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紀錄片《天地玄黃》是羅恩·弗里克導演團隊歷時14個月，穿越24個國家創(chuàng)作而來的作品，通過地球、人類與社會的進化以及人與自然的關系發(fā)展為主要創(chuàng)作題材，直面生存之道。宏大的取材與崇高的主題，超越性的敘事手法與美輪美奐的攝影呈現(xiàn)，使其成為“20世紀最偉大的紀錄片”。本文將從主題結構、視聽語言和隱喻特色入手，淺析《天地玄黃》的影像風格設計與成功之道。

【關鍵詞】《天地玄黃》;《Baraka》;羅恩·弗里克;外延敘事;視聽語言;隱喻蒙太奇;生存;人類

天地玄黃，以火為媒，熔融塵埃浮游;宇宙洪荒，以水為靈，接連生死輪回。蜉蝣于天地，滄海之一粟，此消彼長，生生不息。

紀錄片《天地玄黃》以人類信仰為核心串起整個世界，以散文式結構進行敘事，大量詩情畫意的鏡頭語言配之直擊人心的聽覺藝術，沒有明晰的敘事線，沒有任何旁白和解說詞的引導，運用大量精巧細膩的隱喻與象征手法重新架構整部影片，于無聲中講述自然、社會與人類的關系，于無形中啟迪思考人與自然、生命與輪回。

1. 形散神不散——雜而不亂的層次性結構

紀錄片《天地玄黃》以宗教信仰為核心載體展現(xiàn)了萬物的生長、人文與自然交織聯(lián)系的世界。影片采用了大量有關于生命和信仰這一類關乎人類深沉而永恒的內容題材，自然山水和城市景象等構成影片的全部素材，小到雛雞與頭骨，大到眾神與宇宙，這一切都通過影像再進行新的架構，體現(xiàn)出新的、具有個性化的生活內容，最后達到人類所能通感到的深沉意識與生命感悟，生死與善惡，和平與戰(zhàn)爭，生存與挑戰(zhàn)，影片所追求的美學高度，既有人文價值，又有自然品質。

影片采用了“形散而神聚”的散文式敘事結構。雖然素材廣泛，包羅萬象，看起來似乎沒有明晰的敘事脈絡，但做到了復雜卻不雜亂，層次分明地詮釋了人類誕生與發(fā)展。影片的一開始便是不斷推進的猿猴出現(xiàn)，自然地帶出人類冥想誕生的最高普世價值;大量的宗教朝圣和禮拜禱告是影片的信仰核心，是架構整部影片的主要線索，同時也是人類世界的中心提要;故事隨天空中突現(xiàn)的閃電轉至從現(xiàn)代文明的角度詮釋人文與自然的融合與沖突;最后又在此回望影片的初始，再次強調人類的信仰，融入五行轉換和生命輪回實現(xiàn)敘事結構的緊密完整。影片不同于其他紀錄片的參與式拍攝，正如茲韋坦·托多羅夫所認為的全知視角“不僅全知全覺，還可以不向受眾解釋這一切它是怎么知曉的”，其中所采用電影眼睛的方法能真實自然地記錄，原始地再現(xiàn)人類與自然的關系進程轉變，且深刻地揭示了影片所要傳達的主題思想：萬事萬物遵循著其規(guī)律生長消亡，生命生于火融于水，以信仰為載體繼續(xù)五行轉換，以萬物為主題進行生死輪回。

