……每一套都對應著某一種能力,同時也對應著一段投入的家庭時光。
這自然是時代進步的好處。小時候的我們,四顆小石頭、一根皮筋,從小學一年級玩到初中。
各式玩具里,我最喜歡的,是最簡單的木質地圖拼圖。為了測試我們的速度快慢,我還特意買了一個計時器。英國作家卡內蒂的自傳體小說《獲救之舌》中寫道,他小時候(六歲以前)很愛地圖的拼圖,可以閉著眼睛把世界地圖給拼起來。我對自己和兒子也有這樣的野心,希望可以閉著眼睛拼出中國地圖來。
在這個“宅家就是為社會作貢獻”的特殊時期,我們用地圖拼圖彌補了無法出門旅行的遺憾。
按原計劃,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是在祖國的最北端,我們會走到邊境,幾乎可以看到另一個國度影影綽綽的生活。
現在,宅在家里的人們想出了各種各樣的娛樂方法。有的把餐桌改造成乒乓球臺,有的和樓上的鄰居對歌。
除了買玩具,我也不能免俗地給孩子報了網課。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些網課我都和他一起聽。不知是不是因為媽媽變成了同學,令他莫名興奮,他不斷地和我討論,注意力很不集中。
我說:你平時上課也這樣和你的同學說話嗎?那會影響別人聽課。他說:不會的,是因為你是我媽媽我才和你說話。是因為你又是我媽媽又和我一起聽課,所以親上加親,我才和你說話。
聽了網課,玩了玩具,但宅在家里真正的硬核生活是:家務。
家里原有一個做家務的阿姨,上午負責我家里,下午和晚上又分別負責另外兩家,也就是說,我們三家人共用一個阿姨。阿姨是四川人,春節(jié)前搶到了火車票,坐了30多個小時的火車回到了老家,沒想到一回去就傳來了新冠肺炎的壞消息,整整一個春節(jié),從初一到十五,她都在老家。問她什么時候才能回廣州,她茫然地說自己也不知道。就算回了廣州,也得先自行隔離14天。
盡管不甘不愿,但我還是接受了“要自己干幾個月的家務活”這樣的現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孩子拉下水。
現在的孩子很少有干家務的習慣,兒子也不例外,動手能力特別差,但他愛吃,既然愛吃,就會對做菜有熱情。于是我特別誠懇地和他說:我們家你最會吃,所以每天的菜放什么調料你來負責,我和爸爸給你打下手。
榮譽感上來了,他做了幾天的飯菜。每餐他都安排菜式并掌勺,我打下手,他決定著那些菜的味道。雖然他把廚房弄得像個戰(zhàn)場,但只要能讓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子學會做菜,我愿意幫他收拾戰(zhàn)場。
吃飯的時候我贊嘆:你做的菜真好吃,不管是濃墨重彩還是相對清淡,都很好吃。
他說:媽媽,你作為一個作家,“相對清淡”這個詞用得太差了。你應該說,不管是濃墨重彩,還是輕描淡寫,都很好吃。
“對對對對對……”我一連說了幾個“對”。不管說啥,關鍵是你做了菜,就算說我是文盲,我也不會怎么回嘴,何況你說得這么有理有據、這么精辟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