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大伯
吳永瑞
夜幕降臨,在宿舍看書,接到趙大伯的電話,問我,工作忙不忙,回不回家。他常惦記著我,我心里不由一顫,涌起波瀾,酸楚油然。
初識大伯,是2017年駐村入戶,2018年又和大伯結為親戚。和他有了不解之緣,大伯的老伴去世,子女各居他地,他一人獨居。他家的房子是1980年修的土木房子,門前栽種了一棵杏樹、一棵紅柳樹。屋內陳設整潔干凈,樸實簡單,猶如大伯的樸實和簡單。他,八十七歲,個子不高,精瘦矍鑠,步履略有蹣跚。他待人非常熱情,見了人,就舍不得讓人走,時刻面帶樂觀的微笑,好像連蒼老的皺紋也要展現(xiàn)出燦爛,慈祥和藹。
住親,常和大伯住在一起。睡前,大伯早已熱好洗腳水,燙完腳,我們盤腿坐在他的土炕上。有聊不完的話題,談到興起,他滔滔不絕。大伯年輕時一直是生產(chǎn)隊的牧馬人,常年在外,很難照顧家。孝敬老人、教育照看子女、操持家務及生產(chǎn)隊勞動的責任,都壓在妻子柔弱的肩上。妻子細心照顧老人至壽寢,教育呵護子女個個成人成才。包產(chǎn)到戶,大伯終結了牧馬生涯,家人團聚,其樂融融。不幸的是,生活越來越好了,妻子得了不治之癥。在大伯和其子女細心照顧下,妻子臥床數(shù)月,身無褥瘡,室無異味。妻子心有不甘,安詳?shù)仉x開了她深愛的丈夫和子女。在大伯的言談中,充滿了對妻子無限的眷戀和不舍,執(zhí)子之手,不能攜老的無奈和惋惜。我們生活在茫茫人海,有人擦肩而過,有人不期而遇,相遇是緣分,是情分,也是福分;守住緣分,珍惜情分,修得福分。長相守,只是美好的說辭。人生短暫,稍縱即逝。愿我們珍惜自己生命里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份緣、每一份情。修得一生的福。
冬天的夜,漆黑而又漫長。息燈,睡在熱炕上,靜靜地聆聽著大伯對歲月和人生的訴說,在大伯的話語中,始終充滿了對黨的無限熱愛和感激之情,堅決聽黨話、感黨恩、跟黨走的決心和信心溢于言表。好像是一個老黨員對一個年輕黨員心靈的傾訴和臨終的囑托。他一邊訴說,一邊吧嗒吧嗒地吸著香煙。煙頭的星火,在漆黑的夜里格外耀眼,恰似一閃一閃的星星,把他的寂寞和孤獨送往窗外的黑夜。聽著他的訴說,如同眠歌,看著他手里的星星,我走進夢的月亮:信步月宮邀常娥,常娥捧出天泉酒。玉兔天庭告王母,王母設宴將客留。交杯飲止人酣處,常娥粉面舞紅袖。夢醒天明,大伯生火,飯后,他拿出舍不得喝的五糧液,推辭未果,他給我斟滿兩杯。說,瓶中的留給你,下次喝。端著酒杯,酒杯里好像盛的不是酒,而是大伯勤勞奉獻的一生,我靜靜地細品慢嘗,回味著他不平凡的一生。住在大伯家的土屋,冬暖夏涼,美美地享受著小時候的味道。他的屋內屋外,四季更替。我心中流淌著春夏秋冬,季節(jié)輪回。
春暖花開,大伯像個“老娃娃”,閑不住。每天,略微佝僂著被歲月壓彎的腰,在房前屋后,忙個不停。把屋內屋外打掃得干干凈凈,整飭得井井有條。走進他家,溫馨整潔,你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八十七歲“老娃娃”的作為。門前的杏樹很少見水,已顯滄桑。杏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白色的杏花年復一年地染白了大伯的頭發(fā),我在他家門前的杏樹下,額頭上也深刻了三年歲月的年輪。
趙大伯進進出出,每天,在門前的路上,從東到西,從西到東,不緊不慢地溜溜達達。那個慢行背影,永遠鐫刻在我記憶的深處。累了,他就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歇著。大伯,人老了,腿腳不靈便,多歇會兒,起身時慢點,扶著樹,讓樹幫扶你一把。子女不在身邊,其實,樹上嘩嘩啦啦的樹葉聲,就是子女對你的祝福,也是對你的歉意。我,作為父親,作為兒子,看著大伯步履蹣跚的背影??粗秤埃x著背影,猶如讀著父親。越讀越厚重,越讀越沉重——老人苦、老人累、老人也有悲和憫。近日,大伯被女兒接到昌吉,享受天倫。好久沒見,甚是想念。我好久沒回家了,想大伯,一如想我的父親!
杏花落了,青杏掛滿枝頭。夏天,門前的紅柳樹開滿了一身粉紅色的花,柳枝和花在微風中搖搖擺擺。粉紅色的米狀鮮花,密密麻麻地開滿樹枝,奪人眼目。給我留住了粉紅的記憶,也常引起粉紅的回憶。紅柳不畏嚴寒、不畏風霜、不畏酷暑。任爾東西南北風,傲視蒼穹挺脊梁。不畏霜雪壓枝頭,來年生梓添色香。多年,紅柳一直和大伯相伴,紅柳不畏、不屈的意志品格,猶如趙大伯共產(chǎn)黨員的品質。
與大伯的情緣,與村民的情緣伴我一生。人生有緣,有因有果,有果有因。若有前世,可能有來生,若真有來生,我將親情、友情、愛情融入骨血,把所有的愛,所有的緣,所有的情,所有一切的美好,背滿行囊。在奈河橋頭,靜靜守候,與所有有緣的親友邂逅牽手,一直前行!
[作者簡介]
[吳永瑞,新疆昌吉州木壘縣人,木壘縣教育局駐西吉爾村“訪惠聚”工作隊隊員。有詩發(fā)表在中國詩歌網(wǎng)。]
[欄目編輯:付新潔]