2. 無意卻有意——簡單而深沉的視覺效果

影片中的素材有神秘莫測的原始部落，也有快節(jié)奏的城市生活景象，但都是來源于生活的平凡與樸素，但是導演利用到的鏡頭語言的處理方法，卻將原來的簡單明了推向更深層次。影片中的鏡頭運動也極富特色，“動與靜是緊密聯(lián)系的，動靜結合，以靜襯動，以動寫靜才能達到藝術表現(xiàn)的目的?！彼云渲袥]有非常明顯的鏡頭運動，只有緩慢地推與移，這在放大每一寸畫面藝術色彩的同時也避免了對每一個畫面鏡頭內容的干預，盡可能地保留了事物原有的事實內容，更好地將畫面內容與藝術追求進行完美融合與統(tǒng)一。但是影片中多次使用到升降格地處理，尤其是在表現(xiàn)現(xiàn)代文明中的城市景象之時，以鐘表時間為前景，用降格處理展示現(xiàn)代文明中的城市場景，更是強調出快節(jié)奏與機械化的生活與工作景象，同時利用到升格處理表現(xiàn)原始部落的宗教活動的場景，更是與前者形成鮮明的對比，由此展示了古文明與現(xiàn)代文明的交融與碰撞。

影片中在光線與色彩的處理上也與鏡頭內容旋律節(jié)奏相統(tǒng)一。在表現(xiàn)禮拜禱告時，畫面往往呈現(xiàn)高中調或中調值，由此形成一種干凈而又神圣的氣氛，將人類的宗教信仰架構在高層面之上，從而更著重突出了信仰這一核心;在展示古文明之中的原始部落與土著人時，始終采用明亮的自然光，真實記錄了他們與自然和諧相處時刻。然而當轉向現(xiàn)代文明的詮釋時，突然的一道閃電與一聲雷鳴將畫面轉向暗調值，整體光線偏暗，由此展示了一種現(xiàn)代文明對于自然的沖擊感與威脅感，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社會與自然之間的矛盾沖突;當硝煙升起，槍支彈藥涌現(xiàn)，畫面隨著戰(zhàn)爭場景的出現(xiàn)而轉變?yōu)榘抵姓{，中性偏冷的色調渲染了殺戮的殘忍與可怖氛圍。

影片中經常運用長鏡頭與特寫鏡頭將畫面內容不斷放大細致，令其悄然進入人的內心。在表現(xiàn)城市生活機械化景象時，固定的長鏡頭呈現(xiàn)了長時間不變的城市生活與工作景象，令人不禁思考當下的快節(jié)奏生活究竟帶給人類什么。同時，也用到長鏡頭來表現(xiàn)奧斯維辛集中營和柬埔寨S-21監(jiān)獄的場景，緩慢而持續(xù)地推進展示內部景象，特寫鏡頭下的受難者遺照、堆積成山的頭骨殘骸與衣衫舊鞋，用畫中畫的處理技巧不斷放大戰(zhàn)爭與殺戮的陰森與可怖，映射那段歷史的慘痛。

3. 無聲勝有聲——別具一格的聽覺特色

影片最大的藝術特色便是全程沒有一句解說詞，沒有任何字幕導引，但卻起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作用。沒有一字一句的講解說辭，既能讓觀眾全身心投入到影像之中去，體會到每一細微之處的魅力，又能讓影片減少人為因素的干預，還原最本真的萬物原貌，同時還能讓觀眾自己從影像中去探索不同的奧秘，思索不同的感悟，擁有更多層次的理解。

影片中對于音樂與音響的使用也十分具有特色，與畫面內容形成同旋律的輸出。紀錄片伊始從星辰日月到冰川高原再到泡在溫泉里的猴子，伴隨著尺八和人聲的出現(xiàn)渲染出玄之又玄的氛圍，人類就此誕生，故事就此開始。隨后便是多種多樣的宗教活動場景，在此是以同期聲為主的音響設置，展現(xiàn)了真實自然的人類宗教信仰進行的畫面，并且能帶給觀眾更強的身臨其境之感。而當開始敘述起現(xiàn)代文明的發(fā)展進程，音樂開始轉向為節(jié)奏感極強，快速度的電子音樂之中，并且常常伴有明顯的鼓點，在降格中表現(xiàn)城市的車水馬龍、日復一日的生活場景時，出現(xiàn)上發(fā)條的聲音，更加凸顯了機械化、程式化生活的特點，極易將觀眾帶入到情境中，再慢下來時便自然而然地開始反思這種生活形態(tài)。伴隨著特寫鏡頭下藝伎猙獰面孔的出現(xiàn)，影片突然出現(xiàn)警車救護車等急救鈴的聲音，這仿佛在訴說著在這種生活情境下的人們被折磨成了這般模樣，讓人開始生審視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隨后便急轉至凄涼悲悵的女聲，升格鏡頭下垃圾場拾荒的人群、露宿街頭的夫妻與孩子們，由此展示了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的人不同的生活場景，展示了生存與存在的現(xiàn)實意義，呼應主題。當戰(zhàn)鼓聲敲響，號角吹起，硝煙也開始燃起，戰(zhàn)爭與殺戮隨之而來，而震耳的鼓聲再擊來臨的是科威特油田失火的場景，生命的消逝、存在的滅亡就在此得到淋漓盡致地詮釋。

4.無義卻有義——隱喻與象征中的深遠概念

影片最偉大之處在于用最樸實的題材傳達崇高深遠的意義，將一系列的題材串起，用大量的隱喻與象征為其套上美麗的外衣，展示更深遠的概念，于無形中引導著觀眾進行更深層次的思考。

斗轉星移，風云轉換，日光照射，猴群的出現(xiàn)指示著人類萬物的誕生，在開頭就呈現(xiàn)了一種最高的普世價值;點亮整個卓康寺的貢燈，明亮的燭火充斥著整個鏡頭畫面，象征著萬物的繁衍和長生;土耳其旋轉舞、在克爾白神殿繞圈的朝圣者，用圓形象征一種美好和諧的存在，表現(xiàn)了在時間長河中宗教信仰在人類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同時也用圓形象征了生命的輪回意義;吳哥窟普隆寺被繁茂樹根纏繞的殘墻斷壁，暗示了自然生命于與人文文明之間的矛盾沖突，令人不禁思考生命生存于資源掠奪的關系，從而讓人聯(lián)想到世間萬物之間所存在的沖突矛盾;當最后的色彩斑斕、璀璨奪目的圣彼得大教堂和查拉庫圣廟與成群教徒禮拜的畫面出現(xiàn)，就象征了漫漫歷史歲月中被信仰所滋養(yǎng)成長的世間萬物。

當電鋸鋸倒樹木后，緊跟著的是土著人的凝視特寫，無聲中形成了一種現(xiàn)代文明與自然之間的矛盾沖突，暗示了人與自然關系的轉變，增強了兩者之間的對峙感;香港高樓林立，密集的像是一個個小方格似的房屋立馬切至厄瓜多爾白城墓地，兩者形成了外觀上的驚人相似，生活在繁華的城市中卻如同生活在墓地中一般狹小得令人窒息，由此讓人不禁思考高速發(fā)展下的城市生活所帶給人的心理感受到底如何;浴池中擁有大花背的大哥站起身來后緊接著是原始部落群中的畫滿圖騰的孩子們，后者是為了驅趕野獸怪物而形成的部落傳統(tǒng)，而前者是為了在社會中形成自己的威嚴，恐嚇社會中的人，兩者目的的轉變又暗示著當今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的轉變，再次啟示人們引發(fā)深刻地思考;生產線前的工作者們和傳輸帶上的雞蛋，地鐵上擁擠的人群和傳送帶上擁擠的雛雞等等一系列鏡頭的交替出現(xiàn)，更是讓人引發(fā)深刻的思考，或許城市中的人們就如同養(yǎng)雞場中的雞一樣渺小，在機械化的傳輸帶上不斷長大，以此更強調人類逐漸淹沒在文明發(fā)展的進程中，啟示人們該仔細思考該如何自如處于自然與社會之中。

5. 小結

天地萬事，各處其地，世間萬物，各行其是。生與亡，長與消，是貫穿于人始終的永恒命題。紀錄片《天地玄黃》用影像記錄世間，但卻擁有超越影像的意義，它敲響了引發(fā)人們反思社會現(xiàn)狀，審視生存之道的警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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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耿占春.隱喻[M].鄭州：河南大學出版社，2007.

作者簡介：李宣萱（2000.11-），性別：女，民族：漢族，籍貫：湖南郴州，學歷：本科，研究方向：廣播電視編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